第4章

“昆圖。”

你的敵人并不甘心,他喊出一個名字,似乎有點顧慮的味道。

你聽到他慢慢靠近的腳步聲,他的聲音變得低糜沉冷,極力蠱惑:“他是戰利品,不是嗎?在上交之前,你我可以合理的擁有他,這沒有什麽不對。”

沒有什麽不對嗎?

拽着你的人沒有說話,他的胳膊橫亘在你的腰間,你的背貼着他,你能感覺出他肌肉的隆起,他力量的強大,你知道你沒有辦法反抗兩個人。

你開始喘息,你就像一條在炙熱陽光下曝曬過的魚,徒然又被扔到了黑暗的冰河裏,你的骨頭開始發冷,發酸,你的牙齒開始打顫,你的腦子裏湧出無數可怕黑暗的念頭,又被你一一壓制。

你需要冷靜,需要保持理智,事情還沒有那麽糟糕不是嗎?

他什麽也沒有答應,但你同時也很清楚,幫助你的人和欺負你的人是一夥,你暫時脫離了危險,卻仍然被敵人控制,你沒辦法知道抱着你的是什麽人,但你敢肯定他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你被裹在質地粗糙的大衣裏,豎起的領子蓋住了你的臉,你被籠罩在泥土色的陰影裏,你仰頭呼吸,又像是在探尋什麽,你聞到了血腥,塵土,還有一點松脂的味道。

“我們可以一起,明白我的意思嗎?”

你聽到他的話,抱着你的人似乎産生了動搖,他慢慢松開一點手臂。

你在顫抖,因為恐懼。

或許是你過于急促的呼吸聲,讓抱着你的人産生了你呼吸不暢的錯覺,你感覺到他的手從你的腰上轉移,像抱幼崽那樣把你放到了臂彎,你坐在他的手臂上,像只模樣古怪的蛹。

你從這小小的舉動中覺察出一點微末的善意,你開始拼命思考。

“昆圖。”你的敵人,紮克拜,你聽到他的名字,他隔着外套抓住了你的胳膊:“或者,你想要獨占他?”

你在懼怕之餘更覺無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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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誰都可以扯掉你的衣服,沒有法律約束,沒有契約呵止,你深谙的文明社會的規則,并不能為你提供任何庇護。

你所能抓到的,只有你面前的這個人,但大衣仍然嚴嚴實實的裹着你,你什麽也看不到,你開始胡亂摸索,你像一只急于破繭的幼蟲,尋找突破口。

終于,你找到了一點縫隙,你努力讓自己的一只胳膊鑽出大衣,你拉下蓋住臉的領子,讓自己的視線裏充滿儲藏室青灰的冰冷色彩。

你看到抱着你的人,他如同你所感受到的,高大,勇悍。

你才看到他臉上的血,衣衫上的血,你不知道那是不是他自己的,因為他臉上沒有一絲痛苦的表情,他看上去冷靜極了。

一個人的臉上總該有一處的線條是柔軟的,或許是眼睛,或許是嘴巴,或許是鼻梁。

但他沒有,他冷峻,瘦削,臉上的線條遒勁而充滿張力,從身到骨一寸寸一厘厘,仿若刀削斧砍,鐵畫銀鈎。

英俊的野蠻,暴力的美感,如同飛濺的瀑布,崩塌的雪山,只有那雙眼睛,烏黑寧靜,仿佛雪夜夜空。

你從中看到你自己,你頭發蓬亂,臉色慘白,像一只落水的小狗,戰戰兢兢,惶惶不安。

“昆圖!見者有份,何況是我先找到的!”

有人猛地攥住了你的頭發,你感到頭皮被撕扯的疼痛,他想把你往外拽,取得一部分掌控你的權利,你是否痛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你就是物品,你在被人定奪歸屬,他們可以為你大打出手,為你争論不休,但絕不會有人顧忌你的感受。

“先放開他,不然怎麽活動手腳。”

隔了一會兒,你聽到抱着你的人慢悠悠的回答,然後是紮克拜驚喜的聲音:“好兄弟,我就知道你不會吃獨食。”

你像個可憐巴巴的面粉袋,揪住你的人松了手,可你卻再沒有感覺了。

“那讓你先,我可以等等,不過你介意我在這裏嗎?”

“哦,不介意。”

“我建議綁住他,他掙紮的很厲害。”

“好吧。”

你凝視他們,你知道你會控制自己忍受,然後再一次等待不知何時會到來的良機。

都會過去的。

你知道,你的老師說過,一切的苦難都會随着時間的流逝變成回憶,你或遺忘,或堅強,你會銘記的歲月,俯視敵人的墳冢,為此不懈毅力與堅忍。

抱着你的人如言,把你放到了地下,他對你神經質般的念念有詞露出疑惑的神色,但他沒有停下動作,他離開你,站起身。

你抓住了他的衣角,你還是不肯認命,你的眼睛裏湧出一點希望,像微弱的火苗。

他平靜的神情沒有變化,似乎在打量你,然後他輕輕的掙脫了你的手,你眼中的火苗啪地熄滅,你縮回角落,抱着自己的膝蓋,無比慘然的接受将到來的折磨。

但沒有人靠近你,你聽到慘呼,咒罵,皮肉碰撞的聲音。

直到松脂和塵土的味道再一次籠罩了你,他把你從地上拽起來,他看着你,露出輕松的笑容:“小家夥,如果要保住自己的小勾勾,就要用拳頭,而不是巴掌,明白嗎?”

你楞的像木頭,說不出一句話。

好在他也并不在意你的回答,他把你扛在肩上,像扛一袋面粉。

“走吧,戰利品。”

你保住了自己的小勾勾,但你任然是戰利品,是俘虜,你不知道接下來的命運,但你記住了昆圖的名字。

在飛船的燃料耗盡,墜毀之前,星盜們打包了物資,坐上了攻擊艦。

你被扛在肩上,露出腦袋,你出了儲藏室,走廊,大廳,登陸口,你看到了星盜,屍體,血液,被轟碎的玻璃。

你的人生從未目睹過死亡,現在你見到了,那些仰倒的屍體,暗紅的血液,他們如同一根針,狠狠地刺進你的心髒。

攻擊艦駛離飛船,你被關進了一間簡陋的監獄,你不知道你将去往何地,但肯定是一個聯盟無法找到的隐蔽之所,你的房間沒有窗戶,你看不到外面,你打破了房間裏的杯子,用撕下來的布條纏繞,做成簡單的匕首。

你等待降落。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可能比較沉悶,但作為鋪設銜接的一環作者并沒有舍棄,感謝大家耐心看完。

順便,啊,今天也是粗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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