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黎明之刃

擊敗瑪維以後,凱爾和法斯琪将伊利丹護送到了營地,他們設法打開了籠子。那或許是克莉斯蒂安第一次如此接近一個惡魔……并且對惡魔沒有敵意。

他身上依舊保留着暗夜精靈的特征,消瘦而尖銳的臉,暗紫色的皮膚。黑色的眼罩後不知掩藏着怎樣的命運,那雙失明眼睛卻依舊泛着幽幽的綠光,好象他時刻都在注視着你……那對象征着力量的犄角卻給他增添了幾分恐怖與危險,亮綠色的紋身如鬼火般映着他矯健而敏捷的身軀,那雙龐大而有力的翅膀仿佛是夢魇一般,将地獄火半島籠罩在陰影之下。

“嗯,法斯琪,你們的救援來得很及時,要不我恐怕就得回到地牢裏再過一萬年暗無天日的歲月了。”

“我們怎麽可能遺棄你呢,尊敬的伊利丹大人,但是我想你的自由應該歸功于他們。”

說着,她轉向了血精靈。

伊利丹甚至不需要判斷方向,目光便移到了凱爾薩斯身上,“這些人是誰?那個年輕的領袖看起來很眼熟啊。”

看起來?眼熟?他不是已經失去了光明嗎?克莉斯蒂安簡直無法想象他是如何感知到凱爾薩斯的存在的……那雙失明的眼睛有時候比正常人的眼睛還要敏銳!

法斯琪平靜地陳述道:“閣下,他們是曾跟随過您的高等精靈族的後裔,不死軍團的到來摧毀了他們的家園。而人類的所謂盟軍也抛棄了他們。因此,他們加入了我們的行列。”

說着,她走向了年輕的王子,介紹道:“這是凱爾薩斯王子,他和他的族人來此求取你的智慧——并向您宣誓……效忠你的。”

‘娜迦,血精靈,暗夜精靈,在萬年前曾經是同一個種族,現在,總算又聚在了一起,盡管是以這種形式相聚……

我們……真的要投靠一個惡魔嗎?

雖然我相信種族不代表榮耀,可是,他……在達拉然廢墟險些毀了艾澤拉斯……他造就了瑪維悲慘的過往,以至于她被仇恨蒙蔽……

那一刻,我不禁對未來産生了一種恐懼,我害怕自己會偏離聖光之道,我害怕自己會離原來的信念越來越遠……

可是,正因為眼前的路很可能會讓我們迷失,我更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凱爾一步一步向黑暗邁進……我必須時刻提醒自己,我們走的每一步,都是為了在遙遠的未來,帶着榮耀回到奎爾薩拉斯。

是的,絕不能忘記榮耀……’

寂寥的荒原,赤色的營地仿佛是紅土地上的迷陣,沒人知道它通往什麽地方,也沒人知道出口究竟在哪裏……精靈王子拖着颀長的背影朝那片海藍的地方走去,烈火一般的身影仿佛要被這血色的黃昏淹沒。

“凱爾……”

身後的聲音輕柔,溫和,仿佛是吹動用歌森林的清風……他驟然止住了腳步,織金般的長發輕輕垂落在他背後。

“克莉斯蒂安,你就留在營地裏好了,我會單獨面見伊利丹……”

“可是……”

緊握着奎爾塞拉的手微微一顫。

“回去吧。”

“我不能讓你獨自面對伊利丹。”克莉斯蒂安堅決地說道:“不管站在我面前的人究竟是凱爾,還是王子殿下……”

凱爾薩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低語道:“我更不能讓一個聖騎士向惡魔屈服……克莉斯蒂安。”

我有我的責任,如果伊利丹能夠挽救我的族人,我願意投靠他,不管他的過去如何,為了種族的存亡,我也必須去尋求他的幫助……可你不一樣,你是聖騎士,你對殺戮和堕落深惡痛絕……

他轉過身,輕輕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我不能讓你為了我犧牲自己的信仰。就在這裏等我好嗎,克莉斯蒂安?”

她的心就像聖光一樣,容不下任何雜質。銀月城裏貴族的虛僞,加裏瑟斯的小肚雞腸都讓她難以忍受,凱爾又怎麽可能讓她去見一個惡魔,并且……向他稱臣。

“我……”

克莉斯蒂安本想反駁,但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凱爾在保護她的信仰……她又怎麽可能反駁呢?她只得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好吧,凱爾。”

‘我痛恨這種等待……

就像我等待阿爾薩斯殿下從諾森德回來時一樣……

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凱爾走到現在這一步,是因為我沒有足夠的力量去守護他,然而現在我卻忽然發現,被保護的人……其實是我。

他犧牲了自己原來的信仰,讓自己走向堕落,但他并沒有讓我走上那樣的路,而是獨自承擔了這一切……

凱爾回來的時候,也帶回了可以暫時緩解魔瘾的辦法——吸取魔能水晶的能量,或者說,惡魔的法力……

作為交易,凱爾決定帶領血精靈效忠于伊利丹。別無選擇……

當凱爾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他的臉上并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相反,他的眼睛裏充滿愧疚和無奈……告訴自己的人民,他們的王子投靠了惡魔,是需要很大勇氣的。

所幸的是,凱爾并不脆弱。

緩解了族人的魔瘾以後,我們跟随伊利丹在外域對抗當地的惡魔,以及那些魔化的獸人。伊利丹雖然有惡魔的血統,但他和外域這些惡魔并不是一類,對于他而言,惡魔更像一種獵物,或者說能量來源。

凱爾告訴我,伊利丹在不死族入侵泰達希爾的時候,是為了擊敗恐懼魔王才吸取了惡魔的力量,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其實他應該是暗夜精靈族的英雄,卻因為惡魔的外表而被放逐。

惡魔王基爾加丹自然不會放過伊利丹,要不是他,燃燒軍團的入侵就不會失敗……因此,狡詐的惡魔王和伊利丹進行了一筆交易,讓伊利丹摧毀冰封王座,消滅巫妖王,燃燒軍團的叛徒,不死族的領袖……當初在達拉然廢墟動用毀滅性魔法的是他,但他那麽做是為了毀滅巫妖王,而不是毀滅世界……

如今他并未成功完成基爾加丹的命令,因此,來到外域以後必須處處小心基爾加丹的耳目,而最好的辦法就是除掉基爾加丹手下的惡魔們。

聽了凱爾的講述以後,我逐漸改變了對伊利丹的看法。我發現,雖然凱爾發誓為他效力,但他對凱爾依舊保持着尊重。這點比加裏瑟斯那個畜生好多了。

有時候,我會問自己,這一切,會這樣逐漸好起來嗎?

當我見到那種叫魔能水晶的東西時,我得到了答案……’

“凱爾!”

焦急的步伐穿過了赤色的營地,克莉斯蒂安近乎驚慌失措地沖進了凱爾的營帳。

“怎麽了,克莉斯蒂安?”

“關于魔能水晶……那種東西,族人真的能安全地使用嗎?”

凱爾的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凝重,“關于這個,我也想了很久,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了……雖然惡魔的力量裏也有不純的東西,但它至少不會像被污染的太陽井一樣把我們變為亡靈。”

“可是我們這麽做完全是在飲鸩止渴!就算能夠活下去,那些吸取了能量的族人也會被黑暗的力量反噬的!”

“我……并不是沒有考慮過這件事。”凱爾薩斯攤開手,一顆赤色的魔法石在他手心裏泛着血一般的光澤。

“這是什麽……”克莉斯蒂安從未見過這種魔能水晶,那些儲存了惡魔能量的石頭總是紫色或者綠色的……而眼前這種東西,并不像德拉諾的産物。

他淺淺地笑了笑,“我已經研究出了轉化能量的辦法,現在我已經學會将魔能水晶的能量轉化為可以被族人所接受的法力。”

克莉斯蒂安頓時愣在了原地——身為聖騎士,她深刻地知道,要讓黑暗的力量消失,又不摧毀水晶是不可能的……如果她對着魔能水晶使用聖光術,試圖淨化它,只會把水晶摧毀。

除非……凱爾薩斯自己吸收了魔能水晶裏的黑暗能量,把最純的水晶留給族人……

“這就是你所謂的辦法嗎?凱爾!為了不讓族人受到污染,你……居然把自己……”

凱爾薩斯放下了手裏的魔能水晶,平靜地答道:“我不會有事的……這點痛苦對于我來說不算什麽,但我的族人……他們不一樣。”

“所以你寧可犧牲自己?!你知道嗎,那些魔能水晶比毒藥還可怕,為了不讓族人被毒害,你居然要将這些毒藥都自己服下去!!!”克莉斯蒂安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絕望和自責,那雙明亮的綠眼睛裏泛起淚光。

“父親叫我守護你……我卻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為了我們不斷地犧牲自己……叫我無動于衷,我……做不到!”

“克莉斯蒂安……”

她轉過身,将淚水和悲傷都獨自掩藏。殘陽下,那纖細的紅色剪影仿佛時刻都會支離破碎……

“對不起……凱爾。”

克莉斯蒂安深吸了一口氣,沖出了營帳。凱爾薩斯正欲拉住她,她卻已經消失在了連綿起伏的迷宮裏……

赤色的土地上,隐約有一雙亮綠的眼睛靜靜地注視着這一幕。

“凱爾……你這個……不折不扣的傻瓜……”

玫瑰喜歡用刺來武裝自己,只是為了掩飾花的脆弱……

可盛開在黎明的玫瑰不一樣,她寧可失去黑夜的掩護,也不會放棄對光明的追求。

美麗而脆弱,脆弱而堅強。

‘眼淚是永遠不能解決問題的……

我必須自己強大起來,才能改變這一切。

是的,我必須想想辦法,只要想一想就好,作為聖騎士,我能做些什麽……

我不能讓凱爾繼續為族人犧牲下去,至少,我必須減輕他的負擔。

尋求力量的辦法很多,可以像法斯琪那樣投奔惡魔……也可以……像我一樣,信仰聖光!

沒錯,聖光的力量一直庇佑着我,如果我能教會族人如何與聖光溝通的話……就不會有那麽多人需要魔能水晶了。

雖然很難勸服我高傲的族人們信仰聖光,但這總是值得一試的!

我們還有許多新兵尚未經過多少正式的訓練……從奎爾薩拉斯帶來的裝備裏也有板甲和盾……

也許這個想法很瘋狂,是的,我決定建立自己的騎士團,就像烏瑟爾老師一樣,将聖光的信仰傳播下去。

我将這個想法告訴了凱爾,他一開始也感到十分驚訝,但不得不承認,比起惡魔的能量,聖光的确更令人向往,我們種族也正好欠缺擅長近身搏鬥的騎士……

鑒于我在日怒部隊的身份,以及凱爾的支持,這個提議很快就得到了認可,我授命前去将新兵們訓練成聖騎士……并組建一個可以成為前鋒部隊的騎士團。

這個騎士團的名字就叫……

黎明之刃!’

地獄火半島與贊加沼澤的交界處,大地由紅漸變為冷色調,赤色的營地仿佛是海底的紅珊瑚,随着海流起伏。就在此時此刻,外域的來客正進行着一場神聖而高貴的儀式,黑色底紋的戰袍包裹着騎士們血色的戰甲,辛多雷齊刷刷地站在熾熱的驕陽下,手中的劍泛着暖色的光輝。

整齊的隊列前,手持奎爾塞拉的領袖掃視着辛多雷未來的騎士,一絲自信而欣慰掠過那雙翡翠般的眼睛。

“勇士們,很高興能在這一時刻與你們相聚。你們做出了不凡的選擇,這将是辛多雷歷史上獨一無二的一刻,從此以後,聖騎士,這股全新的力量,将在辛多雷誕生。

相信在經歷了這麽多事情以後,我們當中有人一定會置疑,我們過去的信念,原則,是否依舊存在……在種族存亡的關頭,我們是否還需要聖光的信仰……”

說到這裏,一些血精靈不禁感同身受。

“是的,絕境可以使人放棄信仰,丢棄人性,乃至喪心病狂……

我也曾經經歷過絕境,就在洛丹倫,那片被污染的土地上!我們為了對抗天災浴血奮戰,最後得到的卻是叛徒的罪名!

當我們被關在牢獄裏的時候,我心裏只有絕望。我曾問自己,就算我們逃出去,又能逃多遠?面對加裏瑟斯的兵力,我們還有希望嗎?

可是,一位聖騎士的話使我豁然開朗。

曾經有人問過他,希望是什麽?他後來是這樣回答的:它就像黑夜中的火炬,每當風暴來臨,它都會搖曳,乃至被黑暗所吞噬……然而,正是這種看似微弱,乃至脆弱的光芒,照亮黑暗,驅走寒冷,讓黑夜如同白晝。越是黑暗,我們越是需要它……

聖光的信仰有時候可以讓人勇往直前,讓人對邪惡無所畏懼,給人沖破黑暗的希望,正是這種力量,給了我一個堅定的信念,讓我走了出來……

雖然我們被逼上了一條自己未曾想過的道路,可是這種對光明的向往一直都在我的心裏,未曾改變過,它也是支持我一直走下去的導航……

因為我知道,我們總有一天,會帶着榮耀回到奎爾薩拉斯……”

提起故鄉的名字,已經有不少年輕的精靈潸然淚下。

“榮耀是一個聖騎士一生追求的東西,就像對于一個辛多雷而言,辛多雷的尊嚴是不可亵渎的。榮耀對于聖騎士來說,是可以以生命來守護的東西。身為聖騎士,我們更不能忘了這點。”

“那麽……聖光和魔法最大的區別是什麽呢?”

一個年輕的聲音從隊列裏傳來,克莉斯蒂安尋着聲音的方向望去,只見一個紮着金色長發的精靈男子,他長着一張優雅的面孔,細長的發絲有些淩亂地搭在肩上,下巴上精致的小胡子使他顯得更加成熟,他的聲音仿佛是歌聲一般優美動聽。

“魔法和奧術就像雙刃劍一樣,它們被用作怎樣的用途完全取決于使用者……太陽井的魔法力量造福了我們上萬年,而強大的法力一旦被邪惡的巫妖王掌控,這種力量就會被用來殘害生靈。

可聖光不一樣,它是不可亵渎的。它是發自內心,向往善良的。與其說它是一種可以提取的能量,不如說它是一種光明的力量。我們掌握的聖光的多少完全取決于我們的信仰,以及我們內心是否足夠強大……

聖騎士掌控的聖光只會與黑暗為敵,我們所學的是救贖的力量。

這種帶來光明的力量一旦掌握在高尚的人手裏,它可以強大得難以想象,而內心不夠純淨的人并沒有辦法使用這種力量。如果亡靈試圖掌握聖光,光明的力量只會将他們粉碎。

我想,這也是聖光和魔法最大的區別。”

年輕的騎士微笑着點了點頭:“感謝您,導師。我想我已經得到了滿意的答案。”

“你的名字是……?”

“西格?尼修斯。”他響亮地喊出了自己的名字。

“很好,我相信你以後會成為一名優秀的騎士。”

“我将以黎明之刃來為這股新生的力量命名,黎明,象征的是黑暗過去的那一刻,而我們,将成為凱爾薩斯殿下手中最鋒利的刃,用聖光斬斷黑暗,帶來奎爾薩拉斯的黎明。”

她說着,拔出了雪亮的奎爾塞拉,聖騎士們也紛紛亮出聖劍,立下莊重的誓言。

“以奎爾塞拉之名,在此起誓……”

“以奎爾塞拉之名,在此起誓……!!!”

“我願化作凱爾薩斯殿下手中最鋒利的劍刃,斬斷黑暗,帶來奎爾薩拉斯的黎明!”

“我願化作凱爾薩斯殿下手中最鋒利的劍刃,斬斷黑暗,帶來奎爾薩拉斯的黎明!!!!!”洪亮的聲音回蕩在狹長的山谷裏,地獄火半島和贊加沼澤都傳來了他們的回響……

這支稱為黎明之刃的部隊,也就是後來凱爾薩斯手下最忠實的部隊,晨鋒……

作者有話要說: 西格:導師,你說那聖光是啥玩意啊?

克莉斯蒂安:…泰蘭,你解釋下。

泰蘭:我……對啦,爸,聖光是啥玩意啊?

提裏奧:……這個……

凱爾薩斯:你們幾個聖騎士連聖光是什麽都不知道,還叫聖騎士嗎?

克莉斯蒂安:那請您解釋下魔法……

凱爾薩斯:這個……餓……這個……

克莉斯蒂安:殿下,您還叫法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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