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日
離開第一區進入十二區，裏面的黑暗與寂靜顯得吓人。第十二區是最貧窮的區域，這個區的當家不太會做黑道生意，因此，和別的區比起來顯得比較安靜，特別在晚上的時候。
如果從天空往下看，就能看到，一邊是燈火輝煌的第一區，一邊是昏暗了無生趣的十二區。第十二的蕭條，也讓住在此地的小攤販們紛紛去別的區做小買賣，不然，依靠第十二區這種冷冷清清的市場，非得餓死不可。
這段時間，南州市發生虐殺事件，晚上本就沒什麽人的第十二區，變得更加沒人。父子兩踩着車進入第十二區時，不由打了個冷戰。
因內心帶來的緊張，憋不住的孟以說：“爸爸，我想尿尿。”
孟悠說：“再忍忍，再忍忍，馬上到家了。”
“可是我憋不住，爸爸要是不停車，我就撒在車上。”
“別，我馬上停。”
無奈，孟悠只得把三輪車停下，孟以從車子上跳下來，向附近的公共廁所去。看着兒子的身影隐沒在黑暗裏，孟悠急忙追上去：“我陪你去。”
孟以對他做了個鬼臉：“爸爸真是膽小鬼。”
父子兩來到公共廁所外面。
公共廁所裏外只有一盞昏暗的燈。這種無人的昏暗場景，非常适合地拍攝恐怖劇。想到此，十分害怕恐怖片的孟悠打了個冷戰，內心不由念起“阿彌陀佛”。
孟以進入公共廁所後，便進了一個隔間，但他總感覺隔壁有人，這個念頭讓他汗毛豎起，不由擡頭，然後看到一個從隔壁隔間探過來的腦袋，這可腦袋，露出十分變态恐怖的笑容。
孟以吓得差點把尿憋回去——他記得，這個人是南州市正在通緝的變态虐殺殺人狂。
獵狗比利打算穿過第十二區，向燈火輝煌的第一區去。直覺告訴他，第一區一定能夠滿足他狩獵的欲望。
穿越十二區時，他上了個廁所。沒一會，傳來有人進入的腳步聲，接着隔壁傳來撒尿的聲音。憑借直覺，他把腦袋探到了隔壁，然後看到一個長得十分漂亮的小少年。
人類對美麗的東西，會産生不同的感情。有的，會欣賞，有的會守護，還有的會破壞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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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比利的欲望是把美麗的東西破壞摧殘，這讓他像個藝術家。因此，決定要把這個美麗的小少年破壞掉，創造一個血腥的爛娃娃。
他伸出了手抓住小少年的腦袋，把人提了起來。
“啊——”
廁所裏，突然傳來驚叫聲。
孟悠吓得大叫：“小以！”
“我沒事！我沒事！廁所有一只大大的老鼠，吓死人了！”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孟悠緊張的心情緩了下來。等了兩三分鐘，他問道：“小以，好了嗎？”
裏面，傳來奇怪的聲音和孟以的話：“馬上出來！”話落，孟以從裏面出來。
看兒子沒事，孟悠連忙牽住他的手：“走吧，咱們回去。”
兩人重新踩着三輪車上路。路上，孟悠問那是什麽老鼠？孟以說，是一只兇狠的老鼠，有尖牙和利牙。那長長的利爪，感覺能掏出人類的心髒，那尖牙，能咬斷人類的脖子。
聽着兒子的描述，孟悠一陣惡寒。
“說來，第十二區好像真的比別的區老鼠多呢……”
現在夏天，第十二區的當家也不消殺老鼠和蟑螂。還好，每天會有人清理垃圾，不然爆發傳染病都有可能。
父子兩一路聊天，向家裏去了。
第二天，傳來變态殺人魔死在第十二區某個廁所裏。屍體已被第十二區“進義會”的當家石光赫收走了。
變态殺人魔突然出現，又突然被殺，死因是被人擰斷脖子而死的。憑借他的身手，能殺他的人，身手恐怕比他更高。
一切，都發生得太突然，但他死了，南州市的人們也總算從恐懼裏走出來。晚上，可以出門撸串喝酒。不管如何，這都是個好消息。
黑百合得到消息時，便聯系進義會的當家石光赫，要求要屍體。
石光赫是誰啊？他可是所有區最窮的當家，因此，黑百合主動聯系要屍體時，腦海想到的第一個是：錢。
進義會裏，石光赫摸着自己的光頭腦袋和黑百合通電話。
“黑百合，咱們混黑道的，應該清楚，沒有任何東西不用付出任何代價就能拿到的。”
“哦？不知道你想要什麽？”
“明人不說暗話，只要你給錢，屍體你随便拿走。”
“你開個價。”
“五百萬。”
石光赫敢如此獅子大開口，是咬定了黑百合會買。不然，他沒理由給自己打電話談條件。就算黑百合不買，他直接把屍體燒了，也沒啥損失的。
“石光赫，開這麽大的口，你也不怕噎死。”
“啧，黑百合，咱們都是一樣。你想要，就給我錢。你不給，我就把屍體燒了。”
最後，黑百合成交了這檔交易。
當天中午，石光赫賬戶進了五百萬，獵狗比利的屍體運到了第五區。
第五區“百花幫”內。黑百合查探比利的屍體。
“然也，你覺得什麽樣的人能夠殺死他？”
“一個身手比他更厲害的人。”
“南州市最厲害的人是誰？”
“烏鴉。”
“但烏鴉的武器是長刀，而這個男人是被擰斷脖子而死的……這麽說來，南州市還有一個和烏鴉一樣厲害的人。”
南州市，還真是個卧虎藏龍的地方。對方不主動出現，你永遠不知道他到底藏在哪裏。來到這個地方，他果然來對了。
“當家的為什麽要買下這具屍體？”這件事，第一堂主尹然也很想知道。
“想知道他們身上的秘密。”黑百合扇子一撩，把蓋屍布蓋回了那張醜惡的臉上。
尹然也很想知道主子口中的秘密是什麽，但沒有問。黑百合卻看出了他的想法，說：“你一定很想知道我口中的秘密是什麽，對嗎？”
尹然也默然。
“等把這具屍體處理了，你就知道了。”于是，他讓手下把屍體送到怪醫範蕭那裏去了。
殺害自家兄弟的兇手突然死了，屍體還被黑百合買走，這件事對賴少情來說挺憋屈的。他即沒有追查到兇手的下落，也沒能為兄弟報仇。想想，心裏怎麽都不舒坦。
于是，晚上再次去第一區找樂子，順便買雞蛋餅看那對愚蠢的父子。
到煎餅攤時，排隊的人主動讓位，但孟悠義正言辭地說：“賴先生，請排隊。”
賴少情不爽：“哈？憑什麽讓我排隊啊？”在他的地盤裏，可從來沒有排過隊，哪個不是讓着巴結他。
雖然不敢得罪賴少情，但孟悠還是壯着膽子說：“按照順序先來後到。後面的人都等了很久了，你再插隊，豈不是打亂了秩序？”
孟以附和：“就是，插隊的大哥最沒有風度了。程先生來買煎餅的時候，還會排隊呢。”
結果，來找樂子賴少情，更憋屈了。誰他媽的敢這麽指使他啊，還他媽的拿程鴻煊來對比，這顯得他小家子氣似的。
随着孟家父子的話，其他人看他的眼神都變了。他們竊竊私語，說程先生是個有禮的文人，而賴少情是個沒有文化的流氓。
賴少情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氣呼呼地排到後面去了。
當他排到最後時，才發現程鴻煊也在。這家夥真的和那些人說的一樣，會排隊買煎餅。于是，忍不住說：“程鴻煊，你是第一區的當家，只要你一句話，別說不用排隊，甚至能送貨上門。”
程鴻煊推了推眼鏡，笑着說：“賴當家不覺得偶爾做個普通人會更有趣嗎？”和普通人一樣排隊買東西，和普通人一樣下館子吃飯，和普通人一樣去游玩。然後，從中發現不一樣的樂趣。這樣，不是更有意思嗎？
遺憾的是，賴少情一點風趣也沒有：“咱們是當大哥的，怎麽能和普通人一樣呢？以咱們的身份，哪個不巴結跪舔？”
“那你為何在這裏排隊？”
“這……哼，我這是大度，不和那對愚蠢的父子計較。倒是你，為什麽要讓他們給你做飯？”
“賴當家的怎麽知道孟家父子給我做飯？”
“南州市裏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
“哦……因為他們喜歡青龍會。”
賴少情磨牙，敢情不願給他做飯是讨厭黑蛇組？
兩位當家的一起排隊買煎餅，本是奇觀，導致他們身後，排出更長的隊伍。
煎餅攤附近，有便衣青龍會和黑蛇組的人。他們混在普通人之間，現場一旦出什麽事故，便會拔槍保護當家的。
“喏，你就不怕那對父子是敵方的人，然後給你下藥？”賴少情壞心眼地說。
“如果是，我早就被毒死了。而且，賴當家卻一直纏着那對父子，想來，也是想把他們拐到黑蛇組裏吧。”
“呵，那對父子太蠢了，我對他們沒興趣。”
“賴當家還真是口是心非。”
這一點便是賴少情不喜歡程鴻煊的原因。這個男人，像個狐貍，別看他斯斯文文的。可槍法和身手一點也不遜色。而且，嘴巴能把人堵得啞口無言。
排隊許久，終于輪到程鴻煊。看到他，孟悠笑着說：“程先生晚上好。”
程鴻煊笑着說：“給我來個煎餅。”
孟悠回答：“好的，請稍等。”于是，利落地攤漿，還打進了兩個雞蛋。兩面煎好後，撒芝麻，蔥花，刷醬，夾生菜和火腿腸，之後卷起遞過去。接過雞蛋餅，程鴻煊把錢遞給孟以。收到百元大鈔的孟以認真地給他找出零錢，露出甜甜的笑容遞過去：“給，程先生。”
“謝謝。”程鴻煊笑着接過，然後回青龍會。
輪到賴少情的時，他看到自己的煎餅只打了一個雞蛋，忍不住問：“為什麽那個人有兩個雞蛋，我的只有一個？”
連這都要計較？瞬間，孟悠覺得賴少情帶着一股孩子氣，沒這麽可怕了。
“程先生照顧我們父子良久，多打一個雞蛋是應該的。”孟悠解釋。
“那我也要兩個。”賴少情不服地說。
“要多收五毛錢哦。”孟以在一旁提醒。
賴少情磨牙：“你不出聲沒人當你是啞巴。”能不能別提醒他，這小子真是氣死人了。孟以對他做了個鬼臉。
拿到煎餅，賴少情向其中一個風俗店進去喝酒去了。
青龍會裏，程鴻煊讓人把煎餅切成兩半，一半給衛堂主。衛堂主接過道謝，然後吃了起來。
把這份夜宵吃掉後，兩人說起獵狗比利的事情。
“獵狗比利死了。聯系不上他，不出幾天公爵會發現異樣。下一次，恐怕會是他帶領家族軍團首領前來。”程鴻煊拿起茶喝了一口。
米國黑手黨，有毀掉半座城的經歷。這種事情恐怕會在南州市上演，而想要阻止對方，唯有十一個區的當家結盟。
“要不要把軍火運出去？”衛堂主建議。
“沒必要。”不管運到那裏，黑手黨都會追查，所以，還不如留下。
“好。但比利究竟是誰殺的？黑百合又想用他的屍體做什麽？”衛堂主說道。他總覺得，這兩個疑問是十分重要的事情。
“南州市潛伏者和烏鴉是一樣的人。至于黑百合想要做什麽，日後自會知曉。”
後天七月五日是兒子的生日，次日飯後，孟以向程鴻煊請假想給兒子好好過生日。程鴻煊聽後，笑着說：“不如也讓我加入你們的生日派對吧。”
孟悠急忙罷手：“這怎麽行呢？”
程鴻煊說：“如果覺得為難，我明天派人給小以送個禮物吧。”
正在啃蘋果的孟以說：“爸爸，咱們在這個宅子裏過生日吧！”
孟悠真想敲兒子一個腦袋瓜子。
“那再好不過，這裏人多熱鬧。”溫文儒雅的程鴻煊笑意吟吟，他的提議，總是讓人無法拒絕。
最終，拗不過兒子，孟悠答應下來。
次日孟以生日。一大早，他收到爸爸送的生日禮物——一支鋼筆。寓意他能夠有好成績，未來能夠考上好大學。
孟以開心地摟住他親了一口。
因為約定了中午慶祝生日，所以午飯會在青龍會吃。父子兩穿過第十二區來到第一區，便看到巡邏的小弟祝賀孟以十六歲生日快樂。
孟以笑着道謝。
今天，他會得到更多的祝福了，孟以不由露出大大的笑容。
孟悠看着，內心愉悅——不管是在家過生日，還是在外面過生日，只要兒子開心就行。
他們來到宅子，看到一身日常白色襯衣的居家服程鴻煊。這位嚴謹的男人，往常只穿西裝，因為，每天各個堂主回來到這裏商談處理公務。但今天，他給自己放了個假。
“蛋糕已訂，待會送過來。今天，我們一起做飯吧。”
父子兩一臉“你會做飯”的樣子嗎？
程鴻煊失笑。
直到進了廚房，他們發現程鴻煊真的會做飯。一面切菜，程鴻煊一面說：“我曾經是個普通人，後得盛爺賞識，才入了青龍會成為第一堂主。”
混黑道的，都是從底層摸爬打滾一步步走上來的。程鴻煊也不列外。真要他說和別的黑道有什麽不同，大概他出生于知識分子家庭。
他的事情，也只和盛爺說過，現在，是第二次訴說。孟家父子一面做飯一面聽着。
程鴻煊混黑道的理由是因為家庭産業被騙破産，父親與母親相約自殺留下他一個人，于是十分迷茫的他流浪到南州市被第一堂主撿到。空洞的內心，不知去哪裏，便加入了青龍會。之後，跟着第一堂主出生入死，慢慢地爬了上去。在那個堂主被殺後，他爬到了第一堂主的位置。
他以為，黑道生涯能夠填滿他內心的那個空洞。
其實，不是。
“是少主填滿了我內心的空洞。”
“我記得，少主是那個照片上的人！”
“是的。”
他一再在找，也一直在等待。
背着程鴻煊和孟以，拿着鍋鏟的孟悠炒菜炒得風風火火。
說起少主，程鴻煊表情變得溫柔：“不過，除了盛爺，少主不太喜歡和別的人接觸。”就算是他，也只與對方接觸過兩三次。每次來到青龍會總堂，都沒有勇氣去接觸對方。因此，往往，總是與其擦身而過。
盡管如此也喜歡前來，哪怕看對方一眼也好。
那個身材颀長清瘦的人，或纏着半張臉，或戴着面具，總是守在盛爺身邊。總堂會議，兩排桌子坐滿了各個堂主，而高位上，除了盛爺便是他。
程鴻煊永遠也望不到第一次見到少主的場面。
他跟着第一堂主來到總堂開會，看到長發青年，渾身散發着清冷的氣息，手中拿着一把長刀站立在盛爺身邊。
那時，那顆空洞的心，一下被填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