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是我,”沈北雲慢慢道,繼而停頓了一秒,“我在你們學校南門,你能下來嗎?”

初希沒有想到,當下握住手機的手緊了一分,與平常的語氣無異:“上次在餐館,我說的很清楚了,所以我們真的沒什麽好談的了。”

“你在生我氣。”

初希笑了:“我不該生氣嗎?”

沈北雲在那頭的聲音略顯沙啞,像是被什麽嗆到了,咳嗽了好幾聲,緩過來才道:“你下來吧。”

初希下意識想再次拒絕,被沈北雲的話憋回去了。

“你的錢,是我打的。”

“初希!你去哪兒?”傅馥見初希接了電話立馬換衣服,就趕着出門了。

“我去辦點事情,很快回來。”

S大的南門相比于東西門,要更加的僻靜,走出去就是一條林蔭大道,通往的不是商業中心,也不是去往市中心的路,而是一個公園,這公園不大也不小,說特色也沒特色,去的人中最多就是情侶了。

小道的兩排都是校園剛建立就種下的樹,已經長得很大了。

道路上三三兩兩的人。

那人很顯眼,他一直都顯眼,就算他靠着樹,暗處抽着煙,也是能吸引不少春心萌動的少女看向他。

初希走近,聞到的是一股與李念念完全不同的煙味。

“來了?”他很早就看到了初希來了,把煙事先滅了。

初希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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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

初希沒動一步,圍巾圍着,讓她的說話也略微輕了,但沈北雲聽得到。

“我和你去把錢取了,你拿走就不要再見面了。”

“要麽拿着,要麽扔了,”沈北雲淡漠道,“已經是你的了,随你處置。”

簡直無賴至極,初希氣得都說不出話,沈北雲以前就是這樣,無賴得讓她說不出話,所有人都以為成績這麽好,人長得也是這麽好看的人,性格也不會差到哪裏去,哪裏!明明差的要死!

“你的錢哪兒來的?”初希問,剛上大一,哪有人有那麽多錢。

“賺的,攢的。”

又是一陣沉默。

沈北雲開口了,他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裏很清晰,也很平淡,:“初希,我欠你的。”

初希低頭,很久都沒有說話。

最後輕輕笑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現在給我一萬,你應該也是知道了我的情況,你給我我現在最缺的,恐怕這一萬是開端,以後還會有兩萬,三萬。只要我缺什麽,以後你會給我什麽。”

“但我不原諒你。我不原諒你,怎麽可能收你的錢。”

“當時明露流着淚求你幫幫她不說出去,你什麽都不說,就應該想到今天。”

“而這樣的選擇已經過去了,造成的後果也已經造成了,再多的補救都是沒用的。”

沈北雲不傻,他傾向于理性思考,如同數學和物理,而現實生活中的感情問題他懶得去想也不屑去想,但初希應該是不一樣的。

他也能感受得出來,她放不下。

那是種說不明白的心情,無數的愧疚糾結于心、不敢光明正大的喜悅還有那對自己的絲絲厭惡。

“那就欠着。”

他的話飄在冷冷的空氣中。

初希淡淡的。

“我不喜歡你了,以後別再來了。”

沈北雲讓初希看着他的眼睛說話。

初希又是同樣語氣:“我已經不喜歡你了。”

初希自認為對沈北雲有些了解,他的那份驕傲與自尊,容不得他在已經不喜歡他的女人面前這般卑微。

沈北雲下一刻,轉身走了。

而走了幾步,又回來了。

這林蔭大道上的燈光并不是很亮,他們還處于樹蔭下,微暗,少許的光亮。

初希還是看清了。

他微紅的眼眶。

“再見。”

初希說。

過幾天,羅晉老師讓同學選擇參演的話劇,果不其然,李念念一個人獨挑大梁,飾演《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唯一的主角,而其餘的同學大多是片段。

除了個別,更多說話的人不多,主要也是李念念超越常人太多了。

初希挑選的是《死無葬身之地》,與其餘四五個人一起完成這部話劇。

選擇好話劇後,也正式開始了排演話劇。

初希不得不承認,她屬于中下水平,她無法像李念念那般天才,也無法跟班裏其餘好幾個靈氣十足的女生相比,老師來檢查排演時,看見她總會搖搖頭。

可這東西,不是以前的讀書,一般人,只要不是很蠢,努力總會有個好成績,這個成績不能說很好,但不是會讓老師搖頭的地步。

她的靈氣不足,初希承認,或許不是個當演員的料,就算李念念提點她,她嘴中的術語和劇目,以及信手拈來的大師名字,她都不知道,她有太多需要知道的東西,這些東西對她來說是之前是生活的十幾年裏,從電視裏或書裏才偶爾得知的東西,可日日夜夜的學習,反而加劇了排演上的困難。

這是低落的一周,新的周末開始,初希提起精神去工作,也不能完全消散內心的陰郁。

坐上電梯,來到第5層。

電梯門開了,站在老板門前的是一個小夥子,皮膚黝黑,眼珠子亮亮的,穿得整整齊齊,一點都不馬虎地站在門口,他見着初希從電梯門出來,滿臉的警惕。

見初希走過來,眼中更是戒備十足。

那小夥子一直看着初希。

初希從包裏拿出鑰匙,打算開門,問道:“你要進去嗎?”

那小夥子瞪大眼睛,張大了嘴巴,張了張嘴巴,終于說道:“現在狗仔隊已經這麽嚣張了嗎?居然還拿鑰匙開門?”

初希不知道為什麽這小夥子會認為這裏會有狗仔隊,這兒明明就是普通的住宅啊,也沒有明星,想了一會兒,向他解釋了:“我是來這兒幫忙整理的。”

小夥子還是狐疑的眼神。

初希開門了。

進門剛換鞋,樓梯上的人慢悠悠下來了。

初希兩周沒有見過她老板了,每一次來的時候,他都在房裏睡覺,這一次卻是醒了,她更沒有見過老板穿過正裝。

當李自蹊從樓梯上下來,初希見了。

筆挺的西裝襯得他身材更為俊朗,他的眸光不似初希第一次在家剛見他時的懶散,而是銳利到讓人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他的眼裏蘊含太多了。他單手扣着西裝上的紐扣,邊踏下樓梯,微微掃了初希一眼,沒說一句話,讓她上樓了。

“走吧。”

“哎,好的。”

那小夥子應着,突然回頭燦爛一笑,黝黑的面孔上綻放着他的笑容,總有些奇怪,卻異常的陽光:“你好小姐姐!我叫高小樂!以後一起在老板底下做事,多多關照!”

初希愣住了,木然地點頭。

她的話

李自蹊回家的時間是晚上8點,門是鎖的,但鎖的是上鎖,大鎖并沒有鎖。

初希還沒有走。

李自蹊把鑰匙往門口的臺子上一放,将外套脫下放衣架上,露出灰色的襯衫,拿下領帶,才開始上樓,告訴那小姑娘可以回家了,不用這麽敬業。

走到書房邊,門是半掩着,裏面的聲音清晰無比的傳了出來。

李自蹊打算擡手敲門的手,慢慢放了下來,眼中的深色漸濃。

她聲音輕軟,一直帶着吳語的柔糯,應該是剛開始,用這樣的感覺去念茨威格作品的話劇獨白,對李自蹊而言,這已經不知道可以從哪裏批評,哪一處放在他這兒都是被罵的份。

可他偏偏沒有推開這扇門,去打斷她。

裏面的人在念,外面的人在聽。

“我要和你單獨談談,第一次把一切都告訴你;我要讓你知道我整個的一生,我的一生一直是屬于你的,而你對我的一生卻始終一無所知。”

她念完了第一小句,停頓了一秒,不知是在調整情緒還是什麽,繼而才緩緩開口,将一整句念完。

基調是慢的,她的情感是慢的。

聽在他的耳裏,不知道為什麽,舒服得讓他心癢。

她似乎更認真了些。

“只有孤獨的孩子才能把全部熱情聚集起來……可我身邊沒有別人,沒有人指點我、提醒我,我毫無閱歷,毫無思想準備:我一頭栽進我的命運,就像跌進一個深淵裏。我的心裏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

他的小指在她念完的那一刻,微微顫抖了一下。

下意識握住。

他的頭皮發麻。

“你并沒有勾引我,欺騙我,引誘我。是我自己擠到你的跟前,撲到你的懷裏,一頭栽進我的命運裏。”

當下他的心,被狠狠撞擊,撞得不知東南西北。

他讀過這短篇,看過電影,觀過話劇,算是已經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但哪一次都沒有現在屋裏的女人帶給他的震撼。

李自蹊推開了這扇門。

初希吓得立馬轉身,睫毛上的淚珠,臉上的淚痕,被看得徹徹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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