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朗月和岚風在門口翹首以盼。
偶爾有仆人從她們身後第不知道多少次地“路過”,眼睛赤裸裸地盯着門口,渴望看見城主的影子。
這是白雲城特有的景象,現在即使不在白雲城,葉孤城帶來的這些子民卻還保持了良好的習慣。
別看葉孤城是一個開明的城主,他治下的白雲城可是實打實的差格社會,最起碼,他所居住的宅邸是這樣。
就好像偶像的粉絲後援團,大佬與團長地位遠遠高于普通人一樣,在白雲城,朗月和岚風就是站在頂層的團長。
她們擁有許多特權,但最重要的是,身為王牌婢女的兩人可以說是葉孤城的心腹,他的左右手,可以正大光明地幾乎任何時候跟着葉城主,在他外出回來的時候站在門口等他。
雖然這麽說有些不太符合實際,但她們倆可是比等待丈夫回家的新婦還要熱情,而且這股熱忱十年如一日保持不變。
站在頂端的兩人如果算是正室夫人,那後面的都是小妾,能被葉孤城從白雲城帶出來,所有的下屬都可以說是深得他信任,不僅如此,每個人還都有一技之長,放出去各個都是叱咤風雲的人物。
沒看見就憑借三秋一個小姑娘就能将機靈的陸小鳳說成蔫噠噠的陸小雞嗎?戰鬥力由此便可見一斑。
但即便他們都如此有能力,在岚風和朗月面前還是得安安分分的,兩位王牌婢女能夠安安穩穩地站在院子門口等,他們就只能趁着掃地或者做別的什麽事時路過一下,每次停留的時間還不能太長,要不然就破壞了白雲城的規矩。
他們內部的階級劃分很森嚴的!
岚風與朗月操得都是冷美人人設,站在院門兩旁,像兩尊門神,更像兩尊冰雕,眼睛直視前方,即使已經到了葉孤城預訂回來的時間,視線中卻不帶一絲動搖。
對她們來說,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葉城主做不到的事,回來晚了,只可能是被什麽突發事件絆住了腳,說突然出了問題,那是一百二十個不相信。
遠遠,視網膜上投射了一個小黑點,兩位婢女的眼皮同是一跳,綻放出一個春暖花開似的笑容,轉瞬即逝。
很多人都會把岚風與朗月當成雙胞胎,即使她們長得一點都不一樣。
等等,兩人冰美人神色一凜,她們忽然發現,出現在視線中的小黑點不止一個,而是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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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最前方高不可攀的自然是她們偉大的葉城主,但之後連綴的一連串小尾巴是怎麽回事?
習武之人都耳清目明,待葉孤城走近,兩婢女便看見了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司霄,九五至尊到底是九五至尊,小皇帝跟在葉城主之後,氣勢竟然沒有被壓制,并駕齊驅,這個詞最适合來形容。
岚風朗月神色不變,只在葉孤城走近時盈盈一福身,也怕只有在葉城主面前,兩人才會展現女性的嬌柔之資,在其他男人面前,那都是要死人的冰塊。
岚風朗月齊聲道:“恭迎城主。”根本沒有看他身後的人。
葉孤城微微一颔首,也不提司霄等人來是為何,只對倆婢女道:“帶他們去會客間等着。”
即使是知道司霄身份的朗月,在看見這男人時也沒有額外表現,對她來說,世界上除了葉城主之外,其餘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就算她自己也只是小小一蝼蟻,至于皇帝,那是什麽?
白雲城子民的天只有一個,那就是白雲城主。
和所有皇帝一樣,司霄也練成了一個絕技,只聽他想聽的,葉孤城如此明顯的逐客令并沒有被他聽在耳朵裏,而是像耳旁風一樣地刮走了,眼見着葉孤城進了院子裏,竟然還腳向前一邁,試圖跟在他身後。
朗月像一抹幽靈,靈巧地插入兩人中間,以身軀為盾,擋住了小皇帝前進的道理,她以冷冰冰一張臉面對司霄道:“請。”
态度真是十分地不客氣!
司霄不說話,眼珠子一轉,威嚴的視線又射在婢女身上,護衛從司霄背後匆匆趕來,等看見朗月容貌時心頭大駭已是不妥。
白雲城的人形象都是一水地刻出來的,饒是他們性情各有不同,有的嚴肅有的古靈精怪,但只要有心,誰都能做到了冷冰冰的模樣。
他們就是以這形象作為心中的目标而長大的,雖不如城主渾然天成,也能模仿個三分。
岚風與朗月模仿得最像,足足有六分。
這六分放在別人眼中沒什麽,放在并沒有見過太多世面的護衛眼中就像了個十成十,心道壞了,才說葉城主還好是個男人,成不了絕世妖妃,這才一換個地兒,竟然就冒出個紅顏禍水。
從小皇帝對葉城主的特殊程度,有理由相信他最喜歡葉城主這款仙氣飄飄的人。
司霄面無表情:這女人好礙眼。
朗月:呵,想在我面前和城主親香,想都別想。
兩人對視,視線中的敵意只有他們本人才知道,空氣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中間好像有電石火花閃現,這詭異的氣氛被護衛所感知,哪是怕朗月是紅顏禍水,她分明就是個紅顏禍水,就怕小皇帝突然有了什麽奇思妙想,提出他們所不能為之事。
小皇帝是年輕有手段沒錯,但小年輕同時也代表着跳脫,別瞧他看上去沉穩,要是真的穩定如老人,就不會有微服私訪這回事。
年輕的皇上是雄主,但這雄的意思還有另外一層。
熊。
朗月冷冷道:“城主吩咐帶貴客去休息。”話雖這麽說,但從語氣之中根本感受不到客人有何“貴”。
司霄沉聲道:“我若說不,有何指教。”
朗月眼神一凜道:“城主所言,不敢不從。”
這幾乎是威脅了,從見到小皇帝時,她便道此人定然懷有不軌之心,否則怎麽會三番五次跟塊粘糕似的粘上葉城主?
任何一個看見司霄表情的人都道此人來者不善,更不要說朗月還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
朗月:想要見城主,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司霄心有不甘,但眼見着被朗月一擋,葉孤城已經走得沒了影子,又心道既然是葉城主的婢女,自己總該給兩分薄面。
提前打好關系很重要!
司霄道:“好。”很是不情不願,他一甩袖子面無表情道,“帶路。”
并沒有看見身後護衛一個個痛心疾首的表情。
上官飛燕被人以扛麻袋的形式帶進了密閉房間。
即使是一個三進出的小院,也擔得上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一評價,該有的什麽都有,在地下甚至還有一個地牢。
在看見那地牢時,哪怕葉孤城都不得不佩服一下白雲城子民的腦洞,他看上去就那麽像大Boss?連地牢都準備好了。
明明他治理白雲城的手段并不殘暴啊!
審問這種事,是絕對不需要白雲城主親自莅臨的,他要做的只是交代好下屬要從上官飛燕口中掏出什麽,便自有人代勞。
葉孤城道:“別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小皇帝還要見人,把她弄得跟破破爛爛的布娃娃一樣是怎麽回事?
高高在上的劍仙自然不會有這般惡劣的愛好。
接手的是一年輕姑娘,看模樣比上官飛燕還要小一點,比古靈精怪的三秋大不了幾歲,白白淨淨文文弱弱,一笑起來,臉頰單邊會有一若隐若現的小酒窩。
很清秀的小姑娘,與帶俠氣的江湖姑奶奶并不一樣。
任何人乍一看見,都倒是那個讀書人家的小娘子。
小娘子溫婉一笑道:“是。”
她身材纖細,說起話來也很是柔弱,看她模樣很難想為何葉孤城會将審訊一事情交給她。
白雲城主點頭,當時就走了,他日理萬機,才不會在上官飛燕身上多耗費時間。
他前腳才走出門沒有多久,在金銘滅當差的夥計便腆着一張臉進來道:“丁獨秀,城主讓我來搭把手。”
被稱為丁獨秀的姑娘還沒将溫婉的笑容從臉上撤下去便道:“城主?我猜是朗月姑娘或岚風姑娘讓你來的。”
夥計又笑了,沒有一丁點兒謊言被戳穿的窘迫,他道:“你知道就行,一會兒場面幹淨些。”
原來并不是來幫忙搭把手,而是來幫忙收拾殘局的。
但夥計這句話,卻讓丁獨秀有些不悅,她道:“城主讓我不要留下傷痕,場面哪需要你來收拾?”這是對她業務能力的不信任!
姑娘翻了個白眼,臉頰也鼓鼓的,她真讨厭夥計說的話,難不成自己還會不聽城主的話不成?
夥計笑道:“你這模樣,與三秋那個小丫頭還真有兩分相像。”
丁獨秀道:“三秋是我妹妹,不像我像誰?”
丁獨秀與丁三秋,兩人一個文弱一個機靈,但卻是實打實的姐妹,有血緣關系的那種。
雖在與夥計鬥嘴,但丁獨秀卻沒有忘記城主交給她的工作,自從被選中與城主一起來江南的那一刻起,丁獨秀沒有一天不期盼自己的本事能幫到城主,但白雲城的能人實在是太多,而她的特長又太偏門,朗月岚風猶豫了好幾次要不要将她刷下來,想着想着還是把她留了下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丁獨秀的能力起到作用怎麽辦。
她的手腕很白,也很細,一個正常男人一手便可以将她兩手腕給握住。
纖細的手腕代表她勢必不能用過于沉重的武器,但在精細活計上卻可以下點功夫。
伸手,也不知道從哪掏出一條軟鞭,仔細看,竟能從鞭身上看見絲絲寒光。
這可不是普通的軟鞭,核心為上好的牛皮,保證鞭身的柔韌性,但在牛皮絞成的繩索外,竟被鋼絲一圈一圈緊緊地纏住,看似薄薄一層,但卻沒有一絲空隙。
以肉眼看不見的小鐵鈎橫七豎八地翹起,以特殊手法打在人身上,這些小鐵鈎便能勾起一塊一塊的皮肉,雖然傷口面積不大,但人可疼,一鞭子下去簡直要死。
城主吩咐不能在人身上留下傷痕,這條鞭子就不太合适了,但丁獨秀有辦法,她找了一塊很柔軟的布,将寶貝鞭子包裹起來,不讓哪怕一個小鐵鈎漏出來,這樣,打在人身上,總不會留下痕跡。
當然,就算是做了這些措施,如果持鞭人的技巧不夠高超,還是會留下傷痕,但丁獨秀卻偏偏是此道的中好手,她妹妹丁三秋的鞭法就是這看似文弱的女子一手指導而成,就算不留下痕跡,她也多的是方法讓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光是想到城主将重任委托給自己,丁獨秀臉上便飛上兩朵緋紅的輕雲,如同懷春少女在想自己的心上人,嘴角的笑容也越發甜蜜。
看她模樣,夥計冷不丁打顫,若是旁人定然會被她的模樣迷惑,有誰能夠想到丁獨秀一拿鞭子就會成為母夜叉。
見過她動手的男人都會對看似文弱的女子敬而遠之,因為視覺沖擊太大,甚至能讓身經百戰的江湖人士找個角落吐上個一時半刻,把胃裏的酸水都吐出來。
白雲城的女人,無論老少,沒有一個是好惹的。
丁獨秀将軟鞭纏好,在空中揮舞幾下,發出嗖嗖的破空聲,許是在測試纏繞後鞭子的靈活程度,她滿意地點點頭。
夥計悄悄把門帶上,背過臉去,只用耳朵聽,絕對不用眼睛看。
那畫面,就算是他看了,都會膽戰心驚。
上官飛燕的眼被黑布纏住,什麽都看不見,她因為身上一陣尖銳的疼痛而猛然驚醒,很難訴說這種感覺,又好像有無數閃着寒光的針刺在身上,越刺越深,越刺越深,全部紮進皮肉,再以緩慢的速度拔出來。
她哪裏遭過這樣的罪,當即就慘叫起來,上官飛燕雖然是個很美麗也很聰明的女人,但她忍受疼痛的能力卻并不是很強。
一軟軟女聲道:“醒了?”
丁獨秀對自己的手法很自信,縱使上官飛燕叫得比殺豬還慘,她卻一點都不驚訝。
要的就是這效果,叫得慘,才是正常的。
等一會,怕是連叫都叫不出來。
上官飛燕道:“你是誰?這是哪裏?你要幹什麽?”
軟軟的女聲又道:“我要幹什麽,取決于你配不配合。”
她又是一鞭子抽到上官飛燕身上,這回,女人實在全清醒的狀态下承受她的一邊,簡直要被疼痛逼瘋。
上官飛燕連連哀叫,急忙道:“我配合,我配合!”心中卻捏了一把汗,莫非是為了金鵬王朝的財寶?
她在疼痛中逐漸回想起自己昏迷前的狀況,這究竟是葉孤城的地盤,還是抓到她的神秘年輕人的地盤?
又是一鞭子,但這回不僅是難耐的疼痛,還有無法遏制的恐懼。
差一點,差一點就打到她如花似玉的臉上了!
她是真怕了,對上官飛燕來說,世界上只有一樣東西能比財寶更加重要,那就是她的臉!
對一個很美的女人來說,有一張漂亮的臉似乎是天經地義的一件事,但等到她面臨毀容的恐懼,臉孔的種種重要性便再次在她腦海中複蘇。
她為什麽會嫉妒心強,為什麽能騙各種各樣的男人,為什麽霍天青會對她死心塌地,都是因為她有一張十分漂亮的臉。
只有花滿樓不是因為容貌而被她欺騙,但上官飛燕本來就沒有将一個瞎子放在心上,花滿樓不是因為上官飛燕的容貌而喜歡她,這理由顯得多麽微不足道。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就算金鵬王朝的錢沒了,她也不能沒有漂亮的臉!
她不敢耍一點小心思,就怕下一秒疼痛就出現在自己臉上,忙道:“你問,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說!”
實在是很急切呢!
軟軟的女聲再一次響起,那其實是很讨人喜歡的一種聲音,但在上官飛燕聽來無異于厲鬼索命!
丁獨秀道:“你與公孫蘭是什麽關系?”
外人都不知道熊姥姥是公孫蘭,但看過原著的葉孤城知道,既然他知道,白雲城的人就知道,他的迷弟迷妹們從來不會懷疑城主的話。
上官飛燕:“哈?”
萬萬沒想到問得竟然是公孫蘭。
然而她的反應被丁獨秀誤解,當時就一鞭子抽了下來,又離她的臉只有一點點距離,上官飛燕顧不得疑惑,連連呼痛道:“我說我說我說。”
招得十分之痛快。
丁獨秀默默地嘆了一口氣,怎麽這麽快就招了,她的能力還沒有發揮哪怕十分之一,這也實在是太不盡興了。
聽懂她話中意猶未盡的夥計面對牆壁瑟瑟發抖。
葉城主又在後院練劍。
這是他長久以來養成的習慣,無論事情再多,再忙碌,每天要練劍兩個時辰。
也正是因為這樣的勤耕不綴,他的劍術才能十分高超。練劍對他來說,已不是必須完成的任務,而是一種習慣,一種可以調整心态,平和情緒的習慣。
最後一招收勢,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就算他這樣的高手,連續練一個時辰都是會疲勞的,雪白的裏衣早就被汗水潤濕,但即便如此,他身上也沒有一點汗味。
因為葉孤城身上很幹淨,比黃金還要貴重點的香胰子要多少有多少,他洗澡的頻率恐怕比宮中的嫔妃還要高。
白雲城主,是非常愛幹淨的人。
無論有什麽事,都不能在葉城主練完劍後的一小段時間內打擾他,他要沐浴,要更衣,就算天皇老子來了都不能打擾他。
司霄坐在會客間內,也坐立不安,理論上,按照白雲城的待客之道,客人來了怎麽都是不能拘着他們的,确實也這樣沒錯,并沒有人像看管犯人一樣不讓司霄進出,但只要他一起身,身後的一種護衛也會緊張兮兮的起身,朗月對小皇帝的感官很差,自己也吩咐其他人多注意點,哪怕他起來放個屁都有不知道多少雙招子黏在司霄身上。
小皇帝怎麽可能這麽一點點視線而屈服呢?每天朝會時看他的人比現在多多了,站前排的基本都是些胡子一大把的老臣,笏板擋在臉前都遮不住他們的眼睛。
等了幾盞茶的功夫,小皇帝終于忍不住了,随便面上還嚴肅,但屁股上就好像長了釘子,怎麽着都無法做下去,騰地一聲站起來,搞得他身後的護衛們也一同起立,因為動作太迅猛,差點把桌子都掀翻了,發出一記沉重的響聲。
司霄沉聲道:“我到處走走,你們別跟着。”他又道,“葉城主這裏很安全。”
都幫他擋了不知道多少波刺客,能不安全嗎?
護衛們:!!!
小皇帝發話,他們不敢不從,只能低頭目送他遠去,但在人走後又悄悄擡頭,以眼神交流。
護衛A:皇上一定去找剛才那位姑娘啦!
護衛B:沒錯,他們剛才對視了很久!
護衛C:美色誤人!美色誤人啊!
沒想到你是這樣的小皇帝!
護衛們其實猜得大體不錯,唯一的問題就是人選錯了,小皇帝面上嚴肅,誰知道腦內有什麽黃色廢料,頂着一張非禮勿視臉走出房間,當時朗月就跟幽靈似的飄在他身後。
小皇帝:怎麽又是你!
朗月:呵呵,絕對不會讓你靠近城主!
司霄努力無視朗月,這才一個大活人跟在他身後,算什麽,更何況,小皇帝篤定朗月絕對不會在葉城主的院子裏幹出些什麽事,畢竟按照他對葉孤城的了解,對方還是很講究待客之道的。
葉孤城:你對我有什麽了解?
院子不大,司霄又在其中生活過幾天,把葉城主的生活習慣摸得還挺清楚,估摸着現在應該是他的練劍時間,腳底抹油就想往後院跑。
朗月根本不攔他,因為城主根本不在後院。
果不其然,當司霄以比跑還快的速度到達後院時,只看見一地散落的黃花。
小皇帝:委屈。
他冷冷道:“葉城主可在?”
他算是明白了,怪不得與他根本不對盤的婢女不攔着,原來葉城主并不在這裏。
朗月也冷冷道:“不在。”
兩個大冰塊相撞,根本就是絕配。
司霄道:“他在哪。”
朗月:“城主在沐浴。”
朗月的意思很明确,城主在沐浴,不管他在哪都不關你的事,難道還要強闖不成?
幾乎是赤裸裸的驅逐令。
然而,顏控小皇帝并沒有get到朗月的點,在這一瞬間,他将自己顏狗的本質發揮到了極致。
沐浴啊……
司霄表情緊繃,眼神卻不斷游移,左看看右看看,好像在尋找什麽,但仔細看他眼中的焦距,卻發現司霄什麽都沒有看。
沐浴啊……
這本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詞彙,身為一國之主,小皇帝自己也經常沐浴,但他并沒有染上荒唐皇帝的通病,什麽跟美人一起沐浴什麽的,大部分時候,他勤政愛民,也沒有特殊的愛好,連帶着後宮也是雨露均沾,并沒有特別喜愛的。
群臣常傳言小皇帝不近女色,耗費在後宮的時間堪稱歷代最少。
沐浴啊……
第三次在腦內循環這個詞彙,同時升騰起的還有模糊的,反複這樣一層薄霧的畫面。
奶白色的水汽,巨大的木桶,按照葉城主的性子應該不會撒花瓣,蒼白的肌膚,以及遮擋身體的屏風。
眼神游移得更快,顏狗皇帝想,葉城主天生麗質,皮膚不用保養就超過常人不知道多少倍。
所謂的常人便是小皇帝平時能見到的那一些,男人不用說,有文弱有粗糙的,女人縱使在皮膚上花不知道多少時間,撲鉛粉,也談不上多好。
比葉孤城的皮子差遠了。
朗月:那是,我們城主用的香胰子是最貴的!
葉城主完全不一樣,他的美不僅在皮,還在骨,練劍二十七載的男人狂奔在三十的道路上,但與無數流傳于畫或書本中的仙人一眼,是不老的,歲月仿佛在身上定格。
都說皇帝時真龍天子,但司霄卻道自己只是一介凡人,但白雲城主,他還真不敢确定。
朗月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她剛才是驕傲的,以為自己短暫地贏了一局,讓她并不喜的小皇帝吃癟,撲了個空。
但她等着等着,忽然又覺得不對勁了,朗月原本想,小皇帝可能會暴怒,可能會發出殺氣,畢竟以他的身份,怎麽看都不可能是一個謙遜的年輕人。
她唯獨沒想到的是,迎接自己的竟然是久久的沉默。
朗月又看小皇帝的表情,她忽然覺得很不妥,便沉聲道:“你在想什麽。”
小皇帝立刻反應過來狡辯道:“我沒在想什麽。”
朗月:“……”
很可疑。
葉孤城的沐浴速度不慢,頭發被岚風用上等的布擦幹,便聽見下屬來報上官飛燕已經全部招了。
葉孤城微微颔首,對這結果一點都不驚訝道:“讓丁獨秀來見我。”
他對手下的小姑娘印象深刻,知道她一手鞭子使得出神入化,甚至還親眼見過,如若不是親眼所見,打死葉城主也想不到一文弱姑娘的手法竟然如此詭谲刁鑽。
只能說白雲城人才輩出。
也不知是否前些日子無名島現,讓葉城主對宮九印象深刻,他竟忽然想到對方詭異的愛好,想來小姑娘在他手下一定很受器重。
當然,白雲城主絕對不會割愛的,只要是白雲城的子民,就在他的羽翼之下。
丁獨秀見到葉城主的機會并不多,聽說城主要見她,立刻推翻了文弱少女的人設,歡快得如同春天裏的百靈鳥,幾乎要叽叽喳喳放聲歌唱。
她紅着一張清秀臉,站在葉城主面前,似乎随時随地都能暈過去。
葉孤城對此情形接受良好,除了岚風朗月這般能經常見到他的婢女,白雲城的姑娘誰單獨見他不是這樣,所以,葉城主表現出了十二萬分的耐心。
葉孤城道:“上官飛燕可是招了?”
丁獨秀道:“招了。”
不僅招了還招得很痛快,将公孫蘭的身份連同紅鞋子噼裏啪啦倒豆子似的全部倒出來,連姐妹的名字都恨不得寫出來。
只能說公孫蘭算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姐姐,但上官飛燕卻算不得有情有義的妹妹。
丁獨秀又道:“但她卻不知道公孫蘭在哪裏。”
上官飛燕眼中只有自己的財寶,對紅鞋子的其他人并不太關心,什麽熊姥姥,眼睛都盯在金鵬王朝的財寶上,哪裏看得見她。
葉孤城點頭道:“好。”
他又道:“岚風。”
岚風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飄出來道:“是。”
葉孤城淡淡道:“把上官飛燕還給司霄。”
她什麽都不知道,對葉城主來說已經沒用了。
司霄也萬萬沒想到葉孤城的動作會這麽快,聽聞要将上官飛燕還來臉色一變道:“現在?”
他的表情已經不僅僅是嚴肅,還十分陰沉,黑曜石般的眼中閃爍着噬人的光芒,好像被激怒的野獸。
白雲城的仆人一點都不怵他啊,不卑不亢道:“是。”
司霄:為什麽這麽快,我還沒有見到葉城主!
非常地不甘心。
再不甘心也沒用,因為葉孤城不想見他,只能帶着二次昏迷的上官飛燕以及松了一口氣的下屬走了,一步三回頭,非常的不舍。
葉城主待在屋內,閉眼小憩,他道:“走了?”
一直盯着司霄等人的屬下道:“走了。”
葉孤城道:“你看他怎麽樣。”
下屬毫不猶豫道:“怕是懷恨在心。”
至于懷的是什麽恨,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葉孤城眼睛都不睜道:“何以見得?”
下屬道:“我見他的眼神,仿佛要吃人。”
那定然是非常痛恨了!
兩人對話還沒有結束,又有屬下進來道:“城主,陸小鳳陸大俠求見。”
葉孤城心裏一陣腹诽,道今天是什麽日子,人竟然一個一個往他這裏鑽,卻只能道:“只有他一個?”
下屬道:“不,還有花滿樓花公子與另外一人。”
葉孤城心中忽然升騰起不好的預感道:“那人何模樣。”
下屬道:“一襲白衣,手持劍,當是江湖一流劍客。”
葉孤城:“……”
天要亡我!
一襲白衣,一流劍客,還和陸小鳳是朋友,不是西門吹雪是誰?!
陸小鳳啊陸小鳳,你還真是坑朋友啊!
陸小鳳:其實我也很無辜好嗎?!
陸小鳳站在院子門口,看身後目光炯炯的西門吹雪,深深地,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倍感心累。
西門吹雪要見葉孤城他能阻止嗎?
當然不能。
罷了,他心道,想必葉城主大概也很想見一見西門吹雪吧,說到底,他們可能是世界上境界最相似,也最寂寞的兩劍客,若能成為朋友,也是當浮一大白的幸事。
葉孤城:我一點都不想見他!!!
自己裝得逼,跪着也要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