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花滿樓是個好人。

這人好到什麽地步,從他對上官飛燕的态度來看就可以見得。

雖然看不見,但是花滿樓的感知比一般人還要好上很多,他有眼睛,有鼻子,有觸覺,還有聰明的腦子,這些累加在一起足夠讓他猜到上官飛燕身上發生了什麽事。

走近她,似乎還能聞到女人身上若有若無的花香,這莫約是上官飛燕最喜歡的香氣,長年累月地熏香,自然就有暗香隐隐浮動在身體周圍。

古靈精怪的女人變得安靜而腼腆,他甚至能想到對方水潤而烏黑的大眼睛,定然如同孩子一般澄澈透明。

花滿樓長長嘆一口氣,無論她之前做過些什麽,變成這樣似乎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

畢竟,以她現在的模樣,與死還有什麽區別。

陸小鳳,他幾乎是花滿樓肚子裏的蛔蟲,從見到傻了的上官飛燕開始就一直處于警戒狀态,靈動的眼鎖定在花滿樓身上,就怕他說出什麽對自己沒好處的話來。

然後他果然說了對自己沒好處的話來。

他對和他并不熟的司霄道:“上官姑娘,以後大概會怎麽樣?”

話語間分明對女人的未來充滿擔憂。

小皇帝纡尊降貴分了眼神給花滿樓,但他一邊眉毛微微挑起,借此表達自己的驚訝。

既然把上官飛燕審成了這副破樣子,那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自然都知道了,有關對方耍心機騙花滿樓的這點破事,更是了解得一清二楚。

所以小皇帝定定地看向花滿樓道:“你是在擔心她?”

說話沒什麽起伏,但光是內容就足夠表現出他的難以置信。

花滿樓只能苦笑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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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道:“畢竟她還是一個很年輕也很美麗的姑娘,瘋掉的懲罰對她來說已經很嚴酷。”

但即使是瘋了,她所殺掉的人,做過的事,也不能因此被一帶而過。

花滿樓的善良是本性,看見了上官飛燕的凄慘,也忘不掉其他人的失去,他無法開口為她求情,但卻可以表達自己的擔心。

小皇帝道:“我想,她和你沒什麽關系。”

話語間已是不願意再接着說下去,但是心裏卻充滿了對花滿樓的好奇。

這世界上,竟還真有這般君子人物?

他可是從來沒有想過。

陸小鳳一直跟在花滿樓身邊,聽着兩人的對話,越來越覺得不對,心說如果真讓他們接着說下去,誰知道會發生什麽事,很是幹脆地加入進去道:“想來上官飛燕既然到現在都留有一命,司先生應該另有打算?”

他能看出司霄是個非常冷酷的人,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因為什麽對生命的尊重而徒徒留下一個把柄,上官飛燕現在成了這副模樣,就證明她或許還有剩餘價值。

陸小鳳一點都不希望她有什麽剩餘價值,因為他很擔心花滿樓會因為一時心軟,就将這傻了的女人養起來。

無關男女之情,就好像飼養一株野花,一棵野草,或者是一個被遺棄的嬰兒。

司霄看着兩人,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

上官飛燕,對他來說那是最後一絲剩餘價值都被壓榨幹淨了,而且通過這女人把霍休給牽扯出來,如果不是下手速度慢了一點,就算是想把她帶到葉城主這裏獻殷勤都一點用處都沒有。

一個死人,能有什麽用處。

但是陸小鳳與花滿樓的态度,似乎給了他一些啓發。

小皇帝雖然不是生意人,但是他的頭腦比生意人還要靈活,國庫空虛,這在哪個朝代,都似乎是很嚴重的一個問題,如果不嚴重,他也不會因為打聽到了金鵬王朝的蛛絲馬跡,就臨時改變主意帶人把金庫給洗劫了。

要知道,小皇帝微服私訪的最初原因是江南鹽政來着,因為錢沒有霍休的錢來得多,他當然是先撿錢多的給一鍋端了。

他原來已經準備把上官飛燕處理了,在她發揮玩最後的用處之後,但現在,他似乎找到了循環利用的途徑。

他将女人的畫面從腦海深處扒出來,那副癡傻安靜的模樣,卻只能勾起他心底的譏诮。

反正,活不了多久了。

小皇帝道:“你想救她?”

這年頭巨富之家出來的公子哥都這麽好脾氣?連欺騙過自己的女人都肯救。

花滿樓還沒說話,就提前被另外一個人給截了胡。

霍天青道:“我想救她。”

明明他應該被繩索綁着,但現在卻被松了繩子,陸小鳳跟在他身後,剛才眼瞅着他還在場,眼睛一睜一閉竟然就離開了,看他氣喘籲籲的模樣,竟然是去搬救兵的。

雖然這找來的救兵實在有點落魄。

霍天青是被葉孤城綁着的,是抓是放全看葉城主一句話,陸小鳳的輕功不如司空摘星,但就剛才那一個來回,他實在是比司空摘星跑得還要快。

兩條腿被運用到極致。

沒辦法,他得在花七童說出什麽一定會被坑的話之前找正牌苦主把人給撈走了。

上官飛燕的情人在這,還是家大業大的霍總管,花七童可千外別跟着攙合。

自打知道上官飛燕的部分所作所為,他對這女人就厭惡得緊,看她的表情還不如看一只癞蛤蟆,一只蒼蠅,即使現在已經瘋了傻了,也不能拉高在陸小鳳心中的好感度,但他的好朋友又實實在在是一個很好的善人,讓他防着曾經慕戀過現在又癡傻的女子在這,是怎麽也不可能袖手旁觀的。

怕也只有已經沒辦法再做朋友的霍天青才能解決這難題。

說要放霍天青那還不是一句話的事,葉孤城從抓到他的第一天就在發愁這大男人應該怎麽處理。

無論是殺了還是放了都一樣的難做,他的存在,就是一個大麻煩。

這麽想想,霍休真是給他添了不少亂,明明葉城主可無辜了。

現在聽見陸小鳳來去匆匆說要把霍天青交給他,葉孤城高興還來不及,又怎麽可能阻止?差一點就要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若不是擔心自己笑得太開心有損逼格,他定然會笑出聲來。

然而葉城主只是沉着一點頭道:“好。”

他對面坐着一襲白衣的西門吹雪。

葉城主受傷,自然不能論劍,都說以棋觀人,兩個高逼格的人碰撞在一起,只能手談。

對于是選擇在小皇帝周圍擠修羅場,還是和西門吹雪一起裝逼,葉城主猶豫了一小會兒。

如果給他機會,大概會選在在拉上窗簾的房間中躺平。

葛優躺實在有損逼格,只要靜靜的像具屍體一樣躺床上就行了,他的要求就是如此之低。

然而就算要求很低,葉城主也不得實現,考慮到他對小皇帝之前流露出的微妙的病态有點發憷,所以選擇和大冰塊西門吹雪面對面。

葉城主的棋藝很高,如果說西門吹雪的醫術能被稱為杏林聖手,那他在圍棋一道上的成就也是國手級別的,世上罕有人能夠敵對。

就算是西門吹雪也不能。

自帶碾壓屬性的高超棋藝給了他緩沖的空間,就算是西門吹雪,也不可能樣樣精通,他在棋藝上雖然有所研究,但比起葉孤城還差得遠了。

對方的性格又嚴謹,即使因為面前坐得是葉城主而微微柔和表情,頗有冰雪消融之感,但還是秉持下棋不語的規則,靜靜地思考,就是不說話。

葉城主滿意極了,這樣的西門吹雪,給了他開小差的機會。

即使是開小差,葉孤城也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他手持棋子在棋盤上落子,發出一聲脆響,心裏卻思忖着小皇帝家族的關系譜。

雖然歷史上這朝代的皇帝一個賽一個的特立獨行,但古龍小說的世界好像是半架空?不是說好現在的皇帝愛民如子勵精圖治嗎?

但他轉念一想,又道無論是太平王世子還是南王世子就沒有一個是正常的,不是幹脆天天白日做夢就是受虐狂,殺傷力一個比一個大。

他掐指一算,自己似乎已經與皇家的神經病打了一圈交道。

外面的世界太危險了,等到這輪生意談完他還是早點回白雲城吧。

只有白雲城才是溫暖的家。

他還在想東想西,陸小鳳便如同一陣小旋風似的沖進來,看他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天都塌下來了。

西門吹雪與葉孤城同時擡頭,面無表情地看他,被兩尊大神死命盯着,陸小鳳心中的壓力可想而知。

葉城主:吓死我了。

差點就要繃不住冷豔高貴的外皮了。

他是拒絕被扒皮的。

陸小鳳是個人精,當然能感覺到西門吹雪與葉孤城微妙的不滿,但是他現在也沒有時間想別的,就怕自己晚一秒鐘開口,花七童就給自己找一口大鍋背上。

他自己一直或主動或被動地往身上攬麻煩,那是因為朋友義氣,但就算看在朋友義氣的份上,也不能看着花七童往火坑裏跳。

好人總是值得更好的人,至于惡人,還是給另一個惡人磋磨更好些。

因為趕得匆忙,他也沒時間把話說清楚,只對葉孤城道:“霍天青,可否借他一用。”他尚且不知道兩人之間有什麽恩怨。

葉孤城巴不得有人把麻煩帶走,聽見陸小鳳的話,他心裏就歡喜得炸開了花,但是面上卻還要維持一派不動聲色道:“交給你便是。”

聽起來像是他幫了陸小鳳,事實上是陸小鳳幫了他一個大忙。

陸小鳳聽見葉孤城的話,松了一口氣,旋風似的沖進來,再旋風似的沖出去,只留下西門吹雪與葉孤城兩人。

陸小鳳是他們共同的朋友,像葉孤城與西門吹雪這樣的男人,朋友都少得可憐。

一只手就能數的過來。

陸小鳳火燒眉毛的樣子并不多,他這來去匆匆的焦急模樣理所當然引起了兩人的好奇,葉孤城執白子往棋盤上某個位置一放,這一局棋,勝負已定。

西門吹雪眉頭都不挑便道:“我輸了。”

他在說輸這個字的時候很平靜,因為西門吹雪,本就不是拘泥于勝負的人,他所看重的是悟道的過程。

特別是與他手談的還是葉孤城,輸給葉城主,這并不是一件難以接受的事。

葉孤城微微颔首道:“承讓。”

他們兩的氣勢都很足,但是湊在一起卻沒有王不見王的針鋒相對感。

兩人之間的氣氛很和諧,像是積年的老友。

此時知己尚存,西門吹雪還沒有成神,而葉孤城也并非雲端上的飛仙,雪巅之上有兩人站立,無論是誰都不顯孤獨。

西門吹雪道:“陸小鳳剛才進來是做什麽。”

他甚至露出了一個微笑,并不如同于冷笑時的譏诮與嘲諷,他的微笑和平而友善。

就如同冷傲卻柔軟的梅花瓣。

葉孤城道:“許是為了他的朋友。”

陸小鳳的朋友很多,但在場的卻很少,除了葉孤城與西門吹雪,就只剩下花滿樓。

霍天青曾經是他的朋友,但現在卻不是了。

西門吹雪了然道:“花滿樓。”

葉孤城點頭道:“是。”

霍天青被綁在屋子裏。

沒人記得他,若不是陸小鳳向葉孤城提起此人的存在,他或許會被關到天荒地老。

即使現在,上官飛燕被帶到了這裏,他卻無法去見自己的愛人,僅有的只言片語,也是從花滿樓嘴中得知的。

但等到花滿樓走了,他什麽都無法知道。

在他還是陸小鳳朋友的時候,也曾聽說過花家幺子的大名,畢竟,江湖上的大俠大英雄不少,但是君子,卻成了稀有物。

特別這君子,還能被陸小鳳贊不絕口。

陸小鳳的朋友很多,但他為人卻很敏銳,只要陸小鳳想,能和幾乎所有人打好關系,但只停留在酒肉朋友的關系上,距離交心還很遠。

霍天青與他的關系,比酒肉朋友高很多,但卻沒有到花滿樓的境界。

當花滿樓同陸小鳳一起到珠光寶氣閣的時候,他并沒有将太多的心思放在那人身上,因為他是個瞎子。

霍天青這樣自傲的人,是不屑于同一個瞎子多計較的。

即使那瞎子也喜歡上官飛燕。

在他心中,自己同上官飛燕是一對人人羨慕的鴛鴦,正所謂美人配英雄,對女人在外的狠毒一概不知,只道上官飛燕聰明美麗,與自己心意相通。

在他看來,自己的情人如此美麗,受人傾慕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當上官飛燕用她那雙水潤的眼眸看自己時,你會以為自己是他的整個世界。

被美人用這樣的眼神看,他怎麽會把花滿樓放在眼裏。

但現在,冷靜下來的霍天青卻不得不承認,那不被他放在眼裏的瞎子,是一個真正的君子,也是真的善良。

以德報怨,這樣的人,你或許會說他傻,但等真正遇到,卻也會從心底深處生出一股敬佩。

霍天青沉着一張臉思考,不想卻聽見了匆忙的腳步聲,他才剛剛擡頭,便看見大門“砰——”地一下被大力砸開。

陸小鳳站在逆光處,跑得直喘氣。

他氣都沒理順便對霍天青道:“你很喜歡上官飛燕?”

這是激将法,但這種激将法對每一個有血性的男人都很有用,霍天青當即就咬牙道:“我愛她!”

愛,多麽神聖的字眼,就算是浪蕩的江湖人,也不會将這個字挂在嘴邊。

山無棱天地合的海誓山盟說破嘴皮,也比不上愛字的重量,特別霍天青并不是一個輕易說出諾言的男人。

他幾乎為上官飛燕付出了一切,作為一個男人,為一個女人做這麽多,在陸小鳳看來,似乎已經夠得上愛的等級了,唯一的問題就是,他付出愛的對象卻不值得他那麽做。

上官飛燕安靜而癡傻的模樣從腦海中一閃而過,卻讓陸小鳳止不住地惡心。

他冷聲道:“你說你愛她,那你可以為她付出多少。”

霍天青道:“幾乎一切。”

除了他的驕傲,那是霍天青最寶貴的東西,連他愛的女人,連他自己的生命都不能與之相提并論。

陸小鳳深深地看了霍天青一眼道:“記住你的話。”随即就将捆綁他的繩索松開。

霍天青被解開束縛,不閃不避,更沒有做出什麽過激舉動,只是用他深陷在眼窩中的雙眼定定地看着陸小鳳,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他本來是個很精神的男人,但是受傷與肮髒地牢的折磨卻讓他迅速地變成了現在這副邋遢的樣子,若不是眼中還有流光閃過,就算是陸小鳳也無法認他是珠光寶氣閣大名鼎鼎的霍總管。

陸小鳳一言不發,霍天青也一言不發,等到兩人到了小皇帝與花滿樓面前,正好看着花滿樓遲疑着要應下來。

霍天青雖然不是個好朋友,但卻是個還不錯的男人,聽見小皇帝的問話,想都沒想便道“我想救她。”

小皇帝看上去嚴肅年輕有為,但心眼子卻指不定比上官飛燕還要小一點,雖然對花滿樓好感度還不錯,但這并不影響他想要從對方手上再發一筆橫財。

說到底是你情我願的事,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像他這樣任性又自我的男人,是很讨厭被打斷的,當時聽見霍天青插話就有點不悅,等到回頭發現是自己從之前開始就無視掉的蓬頭垢面男子,心裏就更不舒坦了。

小皇帝對霍天青的好感度為負數,現在正式從無視晉級到厭惡。

但恰恰是因為讨厭此人,他倒願意多說兩句話來,開口便道:“你說你想救她?”

每一個字與每一個字之間都有空隙,他說話很慢,其中含有奇特的韻律,就好像他所說的每一句話出現都會變成不得了的承諾。

霍天青看見小皇帝也有點發憷,他武功見不得比承襲天禽老人內裏的霍天青要強,但是當皇帝當了不少時日,就自然有一股九五至尊的氣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他身上有天下共主的氣勢。

當小皇帝以不悅的自帶一動不動地盯着你看,就算是葉孤城,心裏都要警惕幾分。

但想要救上官飛燕的信念支撐着霍天青,他還有自己的驕傲,種種加在一起,不允許他對小皇帝低頭。

所以霍天青道:“不錯。”

小皇帝道:“為了救他,你準備付出什麽?”

這已是一場交易,人命,是可以被放在秤砣上稱重的,只要有足夠的銀子,就能買下人命。

在災荒年間,即使是頂天的大美人也不值幾錠銀子,因為流離失所的人太多,往頭上插一根草标,将自己草草地賣了,也許還有活路。

上官飛燕不是這樣便宜的貨物,她很值錢。

霍天青道:“什麽都可以。”

小皇帝當時就聽不屑一顧的,因為他到現在都沒有認出來霍天青是誰。

這男人長得不符合他審美,現在又一副邋遢莫言,多看一眼都欠奉。

陸小鳳是個鬼精靈,從小皇帝的眼中硬生生看出了一股子不爽,便道:“這位是珠光寶氣閣的霍總管。”

論個人財富,不僅不比花滿樓差,還比他好上很多。

他已經看出來眼前的青年一心想要坑錢,比起無辜的花滿樓,還是讓人家正牌姘頭上好一點。

畢竟霍天青是真的不差錢。

小皇帝的記憶力還不錯,特別他逮到上官飛燕就是在珠光寶氣閣,江湖上有頭有臉有錢的幫派他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即使動機不那麽單純。

一說珠光寶氣閣,他就想到那閻鐵珊就是金鵬王朝的太監總管,在他的記錄中也算是很有錢的幫派之一了。

這回小皇帝看霍天青的眼神就不太對了,刨去之前讨厭的成分,又加上對于珠光寶氣閣財産的評估。

既然閻鐵珊死了,那剩下的財寶不就是這位霍總管了嗎?

如果是從花滿樓那裏要錢,就算是看在對方身後江南花家的份上小皇帝都不至于太過分,畢竟他只是思忖着讓一點用處沒有的上官飛燕發光發熱,但誰曾想到竟然從天上掉下一個霍天青,這豈不是天助她也也?

半空虛的國庫這麽來一遭,準能給填滿了。

他看向陸小鳳,眼神中帶有一點屬于人類的溫度,那是小皇帝難得的善意,只不過他嚴肅臉挂太久,盯着陸小鳳看一會兒,只能讓對方覺得他有詐。

皇帝才不管陸小鳳想什麽,心頭又将這件好事挂在了葉城主的頭上,心道果然葉城主是他的福星,就繞着對方走一圈竟然都能有錢財從天而降。

還在和西門吹雪手談的葉城主:???

鼻子莫名有點癢。

仙人才不會打噴嚏呢哼唧!

西門吹雪仿佛感覺到了什麽,忽然擡頭,雖然表情沒有變化,但是眼中卻帶有顯而易見的問詢之意。

差點忍不住打噴嚏的葉城主一臉鎮定地回看他,用自己充滿正氣的表情告訴對方,他無事。

西門吹雪再度低頭,沉思眼前的棋局。

葉孤城悄悄松了一口氣:好險!

差一點就要繃不住偶像包袱了,果然西門吹雪是個很敏銳的男人!

敏銳的西門吹雪:真不愧是葉城主。

世上唯一能與他一起站到雲巅感受寂寞的男人!

小皇帝并不知道西門吹雪與葉孤城之間的其樂融融,如果知道了,指不定又要作妖。

說來也奇怪,明明西門莊主也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模樣,不嚴格區分似乎與仙氣飄飄的葉城主算是一類人,但他卻意外對西門莊主這一類的人無感。

初始好感度為0,就是正常的陌生人。

在他心中的地位甚至還比不上陸小鳳與花滿樓,至于葉城主,那就更是相去甚遠。

小皇帝現在的心情那是相當不錯。

因為他把本以為沒有用處的上官飛燕賣了個好價錢。

他以前只道是時間有衆多癡男怨女,種種情狀各不相同,偶爾還能從話本小說間見到類似于焦仲卿與劉蘭芝之間的唯美佳話,不僅不能領會其中意趣,還要挑挑眉頭道一句真不值得。

按人家理智派小皇帝的做法,只言這是文學作品中的藝術誇張做法,本朝女子地位不高,也就過個小百年才會有《蔣興哥重會珍珠衫》諸如此類的作品,但放現在,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就算他自己也沒想到,霍天青竟然願意用整個珠光寶氣閣去贖一個瘋子。

陸小鳳見霍天青眼皮子都不太一下就答應了霸王條款,也不由唏噓一句:“真是個癡情種子。”

能做到這一地步,那也是十分之真愛了。

他可沒有忘記花滿樓,雖然是陸小鳳用記将過于善良的好友替了,但也擔心對方有什麽适應不良,好在回頭,卻發現對方臉上帶有落寞卻欣慰的笑容。

花滿樓一點都不像個瞎子,在陸小鳳回頭看他的時候就擡頭回望過去道:“何事。”

陸小鳳嘆一句:“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個瞎子。”走路被發現還可以說是憑借聲音,但他就瞅對方一眼也被發現是怎麽一回事。

花滿樓道:“我是不是個瞎子,你不清楚。”

陸小鳳道:“雖然清楚,但每一次還是會驚訝。”

花滿樓露出一個小微笑,話鋒一轉道:“你是在擔心上官姑娘。”

陸小鳳老實道:“我是擔心你擔心上官姑娘。”

花滿樓道:“這倒不必,比起我,霍總管會将上官姑娘照顧得更好。”

他只是喜歡上官飛燕,但霍天青卻愛着上官飛燕。

別人聽聞他們做事,或許會罵一聲狗男女,但別的不說,這其中的男人對女人還真是一心一意。

所謂的男女之愛,莫過于此。

花滿樓嘆道:“倒也不失為一圓滿結局。”

陸小鳳道:“你莫不是忘了霍休人還沒找到?”

花滿樓道:“那也得到能不能找到。”

他與陸小鳳又是一陣沉默,兩人都很聰明,他們或多或少已經猜到了霍休的去向,但那去向,如果不是他能觸動出現,他們也定然見不到人。

就如同上官飛燕一眼。

陸小鳳又苦笑道:“還真是被耍得團團轉。”

花滿樓打趣他道:“鬼精靈的陸小鳳還有被戲耍的一天。”

陸小鳳道:“我也是人,是人就總會被騙。”

他也不知道想了些什麽,嘆一口氣道:“不管怎麽說,青衣一百零八樓放在那,多多少少還是能打聽到點什麽。”雖然他這麽說,但自己都無法太相信。

事後的調查,必定是很複雜很緩慢的過程。

金鵬王朝,注定成為一則無頭公案。

小皇帝負手于身後。

他做這動作時總是氣勢很足,即使他現在的心情十分之明媚。

金鵬王朝的財寶,珠光寶氣閣的財寶,這足夠養天下幾年的財富通通進了他的庫房中,能不高興?

第不知道多少次在心裏嘆息,葉城主,真是他的仙人,他的福星。

就好像從見到對方開始,他的運氣就一直很不錯。

很可惜的是,最後也沒能與葉城主好好告別。

他到現在都記得自己婉言邀請對方日後定要去他家坐一坐時對方臉上忽然僵硬的表情,顏狗小皇帝的視線一直放在葉城主臉上,任何一絲微小的改變都不會放過。

對方剎那表情的僵硬,自然被他捕捉到。

小皇帝在心裏道:那表情,就好像他家是什麽吃人的巢穴一眼。

皇宮,不就是吃人的地方嗎?

車轱辘碾過堅實的土地,沒發出太大聲響。

塞北萬梅山莊,從上到下從內到外無一不是最精致的,就算是外出的馬車,都足夠精巧。

然而在精巧的馬車後卻綴着一抹籠罩在迷霧中的影子。

不緊不慢,不遠不近,一路跟着馬車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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