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葉孤鴻不愧是西門兒子。

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西門吹雪看見葉孤城,兩人是無語凝噎,進行一番心靈與心靈之間的交流與碰撞,好在初見時間地點都很不合适,并沒有直接比試拔劍相向。

雖說頂級劍客都渴望能遇見與自己有一戰之力的對手,但也并不是閑着沒事幹的殺人狂魔,見面就上殺招這是存在于話本小說的對戰方式,很少出現在頂級劍客之間。

高手之間,一般都惺惺相惜的,因為殺一個,就少一個。

一般被挑戰都是一般的劍客對超一流劍客,而死的也是那籍籍無名的。

葉孤城和葉孤鴻是親戚,下手自然不可能是殺招,言語間說是對戰,實際意義上則是指導,所以小青年的膽子也大了很多。

他用比西門吹雪清淺很多的眼死死地盯着葉孤城沉聲道:“請指教。”

葉孤城也看他,兩人的瞳色如出一轍,都是近似于琥珀色的棕,這是血緣的證明。

葉孤城也沉聲道:“好。”

堂兄弟回家第一天,不是接風洗塵,也不是兄友弟恭,而是各個手持利刃,在海灘上遙遙相望。

葉城主看着對面的青年,頗有時光飛逝如白駒過隙的感慨。

他的堂弟葉孤鴻,不僅是他血緣上最親近的親人,還是現存的唯一的親人。

對方年紀小他近十歲,葉孤城現在三十,小年輕正好二十。

都說是長兄如父,無論是他父母還是葉孤鴻父母都去得早,他接手對方的時候還是個十歲都差得很遠的小矮子,抱着對血緣親人天生的親近感,那小子當年的房間都與葉孤城并排住。

這年頭二十歲已經是當父親的年紀了,他拉扯葉孤鴻長大一點都不違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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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愛與被愛是相輔相成的,葉孤城對當做兒子養的堂弟還挺關懷,葉孤鴻也并不讨厭跟他爹一樣的葉孤城。

不僅不讨厭,還很愛戴。

但他畢竟是個年輕人,而且還是個很有朝氣的年輕人,像他這樣的年輕人總是對外面世界懷有奇妙的渴望與幻想,白雲城是富庶沒錯,但卻只是一個小海島,外面廣闊的世界,他想去看看。

要是能拜西門吹雪為師就更好啦!

天知道明明他天天在白雲城中,是怎麽對西門吹雪産生過分的憧憬,葉孤城思忖着莫不是對方初入江湖以後頗具傳奇色彩的經歷打動了小年輕,光憑想象就能成為死忠迷弟。

也是,這年頭學劍的,還真是少有不憧憬西門吹雪。

葉孤城雖然是家長,但卻是一個開明的家長,他自身帶宅屬性,對于後輩卻沒那麽多限制,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年輕人對外界充滿了想法想要出去闖蕩闖蕩是一件好事,他應該給予支持。

所以,即便葉孤鴻對他的天外飛仙無感,要出去追着西門吹雪跑他也并沒有幹涉。

但他僅僅是那個時候沒有幹涉而已。

兩人站在黃金堆積而成的沙灘上,右面是碧藍的大海,海天一色,天空的澄澈配上海的湛藍,偶有兩三只潔白的海鷗于天際劃過,高遠而遼闊。

随時随地可入畫。

在葉孤鴻走的時候,他的實力雖然比不上在他那個年齡的葉孤城,但在同齡人之中卻也是佼佼者,葉孤城估摸着他再練上個十幾載在江湖中定然也罕有敵手。

就不知道他一別經年,在外游學,實力是進是退。

木道人人品不說,看了陸小鳳傳奇的劇透,知道此人雖然心髒,但是實力确實很不錯的,葉孤鴻拜入的是武當派,與木道人用的功夫出自一門,放在中原劍法中,武當的劍法也算是上乘,如果葉孤鴻的實力能夠得到長足的進步,比在飛仙島還要快一些,葉孤城自然不會多說。

因為他已經找到了自己前進的道路。

但如果實力不進反退,那就別怪他翻臉不認人了。

葉城主的表情更加莊嚴肅穆,與葉孤鴻記憶中的堂兄相同,卻又有點不同。

當他還在飛仙島的時候,葉孤城的表情沒有這麽冷,可是能面對唯一的親人,還是一個少年郎,他會柔化。

但只要一手持劍,便會以最高的敬意,最嚴肅的态度來面對自己的敵人。

現在的葉孤鴻不僅僅是他的堂弟,不僅僅是他的後輩,還是能讓他認真嚴肅對待的對手,這認知,讓年輕人無比興奮。

葉孤鴻握劍的手很穩,但是手心卻有汗珠浮現,只要想到對面的人是葉孤城,他就無比的興奮。

同時,興奮中還蘊含着一絲惶惶。

渴望得到認可,特別這認可還是來自于葉孤城。

葉孤鴻從來都知道,自己的堂兄弟是很不得了的劍客,他的劍招之精妙,舉世罕見。

當他在白雲城的時候,心想着外面地大物博,或許會找到比堂兄更加厲害的劍客。

比如說西門吹雪。

但事實卻在他臉上扇了一個巴掌,西門莊主沒有收下他還好說,這是做好心理準備的,哪怕是玩什麽程門立雪也并沒有成功的可能。

但是比葉孤城更強的劍客?

呵呵,恕他直言,那還真沒有見到。

葉孤鴻想着沒有就沒有,君不見他堂兄也是自學成才,每天對着大海朝五晚九練劍感悟出無上的劍法,既然他可以,自己應該也行才對。

身為老葉家的兒子,他對自己在武學上的天賦還是挺自信的,即使是在人才濟濟的武當派,年輕一輩中也找不出第二個比他更強,更勤奮的人了,多年的苦練讓他産生了一種錯覺,自己雖然不至于強到能夠超越堂兄,但也能夠讓對方點頭稱贊。

不,不是他想,而是必須。

手将劍柄握得更緊,他在努力從利刃中汲取力量。

他想要博得葉孤城的稱贊。

葉孤城冷冷道:“開始吧。”

仿佛晴天落下一道霹靂,狠狠地落在幹涸的土地上,葉孤鴻咬唇,腳下輕功一點,人轉瞬即逝,便落在葉城主面前。

武當派的劍法傳承百年,經過不知道多少代人的思考改進,可以說是集天下之大成的劍法,以葉孤鴻現在的閱歷,無法在此之上再做修改,但卻也能做到進退有餘,靈活變通。

葉孤城沒有率先出手,他幾乎是慢騰騰地等着葉孤鴻在自己面前将他引以為傲的武當劍法演示了一遍。

一共只有三十六式,如果三十六式之內無法殺人,那便再也沒有用處,以葉孤鴻的本事,十招之內便能見血,二十招就能将敵人斬于劍下。

但是他之前所對上的也不過就是二流三流的高手,最多也不過就是一流末端,他自己在十多歲跻身入江湖一流行列,本應該算是不錯的成就,但比之西門吹雪與葉孤城卻相差遠矣。

葉孤城見他将三十六式使完,在心中默默嘆了一口氣,一直無用武之地的劍,也終于被擡起。

一招。

只用一招,便洞破武當派的三十六式。

葉孤鴻的臉唰一下就白了。

葉孤城看着他,眼神中看不出什麽,他站在背光之處,葉孤鴻擡頭,只能看見一襲白衣,以及對方看不清表情的臉。

然而等葉孤城一開口,他卻可以猜到對方的表情。

因為他的聲音實在是太冷太冷,不似山澗的清泉,倒像是雪峰頂上飄灑得皚皚白雪。

葉孤城道:“你出門幾載,就學了這些東西?”

葉孤鴻的心已經沉到谷底。

葉孤城下一句話落實了他的猜想:“既然你學成這樣,就別出去了。”

好好蹲在飛仙島練劍,取得的成就定然比在武當派蹉跎要好上許多。

葉孤鴻把自己關在房間裏。

從幼時起,他便居于此室,出門向右走兩間房,就是葉孤城的房間,從房間的位置上,便可看出葉孤城對他這堂弟的重視程度。

各種意義上來說,還真是當做兒子養大的。

他自己心裏很清楚,堂兄對自己的提攜愛護,看在葉氏只剩下他們兩人的份上,說是相依為命也不為過。

但是他卻讓堂兄失望了。

無論怎樣努力回想,都想不起葉孤城當時的表情,但他卻知道,自己苦練多年而成的三十六式,對方僅僅看似不經意地執劍一挑,便再無還手之力。

他與葉孤城之間,有女娲石都無法彌補的巨大鴻溝。

內心深處湧起了對自己的失望以及對過去生活的憤懑,他苦練這麽多年,究竟得到了些什麽。

連堂兄的一劍都無法抵擋。

真是遜斃了。

陷入了無限的自我悔恨之中,根本記不得他來飛仙島的初衷到底是什麽。

葉孤城的心态比葉孤鴻想得要平和許多。

或者說,因為對方的期待太高,神經太緊繃,反而誤會了葉孤城的意思。

在葉城主看來,小夥子雖然達不到他的要求,但劍用得還是不錯的,不管怎麽說比三英四秀中最負盛名的蘇二俠要強多了。

蘇少英:???

這關我什麽事?

蘇少英的師父是獨孤一鶴,無論是武當派的掌門長老還是葉孤城,實力都與獨孤一鶴不相上下,這麽看來,論起教徒弟的功夫,其他人實在是比峨眉派的掌門要好上不少。

所以說問題不是出在葉孤鴻身上,是出在葉孤城身上。

他的評定标準實在是太嚴格,要求也實在是太高。

沒辦法,誰叫葉城主沒有教人的經驗呢?不僅沒有教人的經驗,他連自己練劍都靠的是自行摸索。

小時候确實還有老師能指點一二,但像他這種人,天生大概就是為了劍術而生的,旁人或許花五十載才能大成,他十年便能達到其餘人五十年才能取得的成就,所以劍術老師這種只具有象征意義的存在,很快就被葉城主給淘汰了。

剩下的就是自己一人在成仙的道路上不斷摸索。

特殊的經歷導致他對別人學劍的速度産生了誤解,因為所有人都跟他一樣雷打不動練兩個小時以上的劍。

葉孤鴻受到了堂兄影響,從小就對劍道産生了強烈的興趣,但他啓蒙卻比葉孤城晚了一些,他算是曠世奇才,小豆丁一點兒大的時候就抱着劍撲騰,但是葉孤鴻知道七八歲才确定了自己的道路。

然後就是高強度的訓練,每天每天,葉孤城親自看着他一起練劍,感受大海的波瀾壯闊,黎明的初日東升,與傍晚的夕陽西下。

大部分的童年都被壯闊的海景以及手中的劍所占據。

從小受到如此磋磨,葉孤鴻的起點比別人高出的根本不是一點半點,他甚至以為,劍就應該是這樣練出來的,如果哪天練劍時間不到兩個時辰都覺得不真實。

等到他十四歲“離家出走”,劍術已有所小成,說是位列江湖一流高手之末也不為過。

但是等到他出島才發現,別人家練劍,根本就不是他和他堂兄那樣的,就算是極富盛名的武當派,一天也不過時練劍一個多時辰,而且根本不像他同葉孤城那樣心無旁骛。

葉孤城在養弟弟時多留了一個心眼,沒有直接教他自己感悟出的天外飛仙,而是十年如一日地練一些基礎劍招,就算是劍譜,那都是集百家之所長的才拿給他看,根本沒有什麽特定的劍招。

為的是他有朝一日能夠自己有所感悟,創造出屬于自己的招式。

等他理所當然地被西門吹雪拒之門外,入了武當山時,那山上的師父是怎樣欣喜若狂自然不必多說,他們何止是撿到了一塊璞玉,說是雕琢好的美玉也不不為過,當即拍板葉孤鴻成了座下的弟子,都不帶猶豫的。

葉孤鴻進了武當,還是每日勤勤懇懇練劍,但是大環境所趨,他的勤奮程度絕對比不上在白雲城時那般,一來二去在武當山蹉跎了六年,回來則是這樣一幅讓葉孤城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葉城主的評判标準只有一個,絕對不如他自己二十歲的時候。

因為樹立的标準與衆不同,只能苦了大受打擊的葉孤鴻。

自打被葉孤城一劍挑翻之後,葉孤鴻就處于渾渾噩噩的狀态,但因為他堂兄在外面板着一張冰塊臉死命盯,就算是郁悶也郁悶不了多久。

因為葉孤城會把他從屋子裏拖出來。

作為家長,葉城主身上綜合了兩種特質,開明與斯巴達。

看上去似乎是兩個八竿子打不着一邊,甚至完全相對的詞彙,但他卻能完美地将其融合在一起。

葉孤鴻對外面世界向往就向往啊,他想出去看看就出去看看啊,他管都不管的,只要按時傳信回來,沒有死在島外就好。

但是當葉孤城發現,堂弟在島外的學習并不能滿足自己的期待,甚至還遠遠低于,那就不能順着他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了。

他得采取點措施,強權介入。

于是乎,葉孤鴻渾渾噩噩的第二天,就被他的堂兄從溫暖而并不柔軟的床上拖了起來,早起練劍。

劍術不好怎麽辦,練啊!

一個時辰不夠就兩個時辰,熟練度總是能上去的。

從葉孤鴻回到白雲城的第二天起,在沙灘上練劍的人就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一日都不曾停歇。

葉孤鴻在飛仙島盡心練劍,樂得自在,島外的人卻因為他的失蹤而焦頭爛額。

武當派在武當山,山上的人無論男女老少各個都仙風道骨。

也許他們曾經和普通人一樣,但是在武當山上帶上了十年八載,也會比道士還像是道士。

與其他幼年便入山門的弟子想必,葉孤鴻無疑是個異類,但他這異類,卻自帶純正內力,掌門見了如獲至寶,說要把他趕出去根本不可能。

珍惜還來不及,根本不要說主動往外面推了。

但就算他武功高強,有一點也是武力無法彌補的。

那就是信任。

不曾與武當派的其他子弟打小朝夕相處,自然就不會親近,更不要說他醉心于劍術,每日除了練劍就是練劍,哪來的那麽多時間與其他子弟交流。

他不被信任,自然也不會知道秘密。

葉孤鴻只道是木道人長老實力高強德高望重,同輩弟子之間關系和睦,什麽幽靈山莊的驚天秘密,又有多少人加入了幽靈山莊,這些事情一概不知。

葉孤城既然看過原著有上帝視角,對這些事自然心中有譜,所以他對葉孤鴻一概不知的情況很滿意,倒不如說是他策劃好的。

在原著裏葉孤鴻與葉孤城關系不明,只說他四歲入武當山,習劍二十載已登堂入室。

葉城主仔細想想,覺得很有可能,因為葉孤鴻的父母便是他四歲那年去的,要是他冷心冷情對這堂弟沒什麽特殊照應,留在白雲城倒還不如入武當山。

然而當時的葉城主并不是什麽海外飛仙,而是偶像包袱成謎的工作狂,唯一一個血緣親人自然是要接下來的,所以便從根本上斷了他早年入武當的路子。

葉城主千算萬算也沒想到,四歲那年沒入武當,十多年後叫嚣着仗劍走天涯竟然還是上了武當山,說好的這門派只收小孩子簡直成了一紙荒唐言,輕而易舉便被打破。

葉孤城之前還提心吊膽許久,後來看着木道人對葉孤鴻沒多少信任,沒準備發展他進入幽靈山莊也就将懸挂的心放下來。

但現在的問題是,雖然葉孤鴻不得木道人完全信任,但是下一任的武當掌門石雁卻很欣賞他,這樣一武當派的優秀子弟,說是去白雲城送信竟然就如同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這結果,他是萬萬不能接受的。

他對座下弟子問道:“葉孤鴻,可回來了?”

弟子道:“沒有。”

他不死心又問道:“那可有信件傳來?”

弟子又道:“不曾。”

石雁長嘆一口氣,坐在椅子上,只道是自己太天真,在葉孤鴻走之前竟然沒有多囑咐兩句。

他知道葉孤鴻的身份嗎?一開始,當然是不知道的。

當年就算他帶一身精純內力入武當山,也沒有多談自己來自何方,只說是老家在南海諸島,其他一概不談。

石雁和木道人雖然對他說辭頗有些疑慮,誰叫那時候葉孤鴻還只是一少年郎,不,以他的年齡,說是孩子也不為過,想着一孩子也翻不出多大的風浪,又好像是真心來投,便直接收下了。

無論根骨內力悟性都為上乘,這樣的好苗子,這些年已經不多見了。

更何況當時葉孤城還籍籍無名,如若當時就名聲大噪,光是葉孤鴻的名字和他出自南海諸島就覺得會有人深處疑慮,哪曉得對方一呆六七年,葉孤城竟然都憋在白雲城中沒有掀起風浪,久而久之,也沒有人去追究葉孤鴻的身份。

但今日不同于以往,白雲城主葉孤城一戰成名,又不知何緣故同獨孤一鶴西門吹雪這些人物交好,早已成名的頂尖劍客異口同聲都道葉城主的實力非凡,不在他們之下,哪怕是他們這些,都不敢說自己的實力比葉孤城還要高。

前有江如畫,後有個武林名宿,葉孤城的名字一日間便傳遍江湖,火得不能再火。

而且,他不僅武功高超,人也很有分量。

江湖大俠分成很多種,頂層的身份無非有三,陸小鳳這般的浪子,木道人式德高望重的長老,以及西門吹雪這般的貴族。

有一座城的葉孤城,無疑是貴族中的貴族。

這樣一位大俠,說他沒有資格過問江湖大事,簡直是天理難容。

以武當為首的門派召集天下英雄開群英會,說是沒有葉孤城,好像有點不上路子。

但想到要去找葉孤城,又似乎不是一件很簡單的事,即使他們門派很大,能人很多,卻偏偏沒有一個人與這位武林新貴有交集的,既然無交集貿貿然要請對方來武當山一敘,想想就很不合時宜。

葉孤鴻,就是在衆人焦頭爛額之時站出來的救星。

他當時便對石雁道:“送信之事交于我便可。”

石雁雖然很高興自己欣賞的弟子能夠站出來,但心中卻略有些狐疑,他道:“此話怎講?”

葉孤鴻常年cos西門吹雪上瘾,雖在青年人的年紀,卻硬生生将自己整成了一塊大冰塊,想要看他一笑,真是比登天還難。

他一笑,真是冰雪消融,春暖花開。

葉孤鴻道:“我的家鄉便是白雲城。”

他說這話的時候是驕傲的,因為葉孤鴻知道,白雲城是個很好的地方,那裏的美與富庶是中原任何一座城都無法比較的,哪怕是紫禁城,也想去遠矣。

他為了自己的家鄉所驕傲,更為了讓白雲城變得如此富庶的城主所驕傲。

木道人聽見他的話,眼皮子一跳,将自己原本就在陰影中的身體更向裏隐藏了些。

他一直都以不慕名利的形象示人,就算知道武當派的弟子中有人來歷不凡,也不能過多表現自己的震驚與欣賞。

在場人多聰明啊,加上白雲城主最近又名聲大噪,聽葉孤鴻這麽一說,哪裏還想不到他說的白雲城是哪裏。

第二個問題接踵而至,他的家鄉是白雲城,姓名又與葉孤城如此相像,年長一些的人當時就想到了葉孤鴻入門時自帶的精純內力。

他的身份,莫不是……

有性急得長老當時就問道:“白雲城主,與你是什麽關系。”

葉孤鴻傲然道:“是我堂兄。”

他雖不是喜歡以他人榮耀裝飾自己,但是葉孤城的親戚,無論如何都是很值得驕傲的一件事。

葉孤鴻是個年輕人,雖然他與其他年輕人相比已經很沉穩,但偶爾還會有些浮躁,現在點名與堂兄間的關系,未嘗沒有炫耀的意思,但除此之外,更多還是驕傲。

葉孤城,本來就很值得別人為他驕傲。

武當派的人聽見這句話都大驚,好像葉孤鴻的實力出衆忽然有了理由,他的家世也從身份不明的小可憐多出了許多榮耀的光環,連一衆長老看他的時候都和顏悅色不知道多少倍。

他的身價本來就高,有了葉孤城的光環加持,就變得更閃亮了。

石雁當機立斷道:“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既然是堂兄弟這般親近的關系,還有誰比葉孤鴻更加能勝任這一任務。

但是石雁當時絕對沒有想到,這備受關注的後輩,竟然跑了一次白雲城就有去無回了,連傳信都沒傳來一封。

他當時就有點緊張,心道不是他在路上遇見了什麽不測,出了問題,以至于到現在都沒有回信。

心頭惴惴不安立刻派人去打聽,結果卻很順利,當是送葉孤鴻去飛仙島的船只已經回來,穩穩地停靠在岸邊,只說當時在船上的年輕人一停靠岸就不見了蹤影,他們也不知道人去了哪裏。

石雁想着實在是沒有辦法,莫不是倆兄弟多年未見要秉燭夜談?但即便是敘舊,也不會一敘舊就敘這麽多天還沒個盡頭的。

他終于無法找理由欺騙自己,而面對慘淡的現實。

葉孤鴻,莫不是被白雲城主扣下來了?

扣下來的原因是什麽?他第一反應就是葉城主十分不滿以武當派為首制定的計劃,如果滿意,怎麽會扣下他們的弟子連個信都不能傳?

這麽一想,實在是非常有說服力。

長籲短嘆很多天,石雁想想得拿個主意,如果被扣下來的其他人還好說,偏偏是葉孤鴻,說句難聽點的,武當山年輕一代就沒有哪個人比他更能打的,雖然是個半路出家的非野路子,但畢竟實力放在那裏,每次帶出去見人也會選擇葉孤鴻,說是青年才俊少年英雄一點都不為過。

現在說被扣了就被扣了,真是一點道理都沒有。

冷眼瞅着石雁發愁,木道人道:“我聽說,陸小鳳與白雲城主關系不錯。”

豈止不錯,根本就是他少得可憐的朋友之一。

無奈之下,石雁只能找到陸小鳳那裏道:“葉城主參不參加群英會不能強求,只希望陸大俠能夠行個方便,幫我将弟子從白雲城中帶回來。”

陸小鳳一聽咧嘴笑了,他道:“都說是長兄如父,聽石道長說,您那弟子比葉城主還要小上不少,若是他們兄弟情深或者葉城主不舍得将他送回武當山,我也沒有辦法。”

石雁哪能不知道這個道理,但不管怎樣,讓他直接就撒手不管葉孤鴻他是不同意的,所以只能苦笑道:“只望陸大俠能将武當上下的心聲帶到,其餘的,任憑葉城主定奪。”

陸小鳳道:“好。”

他正好想去白雲城看看,葉城主的傷養得怎麽樣了,至于幫武當派帶話,這些都是小事。

想到對方組織的那群英會,陸小鳳嘴角就是一抽,他還真不認為葉城主能夠加入,以他金鵬王朝事畢就如同火燒眉毛一眼地撤回南海小島,便能看出,葉城主定然是個不喜歡湊熱鬧撞麻煩的性子。

更不要說是集合全武林之力,搗毀魔教這種兒戲一般的事情了。

連他陸小鳳都不想參與。

西方魔教就西方魔教,趁着人家教主死了什麽沒眼的事情都往上面套,他都不忍心參加。

聽聽實在是很不靠譜。

陸小鳳嘆了一口氣,這世界上,怕也只有武當這樣老牌的名門會對這些事情感興趣,或許還有江湖上成名的“大俠”與“英雄”。

他是個浪子,只要做浪子該做的事情便可。

看看朋友,喝喝美酒,這才是人應該有的生活。

想到朋友,陸小鳳便眼中含笑,也不知道,葉孤城現在怎麽了。

遠在白雲城的葉孤城:鼻子有點癢。

他看着在海灘邊上練劍的葉孤鴻,忽然想到了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

話說,明明在外飄蕩六年卻突然回鄉,葉孤鴻,他到底有什麽事情來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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