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萬梅山莊之所以叫做萬梅山莊，是因為莊中種植了上萬株梅花。
一年中春夏秋冬四個季節，只有冬天才有梅花綻放。
冬天的萬梅山莊，美到極致。
當馬車載着葉孤城緩緩駛向萬梅山莊，就算是天上的仙人也忍不住撩開馬車上的簾子，欣賞窗外的美景。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天上有晶瑩的雪花飄落，地上則有暗香傳來。
就算是葉城主都在心中道，哪怕僅僅為了這漫山遍野的梅花走塞北一趟，也算是值了。
沒錯，在經歷了艱難的思想鬥争之後，他還是決定來到塞北。
畢竟他和西門吹雪快一年沒有見過，以他們知己的身份，一段時間內見一次論論道還是應該的，更不要說葉孤城當時就操着寵辱不驚的人設，即使知道玉羅剎是西門吹雪爹卻連驚訝的表情都沒有露出來。
他又不是很繁忙，又沒有什麽大事，如果真的随便找個借口推辭了對劍客來說非常珍貴的論道機會，不就是打自己的臉嗎？
逼格的王冠會從頭上掉下來。
所以即使葉孤城心裏貓爪似的，也同意了西門吹雪的邀約。
他還有個小心思，既然西門吹雪是玉羅剎的兒子，那豈不是對他的境界會很了解？
葉孤城想知己知彼百戰不殆，要是能從與西門吹雪的對話中得知一下玉羅剎現在的境界就更好了。
誰叫大宗師與破碎虛空之間的距離有那麽——————————大。
更不要說葉孤城很了解西門吹雪的性格，想到對方當時談到玉羅剎時漆黑的臉色，就知道他和他爹的關系一定不是很好，既然關系不是很好西門吹雪會讓玉羅剎進萬梅山莊？他看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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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應該呆在西域，而不是在塞北。
這麽想，葉城主心裏有底氣多了。
西門吹雪在萬梅山莊門口迎接葉孤城。
因為來的是白雲城主，無論他以怎樣的禮儀相待都不為過。
這世界上，唯一值得西門吹雪出門迎接的只有葉孤城。
天寒地凍，半空中飄着大雪，就算是西門吹雪都不能穿着單衣在雪地中靜立。
他身上披了一件雪白的大氅，估計是上好的白狐皮一塊塊拼接而成，由手藝最好的繡娘采制而成，看不出丁點兒拼接的痕跡。
西門吹雪站在雪地中，似乎與天地之間的白色融為一體。
葉孤城不由在心中為西門吹雪打call。
瞧這相似的品味，連冬天披的大氅都一模一樣。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雪白的毛皮太少了，除了兔子就是白狐，以價格來看，白狐比雪兔昂貴多了。
所以白雲城的下屬為葉城主準備的也是白狐皮制的大氅。
毛根根分明，就沒有一點雜色。
為了方便城主冬天更換，一口氣做了十件，今年冬天白雲城拿到的頂級雪狐皮都進了城主的宅邸。
葉孤城：……
白雲城衆：哎嘿，很驕傲了。
馬車停下，車轱辘在雪地中壓出兩道分明的痕跡，葉孤城遠遠的就下車，一步一步走到西門吹雪面前，以表示他對西門吹雪的尊敬。
頂尖劍客與頂尖劍客之間，也是需要互相尊敬的。
因為對方值得最高的禮儀。
西門吹雪颔首道：“葉城主。”
葉孤城回禮道：“西門莊主。”
一切盡在不言中。
頂尖劍客之間的交流不需要言語，他們還有眼神，還有心靈感應！
萬梅山莊的門緩緩打開，又再度緩緩合上。
山莊中的景色比外面還要美，因為整座萬梅山莊中只種了一種花，那就是高潔的梅花。
等到春夏秋，恐怕山莊中會顯得冷冷清清，但是現在是冬天，所以無論走到那裏，都有一股梅香萦繞在鼻尖。
葉孤城終于知道西門吹雪身上的冷梅香氣是怎麽回事，一定是熏了無數個冬天，就自然而然沾染上的。
西門吹雪身上的衣服時白的，雪是白的，就連梅花也是白的，唯有淡淡的幽香萦繞在鼻尖。
所謂的“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莫過于此？
葉孤城不由感嘆，如此看來，塞北似乎也是一個很美的地方。
因為塞北有萬梅山莊。
雪越下越大，但是離溫暖的宅邸還有一段距離，西門吹雪便撐開拿在手上的傘。
他的傘是黑色的大油紙扇，這恐怕是他身上唯一與白色相對的顏色。
見身側的葉孤城并沒有拿傘，便将手上的大傘往葉城主那裏傾斜一點。
岚風：！！！
朗月：！！！
也是非常生氣了。
岚風立刻将自己手上為了葉城主準備的傘撐開，匆匆從身後跟上，甚至還刻意将手中的傘将西門吹雪手上的傘靈巧地撇開，試圖為葉城主撐開一片天。
她的舉動并不失禮，唯一的問題就是，岚風的身高與葉孤城并不相匹配，如果想為葉城主大傘必須将大傘高高舉起。
葉孤城接過她手中的傘，讓一個姑娘家的為自己撐傘，他的排場還沒有這麽大。
他對西門吹雪微微颔首道：“我用這個就好。”
就算傘再大，兩個男人擠在同樣一把傘下也實在是太擁擠了，更不要說他和西門吹雪都是非常高挑的身材。
西門吹雪目不斜視，将傘往自己的方向再度傾斜。
兩把傘綻放在雪中。
“咚咚咚——咚咚咚——”
拍門聲從兩人身後傳來。
葉孤城的腳步先是一頓，聲音這麽大，好像是從萬梅山莊的門口傳來的？
萬梅山莊是一個山莊，中間是亭臺樓閣，外面卻有圍牆與氣派的大門，門好像是實木制的，但其硬度又堪比青銅，這樣一扇大門竟然能被敲得如同房門一般響亮，也是很少見的。
也所幸他們離得并不是很遠，敲門聲聽得十分清楚。
西門吹雪道：“不用管。”
語氣似乎很熟稔，好像習慣了這種敲門方式。
葉孤城道：“陸小鳳？”
一瞬間福至心靈，跑萬梅山莊能熟悉成這樣，又有本事敲大木門的，似乎也只有陸小鳳了。
特別西門吹雪還沒有炸。
果然西門吹雪點頭道：“沒錯。”
并不需要有人給他開門，陸小鳳顯然只是象征性地敲敲，發現沒有人理他就自己輕功一運，翻過圍牆跳了進來，眼見着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都停下了腳步，還揮着手臂大聲道：“西門吹雪！葉孤城！”
他身上披着大紅色的披風，整個人畫風和兩位頂尖劍客非常不一樣，就好像是一團火。
西門吹雪冷笑道：“進門如此聲勢浩大，也只有你一個。”
陸小鳳摸摸自己眉毛似的胡子，他現在可寶貝自己的胡子了。
西門吹雪道：“你不請自來有事做什麽。”
陸小鳳道：“做我平日不請自來的事。”
塞北的冬天如此寒冷，怎麽能沒有幾壺好酒助興？
在陸小鳳知道的酒之中，沒有什麽地方的酒能比萬梅山莊自釀得好酒更讓他垂涎。
重若泰山，輕若鴻毛。
這世界上既然有泰山劍，又怎麽會沒有輕鴻劍？
他們在劍譜上的排名也僅僅地挨在一起，泰山劍排名第十三，輕鴻劍排名第十二。
但比起劍譜上其他人，輕鴻劍卻要惹人注目許多。
因為輕鴻劍是一個女人，一個很清秀的女人。
身為劍譜排名前二十位中唯一一個女子，輕鴻劍所受到的關注度比其他人都要大很多。
因為在江湖上，即使有很多成名女俠，那些女俠的實力卻很少能超過男人，原本女中豪傑第一應該是公孫蘭，但是等到她死了，接下來的名人可能就是輕鴻劍，什麽四大母老虎，或者是其他聰明又美麗的女俠，比起輕鴻劍的江湖地位還要低一些。
雖然那些女人很美，武功也并不弱，但也沒有突破男女有別的桎梏，實力只是在女人之間被稱道。
但是輕鴻劍的名聲卻不一樣。
她是實打實用手上的劍證明過來的。
輕鴻劍與泰山劍是一對姐弟。
明明是同樣的父親同樣的母親生的，但兩個人卻長得十分不一樣，泰山劍皮膚黝黑，身材高壯，這世界上大概很少有人能比他更高大，更強壯。
但是輕鴻劍卻很不一樣，都說是輕若鴻毛，她本人也長得十分細巧，就如同春日在河邊飄蕩的柳枝。
如果她想，或許也能如同趙飛燕般來一出掌上舞。
她的人也很白淨，皮膚白白的，五官柔柔的，放在外面定然以為是哪家細巧的小娘子。
唯一的不同，就是腰上細細長長的劍，劍上已經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血。
像她這樣的女人，定然是會為了自己的武功而驕傲的，一個女人，如果想在重男輕女的江湖上在劍譜上有一席之地，所要付出的努力，是男人的不知道多少倍。
甚至，她的實力可能不僅僅是在第十二位，而是在更高的位置，但是因為重男輕女，她的排名被降低了。
但現在，輕鴻劍不僅不驕傲，她還很驚恐，身下的白馬在飛奔，身上只有一件保暖的鬥篷，将她與紛飛的大雪隔離。
再快些，再快些。
她心中只有這個念頭。
輕鴻劍知道，如果自己的速度不夠快，結果只有一個。
那就是死。
她與泰山劍是姐弟，而且是感情很好的姐弟。
他們兩又都是劍客，而且是在劍譜上排名很接近的劍客。
這兩條疊加在一起，就得出一個結論。
劍鬼與泰山劍的對決，她是肯定會去的。
毫不誇張地說，在那日圍觀的人中，輕鴻劍是實力最強勁的一個，又因為她和泰山劍是姐弟，兩人之間存在奇妙的感應。
泰山劍的恐懼，他的憤怒，他的怨恨，輕鴻劍都能感覺到。
所以，她也知道了一件事。
那個劍鬼的實力很高強，世上或許只有西門吹雪葉孤城那等級的高手可以與他相提并論。
知道實力差距有這麽大，還貿貿然上去報仇，接受對方的挑戰，是非常愚蠢的舉動，如果輕鴻劍真的想要為自己的弟弟報仇，就要另辟蹊徑。
更不要說她自己就是對方的下一個目标。
所以她要做的事情有兩件，保住自己的命，以及為她的弟弟報仇。
她想到了找西門吹雪。
但輕鴻劍與西門吹雪并沒有什麽關系，對方憑什麽會幫她？
這是一個豪賭。
她作為賭注的是對方對頂尖高手的興趣。
輕鴻劍知道，像西門吹雪那樣的高手，定然是寂寞，并且缺少對手的。
如果能給他找到一個能夠酣暢淋漓對決的高手，對方一定不會拒絕。
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只能鑽空子。
風越來越大，吹在臉上，如同刀子在如花似玉的白嫩臉蛋上剜肉。
雪也越來越大，落在她的鬥篷上，人似乎都成了雪人。
但是輕鴻劍不在乎，她只希望胯下的馬兒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要在晚上之前，趕到萬梅山莊。
因為世人都知道，西門吹雪在太陽落山之後，是不見客的。
在寒冷的冬天，喝一碗熱酒，是很令人心曠神怡的一件事。
你的身體，甚至頭腦，在冰天雪地中已經凍得僵硬，無法思考，這時在溫暖的，燒着火的屋子裏，喝上一碗熱酒，從胃部開始，四肢百骸都感受到了溫暖。
西門吹雪人雖然冷，但他所住的宅邸卻一點也不冷，想想也是，玉羅剎怎麽可能讓自家寶貝兒子冷到，凍到。
偌大的宅邸都有地龍在燒，只要進屋子，便能感受到春天的暖意。
屋外，在雪白的單衣外一件白狐毛大氅足以。
屋內，只需要穿一件單衣。
當你走進房間內，就好像進入了百花齊放的春天。
陸小鳳用海碗裝酒，等他喝完之後更是誇張地張開四肢說一聲舒服。
身體中流淌着暖洋洋的熱意，或許是他的血液在血管中崩騰。
陸小鳳道：“舒服！”
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只慵懶的貓。
貓這種動物雖然不是特別害怕寒冷，但絕對喜歡溫暖，陸小鳳的女人很多，其中不乏養貓的，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只被喚作“貍奴”的貍花貓，被養得身體滾圓，但是在冬天，卻還是喜歡窩在火爐邊上，将自己卷成一團。
葉孤城不喝酒，所以他手上只有熱茶，冷眼瞧着陸小鳳道：“你來，就是為了酒？”
陸小鳳微笑道：“這難道不是一個很好的理由？”
陸小鳳道：“萬梅山莊的酒，是我喝過最好的酒。”
他又調笑道：“只不過西門這兩年越發小氣，藏酒的功夫也越來越好。”
西門吹雪冷笑道：“不收起來，難道還讓你喝光不成。”
陸小鳳的鼻子就好像是狗鼻子，而且專對美酒有效，無論将酒壇子埋在多深的地底，他都能給挖出來。
也真是托陸小鳳的福，西門吹雪終于對自己的酒上了心。
他雖然不常喝酒，但偶爾也是會品品美酒的，西門吹雪是個很有生活情趣的人，他并不像葉孤城那樣滴酒不沾。
如此可見，就算是劍客與劍客之間，都有區別。
陸小鳳道：“葉城主不喝酒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葉孤城穩穩地端着茶杯，熱意通過杯壁探出，深入皮膚深處。
這熱度對他來說，恰到好處。
萬梅山莊的服務是相當貼心的。
葉孤城道：“不喝酒有不喝酒的好處。”
他又道：“我倒是想知道，如果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那的兩根手指頭會不會也随着軟爛。”
陸小鳳苦笑道：“我可不想知道。”
但他也知道，這只是朋友間的小玩笑，所以他接着道：“如果葉城主喝酒，我大概會有口福。”
葉孤城道：“為何。”
陸小鳳道：“因為你身後跟着的人，絕對會搜集世界上所有的好酒，就為了博得城主一笑。”
陸小鳳已經看透了白雲城的真相，跟在葉孤城身後的下屬，絕對是最瘋狂的迷弟迷妹。
他又道：“想來西門對你也不會吝啬。”
萬梅山莊的酒那是要多少就有多少。
陸小鳳又感嘆道：“你真是有一群好下屬，好朋友。”
葉孤城的表情在茶水的溫度下軟化。
他道：“他們本就是很可愛的一群人。”
他說的或許是他的下屬，有或者包括他的朋友。
陸小鳳笑道：“你是不是把我和西門一起誇進去了？”
無論怎麽看，西門吹雪都不能用可愛來形容。
然而葉孤城卻道：“這世界上就算所有人都能用可愛來形容，你都不行。”
陸小鳳道：“為何。”
葉孤城道：“因為你就是個大麻煩。”
西門吹雪不厚道地笑了。
這幾人湊在一起，陸小鳳永遠是被欺負的那一個。
陸小鳳道：“說起來，你們有沒有聽說一件事。”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都不說話，卻用眼神示意陸小鳳有話快說。
陸小鳳道：“江湖上傳得沸沸揚揚的劍鬼，你們可知道。”
西門吹雪不說話。
葉孤城道：“聽說過。”
他和西門吹雪雖然遠離江湖中心，卻有很多耳目，無論什麽事情都瞞不過他們，更不要說是有關劍的。
橫空出世這樣一個人物，兩大劍客當然會知道。
陸小鳳道：“那你們可知道，有關他的傳言？”
葉孤城又道：“什麽。”
他似乎要比西門吹雪好說話一點。
陸小鳳道：“傳言他是獲得了絕世秘籍，才會突然有這麽強的功夫，橫空出世。”
陸小鳳的表情就像是酒樓裏的說書先生，很會編故事，也很會講故事。
葉孤城不說話了，只是冷笑。
西門吹雪也在冷笑。
他們的冷笑很相似。
笑得人心裏發毛。
如此看來，頂尖劍客之間又有很多相似之處，起碼他們的冷笑是一樣的。
都代表着嘲諷與譏诮。
西門吹雪道：“我竟不知道你什麽時候竟然有了這天分。”
陸小鳳道：“什麽天分。”
西門吹雪道：“當說書人的天分。”
西門吹雪道：“如果你什麽時候沒了酒錢，就可以去酒樓說書，一定能掙到很多的銅板。”
陸小鳳又摸摸他眉毛似的胡子，如果這時候再聽不出西門吹雪的嘲諷，他還當什麽鬼精靈。
陸小鳳道：“我也覺得不可能。”
他道：“所有的武功，就算再精妙，也不會因為獲得了劍譜而大成。”
當武功練到一種境界，就會發現所有的招式都是武功本身的表現形式，都能觸類旁通。
像是玉羅剎就是那樣，他沒有什麽成名技，也沒有什麽必殺技，拿起劍，向前刺，如此簡單的動作，別人用一百招成名技加起來都比不上他輕輕揮一下。
傳說中武功大成者，不拘泥于武器，飛花摘葉皆可傷人就是這個道理。
如果一個劍客厲害，厲害的絕對不僅僅是他的招式，而是他的人。
就如同再精妙的劍譜，到了劍術不精的人手上，也無法發揮劍招哪怕十分之一個威力。
具體例子就是葉孤鴻，他可以學會葉孤城的天外飛仙，卻不會用得比葉孤城更好。
所以他拒絕天外飛仙，而一心鑽研百家劍術，試圖找到自己的劍。
他的精神是十分可貴的。
所以什麽找到了傳說中的絕世秘籍就能變成西門吹雪葉孤城那樣的頂尖高手，絕對是無稽之談。
但不得不承認，雖然葉孤城他們對這說法不屑一顧，江湖上還有很多人相信的，要不然也絕對不會因為劍鬼的出世而吵得沸沸揚揚。
陸小鳳道：“所以，你們認為那劍鬼的實力怎麽樣？”
葉孤城道：“沒有親眼看過，無法妄下判斷。”
陸小鳳道：“但他畢竟已經殺了那麽多劍譜上的高手。”
葉孤城道：“所以他應該是有實力的。”
陸小鳳靜默，這不就什麽都沒說？
葉孤城道：“如果他實力足夠，自然也會殺到我的面前。”
确實是這樣，畢竟那人看樣子準備挑戰天下劍客。
陸小鳳道：“但你們知不知道，最近江湖上已經出現了很多人在追捕他。”
葉孤城道：“哦？”
西門吹雪也看向了陸小鳳。
他似乎只是一個安靜的傾聽者，但又将陸小鳳所有的話都收入耳中。
陸小鳳道：“你們知不知道，他在戰泰山劍的時候說了什麽？”
葉孤城道：“不知。”
西門吹雪也道：“說。”
他們雖然消息靈通，但劍鬼戰泰山劍似乎是才發生的事情，兩人畢竟一個在塞北一個才從飛仙島到塞北，絕對不像陸小鳳那樣消息靈通。
想要陸小鳳一樣的情報網，就要像他一樣，每天在人堆間轉悠，解釋很多朋友，這才是标準的江湖大俠作風。
很可惜，無論是西門吹雪還是葉孤城，都不是标準的江湖大俠。
陸小鳳道：“因為他說了一句話。”
陸小鳳道：“劍鬼說要挑戰天子劍。”
葉孤城眉頭一挑，他道：“天子劍？”
是他想的那個意思？
陸小鳳點點頭道：“沒錯，指得就是那一位。”
他伸出手指，指指天上。
在這個時代，皇權依舊至上，就算是浪蕩的江湖人，也并不願意惹上官府，更不願意将皇帝之類的詞挂在嘴邊。
他們依舊有淺淺的敬畏之心。
葉孤城道：“他怎麽知道天子使用劍？”
只要是劍客，就不會對手無寸鐵之人使劍，天子劍天子劍，這絕對不僅僅是治國之術，想來那位天子，也是使用劍的。
葉孤城将小皇帝的形象從腦海深處扒出來，以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對方會武功，而且實力相當不低。
雖然不至于成就宗師境界成為武林巅峰，當個十大高手應該還是有的。
陸小鳳道：“不知。”
劍鬼實在是太神秘了，他不僅出現的神秘，身份也十分神秘，既然這樣，語出驚人，或者知道常人不知道的事情，好像都很正常。
葉孤城道：“官府的人一定沒有捉到他。”
陸小鳳點點頭道：“金九齡最近因為這件事忙得焦頭爛額。”
陸小鳳道：“甚至都沒有人知道劍鬼的身份，看過他的臉，又怎麽會有人知道他是誰？”
葉孤城冷冷道：“把他殺了，就有機會了。”
西門吹雪也道：“不錯。”
陸小鳳道：“怕也只有你們才會有這底氣。”
劍譜前幾位實在是太模糊，但如果那劍鬼真的很有實力，不管怎麽樣都會找到西門吹雪與葉孤城面前。
如果他臨時退卻，又或者在之前就死了，只能證明他技不如人。
劍客的世界就是如此殘酷。
三人之間忽然又沉默了。
葉孤城道：“你說完了？”
他其實心裏還有些失望，因為如果只有他和西門吹雪兩人，不是相對無言就是滔滔不絕地論劍，他還以為有了陸小鳳會有什麽改善，因為從對方說話的藝術程度來看，實在是非常有成為江湖段子手的資質。
誰知道他只說了一個小故事就停下了，明明葉孤城還在等下一個。
葉孤城：請給我一個接話的機會謝謝。
講道理，在成為葉城主之前他的話并沒有這麽少。
陸小鳳道：“還沒說完。”
還好他并沒有讓葉孤城失望，一口又将碗中的酒液飲盡道：“剛才不是說到了劍鬼的秘籍？”
無論是葉孤城還是西門吹雪都冷笑，再談這玩意兒，實在是侮辱他們的智商。
陸小鳳道：“你們可別露出這表情，那秘籍或許還真不是莫須有的事情。”
葉孤城道：“怎麽？”
陸小鳳道：“雖然劍鬼不曾談論他的出生，他的劍招從哪裏學到，但最近江湖上好像真的有一張藏寶圖流傳出來。”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看着陸小鳳面無表情。
江湖上有藏寶圖早就成套路了。
就跟誰家誰家有武功秘籍然後又賊人為了秘籍上門将這家人滿門滅了一樣。
陸小鳳道：“在萬梅山莊之前，江湖上的第一山莊是金鑲玉山莊，不知道你們可否知曉。”
葉孤城和西門吹雪還是面無表情。
葉孤城心道，什麽鬼名字，太俗。
陸小鳳見兩人沒有反應，很是有自娛自樂精神地說了下去。
他道：“但是不知因為何種原因，在五年前，那曾經的江湖第一山莊竟然在一夜之間被人滅了幹淨。”
葉孤城：……
看看他剛才說了什麽？
這都是套路！
葉孤城忽然道：“你是想說，那山莊中莫不是有什麽藏寶圖，在被滅滿門後流了出來，賊人當時上門的目的也是為了藏寶圖？”
他真是很少一口氣說這麽多話。
沒想到陸小鳳竟然用驚訝的眼神看他道：“你怎麽知道的。”
葉孤城：“……”
他只是冷笑，不說話。
葉孤城心道：因為我是見識過套路的男人。
陸小鳳道：“那張藏寶圖，最近好像在某個拍賣行現世了。”
他又道：“傳聞中劍鬼的武功秘籍，就是在藏寶圖所指的地點。”
明明人家劍鬼的姓氏名誰都不知道，卻傳得有鼻子有眼，還弄了一張藏寶圖出來，江湖人民的想象力也是十分豐富了。
葉孤城剛想以他身為讀過劇本男人的豐富學識，進行嘲諷，就被門口傳來的聲音打斷了。
于伯蒼老而慈祥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他道：“莊主，有客上門。”
西門吹雪先是看了眼日頭，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有一抹淺淺的餘晖蕩漾在天邊。
他冷冷道：“誰。”
他給自己定下的規矩，如果太陽落山就不見客，那人運氣很好，在太陽落山前最後一秒趕到了萬梅山莊。
于伯道：“一位年輕的姑娘。”
陸小鳳當時就笑了，那是揶揄的笑容、
他道：“想不到西門竟然也會有姑娘找上門。”
不是說西門吹雪不好，只是這世界上很少有姑娘會喜歡和一把劍在一起。
她們更喜歡人，特別是像陸小鳳這樣風流倜傥的男人。
陸小鳳道：“見不見客？”
還是揶揄的。
西門吹雪冷哼一聲，他道：“帶人進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