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

張炀只在張黎家住了一晚,隔天便和李東耀一起飛回上海,因為顧老要求,所有演員提前一個月進組。

在返回上海的飛機上,李東耀找張炀說話,張炀閉眼不聞,全當他陌生人。

李東耀戳他腰眼,把他戳急了,暴躁地罵人:“你是有病還是智障?”

李東耀笑:“誰叫你不理我!”

“誰叫你昨晚和我姐胡說八道!”

李東耀挑眉,就知道症結在此。

“我和姐姐很投緣。”

“姐姐?那是我姐!”張炀對稱呼表示不滿。

“你姐和我姐,有區別嗎?”李東耀反問。

張炀氣囊囊地扯了毯子蒙頭,不過三秒,又掀開。探身過來盯着李東耀,一雙上挑美目流光溢彩:“你愛上我了?”

李東耀不做否定也不做肯定,只是靜靜與他對視。

張炀在他眼中探尋半天,找不到答案,只得縮回去,重新拿了毯子蓋頭,口中不忘提醒:“合同上可是白紙黑字寫了,你要愛上我,馬上解除合同。到時候橋歸橋路歸路。”

哪怕毯子蓋着臉,也擋不住他的輪廓。李東耀盯着看了會兒,伸手下拉毯子,露出眉目口鼻。張炀已經陷入睡眠,對于他的動作全然不知。李東耀輕輕握住他放在身側的手,湊身過去,在他臉頰落下輕吻。

如果他先松口,張炀必會借合同名義逃之夭夭。現在不是他不肯承認,而是他不願接受。李東耀的吻再次落到他眉間。

過來送餐的年輕空少目睹他全部動作,微微紅了臉。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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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剛開口,李東耀就對他做出噤聲動作。

“他累了,讓他睡會兒。”

空少安靜地退出去,回到操作臺還紅臉不止。

年長的乘務長關心地問他:“是發生什麽事了嗎?”

空少搖頭說沒事,心底卻已經印下一個烙印,原來男人之間的愛情,并非妖魔,也能那般含蓄美好。

回到上海後,張炀回家收拾行李,李蓉已經拎着行李箱在他家候着了。

李蓉見他便問:“你的右手好了嗎?”

張炀大力揮舞右手:“完好無缺。”

“你那日說得那般嚴重,還真以為你手斷了呢!”李蓉不滿。

“想讓你多關心關心我呗!”張炀理直氣壯。

李蓉笑得意味深長:“是想要我的關心,還是別人的關心啊?!”

張炀上前摟住她撒嬌:“當然是我家蓉蓉姐姐的關心吶,別人的關心都比不上你的!”

李蓉嘴裏罵:“油嘴滑舌!”心裏卻想,不虧是演員。他早一五一十地告知她和李東耀簽訂包養合同的事,而合同的甲方李老板也在那日接到她的求助電話後,幾乎不假思索地連夜開車進山,據說一路險象。

兩個人之間的事,旁人除了能推波助瀾之外,點破道醒之事還是得留給當事人。李蓉不會多管閑事。李東耀和李旭榮不一樣,他懂張炀。而她,也懂張炀。在和李旭榮的博弈裏,因為早知結果,所以他才敢肆意妄為。張炀,其實一點都不張揚。李東耀大概也已看穿他。

臨出發前,李東耀打來電話:“一起走啊?”問得溫柔,親昵。

張炀拒絕:“不。”

李東耀說:“我已在你樓下。”

張炀拉住李蓉問:“我的車停在哪層停車場?”

李蓉拍頭大呼糟糕:“車在4S店,我打的來的。”

張炀翻白眼,掏出手機要點滴滴。

“我跟李老板說過,要蹭他的車去劇組。”李蓉搶走他手機,推着兩人的箱子往電梯裏走。

張炀罵:“你是故意的!”

李蓉一臉無辜狀:“反正都是順路,有免費司機免費車,你說過的,省錢嘛!”

張炀回她一記白眼。

李東耀帶着司機來的。李蓉搶着坐上了副駕。張炀不得不和李東耀一起坐在後座。兩個小時前,兩人一起坐飛機;兩個小時後,兩個人一起坐車。

李東耀故意說:“好巧!”

張炀像看白癡一樣看他:“你傻`逼嗎?”

李東耀笑:“和你一起,我很開心。”

張炀看前座,司機全神貫注開車,李蓉面不改色玩手機。張炀瞪李東耀,恨不得縫住他的嘴。他總是要說些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話。

“你以為你在演電視劇嗎?還霸道總裁的那種?!”張炀諷刺他。

李東耀眯眼:“何必演?我本來就是霸道總裁啊!”

李蓉在和某電視劇導演聊張炀接戲的事情,一不小心,給人發了一個雞皮疙瘩的表情包。她吓得趕緊撤回。她不用回頭,就能猜到此刻張炀嫌棄萬分的臉。

張炀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嫌棄地縮到緊貼車門:“你是不是回家吃了什麽神經錯亂的藥,亂說胡話!”

李東耀看前座的司機和李蓉,張炀這才明白,他是故意的。他罵他有病。李東耀回:“我确實有病,得了一種你才能治好的病。”說完還對他眨眨眼。

張炀只得使上終極殺招:“你愛上我了嗎,金主爸爸?”

李東耀直視他,反問:“你覺得呢?”

張炀發現這招對他沒用了,幹脆閉嘴。瘋言瘋語的李東耀,他招架不住。

坐在前座的李蓉,已經給導演連續發錯兩個表情,三句話了。她親愛的張炀這次遇到的對手,和以往都不一樣。

最後選定的取景村莊在浙南山裏,一處古村莊,白牆灰瓦的明清建築,跟那些出過名人的古村落不一樣,這裏由于離城裏太遠,加之村落規模不大,以成落敗姿态。村裏年輕人多數已經遷到城裏,只剩一些老人還在村裏生活。

據說這個村落是李東耀的朋友推薦的,顧老一眼相中。所有演員直接入住村裏。

張炀踏上破損的青石板路時,就開始調整情緒了。李蓉只看他一眼,就知他入戲了。

路面坑窪,箱子拖行困難。李東耀要幫張炀,張炀回頭望他一眼,淡淡拒絕了。

“你幫她。”他看李蓉。

李東耀只覺得他好像哪裏不一樣了,李蓉偷偷提醒他:“這是入戲了!”

李東耀開始觀察張炀,他好像變了人一樣。身上原本的張揚氣息全無,只剩下拘謹和內斂,偏偏還不像是演的,好似他本來就如此。

顧老拉他過去說話,只見他輕輕柔柔的應答,小心翼翼的動作。顧老說:“嗯,看來體驗得很好,狀态不錯!”

張炀只是抿嘴微笑,眼裏都是羞澀煙波。

李蓉告訴李東耀:“他換了表演方式。”

李東耀也覺得跟以往不同。他在《左勾拳右勾拳》的現場,見過張炀現場演戲,并非現在這種狀态。

李蓉又說:“張炀沒有接受過專業的表演訓練,他所有的表演都是自己琢磨的。”

李東耀都知道。

“看來,他這次又琢磨出不同的方式,要突破自己了。”李蓉很替張炀高興。

“謝謝你,李老板。”李蓉轉身看李東耀。

“謝我什麽?”

“謝你給他機會。”

“也不是什麽人都能接住這機會!”李東耀笑。

李蓉想想也是。兩人站成一排,笑眯眯的望着遠處和其他演員對互相自我介紹的張炀。他已經不是張炀了,而是劇中人物劉長峰了。

第一場演員見面會後,張炀回到劇組安排的住處,是一對老夫妻家。同住的還有其他演員。

李蓉早幫他安頓好一切。而今兩人工作室,她不只是經紀人,更是助理。

張炀進屋便問:“李東耀呢?”

李蓉一聲“啊”,張炀改口:“你吃飯了嗎?”

李蓉回他:“李老板和顧老他們開了個會,趕回上海了。”

張炀坐到古式的雕花木床邊,李蓉看不清他表情,只見一個隐在暗影裏的側臉,定定地望着窗外。

“我還沒吃飯,聽說待會兒會有人送過來。”

張炀應了一個“好”,倒進床裏。李蓉上前,張炀耷着眼皮,轉動眼珠斜斜地看着她。

李蓉喊:“劉長峰。”

張炀微愣,随即笑開:“瞎喊什麽。”

“這次角色很有挑戰性。”李蓉俯瞰着床上的他。

張炀點頭。

“你換了表演方法。”李蓉坐到床邊,把他把腰間的T恤扯好:“我知道你想挑戰自己。但我還是要提醒你,要注意度,莫進了戲出不來戲。”

演電影把自己演瘋掉的演員并不鮮見,這類演員大多都是天賦型,不一定演什麽像什麽,但一旦演到有認同感的角色時,容易沉浸角色,最後分不清電影和現實,逼瘋自己。

面對李蓉的擔心,張炀閉眼笑了。再睜眼,哪還有劉長峰的影子,已經回到那個張狂肆意的張炀。

“你們都說我是天才,我也想證明下,自己究竟是不是天才。”

“天才和瘋子,只有一線之隔。”

張炀從床上坐起:“我很看重這個角色。”

“越是看重,越要小心。”李蓉捏他膝蓋提醒。

“我更想改變和學習,我想成為演什麽就是什麽的那種演員。”張炀對“演員”有了野心,有野心便會認真。

“你以前也很好。”

“還不夠。”

“不要把自己逼太狠。”

“機會不等人。”

“李東耀會幫你。”

“他能幫我一輩子嗎?”

李蓉聽出他的懷疑和不自信。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李東耀不是李旭榮。”

“我知道。”

“那你還——”

張炀看窗外,綠竹林掩映白牆。

“你曾經問我,如果我沒對李旭榮動心,我會覺得他給我的一切是施舍嗎?我仔細想過,應該不會。李東耀是和李旭榮不一樣,他很好,但這個好會變的。我寧願我們之間只是交易,更簡單點,不是嗎?”

李蓉捏他大腿:“膽小鬼。”他被自己的膽小蒙蔽了眼睛,所以看不到李東耀的付出和心意。

“是,我可能是膽小鬼。但我不想關系破裂時,再次一無所有。我以前走了捷徑,得到有多容易,失去就有多容易。這次我想踏踏實實地把自己能抓的東西都抓到自己手裏。”只有面對李蓉時,張炀才能這樣坦白。

“別把自己逼太狠,你可以試着多相信李東耀一點。”李蓉不得不幫李東耀說點好話。

“你絕對被他收買了,說,他給了你多少好處?”張炀假裝質問她。

“好處不多不多,就是以前發多少,現在依舊發多少。偶爾發個大紅包,送個新款包,你知道的,驢牌,我只愛它。”李蓉回答。

張炀上下打量她:“演得挺好!”

李蓉得意地仰頭:“可不是。”

“看來我更要努力了,我的人可不能輕易被人收買。”張炀笑。

“嗯,好,努力努力更努力。你自己把握分寸就好。”李蓉從床上起身離開,說是去看劇組的飯菜是否準備好。

她掩上房門,站在門口長籲一口氣。她對張炀說得是實話,并非演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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