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在體型上,Zra009對自己一向是很有自信的,它身高一米八,是人類的正常高度,比例勻稱,也不像其他特種機器人一樣奇形怪狀,多出幾只鋼爪或者多了一顆頭顱,它的形狀與人類幾乎一致,哦,對了,它鋼制的軀幹會瘦上許多。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在整個銀河系的人類面前,它從未感覺到自己矮過!
而此時,Zra009通過透視舷窗,難以置信地望着周圍的幾個人類,他們看起來很高,高到甚至讓它産生了一種,自己很渺小的錯覺。
兩者之間,就像一架小型飛船和一艘宇宙星船之間的差距!
那些如同巨人一般高大的地球古人正在交談,Zra009下意識地進行搜索中央存儲庫,然後卻被提示能源不足,無法連接,既然連接不了中央存儲庫,它也無法通過唇語分析出談話的具體內容,包裹它的镉礦物除了有抗放射防護的作用以外,也徹底隔絕了外界的聲音。
Zra009轉了一個方向,把周圍的景象都觀察了一遍,前方是一個巨大的場地,周圍聚滿了人類,它見過類似的地方,在法爾科技城中,每當生産出一批新型機器人的時候,機器人學家會把它們聚集在一個特別空曠的場地,分為每兩個一組,開始逐一進行測試。
測試的過程很簡單,在規定的時間內,機器人挨個進行八位數的乘法,背誦一千到一萬之間所有的質數,心算開立方,以及對不同複雜度的幾個函數做積分,此外,還有難度極高的機械反應測試,對各種問題提供解決方法和倫理判斷。
但是很顯然,面前這個場地不是用來測試機器人的,Zra009看他們也是兩個一組上去,交談幾句,又互相行了一個奇怪的禮節之後,開始打了起來。
看着那些落後的冷兵器,在陽光下閃爍着亮光,Zra009只覺得頭皮發麻,幾乎想要立刻關閉透視舷窗了,它最不喜歡見到的就是這種場景,人類之間的友好搏鬥,對它們機器人來說,卻是一場自身與系統本能反射的拉鋸戰。
因為機器人有三大法則:第一,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或因不作為而使人類受到傷害;第二,除非違背第一法則,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第三,在不違背第一及第二法則的情況下,機器人必須保護自己。
星際聯盟的法律嚴格規定,所有的機器人在被制造的時候,它們的正子腦中都一定會印記入機器人的三大法則,從無例外。
這三大法則約束着機器人,使得它們作出的每一個反應,都會下意識遵從法則,然而人類之間的友好搏鬥卻讓它們有些無所适從,如果阻止人類受到傷害,将會破壞他們的搏鬥活動,而在Zra009的內心深處,它是十分不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所以在法爾科技城中,每次遇到這樣場面,Zra009都會悄悄回避,可是現在它被困在殼中,根本無法離開,它甚至已經做好了準備,軀幹內的電容器和各種電路因為正子腦的本能指示而帶來的壓迫感。
然而并沒有。
等了兩秒鐘,什麽都沒有發生,場地中的那兩個人類已經開始進入激烈的争鬥中,Zra009卻什麽也沒有感覺到,中央處理器沒有發出警告,電容器和電路等機件也沒有産生高壓電流,一切都完全正常。
于是Zra009被驚呆了,它覺得自己一定是哪裏出BU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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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上的争鬥還在繼續,兩名精銳弟子之間的全力比試,在平日裏也是不多見的,衆弟子都興奮且激動地觀看着,有人不時同身旁的同伴低聲讨論幾句,互相猜測這人用的什麽法訣,使得什麽武器。
有人悄聲評論道:“依我看來,這次道閣的吳浩師兄要惜敗敵手了。”
“可不是,不過他那一招明陽無極,啧啧……實在是精妙無比,”旁人搖頭感慨道:“我等只怕再修煉三十載,也是拍馬不及啊。”
“但是振軒師兄确實厲害,”又有人道:“不過勝負未定,吳浩師兄也未必就此敗了,我等還是看看再說。”
“此言差矣——”
就在幾人讨論至興起的時候,只聽場中傳來一聲暴喝:“驅雷馳電!”
話音未落,一道巨大的紫色雷電自上空逐漸成形,下一刻,圍觀衆人只聽轟隆一聲巨響,眼前亮如白晝,那道紫雷落了下來,整個千機廣場都顫了顫,沒有及時展開防護或者修為不夠的弟子只覺得震得耳朵生疼,腦子嗡嗡作響,頭暈目眩,幾乎站立不穩。
餘威過後,衆人俱是震驚無比,比試場中都是設了保護結界的,竟然還能造成這般大的動靜,試想若是沒有結界,又該是何等威力?
幾乎就在大部分人都确定吳浩穩贏的時候,場外傳來萬鈞長老的徐徐聲音:“此戰兵閣弟子曹振軒勝出。”
衆弟子登時嘩然,定睛一看,那吳浩面色蒼白,手臂輕顫,似乎是已經使出了全力,然而他對面的人卻手持長弓,神情自若,猶有餘力,此處高下立見。
被镉殼包裹的Zra009親眼目睹了方才的那一幕,它覺得自己由正子腦設定的原始三觀受到了莫大的沖擊,不用測試,它都能看出來那可是真正的雷電,可是為什麽人類可以放出自然界的雷電?
它有點迷惑了,百思不得其解,難道古代的地球人的科技文明已經發展到了,可以随意引導大量的正電荷和負電荷,并讓它們互相産生反應的地步了嗎?
而場外,有人不由扼腕嘆息道:“看來還是振軒師兄更勝一籌啊,吳浩師兄可惜了……”
又有人接道:“振軒師兄确實實力雄厚,只怕此次大比過後,主閣精英弟子第一人,非他莫屬了。”
聽了這話,旁邊一名巧閣弟子不認同了,出言諷道:“兄臺此話言之過早了罷?振軒師兄厲害是厲害,但是其他分閣也是人才濟濟,塵埃未定,怎麽振軒師兄就成了精英弟子第一人?”
先前說話那人漲紅了臉,不服氣道:“我哪裏說錯?五個分閣,一百名精銳弟子,吳浩師兄是道閣大弟子,如今他已然敗了,試問誰還可以與振軒師兄一戰?”
“呵——你只怕是今年才入門的吧?不知道雅閣的慎之師兄今年要參與大比?”
有人驚訝道:“慎之師兄?他不是有兩次大比不曾參加了麽?”
另有人附和道:“我也聽說了,他确實會參加。”
還有人躊躇道:“我聽說……曾經有一次大比,慎之師兄與振軒師兄對戰,不知是發生了什麽,結果兩敗俱傷,雙方差點毀了修行根基,還是大閣主出手,才救了回來的,之後一直在休養生息,兩位師兄也被破例允許可以不參加後面的幾次大比。”
“原來還有這等內情?”
“此事我也聽說了,确實如此。”
有好事者又道:“那……這次慎之師兄若是再對上振軒師兄,究竟是誰更勝一籌?”
“這……我覺得振軒師兄更厲害些。”
“慎之師兄我都沒見過他幾面,還是振軒師兄吧。”
更有人小聲道:“我也覺得兵閣要更厲害些,雅閣麽,都是些琴棋書畫……”他後面的話也沒再說出來,然而大家都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周圍也有幾名雅閣弟子,被這話氣得臉色通紅,然而分閣主李俨卿有訓在先,不論他人如何評說,都要保持本心,不能與他閣弟子起了龃龉,否則一律打發去思過山面壁,是以這話雖然聽着确實刺耳,但是他們也能咬牙咽了。
就在幾人正竊竊私語,對着雅閣弟子評頭論足之時,前面一個人忽然動了,轉過身來,與這幾人正好打了個照面,幾名弟子瞬間大驚失色,臉色都白了。
“慎、慎、慎之師兄……”
楊慎之面上沒什麽表情,似乎根本不為他們方才的話所動,只是冷淡地瞥了他們一眼,移開目光,動身準備離去。
忽然場內傳來一聲高喝:“楊慎之!時隔十載,你可敢再與我一戰?!”
這一聲如同半空裏的一個霹靂,引得衆弟子皆驚,嘩然一片,紛紛往楊慎之這邊看過來,還未比試,便于大庭廣衆之下邀戰,他們這還是頭一遭看到。
楊慎之回過身去,微微眯起眼,神色漠然,也不回話,只是就這麽打量着曹振軒,仿佛根本沒有把這句宣戰放在心上。
而曹振軒卻像是被他的神情激怒了一般,虎目微睜,擡手彎弓飲羽,源源不絕的靈力灌入其內,長弓發出嗡的一聲輕鳴,通體散發出紅色的光芒,箭尖所指,便是楊慎之所立之處。
他周圍的弟子瞬間作鳥獸般逃散開來,一息之間,便已經空出一大片,楊慎之仍舊站立在原處,淡淡望來。
曹振軒皺眉,箭尖微移,瞄準,冷笑一聲,手一松,火紅的箭矢帶着炫目的流光撕裂空氣,尖嘯着朝目标疾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