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黑風高夜,一道微弱的流光劃過複來山的一角,繞着護山大陣無聲無息地游蕩了一圈,才在莫愁湖旁邊停下。

很明顯,來人是在躲避着什麽。

夜深人靜,只有夜鴉在扯着嗓子凄厲地啼叫着,聲聲入耳,襯着漆黑一片的樹林,不由讓人生出毛骨悚然之感。

來人收了飛行法器,蹑手蹑腳地沿着莫愁湖往外走去。

就在這時,突然,一個聲音低喝道:“什麽人?!”

這聲如平地一聲驚雷,炸得人心驚肉跳,那人吓得一個哆嗦,二話不說,招出法器來,撒腿就跑。

“鬼祟之輩休走!”伴随着這一聲暴喝,赤紅的光芒如流矢一般破空而來,勢如閃電一般,飛速沖來。

來人登時大驚失色,慌忙指揮着法器招架,只聽噔的一聲脆響,法器如薄紙一般應聲而碎,甚至不能阻那紅光分毫。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那人高聲惶恐叫道:“求振軒師兄饒命!”

紅光倏然而止,片刻後,才化為點點靈光消散在空氣中,下一瞬,彈指聲響,一點光芒亮起,勾勒出青年堅毅英俊的側臉,他眼神晦暗,語氣沉沉道:“你是哪一閣的弟子?半夜鬼鬼祟祟,來此處作甚?”

那弟子表情惶然,驚恐萬狀,哆嗦着回道:“我、我是道、道閣弟子,張、張儀,不慎驚擾師兄,請、請師兄恕罪。”

曹振軒皺着眉,上下打量他,熟悉的人都知道他這是不耐煩了,沉聲問道:“你行為鬼祟,來此處作甚?”

那張儀驚了一跳,哆嗦得愈發厲害了:“回、回師兄,我只是……只是偶然路過——啊!”

他話音未落,便見紅光撲面而來,登時吓得一屁股跌坐于地,臉旁一涼,随即便是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讓他幾乎要懷疑曹振軒這一招把他的臉皮都揭下去了!

這下他再也不敢編瞎話了,忙不疊地叫道:“師兄手下留情!我方才從逍遙峰過來的!”

聞言,曹振軒遂收了手,疑惑道:“你一個道閣弟子,半夜去逍遙峰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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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此一問,張儀頓時有點支支吾吾起來,眼見着曹振軒面上又露出不耐之意,只得硬着頭皮道:“前幾日見師兄與慎之師兄交手,弟子……弟子對慎之師兄那枚靈寵蛋着實感興趣的很……”

他說着,自覺說下去實在丢人,便摸出腰間的儲物袋來,一枚精致小巧的蛋便落在草地上,銀色的蛋殼折射着昏黃的光芒,閃閃發亮。

曹振軒定睛一看,其上朱紅的紋路蜿蜒,果然是楊慎之那日帶着的那枚蛋,他将蛋拾起來,放在手中打量片刻,有點驚疑不定:“你竟能從他手中偷走東西?”

張儀漲紅了一張臉,嗫嚅道:“我……于旁門左道之術,頗有幾分心得……也在晚楓居外蹲守了幾日……”

他說到這裏,覺得面上無光,難堪至極,低聲哀求道:“我本是道閣馭獸一派的弟子,對靈獸十分喜愛,那日見這銀蛋,見獵心喜,一時頭腦發昏,做下錯事,還請師兄恕罪,若……若是叫閣中長老知曉,我……”

他說到這裏,悲從中來,悔恨交加,堂堂七尺男兒,竟不由哭了起來,也不怪他如此失态,若是此事暴露,只怕他在千機閣中再難以立足。

“既然是師從馭獸一派,你可知這是什麽靈獸的蛋?”曹振軒突然發問道。

“啊?”張儀不想他有此一問,一下止住了哭聲,吸了吸鼻子,才答道:“這、我、我不知道……”

他說這話時,聲音略微發虛,眼神也飄忽不定,顯然是有所隐瞞,曹振軒見狀,冷笑一聲:“我只問一遍,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曹振軒的話中隐含威脅,張儀猛地打了個哆嗦,忽然想起來眼前這人不是他能糊弄的,立刻顫聲回道:“我……我也是道聽途說得來的,未曾證實,不敢欺瞞師兄……”

“說。”

張儀只得道:“不知師兄是否聽說過北陽島?”

曹振軒點點頭,張儀接着道:“前些日子,北陽島上有先天靈寶降世,一道金光落地化為一枚蛋,據聞乃是上古神鳥火鳳之後……”

他說着,不由望了望曹振宇手中托着的那枚蛋,咽了咽口水,強笑道:“恰巧,慎之師兄前些日子才從北陽島回來,帶了這枚蛋,閣內有許多同門師兄弟都見到過的……我猜,也許火鳳之後,就是這一枚了……”

聽罷這話,曹振軒面上若有所思,眼神意味不明,不知在想些什麽,張儀見他不說話,便賠着小心道:“師、師兄,我知道的便只有這些了,師兄還有什麽要、要問的嗎?”

這一句似乎驚醒了沉思中的曹振軒,他揮手道:“沒了,你回去罷,”頓了頓,又厲聲告誡道:“日後休要再做這等偷雞摸狗之事,若是叫我碰上了,你自己收拾包袱滾出千機閣罷!”

聞言,張儀忙應了下來,就差指天發誓了,走了幾步,又回過身來,曹振軒道:“又有何事?”

張儀猶豫片刻,低聲道:“今日多謝師兄,張儀定銘記在心,一點小小禮物,不成敬意。”

他說着,從懷中摸出一枚玉簡來,往曹振軒站立的方向一抛,便招出法器,往道閣問劍峰的方向去了。

曹振軒疑惑地取了那枚玉簡,貼在額頭,以神識探入,草草讀完之後,表情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驚疑不定,混雜在一起,令人無從判定,過了片刻,他将那枚玉簡與蛋一同收入儲物袋中,招出法器來,也離開了此處。

且說張儀一路疾行,回了道閣自己的住處,關了門,又仔細檢查了法陣,這才松了一口氣,脫力般地往石凳上一坐,只聽樹蔭角落有人開口道:“事情辦好了?”

張儀閉着眼,答道:“該我做的,都做了。”

朦胧的月光細細碎碎地落在樹蔭下,灑落了一地銀色的光斑,有人緩步走了出來,道:“端看曹振軒中不中計了。”

張儀冷笑一聲,并不答話,那人仿佛是惱羞成怒,道:“你笑什麽?”

張儀睜開眼來,笑道:“我笑你手段落了下乘,曹振軒中計又如何?不中計又如何?”

他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然而意思卻顯然十分明了,那人被他這一句激怒了,厲聲道:“張儀!我這難道不是為了道閣弟子嗎?!”

“小聲些,大師兄,這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張儀站起身來,轉過臉,表情嘲諷:“若同為墊底,怎不見醫閣與巧閣做出這等下作之事?挑起雅閣與兵閣之争?你只是于數千弟子面前,輸給了曹振軒,顏面掃地,卻又不願承認自己技不如人罷了。”

“住口!”吳浩怒不可遏地喝道,“你懂什麽?!此次大比,若仍舊是兵閣拔得頭籌,我道閣弟子日後在千機閣中,還有何地位可言?”

見他依然是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張儀心中厭煩無比,遂不耐道:“以後莫要再找我了,你握着我那點把柄,對上這等事情,兩相比較之下,師兄你只怕還要倒欠我的情,你好自為之,日後不要後悔才是。”

吳浩冷聲道:“我從不後悔。”

說着,他便摔門而去,張儀長嘆了一口氣,總覺得心中有着不祥的預感,然而想來想去,事情已經做下了,也無法回頭,縱然是再想也無益了,只得在庭院裏站了半宿,才進屋去了。

話分兩頭,曹振軒回了兵閣自己的住處,在修煉室打坐小半晌,仍舊是無法入定,心浮氣躁,其來源還是得歸咎于儲物袋中的那兩樣東西,玉簡,和銀蛋。

上古神鳥的蛋!整個玄武大陸只怕僅有這一個。

這是多麽大的一份機緣,竟又叫楊慎之碰上了!

楊慎之,楊慎之,光是咀嚼着這個名字,曹振軒便恨得牙癢,怎麽偏就他有這樣好的運氣?!想要什麽,從來都是唾手可得,旁人苦求不得的東西,他輕輕松松便能到手,還不見得有多珍惜,這種人,仿佛生來就是為了襯托出別人活得多麽艱難一般!

憑什麽?!

曹振軒想不明白,他将那枚火鳳蛋與玉簡一同取出來,放在面前,火鳳蛋在月光下折射出朦胧的銀光,閃閃發亮,其上的花紋殷紅如血,如同女子眉間的朱砂痣,無比美麗,叫人舍不得移開目光。

這可是上古神鳥火鳳的後代,如今就安安靜靜地擺在他面前,任君取之。

這算不算……也是我的機緣?

仿佛是被那殷紅的花紋迷得目眩了一般,曹振軒怔怔想道,楊慎之得到了它,如今卻輾轉到了我的面前,這或許……也是大道賜予我的機緣?

想到這裏,他鬼使神差地拿起那枚玉簡來,貼在額上,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裏面記載的是傳聞中上古神獸的飼養之術,其中之一,便有火鳳。

鳳者,神鳥也,為火精,生丹穴,非梧桐不栖,非竹實不食,非醴泉不飮,身備五色,鳴中五音,有道則見,飛則羣鳥從之。

先必須以精血滴落于蛋殼上,使其認主,爾後再以火屬性靈力将精血煉化,之後再以靈力慢慢溫養,直至其破殼而出。

火屬性?

曹振軒心中一緊,繼而是狂喜,他正是雷火雙屬性的靈根!而楊慎之,不過是風屬性罷了。

這果然是他的機緣!

作者有話要說: 哦豁,我們的主角終于要出來了,激不激動?=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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