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季暢回京的事很少有人知道,但他雖低調,卻也沒有刻意隐瞞,因此該知道的人還是都知道的。比如選了這個時機鬧事的趙書萱,再比如特意調查過的喬尚書。
喬尚書并不想跟季家扯上關系,他欣賞武安侯忠義是一回事,看清局勢便又是另一回事了——武安侯爵世襲不止三代了,至今未有降爵全靠着季家人命填出來的。如今季家在北疆權勢可謂鼎盛,但子嗣單薄帝王忌憚,便也促使了這個家族如今鮮花着錦烈火烹油的局面。
這樣一個家族,看着再是鼎盛,真正有眼力的人也是不敢輕易接觸的。
然而喬尚書怎麽想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家寶貝女兒已經盯上了人家世子。用喬玥的話來說,這便是同仇敵忾,她總不能看着那無辜的世子跟她一樣莫名被綠吧?
喬尚書一點也不關心季世子如何,甚至都不想告訴女兒對方的消息。因此面對喬玥的詢問,他想也不想就答道:“不知。這許多年世子都不曾踏足京師,許是還在北疆吧。”
可惜喬玥聽了卻不怎麽相信:“我與許常青的婚期還有數月,他二人卻選擇了在此時鬧事,必不是偶然。如此抛開我的緣故,便只能是因為那位世子了……他當是回京了。”
說完這話,喬玥也看出喬尚書态度了,當下并不想再與父親多談,便起身道:“罷了,阿爹既拿許家無法,那我便自己來吧。”說着走出大門,想了想又回頭道:“阿爹其實不必憂心太多。此事上,我與世子皆是無辜,而便是解除了婚約,我與他也沒甚幹系。”
丢下這一番話,喬玥便真的走了,然而留下喬尚書看着她的背影卻是無奈苦笑——這世間的道理,哪裏就能那般非黑即白?再則未來如何,又有誰能說得清呢?
喬玥尚不知親爹此刻的憂慮,她興沖沖而來,大失所望而歸。等一回院子便吩咐身邊的麥冬道:“你使人去武安侯府看看,看那府上的主人可有歸來。”
父女二人的談話當然是避着下人的,尤其多少還談論了點敏感話題。是以麥冬之前并沒有跟着喬玥進屋,自然也不知道喬玥這突如其來的吩咐是為何,甚至她連武安侯府這個名字都覺得陌生得很,眼巴巴問了一句:“咱們京中,有武安侯這個爵位嗎?”
喬玥也沒跟武安侯府打過交道,直接擺擺手道:“有的,你使人去尋便是。”
麥冬便不多問了,聽命轉身便去吩咐。
事實上要尋武安侯府也并不難,他家雖因常年駐守北疆而在京中少有走動,但其實名聲卻并不小,府邸也并不偏僻。
喬玥傍晚時才遣了人去尋,天黑後便有了消息——仆從不僅順利尋到了武安侯府,打探來的事實也确如她所料,那位從未在京中露面的世子果然回來了!
只可惜今日天色已晚,否則她真恨不得立刻去尋人,也好早日甩了那惡心人的許常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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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輾轉,似短還長,翌日天方微明喬玥便起了身。
她在夏日總顯得懶散,但那也是在無甚大事的情況下。而如今心中挂念的是自己的終身大事,喬玥來不及為許常青的背叛而傷心,便因氣憤比任何人都着急退婚!
匆匆洗漱,又用過早膳,喬玥終是趕在日頭升起前便登車出了府。
然而喬玥以為自己出門夠早了,趕到武安侯府卻還是晚了一步——她眼睜睜看着一輛頗為眼熟的馬車自侯府門前駛離,未及深想,便隐約覺得不好。
偏車夫不知其意,到了武安侯府門前便要停下,被喬玥喝止了:“別停,追上前面那輛馬車。”
車夫聞言,手中鞭子一揮,方才慢下步子的馬兒頓時有踢踢踏踏小跑了起來。在這清晨的街道上,伴随着馬兒清脆的蹄聲,朝着前方追去。
前方馬車中坐着的正是季暢。他今日有事外出,誰料馬車出府還沒走幾步,車廂外便傳來了常清的聲音:“世子,後面有輛馬車好像是追着咱們來了。”
季暢在京中當然沒有舊識,甚至就連武安侯府在京中也足夠沉寂了,因此見到有馬車追随,衆人心中自是倍加警覺。包括季暢,都在一瞬間提起了警惕:“是何人?”
常清回頭仔細看了兩眼,便答:“不知,車上無甚标記。”說完又問:“世子,咱們還要繼續走嗎?還是我過去問問?”
季暢沉吟了一瞬,便答道:“不必理會,去衛府。”
衛家,是季暢的外祖家,倒不是什麽高門大戶,季暢的外祖也只是個五品小官而已。季家與這樣的姻親相交,便也不需太過謹慎,季暢作為晚輩去拜訪也全無問題。
常清低低應了一聲,沒再說什麽,車夫則在下個拐角處不着痕跡的拐了個彎。
喬玥卻并不知道自己被人防備了,她現在滿心都是如何追上去,又如何說服對方同仇敵忾——同樣莫名其妙遭遇背叛,她自認與這位世子同病相憐。同時她心中也存着兩分報複之心,越是知道趙書萱身份敏感,便越想将她與許常青湊做一堆!
馬車踩在青石板鋪就的大道上,踢踢踏踏向前,行得倒是并不慢。
季暢和常清還以為這馬車是要跟在他們後面,那知剛行過一條街,這車竟是慢慢的追了上來。然後車簾掀開,露出個小丫鬟,探出頭俏生生問道:“對面可是武安侯世子的馬車?”
常清啞然一瞬,又瞧了安靜的車廂一眼,最後答道:“正是,不知尊駕何人?”
麥冬沒有立刻回答,卻是道:“我家主人有事與世子相商,不知世子可否撥冗相見?而且這般說話多有不便,咱們可再尋個安靜處。”
常清聽罷卻蹙了蹙眉,不再說話,季暢的馬車也是從始至終的安靜。
麥冬等了等也沒等到回應,再看常清一張冷臉,便知對方這是不肯應允。這讓她有些着急,又有些氣惱。雖說瞞着身份要求對方配合有些無禮,可她一個丫鬟出面,想也知道車上坐着的是女眷,又哪好在衆目睽睽之下将她家小姐的身份拿出來說?
果然是從北疆那等蠻夷之地來的,半點兒不懂人情世故,也不懂體諒人!
麥冬氣鼓鼓的将腦袋縮了回去,扭頭便委屈巴巴的沖着喬玥告狀。事實上又哪裏需要她說?雙方離得如此近,這三言兩語的對話自然都是被喬玥聽到耳中的。
喬玥倒不覺有多氣惱,事實上她與武安侯世子又沒交情,憑什麽要求人家對自己退讓妥協?只是聽到外間人來人往,她也實在不好表露身份。免得到時候許常青他們的事還沒傳出去,反倒是傳出了她追着季世子跑的閑話,到時候被人倒打一耙可就不好了。
沒奈何,只得暫時保持安靜,但馬車還是要跟到底的。
喬玥這邊繼續盤算着自己的小心思,季暢那邊卻已經放了大半心——既然是主動上前結交,想來也未懷有壞心,那麽接下來如何,只需靜觀其變便是。
便是如此,雙方保持着默契沒再交流,直到季暢的馬車抵達了目的地。
麥冬第一時間察覺了,回頭與喬玥道:“小姐,他們停下來了,好像是到地方了。”
喬玥聞言有一瞬間猶豫,可想想當下情形,卻又不願再多耽擱。于是等自家車夫将馬車停下之後,她還是一咬牙直接下了車。不過許是她動作太快,以至于她都在馬車旁站定了,對面那輛侯府馬車的主人也才堪堪推開車門走了出來。
第一眼,喬玥看到的是對方穿着的衣衫——六月盛夏時節,哪怕清晨也是炎熱的,往來的行人都只穿着件輕薄的夏衫。可對面的人不同,他外衣內衫都穿得整整齊齊,也将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連領口都高高豎起,不曾松解半分,讓人看着都覺得熱。
第二眼,喬玥注意到了對方單薄的身形——與她想像中軍中男兒的魁梧不同,這位世子是真的單薄。窄肩纖腰,好似盈盈一握。若非他足夠高挑,舉手投足又端方大氣,真似女子一般。喬玥也是直到此時才意識到,喬尚書所說的武安侯世子孱弱,完全不曾誇大。
第三眼,喬玥終于看到了世子的臉,然後腦海裏所有的想法便霎時一空——她微仰頭看着對面馬車上站着的俊美少年,目光凝固紅唇微張,終是忘了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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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玥(沉吟):我覺得,或許我可以改一改目的,變一變心。。。
喬尚書(……):閨女,說好的沒甚幹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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