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六月驕陽如火,向來繁華的京城都被那烈日曬得失了精神,街上往來的行人也比尋常少了許多。大抵也只有枝頭上的蟬,仍舊保持着滿滿的活力,聒噪個不休。
京城的武安侯府已經許久沒人了。雖說武将在外領兵,總要将家人留在京中為質,奈何武安侯府當年再如何的繁盛,如今人也死得七七八八。皇帝再是小心眼,對着武安侯府死的那些人,也實在沒臉再将武安侯家唯一的獨苗強留在京中。
更何況武安侯世子胎中有損,自來身體便不好。他家自己養着還沒什麽,若是将人強行留在家中又有所疏忽,到時候一個不小心夭折了,只怕北疆才真是要亂了。
基于這種種考慮,皇帝待武安侯家還算寬仁,這些年來也一直未曾要求世子歸京。
不過這沉寂許久的侯府,終究還是再次迎回了主人——武安侯世子季暢前些日子歸京了。他此行極為低調,再加上武安侯府早在京中的沉寂多年,幾乎沒人知道他回來了。而他此行的目的,卻正是為了那已定下數載的婚約。
當此時,天空日頭微斜,季暢正負手站在院中一棵高大的梧桐樹下。他仰頭看着樹上鳴叫不休的蟬,也不知在想些什麽,身邊的侍從常清便只靜靜陪着,并不敢打擾。
許久過去,院中除了風聲與蟬鳴寂靜一片,直到一道急促的腳步聲匆匆而來。
來人是季暢的另一個侍從常明,他腳下生風,大熱的天裏走得甚急,一身青衣被汗濕了大半。直等行到季暢身後,方才止步躬身道:“世子,事情查到了。”
梧桐樹下的少年這才收回目光,回頭看向身後侍從,問了句:“如何?”
常明聽問微微擡眸,一眼就瞧見了面前少年——季暢生得極好,長眉入鬓,眼似桃花,精致的五官湊成了一張極其漂亮的臉。是的,就是漂亮,世子生得比常明見過的所有女子都更漂亮,兼之渾身氣質清冷,幾乎讓人瞧上一眼,便忍不住自慚形愧,卻又心生向往。
他們入京這些日子,有意無意也見過了不少人,可這京中的貴女中,似乎也沒人比他家世子生得更漂亮了。就不知那傳聞中傾國傾城的皇後,能不能比得過他家世子美貌?
常明的思緒忽的飄遠了,不過好在身體的本能已經促使他開始回話:“回世子,今日丹陽長公主舉辦的游湖确實出了事。游湖途中,趙小姐不慎落了水,後被許家三郎救起。”
季暢聞言微微垂眸,長長的眼睫遮住了他清冷的眼眸,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許是見他久不說話,常明忍了忍到底沒忍住,問道:“世子,咱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您這才剛回京,趙家小姐就鬧了這麽一出,只怕也并不是個安分的。而且今日參加游湖詩會的人那麽多,衆目睽睽之下,她與男子如此接觸,這事傳出去……”
話未說完,但常明和一旁的常清都已經将眉頭皺得死緊。倒并非他二人頑固不化,太過在意女子名節,而是這事發生的時機不對,即便他們當時不在場,也隐約覺出了其中有異。
且不提這事兒傳出去之後,他們家世子頭上會不會泛綠,就只看趙書萱能在這節骨眼上鬧出這樣的事來,便不難看出她對這樁婚事的不滿——北疆兇險之地,季家需要的是一個能撐起整個侯府,甚至是整個北疆的主母。若是不情不願,最後也不知會害了誰!
這些常清常明清楚,季暢又怎會不明白?可他仍舊半點表示也無,只擡頭看了眼枝頭扔在鳴叫的蟬,淡淡的說了句:“知道了。”
常明聞言頓時着急,可還不等他再說些什麽,就被常清拉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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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玥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尤其吃不得虧。在明知許常青有了異心,并且有意将她的臉面扔在地上踩的情況下,她當然不會再顧念舊日情誼。
說要退婚,便是退婚,第二日她便催着她爹帶着庚帖去了許家!
喬尚書本就是個寵女兒的人,即便喬玥無理取鬧,他也能替她尋出三五借口來。如今發生這般大事,喬玥又沒有錯,他自然沒有不站在自家女兒這邊的道理。
更何況許常青做出這等事,不僅是将喬玥的臉面扔在地上踩,也是将他喬家的臉面扔在地上踩!
無論看在哪個方面,喬尚書都沒有忍氣吞聲的道理。再則他也知先下手為強,當下也不等前一日的風波傳出,便直接帶上交換來的庚帖去了許家。
而喬尚書這一去,便是大半日,傍晚時才氣鼓鼓的回來了。
喬玥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了主院,一進門就瞧見那被仍在案幾上的大紅庚帖。她當下便覺有些不好,皺着眉上前問道:“阿爹,怎麽回事,你怎的氣成這樣?”
喬尚書一聽便怒了:“那姓許的不認,死活只說昨日是意外!”
喬玥略詫異:“可昨日我看他那态度不是這樣啊。衆目睽睽鬧了那一出便罷了,之後我藉着生氣不理會,許常青也沒往我跟前湊,擺明了就沒将這婚約放在眼裏啊。”
喬尚書聞言仍是氣鼓鼓:“我說的是許慎。”說着更是忍不住拍起桌子來:“那老小子跟我耍嘴皮子,還叫了許常青來我面前認錯賠罪。可就他兒子那不情不願的模樣,活像你爹欠了他幾萬兩銀子似得,那是賠罪嗎?他可就差在我面前示威了!”
喬玥聞言啞然,可生氣的同時又有些茫然:“可不退婚,他們圖什麽?”
其實通過許父的态度就能知道,許家大抵是不願意退婚的,許常青鬧出那事都是他自作主張。然而事已至此,哪裏還有回頭路可走?屆時風言風語傳出來,他們兩家便不是結親而是結怨,對誰都是得不償失。更何況承恩公府的門第可比她喬家更高,許家又有什麽不滿意的?
喬玥懵懵懂懂,不知其中關節,可喬尚書卻是心知肚明的。他看了眼女兒茫然不知的模樣,只得提醒了一句:“昨日才與你說過的,趙家姑娘定下的可是武安侯世子。”
聽到這話,喬玥下意識反問:“難道那武安侯世子還願意頭頂飄綠?”
喬尚書:“……”
喬尚書氣結,只得與喬玥解釋更多:“昨日與你說那麽多,你回去就沒想想?武安侯府雖是人丁單薄,可這麽些年下來,人命和功勞早将北疆築成了鐵板一塊。若非他家就剩一根病恹恹的獨苗,陛下哪裏容得下?可就算勉強容下了,難道就能放任自流嗎?”
話說到這裏,已是說透了。皇帝不想動武安侯府,怕傷了元氣,也怕寒了人心損了名聲,可不管不顧又是不可能的。因此他将皇後的堂妹指給了孱弱的武安侯世子。用得好了,他便可以通過這世子夫人掌控世子,進而掌控整個武安侯府,用得差了至少也是個釘子。
由此可見,趙書萱的婚事根本不由她自己做主。她與許常青鬧這一出,壓根就是一場鬧劇,也或許是因為當初并非直接的聖旨賜婚,這才給了她二人虛假的希望。
許常青年輕莽撞,一時昏了頭,可許父又如何會不知其中利害?
他當然不能讓兒子攪和到這些事中,所以才一口咬定了之前乃是意外。他也不一定非要與喬家結親,可必然是不敢在這時候退婚的,拖也要厚着臉皮拖着。
喬玥也不笨,只是之前沒将心思放在那什麽武安侯世子身上,此刻喬尚書說得如此直白,她又怎會還不明白?只這事卻是越想越膈應,她臉當即黑得比她爹還厲害,一巴掌拍在那庚帖上:“一家子不要臉,若讓他們再拖幾個月,婚期可就到了!”
等婚期到了再退婚,除非許常青本身出現什麽無法辯駁的問題,比如病重,比如身死。否則更多的流言蜚語終究是要落在喬玥頭上的,世道便是如此不公。
喬尚書也是因此氣得厲害,可他看着女兒難看的臉色,卻又安慰:“阿玥別急,這事為父再想法子,定不會讓許家就這麽攀着你不放!”
喬玥想了想,卻問:“那武安侯世子呢,他現在人在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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