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許家和承恩公府結親的消息傳開了,然而喜事當前, 整個許家卻不見半分喜色。
承恩公府是因皇後才得來的封號, 說來似乎有些虛,但到底也是國公府, 而且皇後膝下也是有小皇子的,所以能與國公府結親也是京中不少貴胄求之不得的。可惜輪到許家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了, 這根本就不是結親,而是把他整個許家架在火上烤啊!
自那日趙三老爺登門, 兩家傳出聯姻的消息後,許父幾乎是肉眼可見的衰老了下去。短短幾日光景,便好似老了十歲,每日下值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喝藥。
今日也是一般, 許父拖着病體在衙署熬了整日, 回到府中只覺身心俱疲。
許母見狀迎了出去,親自将許父扶回了房。不過她的臉色也不怎麽好看,幾日功夫鬓邊便添了不少銀絲, 開口也是唉聲嘆氣︰“老爺何必如此, 若真是撐不住了, 便告幾日病假吧。”
許父卻沒了以往的精氣神,也沒了訓斥許母的力氣,聞言只冷聲道︰“這當口告假?還是告病假?你是嫌咱們家過得太安逸了嗎?還是你覺得陛下不知道咱們家心中不滿, 懷有怨怼?!”
許母聞言頓時不敢吱聲了,過了許久方問︰“那老爺,榮兒和盛兒的事……”
許常榮和許常盛是許家的長子和次子, 兩人比起許常青來年長不少,如今都已經出仕了。不過二人恰巧都外放為官不在京中,本來今歲許常榮任期将滿,許父都已經去吏部打點好了,只等年底便能歸京。然後再有父親鋪路,岳家幫扶,眼見着前途似錦。
可如今許父聽問卻只能嘆氣,說道︰“再壓一壓吧,讓老大再在任上待個三年。那地方平時也不打眼,積累些功績也好。倒是老二那裏,還是有些顯眼了,說不得得往偏遠的地方調一調。”說着整個人也都頹靡了起來︰“趁着現在還有人能賣我這個面子。”
許母聽罷險些哭出來,顫着唇說道︰“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許父落坐,擡手便将丫鬟送上來的湯藥一飲而盡,旋即将空碗重重扣在桌上。左右房中無人,他便直言道︰“哪裏不至于?都是你養得好兒子,什麽事都敢摻和,什麽蠢都敢犯!你以為這樁婚事能有什麽好,将喬家徹底得罪,還與武安侯府徹底結仇,陛下這是推着咱們出去當靶子啊!”
其實許父這話還是說得客氣了。眼下鬧的這一出,壓根就是皇帝對許家的報複,誰讓許家人敢壞他的事。且不提得罪兩家高門的事,就說如今這消息傳出去,許家還有名聲可言嗎?
許家的門房這兩日都忙碌了許多,每日都有人站在門外指指點點不說,半夜裏偶爾還有人往他們家府門上扔爛菜葉的。門房提心吊膽,大半夜還得提着燈出去檢查兩遍,若真有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還得趁着老爺清早上朝前收拾幹淨——可惜某日臭雞蛋的味道太濃,還是讓許父知道了。
想着這一連串的後果,許父簡直身心俱疲。倒不是他擔不得事,實在是惹了陛下厭惡,他都看不到未來在何處了。整個許家,說不定都要就此傾頹。
到了這個時候,許父只恨自己沒早幾個月打斷許常青的腿,也免得他害了一家人!
然而人就是不經念叨,這邊許父剛想着許常青,那邊許常青就真來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養傷不到一月的他自然還沒痊愈,便是拄着拐杖拖着斷腿來的……許常青又瘦了一圈兒,整個人看着幾乎比季暢還要單薄,只一雙眼楮卻是熠熠生輝。
許父正自氣悶,一見到他差點兒将手裏的空藥碗砸他頭上——惱怒是有,更重要的是他看不得許常青這般模樣。之前斷腿養傷就躺在床上要死不活,現在與趙家婚事剛定下,他不僅神采奕奕,還能拄着拐杖四處溜達。這簡直都不是沒心沒肺沒腦子能形容了。
許常青到底不是真蠢,在父親陰恻恻的目光下,哪會不知對方心情惡劣?只是他到底還是年輕了些,對于自己所作所為的後果預估不足,眼下還能沖着爹娘賣乖︰“兒許久沒來與爹娘問安了。”
許父的藥碗終于還是砸過去了,只是沒落在許常青頭上,只砸在他腳邊。
饒是如此,許常青也被吓了一跳,拄杖一個不穩差點兒摔倒。
許母見了不禁擔憂,剛想起身就被許父冷冰冰瞧了一眼,于是動作一僵又坐了回去。再看一眼兒子,也不知能替他說些什麽,只得別過臉不去看了。
許常青看看他爹,又看看他娘,有些茫然︰“怎麽了嗎?爹娘你們臉色怎麽都這般難看?”
許父聞言,深深看許常青一眼,只覺這兒子是讀書讀傻了,比養在閨閣裏的千金都天真。
可許常青下一句話卻清醒得出乎了許父的意料︰“不過就是一樁婚事,爹娘何必憂心?我自得償所願,可皇後促成這婚事也不光是為了成全我與書萱吧?她既願意費這心思,我們就還有用處。”
還有用,就不會被舍棄,至少目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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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幾日功夫,因這樁婚約幾家人鬧得雞飛狗跳。
許家是被架在火上烤,備受煎熬。喬尚書也不得閑,在朝中徹底與許父撕破臉,針鋒相對,鬧得整個戶部和禦史臺都不對付。至于承恩公府內似乎也有紛争,只是家醜不曾外揚,旁人所知有限。也只有武安侯府,在這當口傳出了世子生病的消息,顯得安安靜靜。
當然,這樣的安靜也并不會長久,哪怕季暢願意忍,皇帝也不會看着她獨善其身。
不過在入局之前,季暢得抽個空,去赴一場約——說好的三日之後聞香樓再見,季世子慣來是個守約之人,自然不會忘了,更不會因為一些無關緊要的人爽約。
仍舊是聞香樓,仍舊是雅間,這回季暢包下了前次喬的那間。然後她坐在雅間裏,從清晨等到了晌午,終于等到了姍姍來遲的赴約人。
喬來得有些晚,卻顯得頗為匆忙。她見到季暢還愣了一下,旋即心直口快的問道︰“世子不是病了嗎,怎的還來赴約了?”
這話說的,好似季暢來赴約反而不對了。
季暢聞言失笑,不禁想起了兩人初見時對方的語出驚人。不過這回她心裏沒什麽介意。反倒是喬,從她話中便可知,她以為季暢生病不會赴約,可她還是來了。只這一個舉動,也是讓人心中愉悅的,畢竟在之前等待的過程中,季暢都已經做好喬爽約的準備了。
人來了總是好的,季暢擡手替喬斟了杯茶,推杯遞到她面前︰“你今日來得似乎有些晚了。”
喬目不轉楮的盯着季暢打量,一雙眼楮幾乎沒有從她臉上移開過——難得不是因為美色,只是單純在觀察對方面色。可惜最後她什麽也沒看出來,因為季暢臉上總是少了幾分血色。
“唔,就是最近許常青和趙書萱定親的事,又在京中鬧得沸沸揚揚。家裏人怕我氣不過,再去尋人麻煩,所以這兩日看得我就有些緊。”喬随口接了季暢的話,旋即盯着她又有些拿不定主意的問道︰“聽說世子你病了,在這當口,莫非是被氣病的?”
季暢當然沒有生病,她知道喬想問的其實也是這個︰“我沒生病,稱病只是為了少些麻煩。”
喬聞言,終于松了口氣,臉上重又露出笑容︰“你沒事就好,也犯不着為他們生氣。”
季暢聞言倒是有些意外了,畢竟她自己是對趙書萱無感,甚至頗為防備,所以才能不将那兩人放在心上,怎的與許常青青梅竹馬的喬也不将他當回事了?
心中驟然生出兩分興味來,季暢便道︰“我不生氣。我與趙七其實連面都沒見過,而她如今和我沒了婚約,我也不必再記挂于她。倒是你,面對許常青如此,也不生氣的嗎?”
氣,怎麽會不氣?喬再是看不上許常青,也覺得丢人!
可是面對季暢,對上她清透的眸子,喬不知怎的就洩了氣︰“算了,理他們作甚,還真當自己是跳梁小醜了,定個親還要鬧到人盡皆知。”
季暢看她這口不對心的樣子也有些好笑,想了想從旁拿起個錦盒放在桌面上,推了過去。
喬看了看錦盒,又看了看季暢,問道︰“這是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喬(期待)︰世子要送我什麽?我什麽都喜歡的!
世子(……)︰那如果盒子裏是空的呢?
喬(秒答)︰盒子我也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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