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又是一日天朗氣清,風和日麗。
院子草叢裏開出了不知名的小小白花,像個害羞的女子在一片綠色中嬌嬌怯怯擡起了頭,鼓足勇氣争那明媚的春光。
天際露出了一點魚肚白,唐氏一醒來就去掀顧鴛的被子,嘴中念念有詞:“快起來,莫磨蹭,府裏要去茶話會的不止你一人,但身份上你最拿不出手,所以你得表現最好,早早到那裏露個臉占個位,交幾個有頭有臉的閨蜜,說不定她們家裏就有适婚的郎君呢。”
侍兒扶起嬌無力,桃紅兜衣束得腰兒細細,圓而挺的胸脯鼓鼓,一身欺霜塞雪的白皮肉,便是女人看了都會無端臉熱心慌,盯着不是,挪開又舍不得。
唐氏瞧着女兒這嬌懶的模樣,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親自拿過裙衫給女兒穿上,連帶着語氣也緩了下來:“你不要嫌娘親唠叨,這女人一輩子幸不幸福,全看婚姻是否如意,男人是否疼你愛重你......你看看娘親和你二嬸,哪個又是過得格外舒坦的,給男人管着家,卻換不來男人的一絲憐愛,掏空的精力全給了那些狐媚子......你若以後想過得好就放機靈點,眼睛睜大點,自己給自己尋個如意郎君回來,娘親說再多也只能說說,最後還是要靠你自己。”
顧鴛最怕的就是娘親的叨叨,簡直跟念咒似的一串串将她腦門箍緊,勒得她腦袋又脹又疼……
可對着好吃好喝将她拉扯到大的親娘,她能說什麽呢,抱怨的話就是不感恩了。
雖然顧鴛真的想抱怨,但最後小嘴裏吐出來的話卻是:“娘親說得對,娘親您歇歇,我自己能穿。”
顧鴛自打過了十歲,身體漸漸開始發育,也知道羞人了,貼身的衣服都是自己穿,幾乎不讓貼身丫鬟碰了,更別說自家親娘,被長輩瞧着總覺得怪別扭的。
唐氏也知女兒大了面皮薄了,眼帶揶揄地笑了笑便将還沒穿好的羅裙遞給女兒。
顧鴛接過粉紅裙子,前後翻了又翻,絲綢做的細白內襯,質地柔軟親膚還不透,外面則是桃花般粉嫩的绫紗曳地長裙,裙擺由上往下斜綴了一圈粉色絹花......
漂亮是漂亮,就是有點--
太招搖了。
其實顧鴛個人比較喜歡鵝黃,粉藍,淡青,像這種嫩得格外招蜂引蝶的顏色,倒是不怎麽熱衷。
偏偏唐氏一個勁覺得好,她女兒如此粉嫩,就該配這般粉嫩的衣裳,才能顯出花樣少女的美麗動人。
最終顧鴛沒能拗過唐氏,換上了她不是很喜歡但穿上身确實愈發襯得她如花般嬌嫩的粉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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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一抹粉色倩影出現在顧南湘和顧南萍視線裏時,兩人的反應南轅北轍,顧南萍一臉震驚地望着沒了面紗完完全全站在她面前的顧鴛,小嘴兒驚得半天合不攏,都能塞下一個鹌鹑蛋了。
“你你你,你是哪裏來的妖孽?”
長成這樣,在顧南萍看來就是如她爹那個受寵姨娘般禍水般的存在。
話音剛落就被自家娘親曾氏呵斥了一頓:“南萍,怎麽說話的?懂不懂禮貌,還不快跟姐姐道歉?”
唐氏原本面色不郁,曾氏這麽一訓也不好再怪責,扯出一抹笑意道:“七姑娘還小,不懂事,嫂子不必太苛責她。”
說小也不算小了,過個半年就要及笄,這話外人聽着沒什麽,曾氏當娘的可就不是滋味了,偏自己女兒理虧在前,她又辯駁不得,只能面帶愠色地瞪了女兒一眼。
這傻缺孩子,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顧鴛本就興致不高,被顧南萍這麽一叫嚷,更加不想去了,但唐氏在旁邊盯着,她不能擺臉色不能抱怨,一定要笑。
相較顧南萍的大呼小叫,顧南湘顯得異常鎮定,她走過去輕輕搭住顧鴛胳膊,朝着唐氏笑道:“嬸娘放心,我一定會照顧好鴛妹妹的。”
顧南湘比顧鴛要大五六個月,算是卡在昭陽公主規定的參加茶話會的年紀上限,也自覺要有個姐姐的樣子,禮讓着兩個妹妹先上馬車,自己最後一個。
唐氏旁邊看着,暗自感慨。
一個庶女比嫡女規矩還要好,模樣和氣質也更出挑,這擱在嫡母心裏怕是一根拔不掉的刺,想想就疼得厲害。
曾氏看唐氏一言難盡的表情就能猜到她在想什麽,不由一笑:“我們府裏這位五姑娘的生母可不一般,論出身不比我大嫂差,可惜整個家族站錯了陣營,以致全族被抄,男丁問斬,女眷沒入教司坊,當時柳姨娘還不到十歲,天可憐見的,說起來她們又何錯之有!”
曾氏只能這麽唏噓幾句,說多了也怕引火燒身,唐氏聽得卻是心驚。
全族被抄,多麽駭人聽聞。
那要是這邊本家犯了事,他們旁支是否也會受到牽累?
想想都覺得可怕,唐氏捏了捏掩在袖子裏的兩手,心中暗暗思量。
看來要想辦法提醒一下公爹,不能把希望全都放在本家,最好是白紙黑字的分割開來,反正公爹到現在也沒被無良嫡長兄寫上族譜,何不借着這次上京徹底分個清楚。
桃園位于皇城以南,是新開辟的一個供皇族游玩的景點,院牆四周都有兵士把守,這回皇上最寵的昭陽公主宴請京中貴女,守備自然也更嚴格。無論貴女身份多高,出自王公或是權臣之家,行至桃園東大門,都要接受門口幾名女官的檢查,确認沒問題了再放進去。
顧守誠位居三品,不高不低,顧家三姝站的位子也是不前不後,老老實實等着入園。
顧南萍個子最矮,排在兩個姐姐前面,時不時回頭看看顧鴛,心裏不服氣,身體很誠實,長得養眼的人,任誰都忍不住想多瞅幾眼。
顧鴛這姿容即便在美女如雲的京城仕女裏也是尤為打眼,一出現就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站在隊伍前列的兩名尚書千金咬着耳朵悄悄議論起來。
“那個穿着粉紅色綴花紗裙的女子是哪家姑娘,為何我之前從未見過。”
“咱們什麽樣的身份,相交的都是京裏數一數二的貴女,那種中等官家出來的女兒,又有什麽資格讓我們認識!”
“話雖這麽說,可她真的是好美,我這眼睛看着都有點挪不開了。”
“确實長得不錯,”女子呵了一聲,不屑道,“可光生得美有什麽用,能比得過簡國公家的嫡小姐,太後的侄孫女,長公主唯一的女兒,皇上親外甥,據說出生時還有高僧給這位算過命,貴不可言......”
說到後面聲音也是越壓越低,只用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小夥伴表面贊同內心卻在想,那位嫡小姐的身份本就貴不可言,正宗的皇親國戚,明擺着的事實,還用算嗎。
捧高踩低也別這麽明顯,好假。
而在園內某角落,換上粗布麻衣的長樂王拿着一把小鏟子,腳邊一個裝了糞水的鐵桶,認認真真給新栽的花木松土施肥。
光線打在他白皙的側臉上,呈現一種特別賞心悅目的半透明質感,同樣一身粗衣的肖瑭退後半步默默瞧着,瞧了一會兒,終是忍不住捂住口鼻,以防自己受不了吐出來。
這人鼻子失靈了嗎?
這麽臭居然一點不适的表現都沒有。
不愧為忍功一流,耐力十足,上輩子輸給這位兄長,他不冤。
“你在家裏沒有做過農活?”
奚珣忽然一個回頭,動作很快,肖瑭來不及反應,一只手還覆在口鼻上,表情也是格外的窘。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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