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和前面幾個哥哥一樣,九皇子也是成婚即封王,不同的是,幾個哥哥都有封地,遲早都要離京,這位新出爐的康王沒有,皇帝就在京中賜了府邸,意思很明顯,康王婚後也要留下來,常伴君側。
這就讓人有點不好想了。
論母族的勢力,八皇子留王更勝一籌,當然,還有個長樂王。不過長樂王與燕國公府已經少有往來,長樂王大婚,只有一個燕世子前去道賀,而燕國公深居簡出,早就卸了兵權,在朝中已無官身,不似留王的舅舅有實權。
不過也不排除是因景帝對外戚幹政的厭惡,所以表面上都要避諱着。
七皇子慶王自認有他的一番高見,父皇喜歡什麽樣的兒子,聰慧,能幹,有學識,臉也要好看,集齊了這些,再加最重要的一點,聽話。
排除前四個已經被淘汰的哥哥,剩下的這幾個裏,沒一個能讓父皇完全滿意,或許有那麽一個,但那人有一點很要命,那就是他不聽話啊。
六哥剛滿十五就被父皇打發到南邊封地,都以為父皇失去了寵妃,看六哥這個極像寵妃的兒子就有點鬧心,早早送走了,眼不見心不傷。唯有偷偷目睹過六哥和父皇争執的慶王知道,父皇有多中意六哥,即便六哥說出那樣傷人的話,父皇也沒拿他問罪,辦了生日宴封了王賜了封地,長樂兩個字,足以證明父皇對待六哥的與衆不同。
可惜外面多的是蠢人,被表象蒙蔽,自以為懂,實則會錯了意。
是個男人都會有野心,慶王也有那個心思,但他知道自己幾斤幾兩,母族沒幾個能用的人,想有所謀都找不到稱心如意的幫手,還不如坐山觀虎鬥,看能不能像漁翁一樣,從鹬蚌相争中得利。
皇帝一日沒有表态,幾兄弟都不敢輕舉妄動,唯恐一不小心走岔了路,重蹈前面四個哥哥的覆轍,現下能做的,就是多到皇帝跟前露露面,搜羅一些治療跌打腰疼的靈丹妙藥,表一表孝心。
一個個都在抱着美好的期待,萬一皇帝哪天不行了,要立遺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
不那麽熱衷權勢的長樂王妃也在想這個問題,當然她不是為自己,而是揣摩奚珣的心思。
現在的他如此忙碌,是不是在布局,或許在更早的時候,他就已經開始了。
籠絡九皇子,是否也是其中一環。
在顧鴛不多的印象裏,九皇子好像是最沒野心的一個,除了愛跟十皇子打對臺,就是玩樂,叫人尋了不少蛐蛐兒養在宮裏,沒事就鬥蛐蛐玩,為此沒少被景帝斥責,可好不了幾天又故态複萌,被皇帝老兒罵也改不了。
景帝唯獨沒有賜九皇子封地,被很多人過度解讀成不同的訊號,顧鴛就不多想,皇帝可能就是不喜歡這個兒子,連個封地都不願意賜,讓他在京中自生自滅,反正不差這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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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一想,顧鴛又覺得九皇子,現在該叫康王了,有點可憐。
送他的新婚賀禮,也要多多考量,不能太重,也不能太輕。
老兒子那渾人悄悄遞來話,要她送一籮筐蛐蛐,保證人家喜歡。
老兒子渾,顧鴛不能跟着渾,送皇子蛐蛐當賀禮,傳出去她也不用見人了,絕對會被恥笑到她進棺材那天,說不定死後還要在皇家野史上記一筆,某年某月某日,長樂王妃思路清奇,送了小叔子一籮筐蛐蛐當成婚禮。
真蛐蛐,打死顧鴛都拿不出手,可若是假蛐蛐,精雕玉砌的呢?
顧鴛有了主意,人也輕松了不少,叫來連翹,仔仔細細地囑咐。
“你去幾家有名的玉器行比較一下,尋個雕工最厲害的老師傅,把他請到府裏來,只要能在三天內雕出我滿意的成品,工錢什麽的都好談。”
不愁錢,這事就好辦,沒有誰會跟錢過不去,連翹出去不到半日就帶了個老師傅回來,這人很是了得,據說宮裏好幾個禦用的雕刻工匠,都曾拜在他名下學藝。
顧鴛對老師傅也很尊重,給他備了間舒适寬敞的上房,衣食住行樣樣打點到位,只有一個要求,雕出她滿意的高雅的有格調的蛐蛐。
光是玉還不夠,有點素,康王又正是愛玩貪鮮的年紀,更喜歡鮮亮的物件,還得加點金進去才行,至于怎麽加,加哪裏,考驗的就是老匠人的功底了。
老匠人談到滿意的工錢,信心也足,關上門就開工,到了飯點,也只讓人把飯菜擺在門口,容不得一丁點的打擾。
天黑了,奚珣從宮裏出來,剛到北苑就有屬下向他報備,特別提到王妃請了個老匠人住到客房,似乎是在給康王準備賀禮。
到外面買現成的,和專門請人定做,重視程度就截然不同了,不說最後呈現出來的禮物會是什麽樣,顧鴛這份用心,确實值得褒獎。
奚珣絕不是有別的想法,他只是正好閑着沒事,就去那邊坐坐,以表示對王妃的肯定和鼓勵。
顧鴛這會兒剛沐浴完,穿着絲滑的白色中衣,披了件淡紫色的外袍,一頭長發半幹不濕地散落在腦後,在紗燈的照射下,泛着一種水潤色澤,整個人也像浸潤在薄霧缭繞之中,顯得格外娴靜美好。
奚珣進來得太快,外屋的丫鬟看到他驚了一下,正要出聲,被他擡手制止,腳步不停,拉開了珠簾大步走進裏屋。
珠簾碰撞發出的脆響使得顧鴛轉過了臉,看到來人不由一怔,正在想他,他就來了,莫不是幻覺?
顧鴛伸手在自己臉上掐了一下,一聲唔出來,有點疼。
頭一回看到妻子這麽寶氣的一面,奚珣也是有點意外,随即揚起了唇角,胸口的郁氣奇異般的一瞬間煙消雲散。
意識到自己失态的長樂王妃也是懊惱不已,下意識把随意搭着的外袍拉攏,想挽救一下岌岌可危的形象,不想男人已經快步走了過來,往她身旁一坐,眼裏似乎還閃着幾分促狹的笑意。
顧鴛面上熱了起來,盡管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臊,不就是個男人,兩輩子歲數加起來能當人家的老娘了,面皮子還這麽淺,要不得。
“王爺累不累,要不要先填下肚子,再去洗漱?”
說着,顧鴛就要起身叫人,奚珣拉住了她的袖子,順勢往下,扣住了她的手腕。
“不必,先讓我坐坐,歇一歇。”
肌膚相貼,男人的手掌大而暖,還帶了點薄繭,握住她細瘦的手腕,有些癢,但更有一股微妙的感覺在顧鴛心頭緩緩流淌。
就好像有什麽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為了掩飾自己那點異樣,顧鴛開始找話題,轉移自己的注意,也轉移男人的。
眼下最重要的一樁,也就是要送給康王的大婚賀禮了。
家裏進了個陌生人,奚珣不用問都會有下人報給他,但聽別人講,和妻子主動提,感受完全不一樣了。
顧鴛聲音很好聽,不疾不徐娓娓道來,輕輕柔柔的訴說,可柔中又有幹脆的那股勁兒,很有辨識性,奚珣聽了還想聽。
何況這樣的夜色這樣的燈光這樣的美人,實在讓人着迷。
直到人說完了,長樂王依然回味無窮,流連不已,只想逗着她多說幾句,把這幾天缺失的份都補回來。
“我剛才在想別的事,聽得不是很仔細,不如,你再講一遍。”
奚珣日漸厚實的臉皮,自己摸着都怕。
顧鴛怔了一下,她看他好像很認真很專注的樣子,原來不是,而是走神。
還說她呆,他才是真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