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31-35
31.
次日天明,塞西爾費力将孩子們一個個叫醒,讓他們自己穿好衣服。
那真是一場災難。
國王陛下朝他伸出手,示意他上前為自己更衣,身為一國之主,他從未自己穿過衣服。
艾爾神官乖巧脫下睡袍,正想穿起他的小袍子,布萊突然一把搶走了他的衣服,哈哈大笑着高舉過頭,他的個頭在同歲孩子中算是十分高大,而艾爾神官身材瘦小,無論如何也夠不着布萊手中的衣服。
布萊似乎覺得十分愉快,艾爾神官卻哇地大哭起來。
國王陛下仍等着別人為他更衣,而趁着一片混亂,騎士長又躺了下去,用小枕頭蒙住自己的臉,迅速重新進入了夢鄉。
塞西爾被小孩的哭聲弄得頭疼不已,他不像薩缪斯,性情溫和而頗有耐心。他是個一點也不喜歡孩子并且毫無耐性的人,他不知道要怎麽讓艾爾神官停下哭泣,也不知道該如何讓一群吵鬧的孩子聽他的話。
塞西爾極為不耐地直接從布萊手中拿過了艾爾神官的衣服,塞到艾爾神官手中,而後惡狠狠瞪了艾爾神官一眼,吓得艾爾神官立馬止住哭聲,再回過頭罵了布萊一句:“不許胡鬧!”
在孩子中無法無天的布萊竟也被兇惡的黑魔法師震懾住了,他口中嗫嚅着不滿坐下,害怕着穿起了自己的衣服,身後國王陛下拿起了小袍子,甚至騎士長也睜開了眼睛。
薩缪斯坐在一旁,早已安靜穿戴整齊,皺眉看着塞西爾的舉動,忍不住便嘟起嘴說:“壞蛋!”
塞西爾:“……”
說完這句話,薩缪斯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他為什麽會說出這種話來?甚至……他看着嚎啕大哭的艾爾神官,莫名便覺得萬分的委屈,眼淚在眼睛裏打着轉兒,也有些想哭。
塞西爾登時不知所措,不知道該要如何安慰薩缪斯。
“我錯了。”他慌亂着道歉,“你你你別哭啊!”
“我……我也不想哭。”薩缪斯抹着自己的眼淚,抽噎着說:“這黑魔法……中的時間越久……就越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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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西爾:“……”
32.
吃過早飯之後,塞西爾決定獨自一人帶着先前求得的祭品,前往荒誕神的祭壇。
薩缪斯想要跟随,他總擔心會出些什麽意外,如果只有塞西爾一個人在場,難免無法應對。
他想自己好歹也是聞名天下的法師——
塞西爾看着還沒自己腿高的小矮子,說:“搓個火球我看看。”
薩缪斯:“……”
薩缪斯舉起自己的小手,奶聲奶氣念出咒語,而後從他的指尖蹿出了些小火星。
塞西爾稱贊他:“比起同齡的孩子,你還真是魔力充沛。”
一個人的魔法天賦自出生後便會有所展現,然而魔力積蓄的深淺卻如同體力一般,在人的不同年紀會有不同的表現,幼童的身體顯然不适合承擔這種魔法,說實話,能搓出些小火星都已經令塞西爾覺得萬分驚訝。
可薩缪斯顯然甚為受挫。
他垂頭喪氣地放下手,嘟起小嘴,對自己現今的能力極為不滿。
從知名大法師到連個火球都放不出來的孩子的差距太大了,他實在無法接受。
33.
塞西爾一個人去了王宮中的遺跡。
他在荒誕神的神殿之內完成了整個獻祭儀式,期間并沒有發生半點意外,也并未出現什麽啓示來告訴他黑魔法已經成功解除。
他無從推測,在荒誕神的神殿內站了片刻,而後轉身,只想立即趕回去看看薩缪斯是否恢複了正常。
他方才走出這片遺跡,就看見國王身邊的親近仆人行色匆匆趕來,隔着老遠朝他揮手,滿面喜色。
塞西爾松了口氣。
看來黑魔法如願解除了,荒誕神并沒有刁難他們。
一切都結束了。
34.
瑟娜爾的婚禮如期舉行。
她為布萊家族服務多年,婚禮時布萊出席,塞西爾與薩缪斯均收到了邀請,艾爾神官則是婚禮的證婚人。
甚至國王陛下與騎士長都派人送來了禮物,婚禮十分熱鬧,布萊粗犷大笑着喝了幾桶麥酒,薩缪斯在一旁看着,忍不住低聲說道:“他還是沒變回來時要可愛一些。”
塞西爾想起當時不停欺負艾爾神官的小胖子,再看看眼前如同狗熊一般強壯的軍政大臣,皺起眉,說:“哪個都不可愛。”
婚禮的賓客他們大多都不認識,薩缪斯又擔心有人認出塞西爾黑魔法師的身份,于是他們站在偏僻的角落,漫無目的地閑聊說話。
“你接下來還要去什麽地方嗎?”塞西爾心不在焉般詢問。
“王宮的遺跡還不知道要如何處理。”薩缪斯轉頭看他,回答道,“或許我會在這兒多待些時候吧。”
塞西爾點了點頭,也不管薩缪斯是不是想要知道,自顧自往下說:“我明天就要走了。”
他在森林之外随時都有被認出的危險,還是盡早回去好。
薩缪斯皺着眉,向塞西爾詢問:“有件事我想問你,返回王宮的那天晚上你說你希望我能夠盡早恢複,還……”
還親吻了他的額頭。
他那是并未睡熟,隐約覺察到了塞西爾的舉動,卻不知如何應對,所以并未睜開眼睛。
塞西爾正要回答,人群忽而吵鬧喧嘩,瑟娜爾拿着捧花與丈夫一塊登上高臺,塞西爾忽而來了興趣,說:“搶到捧花後,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薩缪斯皺起眉:“那是年輕女士們的殊榮,你不要用魔法去胡鬧。”
塞西爾朝他眨了眨眼:“你不想知道我要說些什麽嗎?”
薩缪斯:“……”
他終于妥協,卻仍是認真囑咐道:“你不許用魔法搗亂。”
塞西爾與他微笑,像是做出什麽極為重要的承諾,一字一句認真說道:“好。”
他們回過頭,正見着瑟娜爾将捧花高高抛起。
35.
塞西爾朝着花束伸出了手。
半空中一道黑影略過,叼着捧花落到數步之外,衆人吓了一跳,定睛認真去看,只見布萊叼着捧花,極為高興地跑上高臺,将捧花遞還給瑟娜爾,一面開開心心搖着他的腰與那條并不存在的……尾巴?
塞西爾愕然開口:“狗?”
他心中浮起一絲不祥預感,扭頭去看艾爾神官,只見神官大人正努力咯嘣咯嘣将一個胡蘿蔔迅速塞進嘴裏去。
這是兔子。
他終于鼓起勇氣望向身邊的薩缪斯。
年輕的法師仿佛并沒有注意到場上的混亂,他緊緊盯着不遠處瑟娜爾的母親,這位老夫人愕然看着場中發生的一切變故,手中卻還下意識織着為未來小孫兒準備的毛衣。
塞西爾心中咯噔一聲,急忙伸手去拽薩缪斯的領子。
可他還是遲了一步。
薩缪斯一步蹿出,勾住老夫人腳下的毛線球,不顧弄髒身上的白袍子,滾倒在地毯上,抱着毛線球,發出滿意的呼嚕聲。
塞西爾一點也不想知道王宮之中的國王陛下與騎士長變成了什麽模樣,也不想知道他們還需要什麽獻祭品才能讓衆人恢複原樣。
他捂住了自己的臉,在心中惡狠狠咒罵。
該死的荒誕神!去你媽的荒誕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