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以為姚含嫣口中的謀士不過是趨炎附勢之徒,儲良玉安撫過姚含嫣,便起駕回宮,僅留雅妍嬷嬷與姚含嫣在明府。

跪送儲良玉離去,姚含嫣邊飲茶,邊道:“嬷嬷,開始吧。”

“好。”

領命将諸府婢排到前院,雅妍聽着諸府婢一一禀告家世。

“回嬷嬷話,婢子槐香打永寧來。祖上是采藥的……”

“回嬷嬷,婢子翠兒祖籍永寧,爹爹是京都藥房抓藥的夥計……”

“回嬷嬷話,婢子夜雨打小就在明府,是明府的家生子。”

“回嬷嬷話,婢子夢顏是劉大人的遠房侄女……”

……

聽過前院五十餘婢子的家世,雅妍将視線鎖到院中最後一個婢子身上。

那婢子不單眼熟的緊,還打自述開始,就一個勁兒往後退。

“到你了。”雅妍例行公事,“說說你是什麽來頭?”

“我?”承着雅妍的視線,浣紗面色一白。她只知送茶的婢子叫巧燕,其他一無所知。

“莫要慌。你且慢慢說。”因喜歡杯中茶,姚含嫣待送茶的婢子也客氣上幾分,“嬷嬷不是壞人。”

“是。”盯着含王喝茶的手,浣紗抿抿唇,低聲道,“婢子名巧燕,是藥房的打雜丫頭。因主子心善……”

“藥房的?” 姚含嫣嘟囔道,“嬷嬷,鳶姐姐府上可真是稀奇。這一個兩個全是和藥着沾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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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府可有什麽人染了惡疾?”雅妍将問題轉給侍奉在姚含嫣左右的明府前管家明钰。

明钰縮縮脖子:“嬷嬷,此事與婢子無關。這府上的婢子都是主子做主招進來的。”

“是嗎?”雅妍環了周遭的婢子一圈,低聲道,“懂醫的站右,不懂醫的站左。”

“是。”衆婢子聞聲而動,迅速散成兩列。

眯眼數過居左的只有七人,雅妍道:“莫不是這府中四處是毒物?”

居左明钰聽得冷汗直冒:“嬷嬷這是說哪裏話?主子是個世家女,怎麽可能藏了一府毒物?”

“世家女府上如何不會有毒物?”雅妍反問,“明管家不知永寧有名府——扈府……那府上的可是人人通醫術……”

“可主子世居京都,從未去過什麽永寧……”明钰争辯道,“嬷嬷見識多,該是知曉永寧是昌王的地界,主子就是再不知事,也不敢與昌王有勾結。”

“明管家!”雅妍步步緊逼,“老身不過是問了一句府中為何有這般多婢子,你怎麽就答了這般多?若不是心中有鬼,如何會提起昌王?世人皆知昌王已逝……”

“這……”

明钰小退半步,不知如何作答。

主子确實與昌王有牽連,也确實與永寧扈府有牽連。

“怎麽,說不清楚麽?”雅妍盯着明钰,指了指浣紗,“你可認識眼前這個婢子?”

“浣……”明钰瞠目。

浣紗躬身提點道:“管家,婢子名巧燕。”

“啊……巧燕,你……”明钰露出尴尬的神色,“瞧瞧我這記性……不過是幾日沒見,便把你和荁雲搞混了。”

“好了!”雅妍将明钰的神色收至眼底,“管家莫要敘舊了。老身已是知曉你與巧燕這丫頭是遠親。”雅妍揚手命其餘府婢退下,僅留護院與巧燕,明钰在院中。

“這幾個護院可不是普通的護院。”招手将護院招到明钰眼底,雅妍不緊不慢道,“這些護院都是跟着老身走南闖北的。忘了說,老身早年是從軍的。到了年紀,承蒙先帝不棄,才勉強到獄裏做了個刑頭。不說什麽檀香□□,也不說什麽金針封腦,端是那淩遲,老身年輕時也沒少做。”

“嬷嬷,何必和這些賤婢的啰嗦。”姚含嫣放下茶杯,雙目如刀,“養不熟的東西,殺了便是。”

“殿下?”沒料到含王竟會有如此狠絕的一面,明钰腿肚一軟,“您,您該等等主子……”

“等鳶姐姐給你求情麽?鳶姐姐性子善,能留下你這等惡仆,本殿卻不喜姑息養奸。”姚含嫣起身,“嬷嬷,還是殺了吧!這些人我看着心煩。”

“便是依含王吧。”雅妍點頭。

見院中人動了殺意,浣紗瞬時亂了分寸:“殿下,您不能殺我!”

“浣貴人!”明钰急得跳腳。浣貴人怎麽能在此時給主子添亂呢?含王孩子心性,做不得真。而雅妍嬷嬷開頭兜那般大的圈子擺明了是在候着她們開口!浣貴人怎麽能自投羅網!

“浣貴人?”姚含嫣抓住了重點,“明管家,你方才不是說這丫頭叫巧燕麽?怎麽轉口就成了貴人?貴人……鳶姐姐貴為右相,不知有何人敢到姐姐跟前稱貴?”

“這……”自知失言,明钰頹唐地癱軟到地上。

“怎麽?這賤婢的身份說不得?”不滿明钰的反應,姚含嫣下意識地去抽纏在腰間的軟鞭,“你知道,鳶姐姐本殿都打得……”

“呵!含王真是英武!”嗤笑着瞥過姚含嫣,浣紗将腰板挺得極直,“含王,既然已經撕破臉,那浣紗便不與您說假話了!浣紗原是昌王舊部……”

“浣貴人!”明钰匆匆打斷,“您怎麽會是昌王舊部呢?您不是和主子說,您是江湖兒女麽?”

“江湖?這也就是拿來糊弄你的!”浣紗縱身躍至姚含嫣身側,扣住其命脈,“殿下若是想活,便知曉該如何做?”

“你想幹什麽?”姚含嫣胸口劇烈的起伏。

她真是養了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我?浣紗無意傷殿下,浣紗只想活着出右相府。”浣紗挑釁地望着雅妍。

“那便請俠女離去吧。”雅妍面容沉靜如死水,“雅妍定會做到俠女所求的。”

“是嗎?”浣紗看着明钰,嗤笑一聲,禍水東引道,“明钰,你該知曉你主子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何必攔我将話說完?你主子自幼便受三皇女之命監視皇長女,如今皇長女臨位,你主子卻棄了舊主!這可和她明鳶口中的仁義?呵呵,這世間還真是老天無眼,竟是讓你主子那般道貌岸然的奸臣存世!”

“浣紗!你何必污我主子!”明钰大怒,“主子雖不說忠于陛下,卻也為祈朝百姓做了不少善事。你怎能忘恩負義……”

“忘恩負義麽?”暗嘲明钰竟是選了這麽一個詞,浣紗擡腳踢翻姚含嫣擱置在案上的另外一個茶碗,高聲道,“含王已是中了浣紗特制的□□。若是想要解藥,便勞駕明相在夜半三更之時登靈山……就此別過!”

“恩?”鎖住浣紗的身影,雅妍面色一沉,怒斥道,“想走!沒那麽容易。”

“你——”浣紗足間一頓,便看到一張大網從頭頂飛下,接着又是一陣雜着暗香的白灰。

“咳咳……”

被白灰嗆得咳嗽,浣紗邊護住眼睛,邊蜷成一團:“卑鄙!”

“解藥。”狠狠地踢了浣紗一腳,姚含嫣怒氣沖沖,“真是賤婢!竟敢給本殿下藥!”

“恩……”

隐忍着不與姚含嫣答話,浣紗盤算着如何置明鳶于死地。

“該死!”

見網中人沒出聲,姚含嫣正要下死手,卻察覺腕上多了一只手。

“嫣兒……”不贊頭地拉着含嫣,姚懷遠委實不敢相信眼前這狠厲的少女是她那良善的妹妹。

“鳶姐姐?”偏頭見捉住自己手腕的人是久睡不醒的人,姚含嫣歡喜道,“你醒了!”

“醒了。”姚懷遠将姚含嫣手中的鞭子撤下,溫聲道,“是誰惹殿下生氣了……”

“都是這該死的賤婢……”拉着姚懷遠坐到一側的椅子上,姚含嫣“咯咯”笑了兩聲,邀功道,“都過去!鳶姐姐醒了就好!鳶姐姐小憩時,嫣兒命雅妍嬷嬷幫姐姐管了管府上的丫頭……”

“嗯?”姚懷遠挑眉望望院中雜亂的景象,低笑道,“這或許不是雅妍嬷嬷的手筆。”

“姐姐都知道了?”懊惱地記過方才與浣紗發難時打碎了院中不少物件,姚含嫣喃喃道,“這确實不是雅妍嬷嬷的過錯。是嫣兒的。”

“嗯。”橫目望向網兜中的人,姚懷遠問道,“網中是何人?”

“好像叫‘浣紗’……”姚含嫣道,“她方才還說姐姐是三皇姐放到皇姊身邊的眼線……”

“呃……”姚懷遠扶額,“殿下,此事您該奏與陛下,不該說與臣聽。”

“如何不能說?”姚含嫣緊緊地摟住姚懷遠的胳膊,“鳶姐姐待嫣兒好。嫣兒知曉鳶姐姐是好人!既然知曉鳶姐姐是好人,嫣兒怎能去皇姊跟前诋毀鳶姐姐?”

“殿下竟是這般想的……”

姚懷遠輕輕勾唇,心間明了為何自己只聽聞含嫣打斷了明鳶的腿,卻不知含嫣與明鳶關系甚密。

“是呀!”姚含嫣笑嘻嘻答過姚懷遠,扭頭往浣紗方向一瞪,“鳶姐姐,明府的管家怕是不能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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