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先來切個小心心
虞惟笙有過豐富的被追求經驗。
他相貌出衆,個性沉穩,留學歸國後替父母管理部分産業幾年來小有成績。無論是學生時代還是踏入社會後,都是會被異性所青睐的類型。
其中也不乏直接大膽的,卻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開門見山毫不掩飾。
虞惟笙揭下那張紙,心中只覺哭笑不得。
岑星的房門依舊緊閉着。眼下正值假期,尚未開學,他不必早起。虞惟笙一時也無法判斷這張紙究竟被貼上了多久,這孩子又到底是不是在裝睡。
不過暫時不打照面也好。他也找了支筆,在那張紙的反面寫了幾行字,貼到了岑星的房門上。
岑星像做賊似的貼着門聽了好一會兒,确認屋外再無聲響後,小心翼翼轉動把手,推開了一條縫。
家裏一片安靜,虞惟笙已經離開了。岑星舒了口氣,接着聽到“咔噠”一聲輕響,似乎是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地上。走出房間後,只見地上有一張紙。
虞惟笙給他留了言,告訴他廚房的冰箱裏有吃的,中午會有一個包裹裏面是給他準備的新手機,下午兩點左右有人來打掃衛生順便準備晚飯。
從頭到尾,對他的追求宣言竟只字不提。岑星心裏一陣洩氣。他把紙翻轉過來,驚訝地發現他所寫的文字下多了一行小字。
——請您別這樣。
岑星蹙起眉來。
不僅是因為這顯而易見的拒絕。虞惟笙的用詞很像是在學他,調侃意味明顯,甚至帶有幾分諷刺。
……應該是多想了吧。他的心上人性格才沒有那麽惡劣。
岑星昨晚糾結到半夜,臨入睡意識到因為自己的一番操作,沒來得及讓虞惟笙帶他在家裏好好轉一圈。他的房間自帶衛生間,可以洗臉刷牙上廁所,但不能洗澡。
于是他只能偷偷溜出來,摸着黑搜尋浴室。虞惟笙家很大,給他安排的房間在二樓,打開門是一個小客廳,客廳旁有一條走道。岑星鬼鬼祟祟一路向裏打探,沒找到浴室,找到了虞惟笙的房間。
他像個小偷似的在房門外蹲了會兒,接着跑回去寫了那張紙。
虞惟笙不知道婚約的存在就不知道吧,但自由戀愛也是可以結婚的。只要虞惟笙能喜歡上他就好了。
他近水樓臺,就算是月亮也可以試着摘一摘。不試試,怎麽确定不行呢。
虞惟笙現在會拒絕,并沒有出乎他的預料。才過一晚,又沒有其他接觸,哪可能突然就改變心意呢。
岑星把紙疊起來收好,在心裏給自己打氣,沒關系的,我也只是告訴他一聲而已。
雖然虞惟笙沒有接受,可依舊對他關心且照顧。他昨晚胡思亂想,最後完全把手機的事兒抛在了腦後,虞惟笙竟還放在心上。
若沒有把他當成結婚對象,這份禮物是有些貴重的。可岑星也知道,提出給錢虞惟笙決計不會收。家務活好像也會有專人來處理,不需要他幫忙。這份好意,很難還上。
感覺怪怪的。
岑星思來想去,覺得果然以身相許才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虞惟笙下午開會前收到了一條消息。他家新來的那位小房客看來已經拿到了手機,是來向他表達謝意的。
在消息的最後,岑星問,“有什麽我能幫您做的嗎?”
虞惟笙很想回答他,有的,請您消停一點,老老實實當一個正常的可愛小孩。
好在,就目前的接觸來看,岑星性格柔軟乖順,沒有任何強勢的成分,更不像是會胡攪蠻纏的類型。不需要擔心他過度任性不依不饒。
于是虞惟笙只是回複道,“就當是哥哥送你的見面禮吧。”
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天真了。有些并不強勢的執着,依舊令人無措。
前些天,他有特地告訴他的家政從今天起會多一個人吃飯。虞惟笙平日大約六點半到家,家政會算好時間在六點二十左右做完飯菜放在桌上提前離開。
虞惟笙到家時,打開門客廳的燈是亮着的。往裏走幾步,看到的除了每天都會等候着他的晚餐,餐桌旁還多了一個人。
岑星聽見開門聲已經站了起來,正伸長了脖子朝着門口的方向張望,一見着虞惟笙,立刻露出了笑容。
“不用特地等我,你先吃也可以的。”虞惟笙對他說。
岑星搖頭,依舊站着,安靜地看着他,笑容腼腆可愛。
有個人等着自己回家一起吃飯的感覺很奇妙,虞惟笙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了。他去洗了手,換了衣服,回到餐桌旁時,岑星依舊站在那兒。
“就算要等我也可以坐着等啊,”虞惟笙哭笑不得,“又不是迎接領導視察。”
他說着拉開椅子,很快愣了一下。
今天的蔬菜是一盆沙拉。虞惟笙喜歡口味清淡的東西,這道菜色時常會出現在他家的晚餐桌上。但以往,從未有過如此精致的擺盤。
沙拉裏的聖女果被斜着對半切開,調整了角度後重新拼在一起,組成一顆顆形狀飽滿的愛心,整齊地排列在餐盤周圍。
這絕對不是家政幹的。
虞惟笙擡頭,餐桌對面的岑星眼睛亮晶晶的。
兩人對視了幾秒種後,那張寫滿了期待的小臉爬上了一層紅暈。
若是昨天無事發生,虞惟笙現在一定會主動誇獎他幾句,贊美他心靈手巧生活有情調。但現在,他只覺得額角隐隐作痛。
“看着我幹什麽,”他面無表情地坐了下去,拿起筷子,“趕緊吃吧。”
岑星眨巴了兩下眼睛,緩緩低下了頭。他也拿起了筷子,卻不夾菜,筷尖嘬在嘴裏,視線落在面前的小碗上,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你什麽時候去學校辦理入學手續?”虞惟笙若無其事地問道。
岑星聞言豎起手指,先比了一個一,又比了一個五。
“十五號?”虞惟笙問。
岑星點頭。
“下周六啊,”虞惟笙低頭看了眼手機,“要我陪你去嗎?”
岑星看着他,抿着嘴唇,似乎是有些糾結。大概是希望他能陪着,又覺得不好意思。
“我陪你去吧。”虞惟笙說。
岑星上的是普通高中。他說不了話,對這兒也不熟悉,一個人去,虞惟笙放心不下。既然答應了要照顧,總要有點責任心。
說這些的時候,他刻意沒有與岑星對視,語氣也很平靜,不帶情緒。
又要照顧妥帖,又不能讓他抱有不切實際的期待,想平衡實在不容易。虞惟笙心裏暗暗思考,該怎麽與這孩子相處,才能徹底打消他的那份念頭。
正想着,岑星突然伸出手來,越過餐桌,拉了拉他的袖口。
“怎麽?”虞惟笙問。
岑星有些緊張,用手指了指沙拉邊緣的其中一顆聖女果。
意思好像是,你吃一顆好不好。
虞惟笙本來是故意不碰的。可現在,他看着岑星忐忑又期待的目光,确是做不到過分狠心。
在心裏默默嘆了口氣後,他用筷子夾起了其中半顆。
原本飽滿的心形,瞬間變成了兩半。
“你開學就要高三了對吧?”虞惟笙非常突兀地說道。
岑星看着那被剩下的半顆心,點了點頭。
“那學習應該很緊張吧,”虞惟笙說,“我以前這時候都是提前開學的。你們不用嗎?”
岑星搖頭。
他還沒去新學校報道,就算提前開學了,恐怕也不清楚。
虞惟笙又問:“你暑假作業做完了嗎?”
岑星明顯地愣了一下,接着擺了擺手。大概是怕自己表達得不夠準确,他又拿起了放在一邊的新手機,低着頭輸入起來。
虞惟笙還等着看他的屏幕,卻不想岑星的手機裏突然響起了一個語調平板的電子音女聲。
“轉學了就沒有作業啦。”
那毫無感情起伏的語氣都抑制不住其中暗藏的快樂。
虞惟笙看了一眼那些聖女果,心想,難怪,這不就是閑的麽。
看來得給這位小朋友找點事做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