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誠征章節名
信息素釋放異常,問題可大可小。
虞惟笙當晚在虞文洛入睡後上網搜了一下,看到的病例五花八門。
有類似症狀且在網上發布過信息的人還不少。有些人只是因為對抑制劑有天然抗性,自費換藥後問題便迎刃而解。還有些人是因為內分泌紊亂,多見于精神壓力過大生活毫無規律的人群。
虞惟笙認為岑星極有可能是這兩類之一,都不難解決。
至于搜到的其他林林總總,就要複雜可怕的多。從腺體病變到分化異常,不孕不育到器官衰竭壞死,都有。
內容越看越可怕,虞惟笙覺得危言聳聽,決定不自尋煩惱了。
他短暫的猶豫過要不要告訴岑星的父母。
兩位長輩買的是明天的回程機票,如今還沒離開。道理上,岑星身體出了狀況,總該讓他們知道。
可虞惟笙最後卻決定暫時不提。表面上的理由是,那或許只是稍微調理一陣就能解決的小毛病,沒必要特地讓他倆操心。到時候又要為了看病的錢跟他客氣糾結,太麻煩。
骨子裏的原因是,怕他倆會認為不自覺釋放信息素的岑星留在一個Alpha家裏不妥當。
虞惟笙知道,岑星本人肯定是願意留下的。可他畢竟還未滿十八歲,不可能完全無視監護人的意思。
他也知道,對任何一個Alpha而言,Omega的信息素所帶來的誘惑都是極難抵抗的。他這兩次只是稍許聞到了一點點,身體都出現了明顯的反饋。這是一件相當危險的事情。
可他就是不希望岑星離開。
這是一種自私的,他自己也難以解釋的的執念。
他在心中對自己說,或許是因為從小照顧虞文洛,虞文洛考上高中搬走後他不習慣了吧。他假裝說服了自己,潛意識裏卻明白,那并不完全一樣。
最後他自我安慰,反正岑星自己也是想留下的。至少他的不理智并沒有違背當事人的主觀意願。
虞文洛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天還沒亮就趕去學校了。
他昨夜所傾訴的感情煩惱,從虞惟笙的角度來聽,完全已經脫離煩惱範疇算是失戀了。可當虞文洛問他,自己還該不該努力争取一下時,虞惟笙給出了肯定的答複。
他的理由很簡單。雖然争取了大概率還是會被拒絕,可或許能有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不争取,就是百分之百的沒機會。
若你對一個人死纏爛打,那個人還不讨厭你,那本身已經說明了一些問題。
虞文洛深以為然,且鬥志滿滿。
其實虞惟笙有些不舒服。
他這個弟弟,雖然時常被他嫌棄,可畢竟看着長大,心中還是疼愛且為之驕傲的。小夥子長得不賴,家世優良,性格陽光熱忱,雖然有些愣可頭腦不算差,至少學習成績從來優異。理應在學校裏不缺仰慕者,卻偏偏單戀着一個看不上他的人。
對方眼光是不是也太高了點?
等過了九點,他準備完了早餐去叫岑星起床,推開門見着那個卷着被子還睡得沉沉的小朋友,心中又湧起了另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
不接受,不見得是因為看不上,也可能只是單純的不合适。
岑星很好,天真浪漫,通透純淨,身上有數不清的優點,會讓人聯想起許多美好的東西。就連犯起傻來,都顯得特別可愛。
可他們畢竟差了十一歲。
當他在岑星這個年紀的時候,岑星甚至還沒上小學。
昨天虞文洛問他有沒有犯法,他賞了虞文洛一個暴栗。表面上不以為意,心裏卻無法不當回事。
岑星十七歲,即将成年,就算他們之間真的發生了什麽,也早就不違背法律。可那依舊是不合适的。
虞惟笙回憶自己十七歲時,所相信的、思考的,曾說過的話做過的事,無一不透露着幼稚,甚至有些所作所為會讓如今他感到羞恥。那是一個身體成熟,內在卻依舊幼稚的,充滿不确定的年齡。
岑星如今所堅持的,或許等他到了二十八歲,也會引以為恥。
他現在見過的風景有限,經歷過的事交往過的人也都太少。當他處在那個年紀,很難意識到自己世界的狹窄,想法的不成熟。
虞惟笙作為一個更年長許多的成年人,有義務更為理智謹慎地處理他們之間的關系。
他看着岑星的睡臉,想了一大堆。
接着開始自嘲。
虞惟笙你好理智,那你怎麽不敢讓他走。
去醫院的路上,岑星緊張極了,全程眉頭緊鎖,擺在膝蓋上的兩只手都緊握成了拳。
虞惟笙只得不停地安慰他,說自己在網上有搜到一些相關的信息,一般而言這類小毛病是很好解決的,未來也不會留後遺症。
“輕松一點,”虞惟笙說,“會有這類症狀有可能是因為壓力大。你這樣适得其反。”
岑星認真地點頭,依舊是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你是不是怕打針?”虞惟笙故意逗他。
原以為小家夥會立刻搖頭否認,誰知岑星聞言竟愁眉苦臉嘆了口氣,還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他掏出手機。
“稍微有一點點,看到尖尖的針頭我會很緊張。”
虞惟笙原本心裏也藏着幾分擔憂,被他惹得笑出了聲。
平日裏多罕見的疑難雜症,到了專科醫院,都能見到大量的病友。
候診室裏到處都是信息素異常的Omega,空氣中飄蕩着濃郁的抑制劑氣味。那些Omega從與岑星差不多年紀的少年到五六十歲的中年人,都有。
虞惟笙心裏感慨,到了這把年紀還得為了信息素所困擾,真是不容易。
有不少人脖子上腺體的位置貼着類似紗布的東西。虞惟笙一度以為是用來防止信息素外溢的,詢問後才知道那只是外敷用的藥。
對方告訴他,用物理方式阻隔信息素外溢是不可能的,真貼一塊不透風的膠布,腺體被捂着反而會出更大的問題。
終于輪到岑星時,虞惟笙已經同另一位帶着孩子來的家長交換了聯系方式。
對方家裏的那個Omega女孩兒,就是因為學習壓力過大導致的信息素紊亂,已經吃了一個療程的藥,效果還不錯。
虞惟笙想着若岑星也是同樣的病因,以後好多做交流。
實際問診時,醫生也傾向是由于個人精神狀态所造成的。
他詳細了解了岑星兩次意外釋放信息素時的身體狀況,發現有一些共通點。
都是前一夜睡眠不足,當天狀态亢奮。
并且,身邊有着一個比較特別的人。
醫生用詞既委婉又直接。他說:“信息素釋放本質是一種性喚起,你身邊有沒有會喚起的對象啊?”
岑星面紅耳赤,羞憤欲死,低着頭一聲不吭,背都佝偻了。
醫生點頭:“哦,有啊。”
他說完,開了個化驗單,讓岑星去驗血。
化驗結果岑星和虞惟笙都看不懂。拿回去給醫生看過以後,得到的結果模棱兩可。
指标确實有異常,有幾項數值接近于發情期,可整體看來又不像是抑制劑失效了。具體是由于什麽原因引起的,暫時不好說。醫生開了兩盒藥劑,讓他們回去先用着,過一個禮拜再來複診。
“為了防止意外,這段時間最好不要讓他去人流密集的場所。”他叮囑虞惟笙。
言下之意,就是不能去上課了。
岑星好像有意見,可惜他說不了。
回去的路上,虞惟笙已經替他向學校請了一個星期的假。
“不用擔心學習跟不上,”他安撫岑星,“忘了嗎,你能追上大部隊的進度就是因為前陣子在家自學。我讓岳霄哥哥過來教你,他是Beta,不會受影響的。”
岑星無奈,點了點頭。
“你那個同學,那個霍行之,這段時間最好不要跟他有直接接觸。”虞惟笙又補充。
岑星繼續點頭。
“沒事的,我剛才問那個女孩子的家長,”虞惟笙繼續安慰他,“她吃了一個星期的藥,狀态差不多就已經恢複了。你老老實實呆在家裏,放寬心,也會很快就好的。”
岑星沒有繼續點頭,只低頭看大腿上的塑料袋。
袋子裏裝着好幾盒不同的藥。
醫生特別叮囑過,其中有一盒,是測試用的,使用必須十分小心。需要每天在洗過澡後取出一塊貼到頸側的腺體上,二十四小時後撕下,用專用的儲存袋塑封保存。七天過後,下次來複診時把這些帶上送去化驗,就能大致了解他日常信息素的釋放是否異常。
岑星回去以後洗了個澡,把脖子洗得幹幹淨淨,貼了一個。
只從外表看,像是頸椎病貼了張傷筋膏藥。還好,沒有刺鼻氣味,而且柔軟且透氣。剛貼上去有一點癢,時間久習慣了,便沒有任何不是感受。
可他依舊他悶悶不樂,也沒心思看書。虞惟笙過去關心他,見他趴在桌上盯着八音盒發呆。
虞惟笙替他把發條擰緊,坐着陪他一起聽叮叮咚咚的音樂聲響。
岑星趴了幾分鐘,坐直了身子,擡手拉虞惟笙的衣袖。
“怎麽?”虞惟笙問。
岑星從桌上拿起紙筆,寫到,“如果我好不了怎麽辦?”
“不會的。”虞惟笙說。
“萬一呢?”岑星又寫。
虞惟笙心想,那也沒關系。就好像他覺得岑星應該努力學習争取考上更好的大學,但就算岑星做不到,也沒什麽關系。
他希望他的小朋友可以做到更好,也能接受他能力有限。
做不好,那就算了。還有他在,他可以想辦法。
若是岑星信息素一直不正常,那又有什麽大不了呢。在岑星出生以前,Omega沒有長效抑制劑的年代,許多人都有類似的困擾,還不是一樣過來了。他有條件,可以帶他去看最好的醫生,進行最好的治療。
若真的一直控制不了,影響到岑星未來的大學生活與就業,那也無妨。他說喜歡照顧他,是真心的,不帶期限的。
但這些話,他都沒有說出口。
“沒有這種萬一,”他對岑星說,“一點小毛病罷了,你太當回事了,很快就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