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為了健康請佩戴口罩
虞惟笙若幹年前曾對着父母抱怨,說虞文洛這個突然出現的弟弟給他添了**煩,害他整個青春期過得很累很辛苦,變得打從心底裏讨厭小孩子。
可是,在虞文洛考上了離家很遠的中學後,他立刻去附近買了房。
等虞文洛上了高中,他剛為自己能放下重擔而輕松了沒多久,便開始覺得空虛。
就在這時,他的父母對他說,岑星想要轉學過來念書,學校就在你家附近。
他便主動表示可以讓岑星住在自己家。
那之後,他的父親揶揄他,說他這個人是不是根本閑不住。
虞惟笙表面不置可否,心裏卻知道,說的一點都沒錯。就好像其實他根本沒必要每天在公司裏坐鎮,凡事親力親為,連周六周日都泡在工作上。可是若不事事過目,他的心裏就會不踏實。
他覺得自己這樣,與其說是工作狂,不如說是勞碌命,總愛操心點什麽。
岑星的出現,或許正恰好滿足了他的這份需要。
這小孩好麻煩,沒他不行,一身毛病,需要他付出許多心力,認真呵護,小心照顧。
他可以為此割舍掉一部分沉迷工作的時間。
岳霄閑聊時告訴他,大家私下都覺得,現在不用随時看到老板出現,心理上輕松了許多。
虞惟笙哭笑不得。他明明不是那種很嚴肅苛刻的人,卻終歸因為身份立場而給人帶去了不必要的壓迫感。
還不如多陪陪岑星。小朋友臉上就寫着巴不得每分鐘都能看到他,多可愛。
他想盡快帶岑星再去做一下關于語言功能的檢查。只是期末将近,擔心岑星會因此而分心,影響了成績。
小孩兒那麽努力,若是沒有回報,他會心疼。
岑星當晚确實努力,可惜不是用在念書上。
他對着鏡子,漲紅了臉,張着嘴,試圖“啊”出聲音來。這比立體幾何還要難。
他想不明白,明明大家都能自然而然地發出聲音,為什麽他卻不行。
努力了半天,毫無成效。岑星又不禁心中偷偷難過起來。
那一點點小自卑,時不時就會從他心底的角落蹦出來。
他今天一整天都很開心。虞惟笙說是秋游,可在他心裏,這無疑是一場約會。他吃了虞惟笙親手做的三明治,和虞惟笙合了影,還和虞惟笙一人一半分享了那半個據說與他同款口味的蛋糕。
全是很好的事,可他現在卻為了一些早已知道的既定事實心情低落。
他想去找虞惟笙尋求安慰。虞惟笙總是能很輕易就能讓他變得高興起來。可走到了門邊,又擔心這樣不好。
虞惟笙說喜歡照顧他,讓他盡情添麻煩。可單方面成為一種負擔的感覺一點也不好。
他想,若是有一天,自己能在虞惟笙不高興的時候也讓他變得高興起來就好了。
當然不是盼着虞惟笙不高興。他只是希望,自己在虞惟笙面前,也能變得有用一點。
岳霄最近每天下午會過來教他念書。一直待到吃過了晚飯後再陪他做一會兒題,才離開。
岑星日常只會見到三個人。虞惟笙、岳霄,和家政阿姨。
這讓他心裏稍微有些寂寞,開始懷念能夠正常上學的日子,想念跟同齡朋友待在一起的感覺。
餘思思來過一次,鬧了烏龍,羞恥至今。雖然時常與岑星聯絡,但怕碰上虞惟笙會尴尬,說什麽也不肯再來了。
學校裏與他關系好的朋友,便只剩下了霍行之。岑星不敢邀請他,畢竟霍行之是個Alpha。他心裏偷偷覺得自己若是提前噴灑上中和劑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只是擔心虞惟笙會不高興。
嚴格來說,他如今是寄人籬下。邀請朋友,總得主人點頭同意才好。
萬萬沒想到,霍行之不請自來。
他完全沒提前打招呼,非常突兀地在上課時間出現在門外。當岑星打開家門,發現這家夥正帶着一個口罩。露出的眉眼,完全沒有與好友見面的喜悅,反而顯得嚴肅,甚至可以說是殺氣騰騰。
見岑星一臉驚詫看着自己,他擡起手來指向自己面部的那件裝備,說道:“最新款,能過濾百分之九十六點七的Omega信息素。只要戴着它,我們就是安全的。”
岑星愣愣地點頭。
“你是不是正在上課?”他問。
岑星繼續點頭。
霍行之眼神一淩:“我可以進來玩嗎?”
岑星猶豫了一下。都已經到門口了,還做好了看起來非常安全的準備工作,再把人攔在外面,就過分了吧。之前考試時沒能有機會好好聚一聚,時隔許久,就算有通過網絡聯系,岑星對于自己的朋友心裏還是想念的。
最終,他決定先斬後奏,把人放進來再說。
他下樓時沒拿手機,得回了房間才能找虞惟笙報備報備。剛與霍行之一同踏上樓梯,岳霄從他房裏走了出來。
“咦,你朋友啊,”岳霄沖着霍行之點頭打了個招呼,“為什麽戴口罩?生病啦?”
岑星沒法解釋,霍行之竟也不吭聲。氣氛一時間有些尴尬,岑星回頭,發現霍行之眉宇間似乎正微微糾結。
岳霄不明所以,茫然地看着兩人走上了二樓,又問道:“這個……是你的同學吧?”
岑星趕緊點頭。霍行之這幅蒙面又兇悍還不開口的樣子,看着未免太可疑了。岑星甚至當即與他拉開了一些距離,好證明自己并沒有遭到挾持。
而霍行之,站在樓梯口原地不動,以審視的目光上上下下把岳霄打量了幾遍。
岳霄感到不适,往後退了半步,剛要再說什麽,一直沉默的霍行之突然發言:“你就是岑星的家庭教師啊?”
岳霄愣了一下,點頭。
“哦。”霍行之應了一聲,沒下文了。
岑星受不了這古怪的氣氛了,走過去伸手拽着霍行之的胳膊扯了兩下,指望他趕緊變得正常一點。
“我認得你的聲音,”霍行之又開口,“前陣子你遠程給岑星上課的時候我在旁邊聽過。”
岳霄恍然大悟:“哦,那我知道你。”
岑星跟他提過自己這個古怪的朋友。或許是因為已經充分描述過霍行之的脫線事跡,岳霄立刻露出了了然的神色,對霍行之詭異的表現不再糾結。
“我還在給他上課,等講完了,你們再聊,可以嗎?”他問。
岑星立刻點頭。
而霍行之,在又一次上下打量過岳霄後說道:“行,我也聽聽。”
霍行之這家夥煩得要死。
他不說話,沒太大動作。只是時不時的要在岳霄講課時發出詭異的冷笑聲。岑星和岳霄回過頭去,他那被覆蓋了一半的面孔上總是一副嗤之以鼻的高冷模樣。
非常影響講課和聽課的人的情緒。
岑星甚至懷疑這家夥是專程過來搞破壞的。
中途,岳霄趁着岑星做題去上廁所。原本一直遠遠坐在一邊的霍行之立刻湊到了岑星邊上,壓低了聲音,語氣十分不屑:“我就說,你這個老師不行。講的什麽玩意兒。”
岑星皺着眉頭看他。
“哎,我問你,”霍行之在他胳膊上拍了一下,“以你的眼光來說,他跟我,誰比較帥?”
這話題轉得猝不及防,岑星呆住,眨巴了兩下眼睛。他的表情過分茫然了,霍行之輕輕地“啧”了一聲,又說道:“他怎麽看都很一般吧?還是個Beta。”
岑星滿頭問號,對着他攤手搖頭。
這人總不能是專程過來找岳霄比美的吧?
“算了,沒什麽,”霍行之說着,用手點了點岑星面前的習題,“弱智解法。換個思路步驟能減少一半。”
這是岳霄剛教的,岑星還沒來得及完全消化,一時間不知作何回應。
“這麽簡單的題目都要繞那麽大的彎,”霍行之又開始哼哼,“浪費時間。這個人水平太次了。”
他說到一半,不遠處的衛生間門打開了。
岑星比霍行之心虛多了,趕緊回頭。視線中的岳霄一臉不悅。
“在說什麽?”他皺着眉問。
他們吵起來了。
岑星縮在課桌邊,緊張地看着面前的兩人為了那道數學題到底應該如何解答瘋狂辯論。
霍行之說,岳霄水平實在差勁,明明有更簡單的解法非要舍近求遠教複雜的,繞一個大彎,誤人子弟。八成是自己也沒學好。
岳霄說,他教的解法許多題型上都用得上,所謂簡單的解法卻只能針對這一題。他的目的是傳授方法,岑星在打好基礎之前不能走捷徑。
霍行之依舊不屑。他覺得那種簡單的解法,也是基礎中的基礎。只要靈活運用,很多相似題型都用得上。
而岳霄則表示,他所謂的簡單,思路上過于跳躍,根本不适合岑星。他教的看似複雜,實則循序漸進,更方便岑星領會。
兩個人一番争執,誰都不服誰,只能找現場唯一的旁觀者來評評理。
不幸目睹了全程的岑星心裏不願意,但沒辦法。
“你不信,你跟他講,”岳霄拍桌子,“你有本事教會他我跟你姓!”
霍行之往岑星面前一坐,啪一下把練習冊丢在他面前:“你聽着!我跟你講一遍!”
岑星縮了一下脖子。
岳霄發出了方才霍行之在聽他們講題時重複了無數次的冷笑聲。
二十分鐘過去,霍行之接近崩潰。
“為什麽不明白啊?怎麽就會不明白呢?那麽簡單了,我講得夠細致了吧!”他拿着筆在紙上狂點,“這裏的輔助線看明白了吧?能看懂為什麽吧?啊?你倒是說話呀!”
岑星低着頭,看着面前被戳出了好多印子的草稿紙,哭了。
霍行之當場懵逼。
“你不要理他,”岳霄走過來,擠走了霍行之,“是他教的不好,說得亂七八糟,誰也聽不懂。不是你的問題!”
霍行之大喊:“是你在旁邊發奇怪的聲音影響我!”
他說完,突然一副脫力的模樣,有些誇張地連連喘氣。
好像是帶着口罩大喊大叫了老半天,缺氧了。
岑星吸了吸鼻子。
就在此時,門外的樓梯上傳來了虞惟笙的聲音。
“家裏有客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