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回到奉恩伯府, 陳素就把陸聚的打算跟陳克恭還有小趙氏說了,聽的小趙氏駭然變色,“這, 真是荒唐, 他們陸家想做什麽, 跟咱們有什麽關系?我還當楊夫人是個好人呢, 沒想到……”
陳克恭咳了一聲,“這事跟楊夫人有什麽關系?不過是陸世子小孩子家的念頭罷了, 不過叫我說,他的想法原也沒什麽錯,”如果他有別的選擇,也不樂意讓女兒入宮。
“是我對不住素素,唉, 為父幾十歲的人了,竟然連個孩子都不如, ”陳克恭眼眶一紅,忙将頭轉到一邊,不管怎麽說,陸聚還嘗試不讓妹妹入宮, 而他, 成天想的是怎麽讓女兒入宮。
就算是陳克恭不讓自己入宮,為了遠在山東的“陳素”,她也會争取入宮的,“父親千萬別這麽想, 陸聚是覺得陸愔入宮會過的不開心, 才舍不得妹妹入宮的,但我不是啊, 太子殿下對女兒,您也是看到的,就算是嫁到尋常人家,夫君也頂多如此了,倒不如進宮去呢!姑母這麽多年一人在宮裏,多孤單啊!”
小趙氏也跟着紅了眼眶,想想這些年陳素雖然對她不親,但一直都是很懂事的,“是我叫大姑娘受委屈了。”
“瞧你們,咱們說人家家的事呢,倒把你們的眼淚給招出來了,”陳素噗嗤一笑,“好啦,有道是知己知彼,不管是誰家的事,咱們多知道些總比不知道的強,陸家的事反正我也沒有應下,就叫楊夫人跟陸世子關上門解決去,咱們一家人高高興興過個年,我算着楊姨娘是四月裏臨盆,想想一轉眼,就能看到弟弟了。”
沒什麽比添丁進口更叫人高興的了,提起兒子,陳克恭滿臉的笑,“我跟楊姨娘還有夫人都商量好了,生下來如果是男孩,就直接記在夫人名下,讓她跟楊姨娘一塊兒養着,素素你覺得呢?”
小趙氏的身體想再生養怕是難了,而楊姨娘年紀又大了,能懷上這一胎,都是僥天之幸了,但怎麽養,由誰來養,陳素覺得不應該她來決定,她看着小趙氏,“夫人您同意了?”
庶子記在嫡母膝下,是天大的運氣,只要小趙氏樂意,将來楊姨娘的兒子承爵,才不會遇到麻煩。
“我同意了,怎麽說也是伯爺的孩子,難不成我不養,讓陳克儉生的來撿便宜?我也跟楊姨娘說過了,雖然記在我的名下,但三歲之前還是由她來照顧。”
小趙氏已經想開了,只要她是伯夫人,那孩子在她的名下,她養不養,他都不敢翻了天去,而且這半年小趙氏冷眼看着陳素,是個極公道的性子,跟女兒陳惠也是越處越親,她不信将來陳素會站在楊姨娘生的孩子一邊,來為難她。
……
新年剛過,承嘉帝派去接陽寧侯次子陸聰的太監孫河就回來了,跟他一道兒回來的,不止是陸聰,還有宋姨娘跟她生的女兒陸忻。
宋萃言也是個光棍兒的,人一進京城,就立馬換了荊釵布衣,帶着一雙兒女,從城門一直步行到陽寧侯府,直接在大門口跪了,口口聲聲她不懂事,犯了大錯,随楊夫人處置,只要她能看在陸聰陸忻是陸家血脈的份兒上,給他們一條活路。
陳素不能出門,看不了熱鬧,陳惠跟隔壁綏寧侯府的李秋時,聽到消息就換了丫鬟的衣裳,跑出去看熱鬧了。
“這個賤人,真是不要臉之極,”因為年前陸聚的事,小趙氏心裏多少有些疙瘩,情不自禁的就遠了楊夫人,但聽到這個消息,她忍不住又同情起楊夫人了。
可不是麽,這麽高調進京,跑到陽寧侯府門前,又恨不得低到塵埃裏,這麽一來,整個京城都知道陽寧侯的那個寶貝姨娘回來了,還跪在了楊夫人腳邊,只要楊夫人是個要臉的,就不能不讓她進門,恐怕進了陽寧侯府,還得善待她。
“就看楊夫人是個什麽打算了,”陳素幽幽一笑,如果是她,就像當年楊夫人給宋萃言灌絕子湯那樣,直接一碗藥給宋萃言灌下去,要了她的狗命,當年陸源不敢跟楊夫人翻臉,如今還會因為一個臭名昭著的女人,休了楊氏?
“能怎麽打算?再惡心也得忍着了,”小趙氏輕嘆了一聲,“不過姓宋的是妾,陽寧侯無诏不得回京,她本事再大,落到楊夫人的手心兒裏,也翻不出什麽浪來。”
楊夫人這點本事應該還是有的,陳素覺得宋萃言太輕敵了,不但她跑來了,連女兒也帶來了,這不等于是叫人一窩端了?
……
“娘,大姐,我回來了,”陳惠看完八卦,立馬驅馬往回趕,她知道,母親跟姐姐都等着她呢!
“李姑娘呢?”
“哎呀,回家去了呗,”陳惠捂嘴咯咯直笑,“她家裏頭也等着呢,綏寧侯不好意思去看,派了小厮過去,我們就冒充丫鬟跟着一道兒去了,娘,你得空替我謝謝張夫人,要不是她點頭,我跟秋姐姐都不能跟着呢!”
因為這個,自己去跟張夫人道謝?小趙氏嗔了陳惠一眼,“真是越大胡來了,怎麽樣?是不是半城人都去了?”
陳惠興奮的點點關,又狠狠的啐了一口,“我們到的時候,陽寧侯府門口都叫圍的裏三層外三層的,我跟秋姐姐,”
陳惠一吐舌頭,不敢說她們只差沒站在車頂上了,“站的高,還是能看清楚的,我聽早去的人說,姓宋的一跪,陽寧侯府就開了角門,叫她進去呢,結果,宋萃言就暈了,陽寧侯府的婆子來擡她,她生的那個女兒,就又哭又喊的,還說楊夫人不賢,欺負她娘!”
陳惠撇了撇嘴,“真不知道跟誰學的,簡直就是個潑婦嘛!”還蠢的很,當衆辱罵嫡母,這不是作死嘛?
“那後來呢?”陳素更關心楊夫人的反應。
“楊夫人派來的婆子說了,宋萃言十六年前賣于陸家為妾,一天她不找人牙子,宋萃言死也是陸家的奴才,角門現給她開着,限她一刻鐘之內入府,如若不然,陽寧侯府就派人去順天府,叫順天府來替陽寧侯府緝拿逃奴!”
“說的好!敢在主子跟前鬧騰,不是等着挨板子麽?真以為自己生了孩子,就飛上枝頭了?”小趙氏撫掌道。
楊夫人挺狠,宋萃言看着可不像個有手段的,這一場戲唱的就不怎麽樣嘛,她這麽一鬧,全京城都知道,陸聰有個奴婢的親娘了。
陳惠還沒講完,“楊夫人身邊的媽媽還說了,宋萃言自己不上得臺盤,還連帶着把二少爺跟二姑娘教壞了,陸家的少爺風光霁月,文武雙全,哪會大喊大鬧做婦人之态?”
“楊夫人還說了,陸聰是皇帝特意派人接到京裏入國子監讀書的,這是皇上給陸家天大的恩德,陸聰進京,理應先入宮謝恩,哪有先回家的道理?”
陳惠崇拜的人裏頭又多了一位楊夫人,“楊夫人叫人把跟着宋姨娘跟陸聰的下人,按在侯府門前打了三十板子,說是再有輕慢君上之心,把他們一家子都賣到山裏去!”
這一招兒楊夫人學的不錯,處處把君臣大義擺在頭裏,承嘉帝聽了高興,打宋萃言的人,也沒有敢說個“不”字。
“還有那個宋忻,”陳惠想起跟她差不多大小的陸忻,又呸了一口,“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嚣張的不行,還拿着鞭子要抽人呢,結果直接就叫侯府的侍衛給把鞭子奪了,楊夫人又派了婆子出來,說是宋忻自小沒有嫡母教導,才會變得潑辣無禮,既然回京了,她就要擔起責任來!”
“怎麽擔?”小趙氏已經聽的兩眼放光,“你快說。”
陳素莞爾道,“別賣關子啦,我們都着急聽呢!”
“吭,”陳惠清了清嗓子,“楊夫人說了,陸忻自小跟在宋姨娘這樣的生母身邊,能學什麽好來?陸家可是絕不能出敗壞門風的女兒,所以從今往後,再不許陸忻見宋姨娘,她會請宮裏的嬷嬷教陸忻規矩!”
“所以說,這是何苦來呢?”聽完陳惠的話,小趙氏百思不得其解,“好好的在遼東當自己的二房夫人多好,為什麽要跑回京城來?”
還是在陽寧侯不在身邊的情況下?
聽完八卦,陳素舒服了,“可憐天下父母心,陸聰被皇帝接進了京,陽寧侯不能跟過來,宋萃言如何放心将唯一的兒子交到楊夫人手裏?必是要跟着的。”
說的也是,小趙氏嘆了口氣,“所以何苦來?要不是當初她發了瘋,現在怎麽會弄的身敗名裂?”
陳素卻不這麽看,輔國公府得罪了丹城大長公主,府裏的男人自身又不争氣,連個正經差使都沒有,宋萃言一個庶女,嫁的再好也是有限的,如果是個老實本分的,自然鬧不出幺蛾子來,但宋萃言明顯不是,所以她自然會選擇攀上陸源,在遼東當她的二房夫人。
“那得看賬怎麽算了,這十來年宋姨娘也逍遙夠了,到了清賬的時候了,難不成還能叫她自在一輩子?”陳素冷冷一笑,這世上的事得看個前三十年,後三十年,敢搶人肉吃,就得做好挨打的準備!
……
陽寧侯府寧省閣裏,宋萃言木然的看着屋裏的丫鬟婆子,“你們下去吧,我想好好歇歇,”多年不見,她真是太低估楊婉儀了,沒想到她還會跟自己來這麽一手兒,一上來就把她帶回來的人給打了,包括陸源身邊大管家陸成的老婆。
寧省閣的四個丫鬟四個婆子,是楊夫人配給宋萃言的,至于她帶來的人,如今一個個都被安置在外頭養傷,宋萃言不知道她們有幾個可以掙命出來的?
宋萃言打量着寧省閣,這是她當年進陽寧侯府後住過的地方,還是以前的老樣子,三間正房,四周遍植翠竹,宋萃言還記得屋前陸源曾親手為她種下了一株桃樹。
取意《桃夭》,陸源在用那株桃樹,告訴楊婉儀,自己才是那個“宜室宜家”的姑娘。
剛才進來的時候,宋萃言已經看見那株桃樹了,沒想到它居然還在?她倒是小瞧了楊夫人的心胸了。
寧省閣屋裏的擺設也都一如當年,博古架上的滴水觀音還是陸源親自從庫房裏挑給她的。
唯一的改變,就是之前由陸源親自手書的聞俪院,被改成了寧省閣,匾額上頭的漆還沒有幹透呢!
“寧省”?這是在敲打她呢!随她的便吧,只要她高興,宋萃言敢陪着兒子進京,就不怕楊夫人的報複,不過就是當衆道歉,把面子扒下來讓楊婉儀随便踩罷了,面子能值幾個錢?這些年陸源,還有遼東,可都是她的呢!
想到這裏,宋萃言心裏的氣兒消了許多,“來人,去問夫人要點兒藥來,我額頭傷了,再不治,可就要留疤了。”
沒多大功夫,寧省院的管事媽媽盧氏就拿着藥回來了,她沖宋萃言福了一福,“姨娘,這是宮裏今年新制的傷藥,夫人特意讓人從世子爺那裏要的。”
宋萃言接過那只白玉藥瓶,打開聞了聞,又看了一眼裏面黑乎乎的藥膏,随手放在桌子上,“府裏沒有白玉生肌膏?”
那瓶子裏的東西,聞着就有一股辛辣味,顏色又那麽重,萬一她抹了,将來額頭上留下黑斑可怎麽辦?這些古人的東西,門道兒多着呢!
宋萃言自穿越到大夏之後,就一直想好好學一學中醫中醫,奈何當初做姑娘的時候,嫡母不許她碰這些,後來到了遼東,她能當家作主了,卻在醫藥方面毫無天賦,各種藥材對她來說,都是一堆樹皮草根,湯頭歌更是背了就忘,真不如她做生意開鋪子樂趣多。
作者有話要說:
麻煩新來的小天使們,看過之後,收藏下哈!
宅鬥宮鬥家長裏短,就是本文要寫的啊!
至于男女互動,有,但是不會太多,我寫着寫着,老忘了我的文裏,有一個詞叫“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