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六十五、
還要白玉生肌膏?要求真多, 盧媽媽心裏撇嘴,“姨娘,咱們府裏輕易沒人受傷, 也沒有白玉生肌膏, 這藥還是太子殿下賞給世子的, 夫人命人從世子爺那裏取來的。”
這是逼自己用了?還搬出太子的名頭?
宋萃言冷冷一笑, 取出一錠銀子來,“那麻煩媽媽去給我買一瓶來。”
一出手就是一錠十兩的雪花銀, 盧媽媽眼睛都瞪大了,她小心的接過那錠銀子,臉上堆滿了笑,“這,要不了這麽多, ”
宋萃言将盧媽媽的神情看在眼裏,心裏滿意了幾分, “沒事,多的算是賞你的,記得,藥要買對, 不許經過第三個人的手!”
見盧媽媽要走, 宋萃言又道,“你回來的時候,順便去看看跟我過來的那幾個人,她們也都是陸家多年的老人兒了, 王媽媽你應該也認識的, 她男人是侯爺身邊的陸成管事。”
盧媽媽臉上的笑意更深了,“是是是, 陸成嫂子這府上哪有不認識的?當年奴婢跟我那死鬼的親事,還是我那老嫂子給牽的線兒呢!”
“是嘛?沒想到你們還有這份淵源,那煩請盧媽媽,給王媽媽也帶些傷藥吧,”宋萃言拿起桌上的藥瓶,“既然這是世子用的,肯定是治外傷的特效藥,媽媽把這個帶過去吧!”
她輕嘆一聲,彎彎的胧月眉裏盡是愁苦,“是我連累的她,但夫人罰都罰了,總不能叫人落下病根,将來傳到遼東去,只怕叫大家以為夫人苛待下人呢!”
盧媽媽一言難盡的偷偷瞄了宋萃言一眼,“姨娘,奴婢叫丫頭們進來服侍您更衣,熱水一會兒就送來了,夫人說了,您今天才回府,就不必過去請安了,等明天跟二少爺一道兒過去吧。”
“聰兒呢?什麽時候回來?夫人把他安排在哪個院子了?”聽盧媽媽說起兒子陸聰,宋萃言坐直身子,一臉急切。
陸聰人才到京城,衣服都沒換呢,就被楊夫人押着去給承嘉帝謝恩,其實這也怪她,竟然不知道還有謝恩這個程序,當然最可恨的還是那個孫河,這一路上,拿了她多少銀子?結果竟然是頭喂不熟的白眼狼,居然連個醒兒都不提,自己回宮複旨去了!
盧媽媽為難的皺着眉,“這個,奴婢還真不知道,這朝廷才開印沒多少日子,皇上只怕也忙着吧?二少爺估計得等等,不過夫人派人送二少爺去的,應該會幫着二少爺打點的。”
楊婉儀?幫着自己兒子打點?宋萃言冷笑一聲,只怕她恨不得自己兒子能當場惹怒了承嘉帝,被直接殺了呢!
只可惜,楊婉儀要失望了,陸聰可是她一手教出來的,聰明乖巧又懂禮貌,生的還漂亮的很,而且書讀的也好,只要承嘉帝見到兒子,一定不會為難他的!
盧媽媽見宋萃言抿着嘴不說話,小聲道,“姨娘您只管放心,咱們夫人最賢惠大度不過了,你們沒回來之前,夫人已經叫人收拾好院子了,二少爺住的西華居,也就比世子的小一點,鋪排布置都是最好的。”
自己才來第一天,一來楊婉儀就給她了一個下馬威,宋萃言知道這些奴才們心裏不會向着她的,“嗯,我知道了,夫人做事我怎麽會不放心?這樣吧,你派小丫鬟在前頭盯着些,二少爺一回來,就報與我知道。”
“這個,怕是不成,這樣吧,奴婢叫小丫鬟跟二門處的婆子說一聲,聽到二少爺回來的信兒,就叫人來說一聲,”盧媽媽小心的看着宋萃言,“姨娘,咱們侯爺常年不在家,府裏規矩格外的嚴謹,內院的伺候的奴婢們,是輕易不能往外頭走動的。”
哼,她也就剩下規矩可講了,宋萃言擺擺手,“我知道了,你快去買藥吧!”
等盧媽媽出去了,宋萃言由丫鬟春曉春雨兩個服侍着換了衣裳,因為心裏記挂着兒子,便沒敢真的躺下歇着,只倚在臨窗的貴妃椅上想心事。
宋萃言自問從來沒有想過跟人争過什麽,穿越成為國公府的庶女,她一點兒抱怨老天不公的心思都沒有,比起那些小說裏穿越到貧苦之家,或者為奴為婢的女主來說,她睜眼就成了貴族小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了。
從懂事起,她就一心在嫡母曲二太太跟前盡孝,用真心真情去打動她,加上曲二太太又沒有親生女兒,她生的又好,成年累月下來,她在輔國公府,待遇也追上了長房嫡女們。
後來跟陸源的事,也不是她主動的,宋萃言自問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堂堂陽寧侯府的世子,怎麽會看上輔國公府二房庶出的姑娘?他們碰面不過是一場意外罷了,宋萃言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可後來她在慈恩寺被纨绔子調/戲,又遇到陪着陽寧侯夫人上香的陸源,他不但出手救了她,還向她表達了愛慕之情,宋萃言沒想到,在這個她歷史上沒有朝代,還有如此大膽的男人!
宋萃言動心了,她不比任何一個大夏閨秀差,她能彈她們從來沒聽過的曲子,能做她們聽都沒有聽過的詩,會化她們暗暗仿效的妝容,她設計出來的衣裙樣式,繪出來的紋樣,都是那些所謂的貴府千金們想都想不出來的,不但如此,她還能烹饪國公府大廚都沒聽過的菜肴!
這樣的自己,憑什麽配不上陽寧侯?何況還是陸源親口跟自己的表白的?
可在她跟陸源許下及笄之後來提親的諾言沒幾日,就傳來了陸家向丹城大長公主提親的消息!
楊婉儀她是見過的,說起來還是她的表姐,楊婉儀不但是丹城大長公主的外孫女,楊家是帝師之家,楊婉儀的父親還是狀元郎。
楊婉儀是正經的高門貴女,而宋萃言,庶出的庶出,她知道兩人差如雲泥,在楊婉儀跟前,她從來都是小心低調,就算她知道,不論是容貌,還是才華,楊婉儀都跟她沒得比!
但這裏是大夏,不是她曾經生活的人人平等的時代,在大夏,人生而就是不平等的,她的出身注定了她跟楊婉儀比不了!
陽寧侯府向丹城長公主提親,宋萃言雖然失望,但并沒有多少不甘,一來她對陸源并沒有多少感情,二來麽,換她她也娶楊婉儀,而不是自己!
可是楊婉儀做了什麽?居然叫人把她叫到大長公主府,宋萃言清楚的記得她當時的心情,覺得這位大小姐真是很搞笑,說起來,她跟楊婉儀,都是被渣男騙了的可憐人好不好?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
她清楚的記得自己被丹城大長公主身邊的姑姑拎起來摁倒在楊婉儀的腳邊,她是想跟楊婉儀解釋的,告訴她,她也是受害者,她從來沒有想過跟楊婉儀搶男人!
可她等來的楊婉儀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只“呃”了一聲,便叫人送她出去了。
宋萃言完全被楊婉儀傲慢的态度激怒了,仿佛多看她一眼,都會髒了楊婉儀的眼睛,她都不屑于問自己一句!更不用說給自己的解釋的機會。
可整件事裏,她有什麽錯?楊婉儀不敢追究陸源,卻來侮辱自己?
先撩者賤!
她這些年為了生存,成天都低頭做人,但不代表她沒有自尊!
宋萃言記得自己從大長公主府出來之後,唯一的念頭就是要給楊婉儀點顏色瞧瞧,叫她知道她到底犯了什麽樣的錯!?
可當她真的跟陸源回到京城,成了他最心愛的女人,宋萃言又後悔了,她甚至有些同情起楊婉儀來,她能什麽錯呢?不過是個得不到丈夫真愛的可憐女人罷了。
也是有這麽一份歉疚在,宋萃言才會在丹城大長公主的步步緊逼下,自請出族。
後來為了能跟陸源去遼東,她還賠上腹中孩子的性命,跟自己的生育能力,她搶楊婉儀的男人,但她也付出了她的全部,宋萃言自問在楊婉儀跟前,她也可以坦然的挺直脊梁。
十幾年過去,楊婉儀占了名分,宋萃言得了男人,她覺得就這樣兩下相安無事,都當對方不存在也挺好,畢竟任她的能力,對陸源的助力更大,而陸源好了,就是陽寧侯府好,陽寧侯府好,楊婉儀跟她的一雙兒女,在京城才能住的安逸。
如果沒有陸源,陸聚能給太子當伴讀?
可她沒想到,楊婉儀這個女人居然還沒有死心。
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兒子的頭上!賜舉人出身,國子監讀書?不過是皇帝想再弄個質子在京城罷了!
這個鼠目寸光的蠢女人,搞內鬥把陸家的兩個兒子都弄回京城了,雖然陸源并不是個有雄心壯志的人,也從來沒想過造反,但兒子在人家手裏的感覺,實在是不好!
尤其還是她寄予厚望的陸聰。
宋萃言都不用猜,也知道如果讓兒子只身進京會有什麽樣的結果,才十二歲的孩子離開父母,安全且不說,他的心智都未長成,三觀也沒有形成,楊婉儀只用安排幾個不成器的子弟誘引着他,自己的心肝寶貝就會被帶壞,成為一個纨绔子弟!
這樣的事宋萃言是絕對不能讓它發生的。
所以當跟孫河同去的韶華宮的姑姑,當衆以代陸貴妃申斥她的名義,對她極盡侮辱,将她在遼東苦心建立起來的名聲毀于一旦,宋萃言都沒有生氣,對于她來說,名聲,愛情,權利,財富,這些都比不上自己的一雙兒女重要!
陸聰陸忻,是她來到這個世界的證明,是她生命的延續,她恨不得把他們捧在手心兒裏,從出生到現在,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她的眼睛!
與其兒子被帶回千裏之外的京城,以後成龍還是成蝦她都鞭長莫及,宋萃言幹脆把心一橫,跟陸源說自己要親自過來向楊婉儀請罪,哪怕把這條命交出去,也要挽回陽寧侯府失去的名聲。
她倒要看看,楊婉儀除了把她踩在泥裏,還能再做些什麽?只要她不死,就要把自己的兒子教育成才,讓楊婉儀看看,到底誰才是最後的勝者!
皇權又怎麽樣?楊婉儀不過是仗着有個好出身,次次拿天家皇權這些來欺負她,偏她在這種絕對權力之前,一點還手之力也沒有!
宋萃言揉了揉額頭,如果将皇權變馬她手中的利劍呢?
宋萃言站起身,在穿衣鏡前優雅的轉了個身,她會的,她懂的,又豈是楊婉儀一個只憑出身便穩坐高位的“貴女”所能想像的?
就像現在,她雖然只是一個上不得臺盤的妾室,可是遼東的藥材,金礦,皮貨,哪一樣不是經她的手操持起來的?她宋萃言私印一到,便可随意調動百萬白銀。
摸摸腰間系着的小玉印,宋萃言渾身又充滿了力量,她能做的事很多,多的以楊婉儀的想像力,根本不能企及!
那間被人盯上的春意樓,是她在京城設的消息樹,春意樓離皇城近,不顯山不露水,茶點精致,價格實惠,六部的官吏們出來,最喜歡的就是去春意樓喝杯茶,歇歇腳了,而她的人,也可以從他們的高談闊論裏收集到許多有用的信息,而這些,則會通過她的特別渠道,迅速的送到遼東去。
這也保證了,陸源雖然身處遼東,還能對京城的動态跟朝廷的安排了如指掌,靠的就是她開的春意樓!
可是現在,春意樓卻被人連鍋端了,更可恨的是,掌櫃的被曲二太太從順天府領回去之後,就莫名其妙的死了,那可是個八面玲珑的人才,死了真是太可惜了,不過他知道的太多,死了倒也是最好的結果了。
不過麽,被封間茶樓又如何?只要她的能力有銀子,再開個十間八間也是易如反掌。
“來人,”
丫鬟春曉應聲而入,“姨娘有何吩咐?”
“二姑娘呢?住哪個院子,我想去看她,”宋萃言抿了抿鬓角,女兒今天沒忍住脾氣,她得好好過去安撫安撫,另外楊婉儀打了她個措手不及,她也得行動起來才行,總不能這麽着一直被人壓着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