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原來不是我

第15章 －原來不是我

星期一早上八點半，上班高峰期，世界滿臉是汗，慌亂地踩着油門剎車，生怕自己一個激動搞錯了，才死裏逃生的兩人要真的去閻王爺那裏報到。

歸野坐在副駕駛上，用僅有的右手死死地拽住扶手。他只覺得這一路，自己快要飛起來，明明昨天一天都沒有進食，卻感覺胃裏的東西不斷在翻湧。

忽然一個急剎車，歸野只感覺自己身體好像被鬼猛推了一把，然後又彈回來，他疼得倒吸一口冷氣。世界是不是忘了，除了斷了腿，自己還斷了三根肋骨......

“操！前面這傻逼會不會開車啊......” 世界看到眉頭緊皺痛得一言不發的小烏龜，恨不得立馬下去打那個忽然變道的傻逼司機一頓。可是，他現在是無證駕駛，被抓到了就玩完了，只得生生地吞了下去。

後面的車忽然一陣狂鳴笛，世界剛剛平複的心情瞬間爆炸。“操！又他媽怎麽了！”

“你......忘了打轉向燈了......” 歸野看着七竅生煙的冒牌司機，小心翼翼地道。

世界：“......”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一棟熟悉的建築終于出現在眼前，歸野覺得自己撿回了一條命，在心裏長舒了一口氣。

“你坐着別動，我來給你開門。” 世界說完啪地一聲關了他那邊的車門，繞過車頭走到小烏龜這邊，聲音裏還帶着幾分不快。

車門一拉開，歸野頓時覺得一股寒意襲來，這短短幾天的時間，波士頓竟然有了幾絲冬天的味道。

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忽然鑽進車裏，給他解開了安全帶，歸野又聞到了屬于世界身上獨特的氣息，清冽，悠然。

“手搭在我肩上。” 世界弓着身子伸出雙手，一副要抱他的樣子，聲音柔和了許多。

“不用了，我有拐杖，你扶着我就可以了。” 歸野的心髒突突地跳，臉上一片緋紅，他不想讓世界再次成為留學圈的焦點。若是大家看到他抱着自己進宿舍樓，流言蜚語更不會平息了。

“拐你妹啊，就一只手怎麽使拐杖。”世界見他沒動，不由分說地将他攔腰抱起，小心翼翼地抱出了車外，然後用腳踢了一下車門，車門啪地一下關了。太子要是看見他的卡宴被如此對待，估計會當場把歸野生吞活剝了。

歸野從小被人說過無數回，“只有一只手怎麽游泳，只有一只手怎麽做飯，只有一只手怎麽彈鋼琴......” 每聽到一次，他就覺得就變小一分，慢慢地性格也越來越自卑。可是今天，他聽到世界這樣說自己，心裏竟然十分平靜，沒有半分以前的敏感和不适。

他這是在......寵溺自己嗎？歸野有些沉醉于這樣的寵溺，心裏有些自私地默默期盼着，世界的後遺症能久一點，再久一點......

“看什麽呢？本大爺就這麽好看？” 世界看着歸野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的下巴，一副迷妹樣子，迷糊又可愛，不由得想逗他一番。

“才沒有......我只是覺得，你太久沒刮胡子了。” 歸野說的是實話，這兩天世界忙着照顧自己，還一直穿着那天的衣服，澡都沒有洗，臉上的胡茬也密密匝匝地長了一圈，平添了幾分男人味。

世界低頭聞了聞自己穿的體恤衫，下巴卻不小心碰到了歸野的臉，刺刺的觸感夾帶着他的味道和體溫，歸野只覺得被他弄得癢得不行，忍不住格格地笑了。

世界見狀，索性來回地用下巴在他臉上蹭，癢得小烏龜一邊笑一邊求饒。兩人都沒有注意到背後一閃而過的閃光燈和相機的咔嚓聲，徑直走出了車庫。

“你先躺着歇會兒，無聊的話可以做作業寫論文，我找湯之心幫你問了你那幾門課的作業。我出去一趟，等會兒就回來。” 世界把歸野輕放在床上，又從自己的衣櫃裏拿出了秋冬穿的一件毛衣給他換上，蓋上毛毯才放心出了門。方才在車庫，歸野凍得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被他盡收眼底。

歸野看着床頭放的疊得整整齊齊的資料和一臺蘋果筆記本電腦，心裏又是一陣暖流。他從來不知道，世界可以如此細心。這些東西都是什麽時候準備的？他又怎麽會知道汪之心？明明早上他一睜眼，世界就在他身邊啊。

歸野打開筆記本，鍵盤上有些灰塵，估計有些時日沒用了，但是看着還是很新。屏幕上面貼着一張黃色的便利貼，寫着：“mm: xiaowugui”. 惜字如金，果然是世界的風格。歸野按了開機鍵，一秒之內就開了機，比學校圖書館的快了不知道多少。

輸入密碼xiaowugui, 桌面圖片讓歸野一征。這是一張明顯的偷拍照片，光線有些昏暗，看像素像是用手機拍的，照片裏歸野拿着鍋鏟低頭炒菜，霧氣騰騰看不清臉，只有一個大致的輪廓，炒鍋旁邊雜亂地擺着砧板和菜刀。

歸野看着照片裏的自己，左手的袖子空蕩蕩地垂着，倒也沒有想象中的瘆人。歸野從不拍照，這是他為數不多的原則之一。照鏡子是不可避免的，但是照片這種東西，可以一直流傳下去，他十分排斥。從小學到高中的畢業照，他都以肚子疼，家裏有事，要去趕飛機等借口一一逃過了。

這張照片應該是記事以來，第一張照片吧。歸野看了看那天穿的灰白條紋，好像是世界暴打吳孟那天。世界是什麽時候偷拍的，歸野全然不知，或許做菜太過專注了吧。這是他唯一一個優點，專注，只要是他認真做起一件事來，都能做到讓別人恐怖的地步。

可是，世界為什麽要偷拍一張這樣的照片，還放大弄成電腦桌面呢？

歸野想到一個可能，但是這個想法也只是一瞬間在他腦海劃過。世界是不可能喜歡自己的，要是自己是個女生，說不定還可以幻想一下，可是兩個大男人，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也許，就是單純地拍一張照片吧，世界不是出了名的攝影發燒友嗎。也許當時正好手機在邊上，就随手拍了。

歸野回想起昨晚的場景，覺得這個猜測更靠譜些。昨天他摔倒之後，世界給他換衣服擦身體時，眼神清明，舉止正派，既沒有揩油，也沒有難為情，反而像是公事公辦的态度。反倒是自己，害羞得手不知道往哪裏放，眼睛不知道往哪裏看，而且還要用盡全身的意念，控制着某個敏／感部位。短短的幾分鐘，像是在油鍋中一般煎熬。而世界只是輕輕地給他擦拭着，連菊花也沒有放過，沒見他神色有異常。

心裏有鬼的，一直就只有自己吧。

桌面上清清爽爽 ，只有幾個文件夾，Intro to economic, public policy, mary system and regulation, 應該是他這學期上的幾門課。歸野盯着一個名為“照片”的文件夾，好奇得不行。他向來是很尊重別人隐私的人，和世界住了這麽久也從來沒做過逾矩之事。可是今天，他鬼使神差地點開了文件夾，幾百張照片規整地按時間排列着。

歸野點開了最近的一張照片，顯示2011／06／30. 世界穿着學士服，手裏拿着一束花，一個跟他身形相似的男子攬着他的肩膀，一臉嚴肅，那人看着約莫三十歲，小麥色的皮膚看着十分健康，穿一身黑色西裝，四肢健碩，有些像黑社會頭頭。而世界則是笑着看着鏡頭，一臉的青春飛揚。

歸野往下翻，是班級畢業照，一堆男男女女手捧着包裝精美的花在鏡頭前擺着各種搞笑姿勢，好多女生嘟着嘴賣萌。而世界在這群人中間，看着卻有些不茍言笑，散發着和同齡人不符的成熟氣息。再往下，是一張在籃球場拍的照片，世界摟着另外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男生，兩人都穿着球衣，大汗淋漓的樣子，頭發都貼在了前額，笑得眼角都彎了。那男生看着比他稍微矮一些，但是面容十分清秀，有些像韓國男團裏那些明星。

汗！竟然，一張和女生的照片也沒有......

難道世界真的是......gay？

歸野往下翻，接着好幾十張都是世界和那個清秀小帥哥的合照。有兩人穿着學校制服升旗的，有兩人一起在小飯館吃面的，還有兩人的初中畢業照，那時候世界比那個清秀小帥哥高出一個頭，兩張面孔都十分稚嫩，看着都能掐出水來。兩人牽着手，對着鏡頭笑得很甜。

他原來真的是喜歡男生的，只不過，那個人不是自己。

歸野啪地關了電腦，毫無看下去的興致。那個小帥哥的臉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尤其是那張兩人在球場大汗淋漓的照片，紮得他的心生疼。

是啊，他怎麽會喜歡這樣的自己，無父無母就算了，長得像蔫了的白菜，又矮又殘疾。而他摟着的那個人，渾身都散發着自信和青春的光芒。兩人在一起，那麽般配，好像一幀畫報。

做人果然不能太貪心，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再想要，也只是徒勞......

歸野用手背擦了擦眼淚，拿起床頭的一沓資料，一頭紮進了知識的海洋。

作者有話要說：

兩人之間第一次誤會，下一章就要解除啦。然後開始瘋狂撒花撒糖，感覺自己已經桃花眼了。星期六好惬意啊，祝大家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