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十一回了晉陽,就聽到了一個可以讓他大笑三天的消息

麽地方失了分寸,除卻他開玩笑的時候一句“你肚子裏好像有娃娃了”被衆人當真,以為酥酥真正有喜以外,兩人皆是如膠似漆不分你我。

整個茅草屋裏都是壓抑沉悶的氣息。木槿的臉罩着一層冰寒,似乎只要再來一根稻草,他的頭上就能炸出煙花。

把玩着手裏的魚骨樹脂,心下越發地難以安定。

此時的酥酥,卻正在二十裏外的樹林裏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腹部的疼痛一陣又一陣傳來,酥酥開始後悔自己的莽撞和不分輕重。其實本只是想出來走走,心裏卻氣不過,便不知不覺間走了這般遠。如今在這逮捕野豬的陷阱裏,要是沒有野豬在這時候上當還好,要是有,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可是天不遂人願,正在此時,一頭大概三百多斤的小野豬正以極快的速度往這陷阱逼近。

酥酥看着頭頂壓下一層陰雲,頓時不知所措。

陷阱并非很寬,大概只有四人合抱的樹幹那樣寬,自己要是避閃得及,還是可以保證不被野豬砸到的。可這野豬畢竟不通靈性,自己或許就會成為野豬的盤中餐。

無邊的恐懼把酥酥淹沒,腦袋似乎停止了思考,此刻心裏唯一可以想到的竟是木槿。

黑影越來越近,酥酥終究是避身一讓,讓那野豬落了地。

只見那野豬“嗷嗷”叫了幾聲,掙紮着站了起來,舔了舔方才摔疼的皮肉,目露兇光,朝酥酥一步一步逼近,尖長的獠牙泛着銀白的光。

酥酥手裏攥着魚骨樹脂,一步步與那野豬兜着圈子,聚精會神,現在,只能與這野豬博力一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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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奸在陷阱旁

木槿趕來的時候,陷阱底部只有一灘血跡和一塊魚骨樹脂。不顧衆人的阻攔,他跌跌撞撞地跳下去,顫抖的雙手洩露了他所有的不安。

我究竟還是做錯什麽了嗎?竟不知道你為了逃離我,情願一個人遠走他鄉,未蔔生死。

木槿五指收緊,魚骨樹脂在手心咯得生疼,卻全然比不上心裏的疼痛。

洛十一在陷阱邊沿緩緩蹲下來,看清楚了那灘血跡,雙目變得赤紅。木槿,你竟讓她受苦,竟然是你讓她受苦!

不由分說,十一跳下陷阱,把木槿從陷阱裏拖了出來摔在地上。

兩人的的繁服糾纏在一起,木槿對十一的拳腳相加,顯然沒有還手之力,他也不想還手,任由嘴角的血一滴一滴滑落。

十一卻突然棄了手,坐在地上哭了起來,一群人圍着兩個癱坐在地上的大男人不知所措。十一滿臉的眼淚,抽噎着指責木槿:“原以為你會是她的歸宿,原以為你會對她一生一世地好,你說,你究竟做了什麽事讓她這樣耍性子這樣絕望?”

酥酥向來不是容易耍性子的人,她的溫吞,是她的一大優點,總是直面問題,不曾回退。若非真傷到了她心裏,她絕不會這樣不辭而別,讓人徒生擔憂。

而罪魁禍首正躺在地上,看着密密麻麻的樹葉,任憑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為何酥酥會離家出走。按照陷阱壁的痕跡來看,酥酥應該是受了傷,但是已然得救。陷阱壁上有三個明顯的匕首孔,這就是證據。只是這救她的是誰,她傷得怎麽樣,還一無所知。

手心裏,原本冰涼的樹脂慢慢變暖,卻不能遍及四肢百骸,心裏的某個地方,被高高懸起,難以心安。他總覺得,這件事情,并沒有想象的這般簡單。

賈堂春這沒眼力見兒的,總是遲來一步,撥開人群見兩個大男人躺在地上,便自以為十分小聲地對老虎說:“是不是抓奸在床了?”

……

十一翻了翻白眼,眼角瞥見賈堂春袖子上的一塊血跡,蹭地從地上站起來,抓着賈堂春的手不肯放。

賈堂春吓了一跳,吓得連家鄉話都搬出來用了:“俺,俺,俺不斷袖的。”

……

花容錯終于忍不住走了過來,十分誠懇地對他說:“賈掌櫃放心,十一還沒瞎。你還是解釋一下你袖子上這塊血跡哪兒來的吧!”

木槿聽言,五指一緊。血跡?

賈堂春卻像是被抓住什麽把柄一樣,藏藏掖掖,把袖子往自己的手心裏塞,吱吱嗚嗚也沒說出什麽來。

木槿終于從地上掙紮着起來。說是掙紮,是因為他爬起來的時候腳下踩到樹葉,一滑溜,又撲了下去。

賈堂春很想笑,可是他不敢,這三少爺要吃人的眼神是怎麽回事?難道被撞破好事要找人撒氣啦?不行不行,于是衆人看見某掌櫃腳底抹油似的撒腿就跑。

許是近日來鍛煉有了些許成效,他跑起來甚是輕盈。不想十一一個腳踏飛葉,便就站在他面前。

賈堂春終于給跪了:“我說姑老爺,我不過就是偷吃了只雞,怎的還就這樣不屈不撓的了?我跟你什麽仇什麽怨呦?我吃你的喝你的了嗎?這雞還是我自個兒殺的。您老人家可是連雞毛都沒拔過一根啊,這這這這不能怪我沒通知您老人家吃□□!”

……

眼看着木槿風度翩翩地,一步一步逼近,氣勢十分淩厲。賈堂春不僅腿有些抖,他還不敢告訴三少爺他頭上有片枯葉子。

木槿不理會這些,只問賈堂春:“少夫人失蹤了。你可知她去哪裏了?”

“失失失失失蹤了?”聲音之大,震飛了一叢鳥雀。

平日裏舌頭舔了油的賈掌櫃如今也口吃了,想來是真不知道木夫人失蹤這件事情。老虎忽然很老成地點點頭,全然不是平日裏那副呆頭愣腦的模樣。

賈掌櫃忽然向前撲去,扯着木槿的袖子,十分哀恸:“少爺,真的不是我吃了少夫人啊,我吃的真是雞,您看,我牙縫裏還有雞肉絲兒呢?您檢查檢查!”說着就長大了嘴巴,一副視死如歸的樣子,要讓木槿檢查那牙縫。

木槿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又緊了緊五指,回身對大夥兒說:“我們先回去吧。”

話音剛落,十一就又逼上前來,揪起木槿的衣領:“你什麽意思?”

“沒什麽意思。”木槿的聲音變得很清冷,再不複從前的溫潤。

十一愣了愣,頹然地放開了手,苦笑幾聲:“她是你娘子,你本應該護她一世安穩的。如若是我……”

“如若是你你怎麽樣?”未等十一說完,木槿就接過話,聲音清冷得不找邊際。賈堂春緊了緊身上得衣裳,這個少爺有點冷啊!

十一深深看了木槿一眼,沒有回答他的話,一步一步走出了樹林。

天邊的明月皎潔,夏夜的星空還是這樣美麗。當初酥酥舉着個蘿蔔指給他看的北鬥星,依舊閃耀着原本的光芒。不知不覺間已然時過境遷,原以為自己不争不搶,只要你幸福,即便遠遠看着,自己也能若無其事地微笑。可如今你不知所蹤,叫我怎麽按下心腸來圖阿錯的大業?

你是知道我的吧?酥蘿蔔,那一年我們一起烤魚,你被燒着的頭發是我幫你捋順的,可前些日子為你绾青絲的卻換了個人;那一年我踏遍群山,為你采回的如拇指大的靈芝,你可都還收藏着嗎?

十一抑制不住,蹲在地上,眼淚決堤。

身後清風未動,是木槿的到來攪亂了這一池哀寂。十一沒有回頭也知道,他就站在自己的身後不遠處。

木槿捏了捏手心,終究是緩步上前,在十一身旁蹲下:“酥酥沒事。”

十一原不想理會,半晌之後,一聲沙啞的“什麽?”再次打破了寧靜。

木槿停下手裏把玩枯葉的動作,給了十一一張紙條。

十一結果,眉頭越蹙越深:“所以她是內鬼?”

“嗯。”

“那你想怎麽做?”

“将計就計。”

“那你要去見酥酥嗎?”

“……暫時,先不了。”木槿的話,竟有些許凄涼。原來,情深的不止自己一個。

十一把紙條遞還給他,站起身來,看着天邊明亮的北鬥,沙啞着聲音說道:“既然是你的,當要好好珍惜。”

“嗯。”

木槿回到了茅屋,與酥酥的點點滴滴浮上心頭,在心頭損腐出一道又一道哀傷。

手中的紙條在油燈的火焰中明麗一閃,終究化為灰燼。連同那句“安好,勿念,防二”也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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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非喜

賈堂春依舊每日早晨起來繞着山頭跑,柳家老婆婆見着他手裏提着一個食盒,在心裏偷偷鄙夷:“這樣能減下肉來天都能下紅雨了。”

賈堂春依舊仿佛沒見到她的表情,依舊哼着小曲兒,嘚瑟着颠吧颠吧跑着,手杆繃得筆直,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把內裏的雞湯給撒了。

七竅在身後“撲騰撲騰”扇着翅膀,看起來很累,嘴裏也不再“胖坨坨”地叫個不停了。

幽深的山洞裏,火光閃現,賈堂春在洞口環顧了一周,确認沒人之後才躬身進了洞裏。

酥酥正合眼睡着,一聽有腳步聲,全身都警覺了起來。手上的傷使不得力,這不,一用勁兒,血水就滲出來。

昨天摸黑出去采了些止血的草藥,見效卻不快。

見是賈堂春,吊着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酥酥笑道:“勞煩賈掌櫃的了。”

“少夫人,都說我是真掌櫃了。”賈堂春也笑,蹲下身子,把食盒裏的雞湯拿了出來,“您現在正有身子,須得進補着,餓不得啊!”

酥酥聽言,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昨日醒來之後,腰痛得厲害。雖說醫者不自醫,然而現下的光景,只能自己把脈自己療傷了,萬不能給木槿添麻煩。

這一把不要緊,竟把出了喜脈。酥酥不信,重又仔細診了一次,這才确認自己真是有喜了。

昨日自己正想與那野豬奮力一搏,不想那野豬竟撲了過來,獠牙刺入手臂,血嘩啦嘩啦直流。酥酥以為自己沒救了,卻又見火光逼近,于是一邊與那野豬周旋,一面扯着嗓子喊救命。見到來人,竟是出來獵山雞的賈堂春。

賈堂春本是善人,聽有人喊救命,撐着火把屁颠屁颠就跑過來,見是酥酥,當下就急了。

酥酥卻是相反,借着火光看清井壁那些盤根錯節的藤蔓,心下有了主意。

她一面與那賈堂春交代,讓他多拿一根長木棍點了火遞下來,卻一個不慎,野豬又撞了過來,酥酥情急之下,還是換了在滴血左手去擋。無論如何,慣用右手的人右手不能受傷,要是傷了,吃肘子就不方便了。

賈堂春終于搞定,酥酥吩咐他把長火把底部朝下伸進來,再把手裏的短火把往下扔。

短火把的着火部分是浸了燈油的,因而不易熄滅,那野豬見火光,開始掙紮。酥酥剛躲到光盛的一面,那野豬就用獠牙□□那些藤蔓的間隙,支撐着整個身體往上蹭。

火把越來越近,那野豬一次又一次摔下來,若是火把着地熄滅了去,自己可真是沒救了。

眼看着火把頭朝下砸了下來,酥酥眼疾手快,在火把落地的前一瞬間抓住了手柄,原本即将熄滅的火光重又盛亮起來。

野豬見到揮舞的光影,越發害怕,終于蹭了滿口血爬了出去。

一瞬間,酥酥癱軟在地,卻又不敢松懈,誰也不能保證,下一秒不會有下一只野豬掉進來。

賈堂春這時候倒是中用得很,解了褲腰帶扔了下去,讓酥酥用那條布把自己綁在那樹枝節上,他再一個使勁兒兩個使勁兒,嘿咻嘿咻,終于吧她從陷阱裏撈了出來,并不傷動她左手的筋骨。

眼見着血越流越多,賈堂春幹脆也不圍褲腰帶了,徑直把那褲腰帶在酥酥的手臂上緊緊綁住,背着酥酥出了樹林。

遠遠的火光閃現,聽腳步聲大概有百十人。酥酥氣若游絲地在賈堂春的耳邊說道:“快走。”

于是在木槿一行趕到樹林之前,某個胖掌櫃一手提着褲子,一手繞道後背護着酥酥,回了他自己住的茅屋。

為了便利每天爬山頭,他特意在半山腰蓋了間茅屋,雖小,卻也不亂。

酥酥靠在門邊,由着賈堂春進屋東鼓搗西鼓搗。

不一會兒,他出來了,手裏多了一碗雞湯。一手扔提着褲子。

酥酥笑的力氣都沒有了,只好扯了扯唇角,也不接過他手裏的湯,只說莫叫木槿知曉此事。

想了想,許是覺得不妥,便又掙紮着起來,走到屋裏,叫賈堂春備筆墨。

卻不曾想賈堂春不附風雅,竟連筆墨都沒有。一臉尴尬之下,只好拿來竈子裏未燒完全的碳和幾寸手紙,叫酥酥将就用着。

事到如今,酥酥也不瞎講究,接過“紙筆”就寫了起來。

賈堂春接過她寫完的手紙,一看,只有寥寥六個字,卻僅一個“安”字看得懂。不禁搔腦門,這少夫人生得這樣喜人,怎的這字就像狗爬似的呢?

又聽酥酥交代了幾句,賈堂春把她安置到這山洞裏之後,便飛快地趕到方才的地方。便就見到了十一與木槿那一幕。

聽着賈堂春繪聲繪色的演說當時的情形,酥酥也忍不住笑意,扯開蒼白的唇,笑了一下。

一勺一勺喝着雞湯,卻聽那賈堂春問:“少夫人,你怎麽不叫少爺知道,他可着急得……”

酥酥伸手往嘴裏送雞湯的動作頓了頓,看了一眼賈堂春,便把手裏的湯喝了個見底才淡淡地說:“傷了何必叫他知道,這悲喜之間,只叫他知道喜的就好了。”

“那你有喜了怎麽也不叫他知道?”賈堂春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

酥酥手撫着肚子,聲音卻低了一度,“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實非喜。”

賈堂春聽了,心裏一震,忙退了幾步,撩了前擺朝酥酥直直跪了下去:“少夫人使不得。再怎麽樣這也是少爺和你的孩子,且不說情分,這若是強行拿掉這孩子,怕是會傷了身體根本啊!”

酥酥慘淡一笑,撫着肚子的動作越發輕柔:“賈掌櫃的放心吧,我不會對這孩子做什麽傻事的。畢竟是相公和我的孩子。你快快請起。”酥酥的聲音像是羽毛漂浮在空中,賈堂春從地上爬起來,眼角瞥見酥酥滲出的血水越來越多,眉頭微蹙,不複往日的嬉皮笑臉裝瘋賣傻。

“少夫人,你這傷……”

“我也覺着一拖再拖不是醫病之道,你一會兒下山,就想個辦法從相公那兒要瓶金創藥吧。切莫要找別人。”

找十一,他一心急必會壞事;找花容錯或者老虎,便就讓花二也知曉了;找生煙,興許,自己身上這兩條性命并着賈掌櫃的也都要沒了。

那生煙也不知受了什麽刺激,近日來,只要是見到自己,都會表面恭維,眼底卻是不喜的神色。這一點,她家相公也察覺到了,可他只是說生煙護主心切。

可無論如何,她不能冒這個險,卻不曾想,賈掌櫃會以那樣的方式為她換來救命的金瘡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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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謂思念

賈堂春手臂上綁着繃帶進洞裏來的時候,酥酥着實是震驚的。

雙眼盯着他,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金瘡藥,酥酥問道:“誰傷的你?”

賈堂春卻嘿嘿笑,只說着金瘡藥的确是從木槿那兒要來的。

酥酥瞬間想明白了怎麽回事,拿着金瘡藥的手有些顫抖:“你的大德,何以為報?”眼裏蓄積了一汪淚水,擡頭卻見賈掌櫃正做着鬼臉,一時間竟哭笑不得。

于賈堂春而言,人處得久了,就有了感情。卻不說這位是給銀子的主兒,就算是他手下的一個小姑娘,他怕是也會舍不得,也會勞心勞力來幫她。自己沒有娶妻生子,沒有女兒,難得有這樣一個可心的孩子,心底早已認定她是個頂好的娃娃了。

酥酥并不知道賈掌櫃心裏想的這些,只是感動又增加了幾分。原來沒有血緣關系,沒有愛情支撐,也會有人對自己這樣好,這樣為了自己奮不顧身。

兩個人沉浸在感動中,沒見到洞口的黑影一閃而過。

緊接下來的日子,賈掌櫃就樂開了懷。點了點院子裏野雞的只數,差不多夠一個月吃了,三十只有餘。

酥酥手臂上的傷好得差不多,想着許久沒有見到陽光,對孩子不好,便就出來走走。

卻見賈堂春疾步走來,臉上焦急的神色隐約可見。

“少夫人,少夫人,大事不好了!”

酥酥見着陽光,身體也好了些,以為他與前日一樣都在開玩笑:“是今兒雞湯沒放鹽巴了,還是雞毛沒拔幹淨啊?”

賈堂春扶額,姑奶奶啊,都說了出大事兒了,今日這些都是屁大點事。“他們都要出山了?”

“他們?”

“嗯,他們。”賈堂春喘着氣,回答得卻是異常堅定。

酥酥心裏“咯噔”一聲:“都有誰?”

“少爺,睿親王,十一那小子,還有生煙,都要出去了。”

“那花二呢?你呢?”

“花二公主說是要留在這裏調養心情,我嘛,”賈堂春略一停頓,再擡起頭,眼裏閃爍的都是堅定,“少夫人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花二要留在這裏?“相公沒反對嗎?”

“反對什麽?”賈堂春一時不知道酥酥問的是什麽事情,便就再問了一遍。

酥酥道:“反對花二留在這裏,相公沒反對嗎?”

賈堂春仔細回憶了一下,才甩動她臉上殘留的兩坨肉:“沒有。”

沒有?!照理來說相公應該會把她弄出去的。難道說自己的判斷有誤?

想着,便繼續問道:“他們什麽時候出發,去往哪兒?”

“兩日後,說是去往那個什麽邺城的,也沒說做什麽。”

邺城?看來花容錯是真的準備動手了。

酥酥又在山洞裏住了兩日,這兩天,賈堂春米缸裏的米也滿了,雞每天殺一只卻是不減反增,偶爾也會見到籬笆上挂着一條野豬肉。門口的框裏總是滿滿的蔬菜。

賈堂春從裏面挑了棵大白菜,剝了起來。才剝了第一層,一張白色的紙就搖搖曳曳落到了地上,上面四個大字:“娘子親啓。”賈堂春一面嘴裏念叨着:“連信封都沒有,啓個毛啊!”一面把信收進袖子裏,把大白菜甩在竈臺上,又去跑山頭了。

山洞裏,賈堂春十分焦急,少爺都用這樣明目張膽的方式遞消息了,怕是有什麽要事吧!

酥酥看過之後,面色十分陰沉,使得賈堂春更是焦急,忙問什麽事。

接過少夫人手裏的信,看着她滿面愁容的樣子,賈堂春忐忑不安的讀完了整封信,越往下讀,就越是想流眼淚。

就為了臉上着兩坨子肉,這少爺竟讓自己白白跑了這麽一趟。

酥酥看着他哭笑不得的表情,便就笑道:“日後就勞煩賈掌櫃的了!”

賈堂春只皺着眉頭咧着唇角嘿嘿笑着:“勞煩不敢當,姑奶奶您別瞧着我臉上着兩坨肉不爽就謝天謝地了。”

酥酥笑。其實相公在信裏也不盡說賈堂春的肉臉問題,還提到了花二的一幹事情。

原來前些日子,花二她師兄不要她竟只是一句道別的話。正是因為情深,所以寧願花二心死,也不願意讓她空牽挂。

花二出了幾趟山,被花魄要挾着分散木槿十一還有花容錯三人的力量。可尚未實施,酥酥便失蹤了。為此,花二去找了花魄理論。結局毋庸置疑,花二與她的師兄兩人成了苦命鴛鴦,虧得十一與花容錯去救,以物換人,這才救了他倆出來。

而後花二表示百般忏悔,說她不該沖動莽撞不該沒腦子等等。

原本花二就只是個被慣寵着的孩子,心思不會太深,想做什麽事情,都有人在後頭護着。第一次她自己想救一個人,計劃卻是胎死腹中,其實也是挺逗趣的。

酥酥并非大量,只是覺得她家相公這樣決定一定有他的道理。

兩日過後,木槿一行仍舊三輛馬車,緩緩駛出了虎皮寨。

這一去,不知何時才能見面。相公,我有喜了,你可知道?

你喜歡兒子還是女兒呢?要是兒子,一定要長得像你,才有玉樹臨風的姿态,才會溫潤有理,才會溫暖人心;若是女兒,也還要像你,才會傾國傾城,才會端莊大方,才會知書達理。

相公,你說我們的孩子,要取個什麽名字好呢?

他出生的時候,你會不會在我們身邊?

酥酥撫着肚子,站在山崗上,望着遠去的一行,心裏百轉千回,終究是淌下淚來。這還是,成親之後的第一次分別呢。

酥酥回到了她與木槿兩人住的茅屋,輔間的桌子上多了幾本書冊,皆是關于調養身子的。竹杯依舊是兩只,一旁放着三罐茶葉。酥酥不用看也知道,分別是毛尖,雨前,還有龍井。其中毛尖略帶苦澀的甘甜,是她家相公的最愛。

酥酥摸着竹杯,坐在地上。他們出發了不過一個時辰,為何這思念就這般不饒人?

酥酥放了手中的被子,扶着桌子站起身來,便見到花二倚在門框上,嘴角一絲邪笑,目露兇光。

酥酥已經,暗暗抓緊了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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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相思

“很慶幸吧。他做了那麽多都是為你。”酥酥看着花二,緩緩坐了下來。

花二不作聲,嘴邊挂着一抹慘淡的笑容,面露嘲諷:“不用裝聖母,是我故意說那些話,害你受那麽多苦難的,你想怎樣,直說吧。”

酥酥倒是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變聖母了,事情因果循環,雖有老天在幫忙輪轉,有時候也需要人力來相輔相成。比如說花二,她原本就不打算放過。

事後第三天,花二戳着蘿蔔坑,汗水一滴一滴從臉頰上滑落,又濕又癢。随便拿手一抓,整個人倒是接地氣了許多。另一只手抓起蘿蔔種子放了進去,填完土便蹲着不動了。

酥酥坐在田埂上,賈堂春正一只手給她撐着傘,另一只手搖着蒲扇。臉上那股谄媚勁兒,要是他進了宮,指不定這皇上身邊的大公公,就有他一個。

酥酥喝了口涼茶,再望過去,卻見花二一屁股坐在蘿蔔壟上,把系到手臂上的袖子放了下來,當扇子使。

夏天的太陽熏得人直煩躁起來,看着坐在田埂上的那位,花二覺得人還是不能太浮誇。要不然真的有可能一個不慎被人咬死。比如說她現在就很想咬死那個坐在田埂上,有人撐傘搖扇手裏還端着涼茶,屁、股下面還墊着一塊竹席的小、婊、砸!

但是,時勢造英雄,現在時勢不怎麽好,一歪唧就造出了花二這等狗熊來。

她終于有了覺悟一般,四條腿并用,來到了酥酥身邊:“嘿嘿,酥姐姐~”

酥酥不理。

“槿嫂子~”

酥酥咽了嘴裏的涼茶,摸着肚皮,瞧也不瞧她,只問:“這種子都撒進去了嗎?”

“……”

酥酥做事向來都十分有原則,比如說讓像花二這樣嬌嫩的女娃子,一雙葇胰晶瑩剔透,一道背影清麗脫俗,真是應該滋潤滋潤這片土地的。不會種蘿蔔?沒關系,手把手教。想偷懶也沒關系,今晚順便去給武大娘喂喂雞好了。幾天下來,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硬是給磨成了一個滿臉愁容的黑臉妹子。

賈堂春可不敢求情,這妮子也忒沒不識時務了,這少爺一走,少夫人肯定是一方霸主,這妮子竟然還想在少夫人面前耍花樣。且不說她沒有聽少爺的話乖乖給少夫人低頭認錯就算了,居然還逞兇作惡想讓少夫人乖乖聽話。那少夫人是什麽人,那是吓跑了一頭野豬的人,一眼就看破了那妮子的詭計。與她鬥什麽破玩意兒法呦!

但是其實吧。酥酥也沒有賈堂春想的那麽誇張,她就是看到某二在目露兇光的同時,居然還在絞手指,頓時覺着要是不用來種蘿蔔,真是可惜了那青蔥玉指。

花二肚子裏鼓搗着,俗話說得好,兵行險招,出其不意,方能勝。

于是某二變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扯着良家婦女蘇酥酥的羅裙就嚎啕起來了:“槿嫂子你行行好啊,師兄還在病榻上,我得回去照顧他啊!”

酥酥擡起眼,看了看遠處一動不動的樹頂。看樣子,一會兒就該下雨了。

花二卻以為有戲,但是俗話有說得更好的,那就是老天有眼。她家纏綿病榻的師兄此時就變成了田埂上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只見他穿着輕薄的衣衫款款而來,手裏還提溜着一個食盒。瞧他那信步走來的樣子,再受八道酷刑興許也沒什麽問題。

花二差點口吐鮮血,什麽時候不來,偏是這時候。于是某二出其不意的結果便是,今天晚上還要去修一修柳家老婆婆那茅草屋的屋頂。

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花二瞪着酥酥遠去的身影,在瞧瞧眼前這笑得像花一樣的師兄,不禁感嘆。

木槿已經走了五日了。今天他寫了封信叫人送進來。

許是怕半路上信件被人劫了去,他在信裏,丁點也沒提到事情的進展。

看着那蒼勁的字體,酥酥心裏仿佛有跟絲線,系着她家相公,纏纏繞繞,無休無止。

不過就是提醒一些日常的飲食,還有一副安胎的方子罷了,竟能讓她生出這許多思念來。

賈堂春在一旁看着,細不可查地搖了搖頭。都說這信件是解相思的良藥,可依他瞧着,這良藥非但一星半點的用處都沒有,反而徒生了許多念想。相思這種東西,雖他的對象只是洛麗城,而非活生生的人,可這大抵是相通的,無非就是想見,想知道自己不再的時候對方是否安好。想知道月圓花好的時候,如果自己在身旁,是否還能一切如舊?

距離木槿離開已經三月有餘了,蘿蔔都收了一番,

經過這次磨難,花二的感情倒也又見了曙光。那師兄雖然清冷了些,可對花二,還是着實好的。看着他們耳鬓厮磨,酥酥越發地想念了。

外頭的消息不斷地傳進來。先是花魄殺了花皓被皇帝發現了;緊接着花魄就又拿到了皇帝玺印的殘角部分,意欲逼宮。

天下人嘩然。“皇帝印”三個大字中的“皇”字,丢了“曰”中的半橫。原也只是不怎麽引人注目的細節,可人人都知道,大琉初建之時,始皇帝為了制衡,刻玺的時候,讓那工匠巧制兩處機關,摳出兩小塊玉當成權柄,贈予大臣。

先皇帝在位時,其中一塊已然複位,再有花魄手上這一塊,玺印便可完整,他便是當之無愧的天命所歸。

酥酥知道木槿他們接下來的動作,無非就是以清君側為由,直指京都。

聽生煙再次來報的時候,酥酥正端着手裏的茶杯若有所思。然而下一瞬生煙腳下一動,風一般地掃到門口,提溜着柳家老婆婆得領子就進屋來。

那婆婆似是吓得不輕,淚眼婆娑,充滿歲月痕跡的臉上,有着些許哀傷。她竭力咳嗽着,仿佛下一刻就會把肺都咳出來。

酥酥放了茶杯,艱難地站起來,走到柳家婆婆身邊順了順她的背。示意生煙拿杯茶水過來。

那婆婆一把抓住酥酥的手,目光炯炯地盯着她的眼睛,顫抖着問:“那喪盡天良的狗東西,如今真是病入膏肓了?”

酥酥一怔,便就默然點頭。

當今皇帝本就服食丹藥一年有餘,再加上思想繁重,病入膏肓即便是誇大其詞,卻也相差不遠。這世上的事情,哪有空穴來風之說,總是有些根源的。

只是這柳家婆婆直呼皇帝“狗東西”已久,究竟是個什麽身份,卻也仍舊不為人知。

不,有個人興許會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2015新年快樂麽麽~

新年到了,大家也要注意安全哦~特別是人多的地方,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新年的第一天,獨守空房的槿嫂子總是要有些事情做的嘛,委屈花二小姑娘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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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

酥酥的安胎藥每日一副,距上次木槿差生煙送來的日子,已經又是兩月有餘了。酥酥看了藥方,有些雖是能在山裏找着,可另有一些,只得去藥店再買些。如今這藥包子見了底,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也沒見生煙再來。

酥酥摸着已經有如盆覆的肚子,懶懶地讓賈堂春出去買些。

屋子裏剩了她一人,不好煮飯,花二便讓她過去一道吃。

這日酥酥看着桌上的肉炒包菜,肘子炖了黃豆,還有一盤炒青菜,雖粗糙了些,可花二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主,能做出這些已經實屬不易了。

酥酥扶着肚子坐下來,那師兄給她遞了筷子,示意她先嘗。花二也是目光炯炯,仿佛一個等待誇獎的孩童。

酥酥覺得甚是奇怪,往日她定是要與自己擡幾句杠的,如今這千依百順的樣子,不禁讓她胡思亂想了起來。

莫非,這飯菜裏有毒?

花二見酥酥遲遲不動筷,便就自己夾了一筷子到她碗裏:“嘗嘗看好不好吃。”

酥酥不好推辭,拿起筷子,對他們說:“你們也吃。”便扒拉了幾口白米飯。

那師兄卻是神态自若,端起飯碗就吃起來,只是花二這鬼靈精怪的家夥還有

家酥抵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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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十一回了晉陽,就聽到了一個可以讓他大笑三天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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