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十一回了晉陽,就聽到了一個可以讓他大笑三天的消息

些遲疑,嘴角越咧越大,害得酥酥一陣緊張。

這飯吃得也忒不自在了些,像是從前墨水在身邊的時候,她撐着下巴看自己吃飯的樣子。

然而一切,都已恍若隔世。

酥酥終于忍不住,放下了筷子。盯着花二,目光犀利,只問:“你又有什麽事情瞞着我了?”

見花二“嘿嘿嘿”讪笑着貼上來,酥酥給了她一記眼刀。一旁的師兄卻是眼觀鼻鼻觀飯碗,手上一刻不停,假裝很忙地樣子直往自己嘴裏填東西。

花二“嘿”完之後,說了一句“槿嫂子最知道我”,便換了一副愁眉苦臉。酥酥以為她又想傾訴她多日以來種蘿蔔所受的委屈,便就又端起了飯碗,旁若無人地吃起了飯。

不多久,酥酥承受不住花二一改往日的一刻鐘愁苦,加之方才剛進門的時候,氣氛也不太對,便就又放了碗筷,拉着她的手,柔聲問道:“到底是什麽事讓你這樣憂心?”

花二支支吾吾,半天也沒說出什麽來,反叫酥酥多添了幾分着急。

那師兄許是看不過去,把花二拉離了酥酥身邊,把她放在位置上,往她手裏塞了碗筷,示意她吃菜,這才擡眼看酥酥。

“這件事你會憂心些。”他的聲音比往日沉了一些,聽起來悅耳又致命。

酥酥眼角一跳,又端起飯碗,若無其事地問了到底什麽事。

那師兄看了她一眼,放下了給花二布菜的筷子,用一旁的碎布擦了擦手,才看着酥酥,吐出字句:“皇帝退位,新皇登基。”

酥酥不以為意,繼續伸手去夾菜,直到他說“新皇是花魄”的時候,她才略微頓了一下,一瞬間便又恢複自然,繼續向盤子裏滿滿的肘子進發。

花二家的師兄原是修道之人,對着滿盤的葷腥不是很感興趣,很顯然,花二今兒這一桌,招待的就是自己。但倘若只是因為新皇登基卻非花容錯一事,她是斷斷不肯信的。她夾肘子的同時,其實心裏正是如擂戰鼓。她在怕,怕木槿有了什麽不測。卻又一方面告訴自己不要想作這樣不吉利的猜想,一方面卻又制止不住這種想法的衍生。

在一番天人交戰的心裏掙紮之後,那說話大喘氣的師兄終于說出了一些的确會讓酥酥擔憂的事情,卻與木槿無關:“新皇一登基,便納了一個女子為貴妃。蕭瑛。”

酥酥心裏放松了些,腦子裏卻炸出了一個響雷,把原本已經沉澱好的漿糊炸得稀巴爛。

花魄把蕭瑛納入後宮,一開始便就是貴妃位,這對于尚未立後的大琉來說,其意義不亞于确立了一國之母。

且不說花魄對蕭瑛是否真的有情,單就對花容錯而言,已經足以使他方寸全無。這天下大局,定論如何還尚未可知。再者老皇帝只是退位,如今已經晉為太上皇,并非撒手了所有權柄,怕是還有風波。蕭瑛在後宮之中,怕也是不好過。

花二偷偷撩眼簾看酥酥,見她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便扯了她的衣角,悶悶說道:“蕭瑛現下也沒什麽事,她可不是個簡單人物,她會把你家那黑丫頭照顧好的。”

酥酥把夾在筷子上的肉送進嘴裏之後,才問:“墨水怎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新皇去接蕭瑛的時候,被一個滿臉黑的丫頭沖撞了,原本想責杖二十的,虧得蕭瑛機靈,說是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便就沒了這丫頭什麽事。你要知道,這硬邦邦的木板打到屁股那種細皮嫩肉的地方,連大便也會拉不利索。”

“……”

“胡說!”那師兄聽花二這樣說話沒個栅欄的,便就輕罵了一聲。見花二噤了聲,眼裏才漫溢出濃濃的寵溺來。

正是胃口大開的時候,被花二這麽一聲“大便”,酥酥便覺得沒什麽胃口,便就站起身說要出去消消食。

走在百花叢中,酥酥摸着肚子。

這肚子這樣沉,走沒幾步腿就酸了,想是個男娃子。

武大娘遠遠就看見酥酥挺着肚子坐在花間休息,忙就趕了上來:“土面上濕氣重,可別只這樣坐下去了。”

酥酥聽見喊聲,站起身來拍了拍土,轉身就看見武大娘挎着個繡花籃子往這邊來。

這村子向來和樂,山的另一邊還有三十餘戶人家,這頭卻只是寫喜清淨的在這兒修屋子住下。武大娘素日不喜結交,便就留在這頭,沒随着幾戶愛熱鬧的大夥搬到那頭去。

她給酥酥肚子裏的孩子納了兩雙小鞋子,放在手心正中,顯得那樣嬌小可愛。花色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了,但是這繡功,卻是驚為天人。一針一線密密仄仄,卻又不失條理,想來是用了真心的。

酥酥有些意外地收下了這雙鞋子。兩個人又拉了幾句家常,便各自回家了。

賈堂春已經出去些日子了,今日若是再不回來,明天就沒有安胎藥喝了。三日,也夠她來回跑了兩趟了,前些日子讓花二出去賣蘿蔔,也只用了兩日便回來了。他這樣遲,難不成出什麽事情了嗎?

剛想着,便見賈堂春一瘸一拐地進來。酥酥一手撐着後腰,一手拿着燈油走近些才發現他臉上的青紫。酥酥知道他平素不是個愛鬧事的人,為人也是滑溜,今兒這樣鼻青臉腫地回來,怕是遇上了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治眼皮子跳的方法

一連七日,酥酥都在賈堂春的哼哼唧唧中度過了。

前些日子他本可以早些回來的,不想遇上了城中貼滿告示,緝捕逃犯睿親王爺花容錯一幹人等。賈堂春一臉胖肉的模樣也被畫在那上頭了。

可畢竟跑了那麽久的山頭,雖臉的輪廓有些相像,但也是相去甚遠的了。但賈堂春還是不放心,在城中避了幾日,後來才用客棧送菜的車作為掩護出了城。

說來那拉車的也忒沒技術了些,車輪子硌着一個雞蛋大小的石頭,把緊緊抓着車底的賈堂春給颠下來就算了,竟還一把碾了過去。索性車上無重物,因而他傷得也不是那麽重。

他養着的這些日子,酥酥都是由武大娘照顧的。

自從上次兩人開誠布公之後,她不僅告訴了酥酥那些過往,更是把她當成閨女好生照料着。

武大娘原是宮裏的人,先帝在位的時候便就進了宮。那時候睿王大才,如今的太上皇剛剛被貶成廢太子,卻仍舊住在東宮。

武大娘名喚武多藝,便是那時候被吩咐去東宮侍候的。年輕的她還尚有些天真,對一切懵懂無知。卻是勤勤懇懇,有活就做,沒活就吃飯休息。直到睿王駕鶴西去,廢太子登基為帝,乾坤轉逆之後,她才有些後知後覺這皇宮的穢亂不堪。

那是慶帝五年的某一天,她剛從尚衣局取了娘娘的衣物,剛要走回去,卻不見了耳墜子。原本照路返回尋找就可以了,卻有只飛鳥從頭頂飛過,留下一團穢物在娘娘的服飾上。若是還回尚衣局,自己小命就不保了。若是送回宮裏,娘娘仁厚,原本也是不會責怪自己的。可她偏偏想着主子的體面,只覺得萬不能讓娘娘在皇後面前擡不起頭來,便就帶了針線,要找一處僻靜的地方把這塊被穢物污了的改成墨梅。

這一找,卻是找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所在。新帝從一記飛镖打過來的時候,她正呆呆愣愣不知所以。若非內裏的一個小孩半路截了那镖,恐怕她就沒命了。

新帝不知為何大怒,一掌拍上那小孩的胸口。她便眼睜睜看着那個孩子像斷了線的風筝一樣,飄了出去,重重的撞到牆上,而後滑落,在灰白的壁上留下一道鮮亮的血跡。

便就是在此時,柳家婆婆,尚衣局的副掌事匆匆過來,像是沒見到拱門那邊的新帝一般,只邊拉着她邊訓斥:“叫你送衣服回去,你倒好,跑這兒納涼來了。要是誤了娘娘的事,你可是吃罪不起!”

原本這樣大聲嚷嚷,走過兩道牆之後,兩人卻像被抽幹了力氣一般,癱軟在地上。

後來在主子的追問下,她才說出了當天的事情。主子面上一陣扭曲,胸口痛得有如噬魂,兩道晶瑩的淚,從臉頰上淌下。卻又猛然拉住了她的手,抽噎着說:“他瘋了,為了當上皇帝他已經瘋了。我只是沒想到,他當上皇帝之後,卻還是這般殘忍嗜血,這般把人命視如草芥。多藝,你聽本宮說,你去找尚衣局的柳副掌事,你們一起走,一起走,不要回來了,他瘋了,你們都會死的,他瘋了。”

她至今還記得主子那樣痛心疾首的嚎啕大哭,還記得她手上的丹蔻是用禦花園牡丹苑內左邊第二排的牡丹做的。

她當下自然不肯走,可她家主子竟在差她去尚衣局重取衣物的當兒,一把火燒了整座宮殿。她在路上遇到主子傳見的柳副掌事時,才知道出了大事情。聽說主子引火,便不管不顧地要回去。柳副掌事見狀,便就低喝一聲:“娘娘的遺願便是我們都活着!”才換回了她的神智。兩人藏在主子的送葬隊伍裏,出了宮。

在停靈休息的時候,兩人便蹑手蹑腳地溜到了街上。以為已經順利逃脫,追兵就上來了。後來是被睿王餘部所救,到了這山坳子裏。每年清明,兩人總是哭成一團。

酥酥剛聽完這些的時候,震撼不是沒有的。原本只是兩個性格怪異的村婦,竟有這樣的來頭,經歷這這樣的事端。

如今歲月平和,早已沖刷了那些凹凸不平的棱角,有些痛,在心裏,卻是永遠抹不去。酥酥知道武大娘在自責,倘若那天她更謹慎些,倘若那天她勇敢些,倘若那天她機靈些……然而酥酥認為,結果并不會相差太多,有些事情,只是早晚而已。

然而現在再講這些已然毫無意義,逝者已矣。

酥酥看着武大娘的側臉,很想問那天她到底看見了什麽,那個救了她的孩子又是誰。想了想,還是作罷。既然武大娘這這般詳細地告訴自己事情的經過,卻獨獨略過了這一段,必定是不想讓人知道的。

酥酥一勺一勺地喝着藥。

今日左眼突突跳個不停。她便就放了湯藥,使勁的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不跳。

于是繼續端起湯碗,一勺還未入口,這眼皮子又突突跳了起來。

酥酥索性那手去摁住眼皮,另一只手端着碗送到唇邊,一咕嚕喝個精光。

放手,又跳。

摁住,不跳。

放手,還跳。

摁住,不跳了。

……

賈堂春進來的時候,還以為她在鼓搗什麽新奇的安胎方法。

可別說,這女人安胎,還真是挺辛苦。且不說這每日一副的湯藥,無休無止的滋補,還有天天要到田埂上走個七八回,以免生的時候太過困難,更要學習新的安胎方法。這當母親的,果真氣質就有些不一樣了。

後來酥酥對他說“我這眼皮子怎麽跳個不停”的時候,賈堂春抽搐着嘴角,胡想些什麽呢。

兩刻鐘之後,酥酥眼皮子上貼着賈堂春新摘的榕樹葉子,在院子裏的葡萄架下乘涼。

“這方法真的管用嗎?”

“管~”

“它怎麽還在跳?”

“還在跳?”

“嗯。”

“那夫人就是好事将近了。”

酥酥倒是不知道她最近能有什麽好事了。木槿自從那次寄了這安胎的方子回來,便就沒有了音訊。這肚子裏的兒子也要兩個月之後才會出來,這算最近嗎?

酥酥睜開眼,剛想訓斥賈堂春,便見一列身影站在院子裏,高高矮矮,參差不齊。一陣錯愕之後,嘴角便綻開一抹久違的真切微笑。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事将近的所謂“好事”

酥酥略過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就是花二她師傅,毫不吝啬自己的目光,恨不得把眼睛都摳出來做成珠釵挂在她爹那油光發亮的花白頭發上。

蘇光潛只是幹站着,看見自家閨女挺着個大肚子過來,也不扶上一把,這孩子啊,得鍛煉,要不然以後出了肚子,就走得慢。好吧,其實是他不想去接他家閨女,看起來那麽笨重,會不會啪嗒一聲就把自己這脊梁骨壓彎了。

只見酥酥兩手撐着後腰,臉上滿是調侃地問蘇光潛:“爹,你這頭發梳得真是比廟裏和尚的光頭還亮,說說,用了多少頭油啊?”

蘇光潛一聽自家閨女把自己這精心調理的秀發比成是廟裏光頭的和尚,當下就不樂意了:“施主,貧道谒已清修,佛道兩家雖都是引人向善,可也有着本質的區別,還望施主不要一概而論。”

他一說完,花二聽師傅也不樂意了,一記眼刀瞥過來,意思是“別裝逼了”。

酥酥忍着一臉笑,摸着肚子,對她兒子說:“看來你滿月宴上的烤全豬,你外公這谒已清修的得道高人是不吃了啊。”

蘇光潛還未發話,道長就先說了:“貧道一行來此,其實是要事在身……”話還沒說完,花白又飄逸的胡須就被酥酥她爹一把揪住:“那你這牛鼻子還和我說是游賞天下,賞你個大牛角。”說完還翹起蘭花指,踮起腳尖戳了道長的太陽穴,把他的頭都推歪了一邊。

……

不得不說,酥酥震驚了。看她爹的架勢,這蘭花指運用得那是信手拈來啊。他這幾個月到底遭遇了什麽了不得的大事,竟整個人活力無限了。

只見那道長把頭慢慢掰回來,拂塵一掃,以一種看傻逼的目光瞄了酥酥她爹一眼,說道:“這回,從大黃牛晉升成犀牛了。竟只賞了一個大牛角。”說完,還若有其事般,把胡須從他手裏拽了回來。

……

這兩個人,都怎麽了這是?

就在酥酥四人錯愕之際,那兩人卻又團結一氣起來。

酥酥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兩個人緊緊牽着的老手,頓時覺得,艾瑪,今天的日頭真是有些大了。

花二此時倒是十分機靈,匆忙跑過去把酥酥扶到了葡萄架下乘涼,有讓那賈堂春進屋再搬幾把椅子,後來索性連她家那寶貝師兄也使喚進去了。

酥酥眨巴眨巴眼,看她爹十分熟練地從葡萄架上摘了顆青澀的葡萄,用衣角擦了擦,然後往上一抛。

花二也震驚了。這倆人到底咋回事?以往端莊冷靜的師傅老人家呢?

忽而“哐當”一聲,椅子重重砸在地上的聲音,賈堂春這厮沒見過世面的行為,生生止住了兩個得道高人争搶一顆又青又小的葡萄。

說實話,這樣的世面,酥酥也沒見過。

從前她爹做首輔,那是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如今她爹被放出了木墩牢子,見識了山水之後,這屁也放得利索了,腰不酸了腿也不疼了,吃啥啥好,喝麻麻香。

酥酥看着那老道長恨不得把五官揪到一起的表情,再看看她爹忍得十分辛苦的笑意,腦海裏一萬匹那什麽馬呼嘯而過。為老不尊啊為老不尊,教壞我兒子怎麽辦?

那花二見賈堂春扛吧着椅子出來,便道:“不是一早就叫你來和槿嫂子說槿丈人要來嗎?怎的連椅子也沒備下。”

她指責得也是在理,再加上這厮居然敢戲弄自己,還說什麽榕樹葉子貼在眼皮上能治眼皮跳,酥酥便就悶不吭聲,只問那老道長:“不知道長所說大事為何事?”

那倆頑童見此也不嬉鬧了,老道長向來端重,只一瞬間便又恢複了仙風道骨,在木板凳上坐下來,捋着胡須說道:“夫人恐怕,不能在此誕下腹中胎兒了。”

酥酥聽後,心裏像被石頭猛地砸了一塊,多日以來所着工事,全線崩塌。那花二倒是機靈,緊接着問道:“不能在此,那是要在何處?”

老道長見自己的愛徒這樣問,也不再賣關子,從兜裏掏出了一封信件:“這是木家少爺托貧道送到夫人手上的。至于此中關節,夫人可要仔細斟酌才好。”

說完,便就又習慣性地捋了捋胡須。

酥酥她爹見着老道這樣唬弄酥酥,便也一把坐上板凳,又想來糾他的胡須。老道長一避讓,整把胡須也就躲過了一次被蹂躏的危機。她爹氣不過,嘟着臉,要坐得離他遠些;那老道長也不甘示弱,他避一屁股,他也退一屁股。

花二家寶貝師兄剛想提醒兩個分別坐在板凳末端的人要一塊兒起來,就見蘇老爺子“咯噔”一下就起了身,他家師傅跌得那個什麽吃什麽。

衆人欣賞完這兩人的鬧劇之後,再回過頭來,看一眼酥酥,卻見她面色慘白,手指微顫,話都說不齊整,這才齊齊聚了過來。

酥酥腦海裏翻江倒海,心像是被山上的禿鷹啄去了一塊,像是想起什麽一樣,蹭地站了起來,身形微晃了幾下,若非她那瘦子爹撐着,怕是已經跌在了地上。她掙開衆人,跌跌撞撞往屋裏去,找出另一封他寫給自己的信件,還有那安胎的方子,比對了一下。

眼淚頓時滾滾而下。

把衆人都趕出去之後,酥酥上了門栓,靠着門緩緩滑落到地上。心裏痛如刀絞,木榆,你怎麽忍心,你怎麽忍心?

木槿,你說過會回來的,你說過不會留我們娘倆的,你說過委屈我了的。我現在很委屈很委屈的啊,你為什麽不在,為什麽?我們還沒商量好孩子的名字呢,還沒讨論過孩子像你還是像我,你怎麽會,你怎麽敢,這不可能,不可能。要冷靜,冷靜,對,要冷靜。

酥酥在門後流了一晚上眼淚,花二一群人在門外蹲了一整夜的院子。

酥酥開了門之後,喝了幾口武大娘送來得白粥,便稱頭痛,睡覺去了。

蘇光潛見自家女兒這樣子,着實有些着急,揪着老道長的衣領就問:“木槿到底怎麽了?為什麽我家閨女不能在這裏待産?”

牛鼻子老道卻是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只讓他無需擔心,該來的一切,總會到來。

作者有話要說: 小虐了一下酥酥,求不打~

不過槿爺爺你這一身煞氣重得很啊!

槿爺爺:聽說你虐我家娘子了?

石刻:嘿嘿……

時祝嘉元年,石刻妞卒,享年-X歲。一生功績無數,其中最為顯赫的是虐了木三少爺的娘子,被他一刀砍死。謹記。

o(╯□╰)o

☆、木榆的“惡作劇“

酥酥這兩天吃得都有些少,不是只喝了幾口小粥,就是吃些清淡的東西。

這日,她正撐着後腰上到了賈堂春的院子,見他正在殺雞,便走進來,說道:“不必殺了,這幾日胃口不甚好。”

賈堂春頓時繼續也不得,不繼續也不得。你說都揪壞了人家半邊毛了,還把人家放回去,說不準會害了一條雞命啊!還是讓它死得其所些比較好吧。

酥酥見他這般躊躇,便就說:“說是殺了,你便一個人吃了。”

嘿呦那敢情好?不過,難不成您老人家上來只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賈堂春手裏的雞“撲騰撲騰”掙紮,酥酥便讓他趕緊把雞處理了,再進屋子講話。

酥酥坐在桌旁,從袖子裏掏出了兩封信,對照着上面的字,的确是一樣的無疑。第二封信裏說,他被木榆挑斷了手筋腳筋,扔進下三濫的窯、子供那些女人使用。形容之破敗,生活之屈辱,皆描寫得活靈活現。這樣驚悚而折辱的事情,那道長問起信裏寫的什麽事時,酥酥也只說是一些家常,那夜是收到久違的信件太過開心所致。

雖是一捅即破的謊言,卻沒人敢問。只有蘇光潛,可他問了之後,不僅沒問出什麽結果來,硬是被他家閨女晾了這麽些時日。

酥酥沒敢說一開始想沖去找木槿的沖動。可看着地址那樣詳盡,像是設了圈套勾她去的一樣,連水路馬路怎麽走,都說得一清二楚。細細想來,且不說道長怎會去那樣的煙花之地接了那樣一封信件,就說為何道長見了木槿那樣的慘狀卻不把他救回來,便就說不通了。再者,那樣的煙花之地,多少也會有些脂粉味道。從前與自家相公一塊兒去找紅绫的時候,倒是見識了風月場所的光景,這信箋,雖是花哨的紋路,卻沒有應有的脂粉頭油的味道。如此一來,蹊跷便越來越多。

賈堂春手在圍裙上擦了擦,走進來對酥酥說道:“少夫人怎麽想起到我這兒做學問來了?”

酥酥翻了個白眼,兩封信也能被你說成學問,嘴裏跟溜油似的。嘴上也不說什麽,只向他招招手:“過來幫我瞧瞧這兩封信。”

賈堂春一見是木槿的字跡,便就蹦起來用四只手指捂住眼睛:“我不看我不看,閨房密室豈是我能看的?”

酥酥實在沒心情與他吐槽她那兩個指縫之間盯着信箋看的轉也不轉的眼睛,便就問他:“你有沒有覺得這封信有些蹊跷?”

卻只聽見賈堂春十分不悅的口氣:“少夫人,我說你也別拿這少爺的筆跡來唬弄我了。雖然你這字模仿得十分像,可依舊瞞不住我老賈的眼睛噠~”

酥酥聽他那樂呵的語氣,便也不多做解釋,只順水推舟問了下去:“怎的?你倒是厲害。我竟不知這兩封也有不一樣的地方。”

賈堂春一聽,便更樂了,這少夫人,想來是又想少爺了,才會把少爺的字體模仿得這般惟妙惟肖。酥酥不忍心告訴他其實她是斷不可能寫出這樣好的字來的,她的字像是狗刨出來的,寒碜啊。怕破壞了他心中對少夫人的美好憧憬,便就不說閑話,誘使他說了哪裏不一樣。

酥酥聽完,便覺得有些震驚,核實完之後,便就更震驚了。果然是如賈掌櫃所說,第一封信兩字蘸一次墨,奇數字的開頭,着墨都比較飽滿,再看第二封,卻是沒有什麽規律,一字一墨的也有,或許是比較緊張,半字一墨的也有。

酥酥平日裏對書畫研究得比較淺,當然也不是說賈堂春研究得就有多深,只是他每每看少爺從京城寄下來的修正過的賬本,着實會有些眼花頭暈,又不敢偷懶,只好研究其少爺的下筆來。

他幫酥酥解決了心頭的疑慮,原本屬于他的炖全雞也因為酥酥的豁然開朗而只剩了一半。

酥酥看着那封信,細究那封信的來源。若說是花魄搞的鬼,那他的日子着實是無聊了些,這樣做的意義于他不大。玉缺他已經得到,也已經成功登上了帝位,木槿于他而言,就如廢棄的棋子,任其自生自滅便就可以了。那麽,到底會是誰呢?

等等,老道長明确說是木家少爺送來的,既然不是木槿的筆跡,那麽,就只有一個人了——木榆。只是他為何要這樣做,還不為人知。但是心裏的石頭總算落了地。去找老道長詳細一問,果然是他。

木榆這個人,心狠手辣,他曉得老道長作為出家之人,必定謙恭有禮,不會直呼其名,因而便借了木家少爺這一便利。再者,還有一種可能,他或許從來就沒想過隐瞞,只是為了給酥酥一個警示,因為他最後一句是“若有不測,請速來為我殓屍安葬。”意思便是,你家相公快死了。

然而他少算了一層,那就是酥酥現下會擔心,可也有可供差使的人,絕不會讓肚子裏的寶寶冒險。于是花二和他寶貝師兄,還有老道長和酥酥她爹一行,出發去了信上所寫的地址。

賈堂春在院子裏蹲着,拿了個樹枝在地上一圈又一圈劃着,咕哝道:“少夫人怎的也不讓我和他們一起去?我可是一個頂倆。”

“飯量一個頂倆有個茅坑用,還是在這兒炖雞瓷實。”酥酥坐在搖椅上,閉着眼睛道。

武大娘走進來。她每每見着這個不成器的,便就一肚子氣,成日天只殺個雞,吃得卻比二虎家那頭老牛還多,真是不像話。這會兒一見他蹲在地上,便就繞到他身後一腳踹去:“還不快滾去把那塊蘿蔔地翻了,一身肥膘還敢在這兒死戳着。”

酥酥暗笑。武大娘一見這賈堂春便像換了個人似的,像是有些撒潑起來。看來賈掌櫃的春天要到了。

兩個女人在院子裏叽叽喳喳說着孩子怎麽照顧的問題,畢竟離臨盆之日只剩一個月了,有些事情,要早些學才好。

兩個人讨論得正熱烈,院子門口又傳來腳步聲。

武大娘以為賈堂春又死皮賴臉地回來,頭也沒回便就罵道:“又死回來了?你還真是懶人屎尿多是不是?”一轉頭,卻見長身玉立,宛如神降的一個人,站在籬笆外邊。嘴邊是一抹颠倒衆生的笑容。

作者有話要說: 嗷嗷嗷~

木榆大哥是變态,居然寫這種恐吓信

Σ( ° △ °|||)︴

☆、秀恩愛

酥酥看着眼前這個清瘦了許多的男子,眼淚終于還是忍不住,順着臉頰淌了下來。日思夜想的面容就在眼前,叫她如何能抑制住內心的狂喜。

許是孕婦的心情本身就會起伏大些,大悲之後,便是大喜。

他家相公嘴角噙着笑,站在籬笆外頭,絕世風華不減,一身風流未變。

木槿眼神飽含寵溺。多月不見,他的結發妻子風韻仍在,容貌不改。

未等及酥酥起身相迎,木槿就進了院子。武大娘一把年紀,十分識趣,便就說要去地裏瞧瞧那賈堂春偷沒偷懶。

兩個人坐在院子裏,酥酥遠在天邊的心如今真真切切地回落。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

“娘子可想我了?”

“想……”

木槿把酥酥抱起側坐在自己的膝蓋上,用頭蹭了蹭她日益豐滿的胸部:“我也想。”

一句話,三個字,差點又激得酥酥落下淚來。

其實她離家出走之前,花二得那些話她并非沒有放在心裏,可她也不是不知道,在她蝸居山洞的那段日子,夜夜在洞口守着,不讓野獸接近的,便是她清風朗月的相公。

如今,飽嘗了多月的相思之苦,過往種種,早已不值一提。酥酥也想明白了,夫妻之間所謂信任,不是事無巨細盡相告知,而是一種經過日月沉澱的默契,一種風雨無阻的相互依賴,兩個人互相需要,便已足夠。

她家相公這麽多月在外生活,想必也吃了不少的苦頭,原本修長的身子有些肉,如今卻是會硌人的。

酥酥沉浸在她家相公的濃情蜜意中,久久無法自拔。

忽而木槿問道:“娘子,為夫有一事想問你。”

在酥酥甜甜地說完“盡管問”之後,他還是面有猶豫,手裏搓着她的頭發,說道:“娘子這頭發,是不是很久沒洗了啊?”

“……”

斜日微醺,殘陽如火,金色的光華遍灑房前屋後。

賈堂春扛着鋤頭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個溫柔的谪仙在為一個挺着肚子的女人潤發,便默默的調頭回去了。單身狗見不得人家秀恩愛啊T.T

沉浸在幸福中的酥酥萬萬沒想到,她家相公金睛火眼,一下子就看出了她好幾天沒洗頭發的事實。

原本夏天天熱,她的頭皮最會冒汗,風吹來便就又幹了,卻留下一陣癢勁兒。她說沒幾句就撓一下頭皮,還怕她家相公不知道嗎?

木槿一下一下,用他那骨節分明的手指梳弄着酥酥的長發,像是撫弄他最珍貴的寶物一般,舍不得撒手。沒弄幾下,便又濕着手,翹着蘭花指,捏住酥酥身上的薄毯,再往上扯一下,生怕她着了涼。

酥酥任由他耍弄着自己的頭發,心裏想着他家相公越來越細膩體貼了。卻聽他說道:“為夫是不是很溫柔啊?”

木槿見他家娘子不搭理他,也就作罷,不再去猜她的心思。

“你怎的……就現在回來了?”酥酥想了想,還是問出了心裏的問題。

木槿手上不停,繼續搓着他家娘子的頭發,下擺濕了也不知道,只翹起嘴角,回答道:“我家娘子要生娃了,還不準我回來看一眼?”

酥酥見他又打呵呵,便就不高興了:“你現在看了好多眼,怎的還不見你回去?”

“怕你又不洗頭,把頭皮撓破。”

酥酥有些羞赧,前些日子得了那封信,喪頹了好些時日,除了每日泡了武大娘說的熱水浴,說是将來比較好生産,倒也沒怎麽仔細去打理其他的。此時水沾了頭皮,有些地方真是有些許刺痛。

她家相公好像察覺了他的心思一般,動作更輕柔了些,細細洗過後便用頭巾包住她家娘子的頭發,把她扶坐起來。

酥酥問不到答案,心裏像是蟲咬似的。聽賈堂春說外面貼滿了告示,就等着抓他們一行,他又是怎麽回來的?

木槿低眉順眼,專心地擦拭着她的頭發。

她的頭發不多不少,不是個重思慮的人。

的确,如果可以,酥酥到寧願到蘿蔔溝裏蹲着,也不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事情。可如今這事情扯到了她家相公身上,就像從前扯到她爹身上一樣,都讓她憂心。

木槿把蓋在她前面的毯子再往後一包,一個蛋卷娘子就制成了,雖說這蛋卷有些凹凸不平,但到底是他木槿的娘子,凸的那一塊是他兒砸,他也就忽略賣相不好這些細節,把她抱進懷裏,緊緊的。

酥酥聽着他有力的心跳,原本想繼續追問,卻又像想起了什麽一樣,問道:“賈掌櫃塞給你的那些紅參可都吃了嗎?”

“吃了。”

家酥抵萬金

···
下一章 上一章
上一章下一章

第14章 十一回了晉陽,就聽到了一個可以讓他大笑三天的消息

82%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