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怨聲在道09】 ...

“你不是在自己找答案麽?”

沈敘之一句話就把安奕行怼得無話可說……

他能說什麽呢?還能嬉皮笑臉地和鬼插科打诨說他不想找了麽?嗯, 安奕行畢竟不是舒情, 還不夠智障。

沈敘之驀地擡起頭, 對安奕行笑了笑道:“你們那麽想知道我的事, 那你們答應我一件事,我就告訴你們我的事情。不僅如此, 只要你們辦到了這件事, 我以後再也不會傷害你們, 你們看怎麽樣?”

看到沈敘之的面孔,安奕行有些驚訝。

就他的印象來說,跳樓摔死的人總不會太好看, 臉直接拍成平底鍋的還算形象好一點的, 更多的是腦袋撞成破西瓜紅的白的流了一地的。

可此刻,擡起臉來的沈敘之看起來和正常人沒有什麽不同。如果讓安奕行通過沈敘之現在的模樣判斷他死因的話, 安奕行八/成會以為沈敘之死的很安詳。

沈敘之的長相是屬于清俊幹淨那一挂的。鵝蛋臉盤, 鼻梁又挺又直。雖然是單眼皮, 眼睛也不太大,但卻是一對笑眼,顯得特別親切可愛。他嘴唇薄薄的,但勝在輪廓分明唇珠很明顯。

毫無疑問,沈敘之得确算不上什麽帥哥, 可他卻是那種長的很讓人舒服的類型。至少看到他的面目之後, 安奕行自覺不那麽害怕他了。

哪怕安奕行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人這種生物,還真是顏狗本質, 只要長的好看就算對方是鬼也沒那麽害怕。

“沒問題。”安奕行一口答應沈敘之的條件。

沈敘之沉沉地笑了兩聲,那雙笑眼眯着:“都不問問我是什麽事麽?”說着,腦袋又轉向修休:“你沒意見麽?”

“他說了算。”一直盯着沈敘之動态的修休飛快回答,語氣淡淡。

一直以來,無論安奕行說什麽,做出什麽決定,修休從來多沒有反駁過,只是默默支持他。這些安奕行都是知曉而且十分感動的,可現在,親耳聽到修休淡然道‘他說了算’,卻又是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如果說修休的默默付出不發一言,讓安奕行感受到了他的溫和跟貼心;那修休這次親口說出的話,無異于是對安奕行虛榮心的極大滿足。

就跟聞到麻辣小龍蝦的鮮辣,和親口嘗到小龍蝦的感受不同一樣;從體會轉變為親耳聽到的修休的想法,對于安奕行來說也是一種與衆不同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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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一諾千金,好像話沒出口就始終留有餘地,不管身體力行表現得再怎麽虔誠都可以随時反悔;可一旦開口将事情挑明,就很難再有退路,頗有一條道走到黑的決絕。

“那你答應喽?”沈敘之也不急,又問了安奕行一遍。

“你允許我讨價還價麽?”原本因為修休的話思緒變得有些飄忽的安奕行反應依舊很快。

沈敘之深深望了安奕行一眼,笑笑沒有回答,徑自講起了他的事……

說起來,這不僅僅是沈敘之一個人的故事。故事的另一位主人公安奕行和修休也認識,就是被他們貼在白板上的另一個男生——高歌。

沈敘之和高歌因為是鄰居,歲數也相當,所以自打出生就經常在一個搖籃裏玩。後來兩人到了幼兒園的年紀,就結伴去了同一所幼兒園;到了小學初中,兩人一起上學一起擇校;中考過後,兩人也一起考到了當地比較好的私立學校裕德高中;分完班級,他們不僅是同班還是前後桌:甚至拿到寝室鑰匙之後,發現兩人還是同一個寝室。

這要是一男一女,肯定免不了被長輩從小打趣到大,最後搞不好在大家的撮合下,還真能湊成一段青梅竹馬的佳話。盡管這兩個男生也被長輩打趣過,但大家心裏都清楚那是玩笑,而且自打他們懂事之後,就再沒人提過。

可有些事情還真是上天注定的,就算沒有一些外界因素的推波助瀾,事情也會按照原本的軌跡進行。所以,就算他倆并非佳偶,後來還是湊成一對兒了。

剛上高中住校,十六七歲的男生對xing要多好奇就有多好奇,兩個小夥伴研究着就莫名其妙滾到了一起去了,後來又順其自然地确定了關系。

之後該做的不該做的,早做過的沒做過的,都給兩人在學校旁邊小旅店嘗試了一個遍。

兩個人年紀不大,但也都很成熟了。他們知道,同/性/戀這件事情,大多數人是接受不了的。甚至不乏恐同、厭同的人存在,所以兩人也從不張揚。在其他人面前,沈敘之和高歌間的距離一直保持得十分得當,任最為了解他們的父母也看不出任何蛛絲馬跡來。在同班同學眼中,他倆更是相協奮進好兄弟,絕對想象不到他倆之間的貓膩。

可這世界最怕有心算無心,沈敘之死了這麽久,都沒回憶起來他跟高歌究竟做了什麽敏感的事情,引起了那個人的注意,以至于被對方盯上,以至于最後他落到如此萬劫不複的境地。

那個人叫江秋雨,一個柔弱多情的名字,一個看似柔弱多情的人。

沈敘之現在都記得,那是一個多麽風和日麗的周六,天空碧藍雲朵如雪。還有不到三個月兩人就要高考,沈敘之和高歌從學校出來之後直接繞進了學校旁邊的小旅館。可能是因為是高考之前最後一次纏綿,也可能是為了發洩學習壓力,總之就是一番雲雨下來,兩人做/得有些過了頭。沈敘之從旅店往外面走的時候,步子都有些邁不開。

然而意料之外的事情就這樣忽然發生了,打了沈敘之和高歌一個措手不及。

才一邁出旅店門外,江秋雨和班裏其他幾個男生就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十來個男生,都是趔趔岔岔的流氓做派,三三兩兩地掐腰站着,把兩人離開的路完全擋死。

江秋雨鄙夷和厭惡的眼神好像釘子,一根一根把沈敘之釘在原地動彈不得:“我就說他倆是gay吧!這是到這兒亂搞來了,你們還不信!”

男生們推揉着沈敘之和高歌,嬉皮笑臉地嘲諷:“呦?哥們兒,這是剛爽完呗?”

“聽說男的用那個地兒诶,你倆誰捅誰?還是互捅?”

“惡心不惡心,聽說會搞出shi來诶……”

……

滿嘴的污言穢語,露骨到沈敘之難以想象的程度。在此之前,他從來不知道十七八歲的少年竟然可以如此惡心殘忍,會竭盡所能傷害不相幹的人。

聽了這話,爆性子的高歌就和幾個男生撕扯起來,害怕高歌吃虧的沈敘之自然也上前幫襯。然而雙拳難敵四手,男生們一邊用各種下流的言語辱罵他們,一邊往他們身上吐口水。

後來,不知道是誰說了句什麽,竟然引得他們開始七手八腳地要扒掉沈敘之和高歌的衣服。

兩個老師眼中的好學生,家長眼中的好孩子,此刻露出的慌張和害怕大大取悅了江秋雨帶來的這些男生,讓他們忽然有了一種高高在上的自豪感。

沈敘之和高歌越慌張越反抗,他們越高興越來勁兒,這場欺淩和掙紮的角逐一直持續到江秋雨指揮着那些男生扒了沈敘之的褲子。

兩片白嫩的屁/股/瓣上,嶄新的泛着淡青的指印掌痕好像刺青一般刻進了所有人眼裏。

所有人……除了江秋雨,幾乎都呆愣在了原地。

沈敘之只覺自己是赤/裸的,從內而外,從靈魂到身體,無依無靠地游蕩。有人将他置于解刨臺,一刀一刀将他片成肉片,每一片都放到顯微鏡地下仔細研究。

之後,沈敘之的記憶模糊了,只隐約記得高歌為他提上褲子,把他背回家。

忐忑的周末過去,沈敘之和高歌心裏有數,知道返校可能就要被請家長。

果不其然,周一早自習之前,兩人便被叫到了老師辦公室。

往常班主任欣賞引以為傲的目光已經徹底不再,有的只是深深的無奈和藏于眼底的厭惡。

再接下來的時間,沈敘之過的太過混亂,實在記不清楚。

只剩不到三個月便要高考,此時已經不能轉學。雙方家長和老師協調之下,給沈敘之和高歌調換了宿舍和座位,盡可能的隔絕兩人。

然而和高歌的分離相比于接下來沈敘之的經歷,竟然是當中最為友善的一件事。

因為接下來的沈敘之面臨的是無邊無際的欺淩、嘲諷以及惡意。

書桌裏永遠有數不清的肮髒東西:大便、老鼠、各種沈敘之都沒見過的昆蟲……

上廁所時,被人堵在廁所倒尿,被人扒褲子,被人扒光縮在廁所。

沈敘之不是不曾和父母提起,然而他們只叫他再忍忍,告訴他高考之後他就可以重新開始了。他會到一個沒人認識他的地方,到時候他可以交個女朋友,可以過的和正常人一樣……

被欺辱許久以至于都有些習慣了的沈敘之,聽了父母開導的話,霎時間明白了什麽叫做絕望。可絕望又怎麽樣?他才十八歲,他無路可走。

然而,沈敘之終于沒能等到父母描摹中的‘新生活’。

回憶的時候,沈敘之甚至記不清是周幾,他只記得那天天氣很好,和那個周六一樣,青天白日,陽光灼灼。

他被一群男生毆打,他逃到樓頂,那些人還不放過他,往他身上潑油彩潑剩飯菜,用專門準備好的雞蛋砸他。

忽然之間,沈敘之覺醒了一般意識到,他其實不是無路可走的。

他轉過身,從樓頂一躍而下,好像一只自由而幸福的小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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