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古玉
林彥弘醒來之後,攔住奶娘去找林豐:“我這邊只是受了驚,南苑那邊卻差點丢了命,這個時候去找父親,恐怕會有人以此說事。”
春嬸一聽,對林彥弘退避的态度頗為不贊同,頓時瞪圓了眼睛道:“那邊使手段霸着老爺不放,也不怕折了福……”
她年輕的時候其實算是個軟懦的性子,這幾年為了照看幼年失恃的林彥弘,怕他受委屈,竟生生被激出了幾分潑辣勁兒,而且尤其聽不得南苑的事情。
林彥弘聞言,微微皺眉,他擡頭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琥珀。
對方立刻心領神會地上前,對春嬸道:“少爺剛醒,恐怕胃口不太好,那山藥蓮子粥,少爺是最愛的,大夫也說可以喝來養胃健脾,潤肺益氣,只是看南苑現在這光景,恐怕後廚那邊會怠慢……”
“她們敢!”春嬸的注意力立刻被琥珀給帶偏了去,她馬上表示要親自去後廚盯着,務必要讓自己的弘哥兒喝到喜歡的湯。
等春嬸風風火火地走了,林彥弘靠在床頭,吩咐琥珀道:“我記得,祖父在我生辰的時候給過一塊古玉與我辟邪,母親還專門去華音寺請高僧開光點眼,若我沒記錯,那上面應該是刻着雲紋的……你去幫我找來。”
林彥弘往年從長輩那裏得的東西,都是琥珀管着,她一向細心周全,聽林彥弘的描述,立刻就記得放在哪裏。
等他把玉拿在手上,端詳了一陣,才在心中感嘆:果然就是它。
原來,當林彥弘被林彥興手上的古玉吸進去的時候,因為驚慌失措,一時沒有注意,後來越想越覺得那東西眼熟,總覺得自己在哪裏見過。
也難怪他一開始沒有印象,主要這玉是祖傳之物,比較貴重,從祖父那裏得到之後他就把東西收藏了起來,很少拿出來把玩,後來到了林彥興手裏,就更沒有見過了。
這回突然看到,自然記不清楚模樣。
古玉易主,恰好正是因為這次落水的事件。
因為林彥興醒來之後,大概有近半年的時間連話都不敢說,整個人看上去畏畏縮縮,好像因為溺水而受到了極大的驚吓。
臻夫人求了林豐,說那祖傳的古玉可以辟邪收魂,想求來暫時放在林彥興身邊,等他大好了,再還回東苑。
林彥弘想,那時候臻夫人恐怕确實六神無主了,才把希望寄托在一塊玉上。
後來玉還是送過去了,林彥興竟也真的慢慢好起來了,兄長贈玉救弟的事情,成了一段“佳話”,突然傳開來。
于是,暫借的東西,也就再也沒回到林彥弘的手裏。
林彥弘不知道自己得以重生是不是因為這塊古玉,但他覺得多少是有些關系的。
要不然他那奇奇怪怪的“游魂”,又怎麽會被它收進去呢。
想到這裏,林彥弘将玉緊緊握在手裏,轉而對琥珀道:“我再休息一會兒,等奶娘回來,你就跟她說,就算現在把父親叫來,等彥興醒了,臻夫人還是會想辦法把父親求回去的,所以不如等彥興醒了以後,你們再請父親過來。”
琥珀聽到這裏,稍稍思考了一下,就覺得少爺說得很對。
如今他們大少爺醒了,好了,但南苑的二少爺還沒醒,老爺心裏多半會記挂着那個沒好的兒子,所以就算他們把人請過來了,一旦南苑有個風吹草動,不用臻夫人用勁兒,老爺自己就會過去。
到時候外人看在眼裏,還會覺得是大少爺不顧手足之情,到這種時候了還仗着身份無理取鬧,明明已經沒事了,卻硬要把父親留在自己身邊,不讓他去管命懸一線的二子。
相反,若是現在由得臻夫人把老爺留在南苑,等二少爺醒了,老爺看着放心了,他們再把老爺請過來,臻夫人要是再想把人叫走,自然也就成了“無理取鬧”的一方。
這樣以退為進,确實比針鋒相對來得有效。
琥珀不自覺地看了看坐在床榻上的少年,發現他大病初愈,臉色看上去依舊不算好,但眼中卻有往日不曾見過的神采,仿佛整個人都煥然一新似的,從骨子裏透出了一股朝氣。
要知道大少爺身體一向不好,再加上他為祖母所不喜,南苑那邊又常出些幺蛾子弄得紛紛擾擾,大夫總讓大少爺少思少慮,時間久了,他身上的少年銳氣都被磨光了,才十幾歲,就有了暮氣沉沉的滄桑感。
這次大少爺雖經了一事,又大病一場,但人醒了之後,突然就有了前所未有的活力,這讓琥珀感到分外的高興。
連對方記起一塊玉,都讓琥珀開心不已,只覺得少爺能有些讀書之外的興趣,也是好的。
“少爺放心,奴婢省得,等春嬸回來,會跟她好好說道。”
琥珀上前服侍林彥弘躺下去,然後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留他一人安靜地待在內室。
……
林彥弘大病初愈,到底還缺了些精氣,跟琥珀她們說了會話,就有些支撐不住了,所以準備閉目養神。
可正當他要把玉佩放到枕邊,卻突然發現自己眼前出現了一片白霧。
還沒等林彥弘心生警惕,那白霧就忽而散去了,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座木屋和一汪水潭。
有霧氣從水潭蒸騰而出,潭邊還有一石桌配了石椅,如果桌上沒有某種毛茸茸的生物,還真有幾分詩情畫意的仙氣。
可惜,林彥弘此刻的心神全部被石桌上的貓吸引去了,根本無暇顧及其它。
只見那貓安靜地卧在石桌之上,通身絨毛看上去蓬松柔軟,晶瑩剔透的貓瞳發出迷人的光澤,好似藍寶石一般,讓人見之不忘。
最關鍵的是,那貓的樣子,分明與林彥弘死後化作的“游魂”,非常相似。
林彥弘都差點伸出手來,努力回憶着當時用“貓瞳”看到自己的模樣。
就在這時,他的耳中突然傳來一個清朗溫潤的男聲:“終于來了……”
——是誰在說話?又是誰終于來了?難道對方在指他不成?
林彥弘往前走了兩步,就被水潭蒸出的霧氣迷了眼睛,等他再定睛一看,發現那桌上的貓,竟然在一瞬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那個聽上去讓人感到親近的男聲,也好像是林彥弘的幻夢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林彥弘走到石桌旁,前後左右地打量了一番,确定沒有看到旁的活物,只能繼續往那木屋走去,門邊的木牌上寫着兩個他看不懂的字,感覺應該是某種古文。
他沒有對那木牌上的字多做糾結,只先敲了敲門,裏面無人應答,然後就直接推了門,發現門沒有拴上。
林彥弘走進屋裏一看,見內裏布置十分簡單,除了一張木床,就只有一個齊牆而立的書架最為顯眼。
這地方着實詭異,明明纖塵不染,卻感覺毫無人氣,林彥弘沒有去翻架子上的書,反而退出了木屋。
他繞着屋子和水潭走了一圈,嘗試着再往其它地方走的時候,卻發現遠看着像被白霧籠罩的地方,竟然有如實牆一般的東西,根本無法再走遠。
“所以,我是被關在這個地方了嗎?”林彥弘手裏捏着剛剛來不及放下的玉佩,喃喃自語:“這要如何出去呢?”
結果他話音未落,眼前又是一陣霧氣迷起,等再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床頂了。
林彥弘:“……”
當他驚訝地發現自己手中的玉,不知道何時竟然變成了兩個,林彥弘突然意識到了什麽。
他懷揣着滿腔的不可置信,又試了幾次,然後,徹底沉默了。
——他這是得到了一個什麽樣的神物?!
以他所見,那方圓裏的屋子、潭水和石桌桌椅,竟都藏在這林家祖傳的古玉之中,俨然是佛家所言的須彌芥子!
而且,凡是他手中拿着東西進入了這須彌芥子,全都會由一生二,而且與原物一模一樣。
只不過在幻境裏生出來的物事,似乎不能再生出新東西,而拿進過幻境裏的原物,若是再次拿進去,也不會再生出新的東西來。
就好比林彥弘手中的古玉,第一次拿進去,變出另一塊複制品,這複制品雖與古玉外表長得一樣,但并沒有須彌芥子,變成了尋常玉佩。
而林彥弘再拿着古玉進入須彌芥子,出來的時候,就再沒有複制品了。
後來,他還進一步地發現,這須彌芥子複刻物事的能力并不是無窮無盡的,用過幾次之後就不靈了,然後隔個兩、三天,才又靈了——可見寶物在手,也不能生出貪得無厭之心。
不過,就是這樣,也已經足夠讓林彥弘驚奇不已了。
可正當他準備回到須彌芥子中探探那屋裏的書,林彥弘突然聽到門外有動靜。
随後,竟有一侍女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然後探頭探腦地往內室裏看。
當她看到林彥弘并沒有如琥珀所言正在休息,而是坐起身來,目光沉沉地看了過來,頓時吓得哆嗦了起來,大概是因為心裏緊張,反而把房門弄得更響了,在靜谧的午後,顯得格外突兀。
“大……大少爺,奴婢是……是來看看……”
“你是來看看,我睡得安不安穩?”林彥弘嘴角泛起一絲冷笑,順口幫那侍女“圓”了話。
對方忙不疊地點了點頭,然後又害怕地低下頭去,整個人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少年的臉上已不再那麽蒼白,說話也有了力氣:“彥興應該是醒了吧?”要不然南苑那位臻夫人,可沒這個閑心,特意找人來“關照”他。
娥黃聽不出林彥弘的意思,但也沒敢開口接話,她正絞盡腦汁想為自己辯解兩句。
而她記憶裏那個一向沉靜不争、溫文儒雅的大少爺,在沉默了一陣後,突然語帶笑意地道:“你出去吧,就說……我好了。”
沒被對方斥責,好像也沒被懷疑,娥黃一開始當然是喜出望外地退了出去。
但等她小步急走在抄手游廊裏,想着趕快去找某人回話的時候,突然想到大少爺讓自己跟誰說“他好了”,頓時停住了腳步。
娥黃只覺得自己背後不斷生出冷汗,身體止不住地發起抖來。
作者有話要說: 宅鬥的部分肯定會有些,但咱們小受畢竟是個男孩紙,不會拘泥于內宅,一天到晚跟小媽鬥來鬥去沒意思。所以他馬上要出趟門,然後會遇到誰,萌萌們可以猜猜(¬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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