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真是天助我也

兩人又一時無話,場面陷入了稍顯緊張的尴尬中,幸村搜腸刮肚的想着,再怎樣尋點兒既有趣又動聽的說辭,忽然面頰一涼,伸手一抹,卻是幾點水漬。

這是……下雨了?

幸村肚子裏暗自歡呼,真是天助我也!趕緊一撩衣袍,跑進亭子裏,擡頭看着突然陰霾下來的天空,頃刻間雨點越來越大。

“這個季節的天氣真是古怪,剛才還是好好的,轉眼就下起雨來。”幸村不着痕跡的靠近跡部,表現的熟稔自如,“不過也好,反正京都在望,也不着急趕路,正好和景吾多聊一會。”

“觀月,快跑,下雨了!”裕太拉着觀月,飛快的從遠處跑來。

“這點兒小雨,也算不了什麽,我們就站在這裏吧。”看見亭子裏的人,觀月踏上臺階的腳,又收了回來,只轉身站在亭檐下。

“亭子這麽大,又不是擠不下。”裕太以為,觀月是擔心跡部不樂意,很是不滿的多看了他幾眼,見跡部不置可否,又對觀月說,“你臉上不是長春癬了,萬一被雨淋了,會不會更嚴重?”

他這一番嚷嚷,把跡部和幸村的注意力,齊齊的都吸引了過來。

觀月無奈,只好低低的幹笑兩聲,“不妨事的,已經好的差不多啦。”

幸村只是随意瞥了他一眼,卻恰好目光碰觸,不覺心下一動,這人雖然蒙了臉,但瞬間卻令他有一種熟悉之感,似乎曾經遇見過?待要再仔細辨認,觀月又背過身去了。

這時,宍戶和鳳他們刷馬回來,看見亭子裏除了跡部他們之外,又多了一個雖然言笑晏晏,卻掩不住貴氣和英氣的陌生少年,不遠處還有一隊人馬快速而來,都覺得詫異,但跡部并沒有特別的示意,他們也只能和觀月一道,警覺的立在亭外的檐下。

幸村又适時的讨跡部歡喜,對他們大加贊賞,“景吾的屬下真是守規矩,可見平日訓練有素。”

偏偏跡部不僅不受用,還一個白眼橫過去,“誰說的,他們随時都可以進來!”

“呵,呵呵,是麽,景吾果然愛惜屬下啊……”幸村幾乎要詞窮了,他從來聰敏伶俐,善于變通,可跡部偏偏是他平生所遇,最最難以讨好之人。

這邊幸村正心裏癢癢的,那邊真田帶着大隊人馬也到了,将馬匹拴在道旁的樹下,然後同樣有序的站立在亭外。

自始自終,真田都是不吭不響,動作利索,甚至沒有多看跡部一眼,更選了一處完全背向他的地方避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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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部一瞟身邊的幸村,他眼神生動看,笑的風情萬種,顯然還想尋事,再俯視着前方高大沉默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絲頑皮的惡意。

“真田大人,別來無恙?”跡部忽然開口。

“咦?”幸村也沒有料到,跡部會主動跟真田說話。

真田端闊的肩膀似乎微微一震,不得不側過身,朝跡部躬身行禮,“是,殿下。”

“那日多有得罪,真田大人不會放在心上吧?”跡部嘴上跟真田說話,眼角的餘光卻觑着幸村。

“殿下言重,臣下……不敢。”真田動作僵硬,話語生澀,他也不明白,跡部為什麽會沒來由的,提起“那日”的事。

那日,是哪一日呢?指的是自己被桦地打傷,迷迷糊糊的向他袒露了心事?還是自己轉述了幸村的話語,令他勃然大怒,連同兩人一道徹底拒絕?

他現在突然軟語問候,是表示他對“那日”的事,對自己,都不再生氣了?

真田無比艱難,才勉強保持了鎮定的心情,被跡部輕輕摧毀,瞬間胸口又情潮翻湧,幾乎難以自持。

被跡部撩撥得愈發不平靜的,不知是真田,還有幸村。

怎麽回事?聽景吾這口氣,莫非他和弦一郎之間,還發生過什麽特別的事?弦一郎對景吾口稱“臣下”,表明他是把景吾看作世子夫人,應當不會再有什麽逾矩的念頭。

只是景吾對我半句軟話沒有,對弦一郎卻好聲好氣的,難倒是對他特別另眼相看?

景吾啊景吾,你,你可不能太多情啊,你身邊這個小白臉是什麽來路,我還沒弄清楚,現在又來挑逗弦一郎,你這是安心折磨你未來的老公麽?

如果可以的話,幸村真恨不得,立時就将這位令他又愛又惱的未婚夫人就地撲倒!

可惜叫他更加難受的事,還在後頭呢。

雨線更加密集,不僅沒有停下的兆頭,反而雷聲隆隆,裂開了幾道白慘慘的閃電,馬匹被驚得不安的嘶鳴。

“真田大人,到亭子裏來避雨吧?”

“不,不必了,多謝殿下……”

真田的胸膛宛如擂鼓,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了,跡部這接二連三的“好意”,令他不明所以,無所适從,偏偏又存了一絲不該有的竊喜和猜想……

“啊嗯,是不是本大爺命令不動你?”

“這……不是的……”

真田又是無奈,又是期待,只能向幸村投以征詢的目光,後者也不敢當着跡部的面,有什麽猜疑或者不悅的表示,況且知道,只要自己一個猶豫,真田這一根筋的傻子,就會站到更外頭去淋雨……

為了跟跡部的這點事,已經挺對不住他了,自己也不想在其他地方,在為難或是虧待弦一郎。

幸村只得清了清嗓子,寬容和煦的說:“既然跡部殿下讓你進來,也是一片好意,就不必再拘束了。”

亭子本來就不太寬敞,除了慈郎坐着打盹之外,真田、桦地都是人高馬大之人,再加上跡部和幸村,一下子就顯得擁擠了。

真田雖然進了亭子,也只是垂手站在幸村身旁,并不敢接近跡部,這樣一來,幸村反而可以自然而然的,和跡部更靠攏了些。

亭外的斜風吹着密雨,也将來自跡部身上,混合着肌膚和花香味道的溫暖氣息,一陣陣的吹到幸村鼻端,真是說不出的親熱旖旎,令人心魂蕩漾。

初次見面,縱然談不上很愉快,卻也沒有什麽不愉快,景吾雖然對自己刻意冷淡,總算也沒當成仇人,算是不錯的開始吧,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在京都的“春射大典”上,一顯身手,讓景吾知道,你未來的老公不僅知情知趣,而且是個有實力的男人!

雨停之後,又是燦爛明媚的陽光撫照大地,跡部命令屬下立即整裝開拔,也不招呼幸村,明擺着告訴他,本大爺可不想和你同行,卻又格外垂青的跟真田道了再見。

幸村也知道,跡部這是故意氣自己,而且凡事過猶不及,如果自己纏的厲害了,反而會招致這個愛發脾氣的未婚夫人的反感,不如就先由他去吧,反正來日方長,而且自己也想就“那日”的事,好好的跟弦一郎弄弄明白。

跡部一馬當先,想起幸村對自己賠笑示好,卻接連吃了幾個老大的沒趣,心中無比暢爽,連連揮鞭,任由馬匹在通往京都的大道上,神氣飛揚的疾馳。

等着吧,幸村精市,這還只是開始,不在“春射大典”上再給你點厲害瞧瞧,本大爺就不是跡部景吾!

哎,那個黑臉家夥,還真是個實心眼兒,給自己言語撩撥幾句,看上去就魂不守舍的樣子,嗯哼,要說起來,喜歡本大爺也不是他的錯,算啦算啦,今後就不招惹他了。

跡部心情大好的,部署着他和幸村之間的“戰争”,卻不曾發現,他對幸村的感覺,已經由咬牙切齒,勢不兩立的憤恨,不知不覺的變成了半真半假的較暗勁、置閑氣。

幸村固然在目睹了跡部的華麗真容,風流态度後神魂颠倒,跡部何嘗不是因為幸村的俊雅風儀和溫柔身段,而漸漸地削減了怨氣,暗暗滋生了好感……

冰帝一行人快馬加鞭,當日正午時分就到達了京都,進攻觐見天皇,奉上禮物之後,就前往下榻的館舍。

安置各國上京武士的館舍,坐落在安靜的玄武大街,原本是先代天皇消夏的別宮,建制雖不甚宏闊,倒也潔淨整饬。

冰帝武士由于早到,而且是地位尊貴的上國,就被安排到面朝正南的一進房舍,前方正好有一處空庭,前後通風,陽光充足,不論居住還是習武,都再适合不過了。

用了午飯之後,跡部命鳳叫來了負責安排各國武士起居的官吏,二話不說,就掀開一匣白花花的銀錠子,推到他的面前。

在京都做官,雖然名頭好聽,但除了丁點俸祿,難有其他進項,多半都窮的很,正尋思着怎麽從各國闊氣的公子殿下手裏,索要點兒好處,沒想到跡部殿下如此大方識趣,果然不愧是號稱第一富庶的冰帝國的世子啊!

看着那一匣子雪花銀,小吏唬的是心花怒放外加心驚肉跳,連聲巴結,“殿下有何吩咐,只管到來,但凡小人做的主,必定一一照辦!”

“沒有別的事,你把本大爺邊上這十幾間屋子留下。”

“呀,一直要空着嗎?殿下是喜歡清靜,怕人打擾了?”

“嘿嘿,本大爺是讓你留着,自然有人要住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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