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殷血教內部,并不如江湖人士口口相傳的那般陰森可怖。

起碼除了刑堂和地牢之外的地方,花木森森,小橋流水,庭院風雅趣致。

妖豔如蠱的教主大人,牽着乖巧溫順的光明神漫步其間,滿目的笑意像是有意撩人,怕是最有定性的正氣盟盟主來看一眼,也會覺得臉紅心跳。

“可還喜歡這裏?”在一池碧水旁停下,曲笙簫撒下一把魚食,引得池中花團錦簇的錦鯉争相奪食。

瑟諾蘭斯像個初到游樂園的小孩子,看哪都是新鮮有趣,彎腰看着一池圓滾滾的錦鯉,聽見曲笙簫的問話,擡起頭正要誇贊幾句,冷不防就撞進了對方的眼神裏。

在他的世界,他的居所,天界的光明聖殿有一處神泉。

泉水溫熱,無論誰泡進去都是最舒适的溫度,再冰冷的靈魂進入池中,也會為那令人眷戀的溫暖融化,感動落淚。

可跟曲笙簫眼中的波光相比,神泉的泉水又算得上什麽呢?

瑟諾蘭斯呆了一會兒,才低聲回:“……喜歡。”

心跳如發狂般亂起來,單純的神明無措的慌忙低頭,也就錯過了眼前之人眼神微閃之後,愈發意味深長的笑容。

“走了這麽久,不如進屋歇歇?”教主大人語氣越發纏綿,近乎蠱惑的問。

雖然是被創造出來的傀儡世界的神明,但到底與人類有本質上的不同,瑟諾蘭斯并未覺得疲憊。

然而他注意到曲笙簫在陽光下微微沁出汗水的額角,忍住親手替對方擦去的沖動,順從的點了點頭。

本就牽着的手,手掌力道微松,稍稍變換相握的方式後又重新收緊力道。

瑟諾蘭斯跟着曲笙簫,低頭看着兩人五指相扣牽着的雙手,終于忍不住問:“曲大人,這是你們世界的禮節嗎,感覺……”好像有哪裏不對?

曲笙簫肩膀微顫,悶聲笑了一會兒,道:“是,也不是。這是我們殷血教曲氏一族,對待最珍貴的客人的家傳禮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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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仍然覺得哪裏不對,不過對方都這麽說了,瑟諾蘭斯點點頭,打消了心中僅有的一絲疑惑。

“教主終于長大了。”

一進門就被教主以眼神勒令不許礙事,于是紛紛識趣退下,卻又心有不甘,僞裝成掃地小厮、提水小妹、花圃園丁等等等各種身份強行路過的教衆中,老資格的抹了把欣慰的眼淚。

教主終于長大了,懂事了,婚禮将近了。

都散了都散了,別路過了,趕緊的,正事要緊。

什麽?什麽正事?!

教主娶親算不算正事?!去去去,都別在這杵着了,趕緊去準備婚禮啊!

暗處人影幢幢,瑟諾蘭斯疑惑的轉頭四下張望,不明白原本偷偷摸摸往這邊打量的人,為什麽突然緊張起來,而且懷着某種目的一般,開始一窩蜂的往外跑。

曲笙簫回過頭,好笑的往遠處掃了一眼,捏捏瑟諾蘭斯的手,明知故問道:“怎麽了?”

瑟諾蘭斯頓了頓,忍住把手抽回來的念頭,耳根悄悄變得滾燙,勉強回道:“……沒事。”

走進一間屋子,穿過外間的會客室,往裏進了一間再轉過一架屏風,看見床頭衣架上随意搭着的零散衣物,和那張猶有人睡過痕跡的華美大床,瑟諾蘭斯才陡然意識到,曲笙簫竟然直接把他帶進了自己的卧室。

純情的神祇像不小心誤入女神卧室的毛頭小子,緊張得整個人都僵住了,眼睛不知該往哪看,低下頭死死盯着腳尖,鮮活的緋紅從耳根蔓延至整張臉。

眼看被曲笙簫牽着往床的方向走去,瑟諾蘭斯再也忍不住,用力抽回了手。

他像只炸毛的兔子一般往後退了幾步,甚至想要掉頭逃跑,曲笙簫背對着他忍住笑意,方轉過身,故作不解的問:“怎麽了?”

瑟諾蘭斯緊張到呼吸不順,根本不敢擡頭,輕聲道:“我、我去外面坐……這裏是你的卧室,我、我進來不太好……”

“可茶點都已經準備好了。”曲笙簫說着,仿佛為了應和他的話,一着紅裙,一穿綠裳的侍女捧着新茶和鮮果走進來,擺在正對床前的一張小幾上,而後躬身退出。

瑟諾蘭斯慌忙道:“我端出去……”

曲笙簫笑道:“究竟怎麽了,外間和這裏不都一樣嗎?”

瑟諾蘭斯搖着頭,無措的回答:“這怎麽一樣……我、我怎麽好随便進別人的卧室……”

“可我們之前每次見面,不都是在創世神大人的卧室裏?”

曲笙簫一句反問,就把瑟諾蘭斯問住了。

他眼中露出茫然之色,然而嘴上依然堅定的拒絕道:“……不是的……不一樣的……”

見對方這麽堅持,曲笙簫也不為難他,道:“好吧。”

他走到床前,懶洋洋的橫卧在床,向瑟諾蘭斯擺了擺手,道:“我在這裏躺一會兒,小諾你無需拘束,自便即可,有什麽需要的,跟下人說一聲便是。”

被對方的态度轉變打了個措手不及,瑟諾蘭斯愣愣的道:“嗯……好、好好休息。”

曲笙簫向他笑了一笑,和衣握在枕上閉目小憩,不一會兒,呼吸變得綿長,仿佛确實累了,陷入深沉的夢鄉中。

他這一合眼,瑟諾蘭斯反而不敢動了。

回頭看向小幾上的茶果,可以用神力将這些悄無聲息的挪到外間,他也應該退出去,才更不會打擾到對方休息。

于情于理,他都不該繼續留下的。

瑟諾蘭斯僵立了一會兒,然後輕輕的動了。

他面向床,往後退了幾步,坐在了正對床前的那張小幾左側的雕花木椅上。

滿眼是曲笙簫恬靜的睡眼,滿耳是對方起伏有致的悠然呼吸。

瑟諾蘭斯沒碰茶水也沒看一眼鮮果,就這樣靜靜的坐着,不知為何,也開始覺得困倦起來。

他側過身,臉頰枕着雙臂伏在小幾上,側過頭看着曲笙簫,只覺得什麽也無法思考,只想這樣看着對方,一直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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