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為我喜歡你
更衣室裏的氣氛,比剛才集體登臺領獎時還要熱鬧。
明明在球場上時,大家都精疲力竭得連握手的力氣都沒了,但是等洗完澡,換完隊服,領完獎,然後再回到更衣室時,一個個都又生龍活虎。
主、副教練都不在,應該是去和大賽的領導進行簡短的會議了。
幾個替補球員都在擺Pose自拍,發微博,發朋友圈、QQ群,簡直忙得不可開交!
明光隊長即4號球員姚占宇,是高三年級的,身高一百八十,體重七十公斤,體型偏瘦,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吃貨,他下了領獎臺,就直奔附近的超市,買了三大袋的零食和飲料。
當然,對于這群早已饑腸辘辘,兩眼發綠光的“餓狼”們來說,隊長一出現,零食就被搶奪一空,就算球隊的後勤,高三年級的林佳儀在一旁念叨說,‘你們少吃點垃圾食品啊!’都無濟于事。
巧克力餅幹、薯片、鍋巴、甚至還有辣條,幾乎在每個隊員手裏傳了個遍。
“晨晨,你也吃點啊。”
10號隊員彭瑞把一袋才拆開的薯片遞給坐在長椅裏,埋首打着手機游戲的向晨。
“不要。”向晨是頭也不擡。
“這個是番茄味的,不辣。”
彭瑞和向晨是同一所小學,以及同一所初中畢業的,而且同時作為明星種子,被明光中學招收進來。兩人的家還在同一個小區,父母是老同學,所以,他們可以說是“青梅竹馬”的關系,彭瑞很清楚向晨的口味,他極度讨厭吃辣。
“別吵我,就要通關了。”向晨卻皺起眉頭,超級地不耐煩。
“向晨。”
蔣嘉木的手裏拿着一瓶冰鎮運動飲料,站在不遠處的置物櫃前,“脈動,你要喝麽?”
“好。”向晨毫不猶豫地放下手機,然後站起身,準備走過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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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晨晨!”彭瑞有點不爽地一把拽住向晨的後衣領,“你怎麽像小狗一樣,人家一叫你就過去!”
“有嗎?”向晨回頭看向“好基友”彭瑞,困惑地說,“我只是很渴啊。”
“騙鬼!”彭瑞不信任地道,“你轉變得也太快了吧,明明去年還在叫他‘死木頭’!怎麽,現在他才是你的兄弟嗎?他給你的就要,我給你就不要!”
“薯片和飲料,都不是一樣的東西,好麽?”向晨白了他一眼,然後拉開彭瑞的手,樂滋滋地走向蔣嘉木。
“多謝……哇!好冰!”
“不客氣,反正是隊長請客。”蔣嘉木說,打開置物櫃,整理着運動袋。
“一會兒要去吃飯嗎?”向晨喝了一大口飲料後,左肩斜靠在隔壁的置物櫃前,問道。
“去啊!我都快餓死了!”沒想,彭瑞竟跟過來了,強壯的右胳膊肘圈住向晨纖細的脖子,勾肩搭背地插話進來道,“是吃韓式燒烤還是小火鍋啊?”
“我不去了。”蔣嘉木說,“你們去吧。”
“為什麽不去啊?”向晨好奇地問,“你不餓啊?”
“不,是我沒錢了。”蔣嘉木沒有一點尴尬,相當爽快地承認道,“為了比賽,我都換了三雙球鞋了,零用錢早就花光了,我還是老實點回家吃飯吧。”
“哈哈!我當你愁什麽呢?”向晨擡起頭,燦爛地笑道,“我請你就是了。”
“哇!這還不是偏心,我讓你買一罐可樂,你都說沒錢!”彭瑞表情誇張地大叫起來,用力箍緊向晨的脖子。
“嗚!彭瑞!你要勒死我啊!!”向晨一邊掙紮一邊罵道,“白癡,我是沒零錢啊!一百塊怎麽買可樂啊。”
“好,你請我就去。”蔣嘉木點點頭,伸手搓了一把向晨的腦袋。
因為剛洗好澡,所以向晨的頭發不再是浸滿汗水,而是非常柔軟光滑,還散發着淡淡的甘菊花香氣。
不知道為什麽,向晨亦很享受這樣的揉搓,感覺既舒服又有種安心感,但同時他心裏也想着,‘是啊,我和他的關系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的,以前和他明明就是死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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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前,全國初中籃球聯賽,四分之一決賽場。
向晨在小學二年級時就進了籃球隊,到了五年級才成為首發球員,3V3的小學籃球賽打了無數場,逐漸地嶄露頭角。
到了初中一年級,他已是校隊的主力球員,加上同樣擁有好球技的彭瑞也入讀了同一所中學,讓他的籃球生涯變得更加順風順水!
直到那個“怪物”出現為止!
蔣嘉木,身高一百八十公分,體重七十三公斤,海瑞中學的前鋒,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說是從來都沒打過籃球,因為朋友傷退,才來頂替位置的。
起初向晨只是想,‘這麽高的個子,不打籃球真可惜。’但到後來,被蔣嘉木技術超好的運球,高質量的假動作,以及超人般的耐力給震驚了!
這是向晨升上初中後,第一次吃敗仗,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自那以後,只要對手是海瑞中學,只要有蔣嘉木在,向晨不是戰敗,就是平局。不論他怎麽努力練球,即便一時超越對方,到最後人家也是輕輕松松就趕超上來,好像都不費吹灰之力。
而且,蔣嘉木這個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樣,是一個木頭,在賽場上毫無表情,別人摔倒,都會五官扭曲,抱着腿叫痛,裁判也會鳴哨判罰。可他要是摔倒了,只是拍一拍膝蓋就站起來,有段時間,向晨都懷疑他是不是生化人。
‘蔣同學真是個全方位的天才,要是在我們球隊就好了。’當向晨聽到自己崇拜的教練這樣說時,心裏真是難過得要命。
也就更努力地練球,不管寒冬酷暑都待在籃球館裏,就這樣地迎來了初三時的四分之一決賽,也是他在初中時最後的一次大賽。
見到久違的蔣嘉木,他竟然又長高了,目測身高有一米八五,和青春期的男生一長高就變成竹竿不同,蔣嘉木的手臂上都是結實的肌肉,每當他撩起衣擺“散熱”時,那線條明顯的六塊腹肌也是叫人咂舌。
此時的蔣嘉木,已經不是默默無名的初中球員了,他一出現,觀衆席上的女生就很賣力地喊,‘嘉木,嘉木,加油,加油!’
向晨注意到,這裏面不只是他們海瑞初中的女生,還有其他學校的,甚至有高中生和大學生!當然清一色都是女生。
‘真是吵死人了!’
向晨好不容易一記妙傳給隊友,但是隊友上籃時被蔣嘉木輕松打下,現場的尖叫和助威聲熱烈到快要把屋頂掀翻。
因為教練叫了暫停,隊員們也就往邊上走,向晨趁機攔住蔣嘉木的去路。
“喂!”
蔣嘉木停下腳步,看着向晨。
“管管你的女朋友們。”向晨近乎挑釁般地說,“就算這裏是你們的主場,這樣子喳喳亂叫也太沒品了吧?”
汗水從蔣嘉木的額邊落下,不得不說,他這張臉是夠招蜂引蝶的,就當向晨自以為對方連屁都不敢放一個時——
蔣嘉木拉起自己的球衣領子,眼神冷淡地擦了擦臉上的汗,然後幾乎是無視向晨的叫板,轉身走開。
“喂!你等等!”向晨惱火地叫道。
對方終于回頭。
“你別得意,我會幹掉你的!”向晨瞪着眼,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還有一個向下的大拇指。
“……。”
雖然是很輕微,但對方确實是嘆了一口氣,就好像是被什麽地痞無賴纏上時的蔑視與無奈,就連眼神裏都寫着,‘就憑你?真是無聊。’
“你!”向晨氣得咬牙切齒,想要揍他,但是海瑞的其他隊員圍過來了。
“喲喲喲!你找我們隊長有事啊?”
“等等,你太矮了!我們隊長好像都沒看見你,哈哈哈!”對方毫不留情的挖苦嘲笑,正中向晨心中的地雷。
是的,他牛奶喝了那麽多,也有曬太陽和跑步,為什麽身高就停留在一百七十三公分呢!
但最不爽的還是蔣嘉木的态度,一直冷冰冰的,高高在上,仿佛不把任何人的努力放在眼裏!
“嘉木!嘉木!”女生們依然在喊,“加油!加油!”
“呸。什麽嘉木,就是一死木頭。”
也是這個時候開始,向晨就一直以“死木頭”代稱蔣嘉木。
在接下來的比賽,向晨自然處在暴走的邊緣,除了和死木頭的冷眼相對、死磕外,海瑞的其他隊員也時不時出言嘲笑,氣得他接連犯規。
“向晨,你再壓不住脾氣,我就換你下場了!”教練為此,對他發出最為嚴厲的警告。
“對不起,我知道了!”
話是這麽說,向晨依然在對壘蔣嘉木時,火爆地沖撞到對方,被判犯規,且還是五犯,直接罰下場!
以此結束了初中的籃球生涯!
因為這樣,向晨讨厭蔣嘉木到……看到街邊筆筆直的大樹時,都會想踹一腳解恨!
可是,在初中畢業升入高中後,被班主任叫去籃球隊報到,在那裏,向晨卻看到了蔣嘉木!在一堆高二、高三隊員的中間,他的大高個依然是醒目得很。
他同樣是被明光高中招募進來的,好像因為新一屆的校長想要大力發展學校的體育運動,所以特意去各個初中搜羅優秀的選手,尤其是籃球隊的。
不菲的獎學金,加上文化課老師願意額外補課,這麽好的待遇,向晨和彭瑞都沒理由不答應。
可是,在看到蔣嘉木的瞬間,向晨很想立刻轉學,彭瑞倒是很大方地上去打招呼,氣得向晨差點與他斷交。
明明關系都已經惡劣到那種地步了,向晨卻因為喜歡打籃球,而硬着頭皮留下了,明光高中的籃球設施全是新建設的,條件真的非常好。
‘到底是什麽時候變成搭檔的,嗯……’
就算坐在熱熱鬧鬧的BBQ巴西烤肉餐桌上,看着隊員們互相笑鬧的吃飯,向晨也還在想這件事。
好像是因為那個事吧。
教練想要撮合他們兩個搭檔,但他死活不肯,只與彭瑞組合練習傳球,那天,彭瑞剛好感冒了沒來練習,多出來的兩個人,就是他和蔣嘉木。
‘別偷懶,想要再去操場跑十圈嗎?’看着明顯敷衍了事的向晨,教練沒好氣地訓斥道。
向晨只有違心地和蔣嘉木練習背後傳球,這考驗着隊員的默契程度,向晨甚至認為教練是故意刁難他才這麽安排的。
但也許因為兩人運球技術都不錯的關系,接連傳了一百個球,都沒有落地。
‘這不是很好嘛?’教練笑着說,不過他才走開,向晨就故意甩脫手,讓蔣嘉木跑去撿球,‘哼,累死你。’
不知道是不是太得意了,向晨感覺身上越來越熱,頭也有些暈,後來連蔣嘉木的突然靠近都沒發現,吓了一大跳。
‘你幹嘛?!’
‘果然,你在發燒。’蔣嘉木的臉孔近在咫尺,是那種快要親到嘴唇的近。
‘什麽?’向晨被這麽一提醒,才想起彭瑞早上發短信給他說,自己得了感冒,昨晚兩人一起寫的作業,不知道有沒傳染給他?向晨還自信滿滿地回複說,‘笨蛋才會被傳染上感冒。’
‘走吧,去校醫務室。’蔣嘉木自說自話地握上向晨的手腕,就拉着走。
平時也沒怎麽接觸,直到這一刻,向晨才發現蔣嘉木的力氣真的很大,自己竟然甩脫不掉,幾乎被拽着去了醫務室,結果校醫用體溫計一測,三十八度二。
‘嗓子有點腫,但扁桃體沒發炎,先吃點退燒藥吧,然後睡一覺。’校醫刷刷地開了方子,‘還有,同學,最好有人陪着你,我等下要去開會。’
‘我會留在這裏。’蔣嘉木毫不猶豫地說。
‘我才不要你……!’
‘好了,快去躺下。’蔣嘉木無視向晨的嫌棄,推着把他送上床,然後和醫生拿藥,去飲水機裏倒了一杯溫開水。
向晨此時,也被高燒弄得渾身難受,只得接受了蔣嘉木遞過來的藥和水,吃完之後,他就睡着了。
一覺醒來,應該說是聽到“哔哔哔”的按鍵聲醒來,看到蔣嘉木坐在一旁的椅子裏,全神貫注地玩着手機。
校醫讓他做陪,他還真的老老實實地陪着,要是換做自己,一定會去旁邊的床上睡大覺。
‘喂!’
‘啊,你醒了?感覺怎麽樣?’蔣嘉木看起來還很擔心的樣子。
‘被你吵醒的。’向晨的語氣依然惡劣。
‘抱歉,我已經關掉聲音了。’
‘是你的按鍵音啦,拜托你換個智能機吧,都什麽年代了,還用鍵盤手機。’
‘這是我堂哥閑置的,我很少用到手機。’
‘你在玩什麽?’
‘籃球。’
‘哈!手機也玩籃球。’向晨明明自己也是這樣的,卻嘲笑着蔣嘉木,‘拿來我看看。’
‘我玩的不好。’蔣嘉木說,倒是很順從地就遞出自己的手機。
向晨在這裏耍了一個心眼,手機就是隐私寶庫,他故意把身體往床裏縮了縮,然後手指快速地上下移動,不一會兒就把他的照片相簿、聯系人、還有網頁浏覽記錄都刷了一遍。
很可惜也很無趣的是,不僅照片少得可憐,裏面的人也不是蔣嘉木,估計是他的堂哥一家,視頻的話,有幾段籃球錄影,網頁浏覽記錄連個網絡小說都沒有,聯系人也只是父母、孫教練之類。
‘你看得懂這游戲嗎?’蔣嘉木還以為向晨在研究游戲。
‘嗯嗯。’向晨敷衍地應答着,這才打開游戲界面,卻驚訝地說漏嘴道,‘啊,你也玩這個?’
‘是啊,怎麽你剛才沒看到嗎?’
‘有啊。’向晨趕緊笑着點頭,去看上面的分數,這是一款猴子投籃的游戲,規則很簡單,就是一個模拟籃筐,和一個被放在地上的籃球,撿起之後,朝着籃筐的方向投出就行。
但是中間會有障礙物出現,比如觀衆扔出來的助威棒之類,所以要算準角度和時間,是一個用來殺時間的小游戲。
向晨已經通了好幾關了,他看到蔣嘉木的個位分數,簡直驚呆,這也太差了!而且他連“新手教學關”都沒突破!
‘你明明很厲害的,怎麽這個都玩不來?’向晨不小心就說出自己心底的話,沒錯,他很讨厭蔣嘉木,但內心深處也承認他的球技了得。
‘你會?那太好了,教下我吧。’蔣嘉木突然坐到向晨的身邊,然後又想起什麽一樣地說,‘抱歉,你還在生病。’
‘我死不了。’向晨坐起身,‘我也不願意欠你人情,就教你好了,不過你也太笨了,這不是新手……’
向晨一直在數落個不停,好像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兩個人逐漸地走近的。等到彭瑞的感冒徹底好了,回到籃球隊時,向晨已經無情地“抛棄”了他,轉投蔣嘉木的懷抱。
因為就像教練認為的那樣,他們之間的配合更默契,彭瑞只有怨氣滿腹地另找練球的搭檔。
在與蔣嘉木的交往中,向晨才發現他根本不是一個“高冷”的人,他很細心,會提醒隊友松掉的鞋帶,忘記的學生證等小事。不單是打籃球,他對任何事都很專注認真,學習成績也很好,性格沉穩得不像是十七歲,比明光的隊長還要像隊長。
在兩人共同取得數場比賽的勝利後,關系更是大踏步地前進,不但互相交換了手機微信號,向晨還把他的電話號碼放在了快捷位,名片也是非常友善的“蔣嘉木”,而不是死木頭……。
‘唔……他就像香菇一樣吧。’
回到眼前,向晨面前的烤盤裏是滋滋作響的烤香菇,他由此想到,‘香菇外表看起來并不親人,但它的味道很好吃,也很有營養。’
蔣嘉木就是這樣的人吧,只有接觸了才能發覺他的好,而一旦成為朋友,甚至會有一種很幸運的感覺。
也難怪蔣嘉木從初中開始就是校隊長,而且聽教練的意思,等到三年級的姚隊長退役,就會提拔蔣嘉木為隊長。
“怎麽了?”蔣嘉木從鄰桌坐到向晨的身邊,“不舒服嗎?你都沒怎麽吃,一直在發呆。”
“你別坐過來啦,好擠!”向晨笑着“擠兌”他,“我一個人坐、一個人吃才舒服。”
“是麽?但我不打算走了,你烤了這麽多卻不吃,太浪費了。”蔣嘉木說着,就不客氣地動筷子起來,還讓向晨多吃點。
這家烤肉飯館,基本被明光校隊給包場了,教練還喝上啤酒了呢。
大家說說笑笑,聊着最感興趣的籃球。
不知為何,向晨覺得這樣的日子真的……好暖呀。
※※※
一個月後,校籃球館。
“嗯,是這樣綁吧?”向晨把黑乎乎的護膝套上自己的左腿,然後把那些可以黏住的綁帶紮緊。
“你在做什麽?”蔣嘉木抱着籃球走過來,剛下課沒多久,籃球隊就開始了訓練,雖然高中聯賽結束了,但馬上就要到暑假,還有本區校際之間的友誼賽。
“看就知道啦,戴護膝,OK!搞定!”向晨站起來,晃了晃左腿。
“我知道護膝,但你怎麽突然戴這個?”蔣嘉木并沒有走開,反而蹲下來問道。
“跳起來的時候有點疼。”向晨老實回答,“從上個月就開始了。”
“風濕嗎?最近下雨是挺多的。”
“你才風濕,我才幾歲哦?!”向晨擡手敲了一記蔣嘉木的頭,只有他蹲着的時候,才能順利打到。
“都別玩了,過來打一場熱身賽吧。”教練在球場的另一邊叫道,“高一、高二對高三年級,三對三,分兩組上場,都知道秩序吧?”
“知道!真是的,耽誤一會兒都不行。”
向晨彎腰踢腿,他剛才已經做過熱身了,護膝是和校隊後勤拿的,據說還是名牌貨呢。
但向晨除了護腕很少用到護膝之類的保護用具,所以蔣嘉木才會特意詢問。
“別愣着啦,老頭罵起人來是很厲害的。”這麽說着,向晨率先跑向球場……。
雖然是熱身賽,但因為高三年級賭上了他們的面子,所以争奪得相當激烈,尤其是蔣嘉木受到高三生的雙人包夾,向晨見到此情此景,也忍不住一臉委屈地說,“師兄們,不要這樣吧,我們年紀還小……”
“賣萌也沒用!我們絕對不會讓你們輕易得分的!”這兩位替補球員都屬于高大壯,圍在一起時,就好比一堵肉牆。
而向晨隊的另外一人是新球員,連替補席位都坐不上,所以,即便是困難重重,蔣嘉木也只能把球傳給向晨,由他來盤活全局。
“這邊!”
向晨就像閃電俠一樣,一會兒靈活防守,一會兒來到蔣嘉木的身後,借他的假動作傳球,高三生趕緊去防他投籃時,他又把球傳回給了蔣嘉木。
蔣嘉木高高跳起投射三分球,所以,就算高三年級死命防守,分數也在一點點地拉大。
就連新晉球員也逐漸地适應了球場的節奏,運球、傳球都變得順手起來,就在這時——
“向晨!”蔣嘉木一個長線直傳,用力很大,角度也很刁鑽,高三年級即便伸出手,也攔截不到。
這個球直朝向晨的胸口而去,而向晨不但沒能接住,還因為被砸到身體而向後坐倒!屁股着地發出很大的一聲,“咚!”
“你在那邊發什麽呆?!”就算是從不生氣的蔣嘉木,也忍不住用了吼的,然後飛快地跑到向晨的身邊。
“怎麽回事?!”教練也過來,很快,周圍呼啦啦地圍了一大圈的人。
“是蔣嘉木啦,他丢球砸到向晨了。”大家紛紛這麽指證道。
“是我的錯。”蔣嘉木低頭,“因為打得很順手,就想試一試新學的招式。”
“不關你的事。”向晨卻苦着一張臉,“因為膝蓋突然很疼,好像針紮一樣,所以我就恍神了。”
“是嗎?”教練立刻蹲下身檢查了下,一邊吩咐道,“準備擔架,先去醫務室吧。”
“我來吧。”蔣嘉木突然上前,扶住向晨的背部,然後手臂也托起他的雙腿。
“喂喂!你要幹嘛?!”向晨有些驚慌地說,他可沒想過會被一個男人“公主抱”啊,這要是傳出去,他還能交到女朋友嗎?
“別亂動了,我學過急救。”蔣嘉木完全進入“霸道總裁”的模式,而教練則露出,‘不愧是未來的明光隊長,懂得臨危不亂’的贊許表情。
“好吧,你帶他去,其他人繼續訓練。”教練看到向晨還能大瞪着眼的掙紮,就知道應該沒有大礙。
“你你你……!”即便走出了籃球館,向晨還是不死心地說,“趁現在還沒有女生看見……”
“你再亂動的話,我就走得再慢一點。”沒想到蔣嘉木卻低頭“恐吓”說,“我對我的臂力還是很自信的,就算抱着你圍着學校轉一圈也是OK。”
“真能吹!”向晨瞪着蔣嘉木。
該說屋漏偏逢下雨麽,一個正在補習的班級下課了,看到他們,一個個都在竊笑,還有人拿手機在拍。
“一世英名、一朝喪失!”向晨嘀咕着低下頭,卻不知道這樣看上去,就像他貼着蔣嘉木的胸口一樣,更加的“奇怪”呢。
“你回去吧,別耽誤了訓練。”
到了醫務室,向晨就立刻趕人,生怕蔣嘉木一會兒還要把他抱回籃球場。
“你一個人沒事嗎?”蔣嘉木卻問道。
“真是的,現在的學生……我不是人嗎?”女校醫推了推臉上的眼鏡,斜睨着道。
“好吧,那我走了。”蔣嘉木這才點點頭,走了出去。
“哪裏疼?”校醫坐下來,給向晨檢查。
“左膝,奇怪,剛剛非常疼,現在好多了。”
“把護膝拿掉,讓我看看。”
“嗯。”
——十分鐘後。
“這是止痛藥,如果疼得受不了就吃一粒,一天不能超過兩粒。”
校醫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和往常一樣,但又透着一絲不容反駁的嚴肅,“讓你爸媽來接你回家吧。”
“這就好了?”
“明天一定要去醫院檢查一下,我這裏能做的就這麽多。”校醫脫去了醫用手套,叮囑道,“記住哦。”
向晨沒有說話,因為生怕再問,校醫會說出什麽不好的事情來,又或許,這一切只是自己的杞人憂天。
‘……要去醫院嗎?’
蔣嘉木并沒有離開,而是站在醫務室的門外等候着,醫務室的門沒關,他聽到了裏面的對話,臉色也變得肅然。
※※※
一個月後,市中心醫院,風濕免疫科住院部。
穿着印有貓咪圖案的T恤衫,以及牛仔褲的向晨,看着走廊裏張貼的,各種有關風濕疾病的宣傳廣告。
“真是奇怪啊,關節炎原來不是骨科,而是風濕科,真被那個烏鴉嘴說中了。”
向晨自言自語着,走廊裏走動的不是護士、醫生,就是上了年紀的病人。
最初向晨在這裏報到時,還被誤會為某位病人的孫子呢。不過因為年紀小,很快與護士們打成了一片,也學到了不少知識。
‘你不要小看關節炎。’護士姐姐教育說,‘你的膝蓋現在就這麽紅腫,疼痛了,要是病情控制不住,關節就會變形,而且因為你打籃球,半月板也有些磨損,這些都是不可逆轉的傷害,你再不好好治療的話,輕則殘廢,重則截肢。’
雖然向晨認為,殘廢和截肢這一塊,是醫生和護士發現他有在天臺偷偷地練球後,故意吓唬他的,但是關節變形這一點,向晨有在隔壁病床的患者腿上看到過,別說打籃球了,連走路都不可能,心裏也不禁慌慌的。
還有,因為醫生不太确定是因為他的免疫系統出了問題,導致的關節炎?還是過量運動産生的損傷?所以需要他從頭到腳的徹查一番,向晨也就在醫院裏住了三周半的時間。
眼下,是最為青春的暑假,向晨實在是呆不住了,偷偷地換成便服,打算溜出去看看隊友。
他正在等電梯,天曉得,那些電梯還要多久才能抵達這個樓層,且總是人滿為患。
“嗯?向晨,你去哪裏?”
一名護士走過向晨的身邊,又倒退回來,露出一臉‘嘿嘿,被我發現了吧’的得意笑容。
“就附近走走,很快回來的,求姐姐通融一下。”向晨連忙說道。
“好吧,其實,你也可以讓你那些籃球隊的朋友來醫院的。”護士說,“也比較熱鬧不是嗎?”
因為向晨的父母忙于工作,每天只有晚餐時才來,向晨只有獨自一人呆在醫院裏。
“他們要比賽啦,很忙的!”向晨說。
蔣嘉木、彭瑞以及姚占宇都有發短信來,詢問他的治療情況,以及住在哪個醫院,他都是含糊帶過,因為自己不能參加比賽就已經夠衰了,不能再把負能量傳染給隊友。
但是,在新聞上看到明光參加的友誼賽,已經連勝五場時,而且還有新球員加入時,向晨也有點坐不住了,想要去看一看。
“那你路上小心,記得下樓梯……”
“知道啦,先邁右腿,別讓左腿太用力。”向晨笑着,可以看到蔣嘉木他們,讓他的心情特別興奮,連他自己都覺得很不可思議呢。
※※※
明光高中,籃球館。
‘哈哈,都在呢!不過,好像訓練已經結束了。’向晨沒有直接進去場館內,而是躲在大門的旁邊,打算等他們走出來時,吓他們一跳。
“今天大家的狀态都很不錯。”
說話的是彭瑞,依然是笑嘻嘻的聲音,“下一場對賽的是景山高中,他們很強的,要不是他們的主力因傷退賽,在CHBL上,至少能拿個第三名。”
“明光是第一,不是嗎?”
這個爽朗的聲音,向晨沒有聽到過,他好奇地側頭偷看了一下。穿着9號球衣,已經是正式隊員了,對了,這就是他們說的新隊員吧,叫王子睿,一米八二的高個,長得很帥,是個轉學生。
在暑假轉學進來,就為了打籃球,也真夠誇張的。
“嗯,雖然向晨不在,但下一輪我們也不會輸。”接話的是蔣嘉木。
“那是因為新來的,比向晨這個火爆浪子要靠譜啊。”彭瑞大笑着說,“向晨他只要拿到球,整個人都變了呢,也很容易受到敵隊的挑唆。”
“今天的比賽要是向晨在場,會被對方激得五犯下場吧。”有人跟着笑道。
“你們為什麽都在談向晨?”王子睿問道。
“因為你頂替的是他的位置。”隊長姚占宇發話道,“不過你放心,你完全可以勝任,和蔣嘉木的配合也非常好,對吧?嘉木。”
“是。”蔣嘉木點點頭,然後把視線投向門口。
“怎麽了?”彭瑞警覺地說,“不會又是哪個敵隊探子在偷拍吧?”
他走到門口,往外張望了一下後,說道,“奇怪,沒人啊。”
“走啦,回家。”姚占宇說,還拍了拍蔣嘉木的肩頭。
※※※
八月末,暑假即将結束。
“終于可以出院了,小晨。”
向晨的媽媽笑容燦爛地整理行李箱,“你別愣着啊,把拖鞋拿給我,我要放起來。”
“老媽。”
“幹嘛?”
“我不想打籃球了,你去和教練說一下吧。”
“咦?”媽媽轉過頭來,一臉地吃驚,“這是要轉性了嗎?以前怎麽勸都不聽的,非要去打……”
“醫生不是說,最好還是靜養嗎?”向晨低頭,坐在床沿上,玩着手機游戲,“而且,考大學也是很重要的,籃球的話,玩了這麽多年也夠了。”
“哎喲!我的好兒子!你總算有這個覺悟了!”
媽媽高興壞了,甚至連行李也不整理了,趕緊地拿出手機,給教練打電話。
一番拉鋸戰般的談話後,教練總算同意向晨暫時以學業和身體為重,不用再去籃球隊報到了。
在媽媽欣喜萬分地說着大學之類的話時,向晨的心卻一個勁地往下沉,就好像,這輩子他再也不會開心了一樣。
到了晚上,向晨還做了一個噩夢,夢見自己滿腹委屈地和蔣嘉木吵架。
‘說什麽好好養病,會等我回來!其實你根本不需要我啊!’
‘我知道籃球世界強者為王,但你也不用這麽着急就撇開我吧?!’
‘別人不理解也就算了,你應該知道我練球有多辛苦啊!’
‘蔣嘉木,你就是一個死木頭!’
在夢的後半段,向晨幾乎罵了幾百遍的‘死木頭’,心裏也充滿了悲哀、憤怒和無助。
等他醒來時,才發現不止心裏難受,一摸臉孔竟也是濕透的,他顯然是一邊做夢,一邊哭得稀裏嘩啦。
“不至于吧,又不是失戀了。”
向晨起身擦臉,重振一下精神後,決定要在學業上好好努力,本來他的成績就不差,再刻苦下,說不定能考上一本,讓爸媽高興一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