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節課後
“向晨，有人找你。”教室門口，同班的男生高喊道。
向晨往外一看，那人身材高大，腦袋都快頂到教室門框，是蔣嘉木，他是高二（一）班的學生，學校以成績來劃分班級，一共有八個班級。
‘又來？’向晨皺起眉頭，其實昨晚，蔣嘉木還去過他的家裏，說要見他。
向晨自然是說NO，還讓媽媽幫忙擋掉，說是已經睡覺了，沒法與他見面。
‘我應該表現得夠明顯了吧？’向晨暗想，不但删掉了彼此的微信等，也退出了籃球隊的QQ群。
“向晨？”同學又叫。
向晨不說話，裝作要睡覺那樣趴下了，還臉朝着窗戶的方向。
過了一會兒，上課鈴聲響了，向晨擡頭，蔣嘉木果然走掉了。因為籃球隊的訓練很密集，加上繁重的文化課，蔣嘉木幾乎沒有“私人時間”。
所以向晨覺得，絕對不會再與蔣嘉木有什麽交集。
“明天見。”
“拜拜。”
到了放學時間，向晨也可以早早地回家，這樣輕松的生活模式，已經不知不覺地維持了兩個月。
他的左膝也完全康複了，醫生複查時說，‘到底是年輕人恢複快，只要以後不要太虐待這條腿，應該不會有大問題的。’
但是，他已經不想再打籃球，或者說碰到那個人。
“嗯？”
原本打算去車棚取自行車，所以下了樓，卻在走廊裏看見了蔣嘉木，他穿着校服，而不是籃球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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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晨。”很顯然，蔣嘉木是故意等在這兒的。
“找我有事？”向晨強迫自己不要轉身走開，因為那樣會顯得特別沒骨氣，雖然他為了避開蔣嘉木，總是刻意地一放學就回家。
“為什麽不回球隊？”蔣嘉木單刀直入地問，眼神犀利。
“我的膝……”
“我打聽過，你的膝蓋已經好了。”蔣嘉木的表情很嚴肅，漆黑的眼睛更是緊盯着向晨那總是閃爍躲開的視線。
“嗯，是好了。”向晨把手插進褲袋，擺出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說，“那又怎麽樣？”
“好了就該歸隊，還是說你受了一次傷，就連球也不敢摸了？”蔣嘉木的語氣甚至有些愠怒，“你的膽子沒那麽小吧？”
“什麽膽小？這是人各有志！”向晨也火大起來，“你打你的籃球，我上我的大學，我老爸更想我念書，而不是玩籃球！我不知道是不是教練找你來勸我的，總之，你回去之後，和他們說，我這樣很好，別瞎操心了！”
這樣說完，向晨就快步越過蔣嘉木，打算從此往後徹底地無視他。
“你等一下。”蔣嘉木突然伸出手，緊握住向晨的手。
“你幹嘛啊？！”
兩個男生在走廊上，兩手牽握的，搞什麽鬼？！而且最糟糕的是，向晨不知道自己的臉為什麽紅了，也許是蔣嘉木的手掌很熱的關系。
“你就這樣放棄了，那我們之前的付出算什麽？！”蔣嘉木更用力地握緊，“一起辛苦的練球、讨論戰術，就算下雨天也是那麽努力，這些你都忘了嗎？”
“我……。”向晨直視着蔣嘉木的眼睛，不禁動搖起來，但他很快握緊拳頭，把手抽回，冷淡地說，“這沒什麽了不起，我總不能靠打籃球過一輩子！”
說完，他也沒看蔣嘉木是什麽表情，就快步離開了。
回到家，媽媽還在上班，但有給他準備好點心，一份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向晨沒有吃，丢下書包，直奔自己的房間。
然後悶頭躺進被子裏，他的心跳得太厲害了，還急促地喘着氣！
一路上瘋狂地蹬車回來，就想要忘掉蔣嘉木這個家夥，可是腦袋裏卻偏偏印刻着蔣嘉木剛才那副抓狂的樣子。
‘為什麽不回球隊！’
“哼，明明說了和王子睿搭檔更好的，現在還有臉來說什麽一起打籃球！”
向晨在被窩裏吐槽着，“真當你是萬人迷啊，有什麽了不起？！我是你的寵物狗嗎？招招手就過去，不喜歡了，就踢開！”
“混蛋！可惡！”向晨氣得不行，掀開被窩坐起來，本來想要發洩一通，卻低頭看着自己的右手。
上面竟然還有紅色的指痕……！
“幹嘛握得這麽用力！”向晨這才覺得手腕疼，憤憤地握緊拳頭之後，砸在床鋪上。
“混蛋！我會當真的啊……當真以為……你還需要我。”
向晨的眼眶突然熱了起來，他就這樣很沒出息的，一個人默默地哭了。
※※※
半個月後，數學課上。
趁着老師在黑板上刷刷地寫着題目，向晨拿出自己的手機，百無聊賴地翻閱着。
‘對于突破好的後衛，得防他的路線，懂得提前預判……’
突然，有條短信躍入他的眼簾，這是他和蔣嘉木剛成為朋友時，對方告訴他有關破防投籃的一些實戰技巧。
向晨的拇指滑動到删除鍵，可是在按下去的瞬間又猶豫了。
突然地，手機震動起來，吓得他趕緊捂緊，然後擡頭看，還好老師沒有聽到。
‘誰啊，這個時候來電話！’向晨低頭偷看，是彭瑞，這個時間點，明光應該在比賽，今天上午有一場對陣臨海附中的阿迪達斯杯高中籃球八強賽，在市籃球體育館。
凡是能去籃球館的比賽，就說明是強強之間的對決，還會有記者去采訪呢。
‘唉！’向晨對于自己明明不打籃球了，還這麽關心賽事，而感到無可奈何。
震動停了之後，又一條短信發入進來。
‘哼，贏就贏了，還要來炫耀，真是沒人性！’向晨在心裏罵罵咧咧，可還是打開了短信，在看到一瞬間，他先是一愣，緊接着就像壓緊的彈簧那樣猛地跳起！
他坐在最後一排，椅子被撞倒，發出“哐！”一聲巨響！
全班包括老師在內，都萬分驚訝地瞪着他！
“向晨！你搞什麽？！”老師咆哮道。
可向晨好像沒有聽到似的，撒腿就跑了出去！
※※※
“十二點十分……”
向晨很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心跳跟打雷似的響！
他看着公交站牌上的車次，要去體育館得乘坐34路車，還有二十分鐘才會到。
‘蔣嘉木受傷了，被換下了場，他看起來很糟糕！’
不用看手機，腦袋裏也深深地印刻上了這條短信，難以形容的慌張緊緊地攉着向晨的心神。
他不由自主地來回踱步，突然，他轉身走下站臺，朝着體育館的方向跑去，坐公交的話是八站路，還要停靠，說不定自己用跑的更快些！
此時的向晨根本考慮不到，或許可以打車，整個人都處在急得“傻掉”的狀态，他就這麽拔腿一路狂奔，到達籃球館的時候，剛好看到散場的觀衆在陸續走出來。
‘——休、休息室！’向晨抹去額頭上的汗，因為它刺痛了眼睛，看不清前面的指示牌。
他很清楚球隊不會立刻離開，也知道籃球館會在休息室的門外，貼上籃球隊的名字，以免大家走錯地方。
“是這裏！”手握上門把手，用力一按，整個人幾乎是跌跌撞撞地摔進去！
“砰！”
“向晨？”
休息室裏就蔣嘉木一人在，他坐在一張折疊椅裏，穿着籃球衣，肩上披着校服外套，手裏還拿着一臺Ipad。
“你……？”向晨喘着粗氣走過去，臉色煞白地盯着蔣嘉木，将他從頭到腳都掃視了一遍，“沒事吧？”
“13分22秒。”
蔣嘉木轉過手裏的Ipad，擡頭看着滿頭大汗的向晨，微微一笑道，“你的膝蓋果然已經好了。”
“什、什麽意思？”向晨不停喘氣，看着那個數字，一臉的困惑。
“我是說，從學校跑過來，站臺的間隔平均是五百米，一共是四千米，你跑得這麽快，都可以進校田徑隊了，所以，回籃球隊是絕對沒問題的。”
蔣嘉木停頓了一下，放下Ipad，站起身道，“而且體力也很不錯。”
“你——混蛋！”
直到這一刻，向晨這才明白自己是被算計了，頓時火冒三丈地揪住蔣嘉木的衣領，想要揍他一頓！
蔣嘉木完全沒有反抗，目光平靜地注視着暴怒中的向晨。
“……可惡！”
高舉的拳頭始終沒有落下，向晨很不耐煩地推開蔣嘉木，轉身打算離開。
“你真是無聊透了！”
“等下。”蔣嘉木卻更快一步地攔住了他的去路。
“幹嘛？還沒耍夠我？！”向晨咬牙切齒地說，心裏卻湧出一陣酸澀。
——對于輕易就上當的自己，以及對于不可能再回去的籃球隊，蔣嘉木究竟要怎樣刺激他才夠？
“回來吧。”蔣嘉木語氣誠懇，還低下了頭，“就當我求你了。”
“你用不着這麽低聲下氣！”向晨別開視線，說道，“本來，打不打籃球就是□□，而且，你不是已經有王子睿了嗎？既然他打得比我好，那我回去幹嘛？做替補啊？”
蔣嘉木顯然是愣了一下，然後才說道，“他的技術是不錯，但是，只有你在球場上時，我才能百分百的發揮好。”
“為什麽？”向晨覺得好笑地問。
“因為我喜歡你。”蔣嘉木的回答沒有一絲猶豫，聲音也鎮定得很。
“啊？”倒是蔣嘉木驚訝地瞪向蔣嘉木的臉，想要看他是不是又在開玩笑！
“我喜歡你。”蔣嘉木再次說，眼神很堅定，“喜歡你待在我的身邊。”
“啊……？”向晨的嘴巴不由張大，他就像在做白日夢一樣，有種不切實際的夢幻感。
“聽不懂？”蔣嘉木注意到向晨那目瞪口呆的反應，于是往前俯身，低下頭。
“哎？”向晨依然大睜着眼，簡直就是腦袋當機，完全不能理解此刻的狀況！
直到蔣嘉木依依不舍地離開，他才低頭，用微微顫抖的手指，摸了摸自己濕潤的唇瓣。
‘被、被吻了……？！’
也許他要摸的地方，是心髒才是，“怦怦！怦怦！”震耳欲聾，幾乎要蹦出胸膛了，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奇怪的悸動充斥在胸口。
難道是……
他竟然喜、喜喜喜……
喜歡蔣嘉木？！
意識到這一點時，向晨整個人都像被雷劈到似的僵硬，臉也猛地漲紅，耳根也是滾燙的。
“那個，要、要是……”向晨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麽，因為氣氛實在尴尬得很。
“嗯？”
“要是我這次腳傷沒有好，真的不能再打籃球了呢？”向晨低頭問道。
“還是喜歡你！”蔣嘉木毫不猶豫地回答，“就算你不能打籃球了也一樣。”
向晨擡頭，卻發現蔣嘉木并沒有看着自己，而是注視着一邊的儲物櫃，他的臉頰也是漲紅的。
“這樣啊。”向晨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兩人就這麽面對面的站着，休息室裏的溫度似乎上升了許多，因為他們都是面紅耳赤。
“走吧，去吃飯，我肚子餓了。”突然，蔣嘉木打破了這片寧靜，他拿起早已整理好的運動袋說道，“對了，這次比賽，我們贏了。”
“哦，恭喜！”向晨點頭，由衷地說。
“去我家吃飯怎麽樣？”蔣嘉木突然邀請道。
“你家？”向晨一愣，他還真沒去過蔣嘉木的家呢。
“嗯，去嗎？總是讓你請客也不好意思啊。”蔣嘉木說着，微微一笑。
“去啊，幹嘛不去！”怕自己的臉孔會變得更熱，向晨搶在蔣嘉木前面，走出了休息室。
當然，因為連翹兩堂課，而被班主任狠刮了一頓，被罰寫檢讨的事，就是後話了。
“蔣嘉木，你要負責哦！”
在放學後空蕩蕩的教室裏寫着檢讨書，向晨抱怨道，“都是你害的，班主任還給我媽打電話了，今天回家肯定被罵死了。”
蔣嘉木坐在向晨旁邊的位置，一邊寫着英語作業，一邊說道，“好的，我會負責的，一輩子。”
向晨手中緊握的圓珠筆突然停頓，他想說什麽，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臉孔紅得就像窗外的晚霞……。
※※※
兩年後——
明光高中蟬聯CHBL冠軍以及國際中學生籃球賽亞軍的耀眼戰績，讓球隊的主力隊員成了各大院校的搶手生源，尤其是蔣嘉木，他不僅是明光籃球隊的隊長，還是明光高中的理科狀元，以738的高分被首都大學錄取。
而向晨雖然差了幾分，但也以體育特長生的身份，順利升入同所大學。
他們能在同城生活、同校念書，還能在同一個球隊裏繼續打籃球，說不定未來還能進專業籃球隊，一切看起來很美好，但現實是——
“晨晨——！”
向晨拖着行李箱，正和蔣嘉木一起，在新生接待處報道，突然聽人有人大喊自己的名字。
這聲音是那麽熟悉，他扭頭一看——是彭瑞！而且他還拖着超大的行李箱。
在高中當了兩年的超強力電燈泡不夠，他竟追來大學了！
“他不是去美國留學了嗎？還要粘你多久？”蔣嘉木個頭很高，人又帥，但此刻他的臉色簡直黑得像鍋底！
“這個我怎麽知道啊？”向晨無奈地扶額，“對了，好象王子睿也考上這裏了，還沒來報道嗎？”
“我不知道，別問我。” 蔣嘉木一副和你（向晨）無關的事，我全都不關心的樣子。
“晨晨！兩個月沒見，我好想你啊！！”
從擁擠的人群中掙紮出來的彭瑞一把抱住向晨，以及蔣嘉木一腳踹上彭瑞的行李箱，還有王子睿開着紅色跑車風騷地駛進學校的樣子，幾乎是同一時間發生。
而之後不久，他們四人還被分配進了同一間宿舍。
看來，未來的學園生活依然是熱熱鬧鬧，充滿着無限的活力！
作者有話要說： 一個短篇，明光高中就是《大神，請對我溫柔一點》的小受的學校哦~~~
本篇中的人物是他的學長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