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湛祯這一天天的,想一出是一出, 鹹笙覺得這也是個拖延時間的辦法, 就是讓他裝懷孕, 一時半會兒有些放不開。

總覺得有點羞恥。

“這還有嗜睡飯量大的症狀呢?”湛祯調戲他:“莫不是我們笙兒已經懷上了?給相公摸摸。”

那只手朝他腹部過來,被鹹笙一把打掉, 還給瞪了一眼:“又不正經。”

他起身要離開, 又給湛祯摟緊, 男人親昵的蹭了蹭他的臉頰,眼睛一眨不眨瞧着他,裏頭泛着溫柔的光。

鹹笙給他看的不自在,奇奇怪怪, 軟聲軟語:“怎麽啦?”

“委屈笙兒了。”

湛祯低低地說, 輕柔的在他嘴角落下一吻。

那吻蜻蜓點水, 少了幾分流氓氣,多了深情與憐惜。

鹹笙愣了一下。

下一秒,情緒陡然洶湧上眼眶, 他低下頭, 鼻頭發酸, 淚水忽然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了下來。

他急忙擡手來擦,卻被湛祯拉住了手, 男人吻着他的臉頰,眼中凝結起薄薄的霧氣,“好笙兒,別哭……孤心疼的緊。”

鹹笙抿嘴, 聲音細細的哽咽着:“不算委屈……相比滅國來說,能有活命的機會,已經是你大發慈悲了。”

“孤……”

“自古以來,弱肉強食,勝者為王。”燭火落在他的眼睛裏,那裏頭噙着一顆飽滿的淚珠兒,将落未落,搖搖欲墜,他認真的讓着湛祯:“我知道的,這是平等交換……可你,你不能覺得……”

那顆眼淚滾下來,鹹笙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又開始哆嗦的起伏:“……我委屈,你,你不能覺得。”

湛祯用力将他按在了懷裏。

要娶鹹笙的時候,他從未想過這許多,鹹笙暴露的時候,他的尊嚴第一次受到挑釁,那時候,他真想狠一狠心把他殺了。

可越相處,他就越喜歡他,喜歡到想把他關起來,卻又舍不得他受罪,又想,若能讓他離開,也挺好的。

他一直以為自己給鹹笙的足夠多,足夠好了,一直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寵他,可越是寵他,就越想再寵他一些,鹹笙的不争不搶,不吵不鬧,都招他疼得很。

他從未遇到過這般玲珑通透的人。

他撫着鹹笙的脊背,懷裏的人抽泣着,又漸漸平息下來。

他把人抱起來,放在床上,輕輕給他抹着眼角。

鹹笙軟軟道:“你別,別這麽溫柔。”

“你不喜歡?”

“不習慣。”鹹笙說:“你一個沒心沒肺的登徒子,突然轉了性,我起雞皮疙瘩。”

“……”剛哭完,又開始開玩笑了。湛祯沒好氣:“你怎麽這麽欠……欺負。”

他看着這張梨花帶雨的臉,方才只顧着心疼,沒往這方面想,此刻一轉思緒,才發覺他軟軟糯糯,看着特別可口。

尤其是,鹹笙就乖乖的躺在那裏,兩只手臂曲起,手掌虛虛攤在枕側,完全就是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樣。

他忽然欺身吻住了他。

細白的手指被他抓住,五指被迫張開,與他十指相扣。

清明節前,雨幾乎就沒斷過,翠秀撐着傘來到小亭子裏,喊那披着鬥篷的女子:“郡主,天都黑了,快睡下吧。”

“又清明了。”清容喃喃道:“穆都尉被貶職,是我害了他。”

“他是侯爺心腹,想為侯爺報仇情理之中……就是咱們太子這回活像被灌了迷魂湯,竟幫起外人來了。”

“鹹笙……”清容道:“我這幾日,時常夢見她,她怎麽這般霸道,搶了我的太子,還要來夢裏折磨我。”

“郡主……您別想了,這深更半夜的,人家小兩口指不定怎麽膩歪呢。”

清容嘴唇抖了抖:“我該怎麽辦……鹹商就在那裏,他殺了我爹爹兄長,可我卻什麽都做不了。”

翠秀不知道該怎麽說,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我前兩日出宮探親,遇到在繡莊的表姐,說太子殿下在那兒定了件衣裳,好像是件男裝。”

“城內繡莊為王公貴族定做衣裳也不是什麽稀罕事兒。”

“奇就奇在,隔日他又說不要了,而且行事很是隐秘,也沒說給誰做的。”

“不是他自己?”

“太子殿下的衣裳都是皇後給安排的,何曾親自去過那種地方?本來表姐以為他是為了太子妃,後來聽說做的是男裝,還很意外。”

清容豁然站了起來,臉色驚疑不定:“既然行事隐秘,你表姐是如何知道的?”

翠秀頓了頓:“表姐如今……孤兒寡母,與那東家的,有些私情,東家說漏了嘴,她也就是覺得奇怪,随口說給我聽的。”

清容的眸子陡然亮起光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來是這樣,難怪他們前段日子鬧得不可開交……我怎麽就沒想到,他生的這般好看,對湛祯來說,有些事,根本就無所謂了。”

清明當日不得動土,皇陵掃墓要提前,鹹笙提前跟哥哥打了招呼,浩浩蕩蕩的跟着皇家隊伍去了皇陵。

這地方青山綠水,風水極佳,用湛祯的話說,就當是出來踏青了。

鹹笙推開窗戶,吸了一口雨日清新的空氣,半眯着眼睛,昏昏欲睡。

湛祯讓他當散心,自己卻忙得很,軍務都帶來皇陵了,用皇後的話說,就是專門兒做給先人看的,德行。

鹹笙趴在窗邊,懶洋洋的聽着鳥兒唧唧啾啾的聲音,心情平靜而安寧,直到有人打破了這份平靜。

“太子殿下在麽?太後請您過去一趟。”

鹹笙下意識睜眼,側頭看湛祯,後者已經從桌前擡頭:“何事?”

“奴婢不知。”

湛祯跟鹹笙對視,若有所思,道:“孤待會兒過去。”

婢女離開,鹹笙松松散散,道:“可是清容找你?”

“有可能。”湛祯收拾了一下桌面,走過來摟住他,道:“你跟孤一起過去。”

“我才不去,免得擾了殿下的好興致。”

“孤見她能有什麽好興致?”湛祯親他,道:“估摸她想讓孤陪她一起去看文侯,衣冠冢離這兒不遠,往年都是如此,文侯一家為國捐軀,孤也不好冷待。”

鹹笙很能理解:“她也是個可憐人。”

“可憐歸可憐……卻不惹人喜歡。”

“你不喜歡,自有旁人喜歡。”鹹笙催促道:“快去吧。”

“你跟孤一起。”

“你這憨憨。”鹹笙沒好氣:“我是梁人,我哥哥殺了她爹爹,你帶我一起去拜祭,豈不顯得對亡者不尊重?”

湛祯沉默了一會兒,說:“有點道理。”

“是很有道理。”鹹笙推他腦袋:“別黏糊了,快去吧。”

湛祯一步三回頭,行到門口,又問他:“你怎麽不吃醋?”

“吃着呢。”鹹笙往他那兒煽味兒:“聞聞,是不是特酸?”

湛祯聳動鼻子裝模作樣:“只有一丢丢。”

“釀着呢,等你回來就該發酵好了,肯定一級酸。”

湛祯給他哄得高興,“得,那相公去了。”

“慢着點兒。”

目送他聲音消失,鹹笙收起表情。

看着大度,他心裏其實不太舒服,不過齊文侯一家子都死在戰場,一門烈士,獨留一個孤女,他若霸着湛祯不許去,倒顯得不通情理。

湛祯猜的果然沒錯,到了地方,清容已經提前準備了竹籃,就等着他了。

太後笑眯眯道:“陪她去一下,反正離得也不遠,她一人哀家不放心。”

“孫兒遵命。”湛祯說:“不過以後還是別了,孤男寡女的,孫兒如今是有婦之夫倒是無妨,就怕壞了郡主的名聲。”

所有人都知道清容喜歡湛祯,他這樣說,太後頓時有些擔心地看向清容,後者卻微微一笑,“若殿下覺得不妥,不若納我做了側室,也可免了閑話。”

湛祯看向她,清容不躲不避,湛祯道:“你堂堂侯門郡主,上趕着做側室,莫不是要存心辱你父親名聲。”

清容笑容收斂,捏了捏竹籃,太後忙道:“好了好了,時辰不早,快去吧。”

湛祯轉身走在前面,清容安靜的跟着,目光落在他修長而高大的身影上,忽然道:“他若不能傳宗接代,你待如何?”

“你怎知他不能傳宗接代?”湛祯語氣冷漠,清容卻笑了笑,“他身子弱成那樣,一看就是個不能生養的,否則你們才成婚數月,皇後為何就迫不及待拉他拜神?”

“齊文侯一生嚴于律己,規矩森嚴,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将生養挂在嘴邊,若是給他知道……”

“你別總拿父親壓我!”清容臉色難看:“湛祯,你明知我心儀于你,卻句句往我心裏紮刀子,你的君子之風呢?!”

湛祯沒有理她。

他們繼續向前走,清容吸了口氣,抹了把臉。

就在這時,林中忽然傳來破空之聲,清容臉色大變,湛祯側身躲過,幾個黑衣刺客分別從幾個方向包抄而來,湛祯一把拉過清容,一腳将一人踹飛,眼看着就要把人解決,身後忽然有人直直刺了過來,湛祯側目,擰腰橫刀,不見慌亂。

卻在這時,清容忽然撲了上來,眼看着就要為他擋下這一劍——

下一秒,她的頭發忽然被一把揪住,清容眼睛圓睜,被他狠狠扯到一旁,刀慢了一步未擋住劍鋒,腹側當場溢出血跡,他心火乍起,一把長刀使得虎虎生威,當下便削了一個刺客的腦袋,又一掃刀,下了死手,刀鋒劃破喉嚨,血線溢出,幾個刺客眨眼沒了聲息。

只有一個捂住喉嚨,渾身抽搐,喉間咕咕做響,雖然艱難,但還是死透了。

他臉色冷若冰霜,轉過來看向清容,後者長發散亂,發釵歪斜,眼圈通紅。

“你腦疾犯了是不是?”湛祯冷道:“孤需要你救?”

清容渾身發抖,“你……”

“锵——”

刀鋒入鞘,湛祯道:“不自量力。”

他繼續往前,清容頭皮生疼,臉色難看至極,提起竹籃追他:“你怎可扯我頭發?!”

“不然怎樣?想要孤抱着你旋身拿身體護你嗎?”

“你……那你也不能扯我頭發!我還要去見爹爹,你這個……”

湛祯忽然停下腳步,清容噤聲,半晌,湛祯轉過來直視她,道:“你還知道要去見你爹。”

“……你什麽意思?”

清容心裏發顫,看到他眼神漆黑而深邃,眉目冷酷而森嚴。

“清容,你聽清楚,這是孤最後一次陪你祭父,你如今擁有的一切,包括孤在這裏跟你說這番話,均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他用鮮血換來了你今日的體面,你要做的是保持,而不是糟踐。”

他說:“你若當他是父親,就別再做出讓他羞于九泉的事。”

清容臉色變了幾變,嘴唇抖動,扁起又抿住,幾息之後,她用力一抹臉,率先走在了前面。

之後無話,湛祯将她送回皇陵,沒進門,便回去找鹹笙。

鹹笙已經從窗邊離開,他看了看門,走過去推開,聽到床上傳來綿綿的呼吸聲,不由得走過去,拉開了床帷。

他抹了點兒腰側的血,抿着嘴拿來放在鹹笙鼻尖,鹹笙無意識的皺眉扭臉躲過,然後就被他推醒了。

“唔……”他皺着眉,嗓音沙啞:“回來了?”

“嗯。”湛祯悶悶說:“我受傷了。”

作者有話要說:略略:委屈。

笙笙:……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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