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咫尺天涯

更新時間2014-11-1 20:09:30 字數：3001

亦瑤心裏一直都有一個疑問，秦天為什麽，就和其他人不一樣呢。她希望他是個普通人，沒有任何天賦異禀，也不要有前世的糾纏。

心裏就這樣想着，身體已在一片冰原中。全世界似乎都只剩下冰雪，反射的強光刺目，亦瑤眯起眼睛，想不出身在何地。

“雪域？”雙靈問：“你在想什麽？”

“在想秦天啊。”亦瑤脫口而出，想想覺得這句話不大對，臉上騰起一片緋紅，道：“我的意思是，我在想，秦天為什麽不懼沐雪的寒力。為什麽會看見雪域呢？”

“秦天，雪域？”雙靈望着那個熟悉的地方，沉思了一會兒，心中已有答案。她笑道：“原來是老朋友。”

“恩？”亦瑤沒有聽懂。雙靈卻也不在做多解釋。

風有些大，樹幹搖搖晃晃，葉子像斷線的風筝，被風割斷與樹枝的最後一絲牽連，決然墜落，飄飄蕩蕩，像死去的碟。幻境由心生，許是心中抑郁，秦天的眼前的世界正步入晚秋。

秦天覺得，在愛情這件事情上，自己不大幹脆。他與沐雪，道是有緣，仍是無緣。既然無緣，就應該大方止步。人生短短數十載，無論如何，潇灑一點總是好的。可是，除了他，沒有人可以陪在沐雪身邊了，至少現在，還不見有。再剛強的女子，終歸還是需要一個肩膀的。他想，哪怕只是讓他陪在她身邊就好，他的肩膀還算寬厚，靠起來也不會覺得硌得慌。可是，他可以愛，她卻不可以愛，愛情對她來說只是一場飛蛾撲火般的災難。他以前不敢奢望她真的會愛上他，現在，他祈禱她不會愛上任何人。

“秦天。”沐雪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秦天想，幻靈城真是個好地方，你想什麽，就會看見什麽。舒心一笑，秦天回過身來。眼前的女子明眸锆齒，雪白肌膚，亭亭立在漫天飛葉中，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仙子。秦天的腦子有些空，癡癡地走過去，有些遲疑，終于擡起手溫柔捧起沐雪的臉，俯身将自己的炙熱的唇覆在沐雪的涼薄的唇上。

幻境竟如此真實，她的唇很柔軟，有微微的涼意。他有些不滿足，只是唇與唇的相觸。可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他想，即使是幻境，他也不可以亵渎她的純潔。自己此刻，已經算得上是**行徑了。

沐雪有些發愣，靜靜擡眼望着眼前的人。他正屏息凝視着她，雙眸寫滿深情，心疼，與不舍。給她的，似是一個訣別的吻。他鼻端溢出淺淺氣息，輕撫着她的面龐，可她卻感受不到他的溫度。不曾了解，他唇上的熱情。所以她淡然開口：“好了嗎？”

似有雷火在腦中炸開，秦天僵硬地擡起身，有些詫異地望着沐雪，似是不能相信。而他的手，還捧着她的臉。良久，驚醒般放下手，身體跨出一步，有些尴尬地朝沐雪笑了笑。

“你這是做什麽？”沐雪其實并不介意，卻偏想要給他點難堪。也許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從遇見這個人，自己已經在悄悄改變。

“我在......”秦天面露難色，結巴道：“在，在親，親你呀。”

“那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沐雪緊緊盯着秦天的眼睛。

秦天撇過頭去，平靜道：“我喜歡你，你肯定是知道的。可是，我要離開你了，心中自然不舍，所以......”

“為什麽要走呢？怕我愛上你嗎？”沐雪臉上漾起一抹笑，“你于我确實不同，如果命運給我機會，也許我真的會愛上你。可是，我已經有小然了，她是我這十六年來的全部，以後也是。如果我的身體不再這樣冰冷，我要怎樣去保護她？無論如何，我總是會選擇小然的。此生，我不會愛任何人，自然也包括你。”

這本是絕情的話，秦天卻聽見了希望。

而這些話在亦瑤聽來，又是另一番味道。沐雪她，這是在用自己的絕情來挽留秦天嗎？她終歸是不想他離開的。

可面對這樣的現實，總會有人要離開。只是沒有人想到，走的人會是沐然。

詩蘅對沐雪說：“沐然姑娘讓我帶給你一句話。她說，你欠她十六年的自由，如今該償還了。”

“我願意小然是自由自在無憂無慮的。可是，她的身體不允許。她去了哪裏？我要去找她。”沐雪眼中，有隐隐的焦慮。

“你聽不出來嗎，她是在怪你，她并不想見你。沐然是個可憐的孩子，你或許覺得，這些話并不是真的，可她這十六年的孤單是真的，對你的依賴和敬愛也是真的，這一切因你而起，也是真的。即使她不恨你，但是，你又怎麽能肯定，她對你是沒有怨的。”詩蘅的眼眸清澈，淺笑嫣然。

“那又怎樣，她在外面，會有生命危險的！”沐子恒握緊手上的劍，面如寒霜。

“我喜歡沐然這孩子，所以送給她羽衣護體，可保兩個月平安。”

子恒的神經這才松弛下來，跟詩蘅道了聲謝。

詩蘅嘆了聲氣，說：“她怕你們輕易找到她，求我幫忙封閉了她的氣息，我應了。給她兩個月的時間吧。她想要有自己的人生，想要随心所欲的活，哪怕只有兩個月也是好的。你們從來都沒有給過她選擇的機會，她其實不懼生死，人總是要死的，死是最平常的事情，倘若沐然害怕，當初就不會離開劍閣。沐雪，其實沐雪她選擇離開，也是想給你自由，你可懂得。”

“我知道。并不是她想離開我，而是她想我離開她。我們終究還是要去找她的，我給她兩個月的時間，兩個月以後，由我做主。”語畢，轉身離開。

辛岳湊到亦瑤身邊問：“回到劍閣，我們應該就是要啓程去找沐然了，你們要不要幫忙？”

亦瑤想着秦天之前說過要離開的，正準備開口抱歉的，秦天卻應道：“那是自然。”

辛岳側過頭看了一眼秦天，又回頭望了望亦瑤寫滿疑惑的眼睛，搖頭笑了笑，和沐子恒一起走開。

秦天面帶愧色，道：“亦瑤，我想留下來。”

亦瑤抿起嘴笑道：“好啊，我陪你。”

“我可以留在她身邊嗎？我別無所求的，只想這麽陪她走一程。”

亦瑤眼中泛起潮濕，依舊笑得明媚：“當然可以的呀。那，你陪着她，我監督你，以免你做出什麽色膽包天的事情。”

秦天搖了搖頭，好笑地拍了下亦瑤的腦袋。

亦瑤真的覺得秦天可以陪在沐雪身邊，就像她自己，可以守着秦天一樣，除非他趕她走。亦瑤想，倘若有一天秦天真的趕她走，她将再不會出現在他的世界中，毅然離開，絕不回頭。那樣，他就不會看見她的眼淚，不會知道她心中的牽絆。

回到劍閣後，秦天一直都表現得很正常，吃好喝好，不哭不鬧。亦瑤覺得倘若一個人滿心歡喜地愛上一個正好又跟自己很有緣分的人，可是又突然得知自己注定不能和她在一起，那麽他至少要大哭一場控訴命運的不公平，以此發洩心中郁悶。可是秦天什麽都沒有做，只是在心中拼命的将沐雪和妹妹畫上等號，就像亦瑤一樣。亦瑤認為秦天所有的歡喜和釋然都是裝的，借此隐藏內心的傷痛，所以亦瑤常常悄悄跟着秦天，害怕他做出什麽讓人害怕的事情來。其實亦瑤很了解秦天，知道他是個堅強的人，絕對不會這樣容易就被打倒，可人就是會按照自己的想法來設想他人應該有怎樣的舉動，而亦瑤，又是個格外會胡思亂想的。亦瑤害怕倘若她不盯着他，他會不會一個人跑去投河了，或者去撞樹什麽的呢，反正不看着他，亦瑤就是不放心。

在一棵大榕樹上趴了很久，亦瑤的脖子有點酸，腰也不大舒服了。秦天也在河邊坐了那麽久，一動也不動。亦瑤看不見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已是初夏，天氣有點陰沉，悶得很。秦天他很瘦，衣服穿的單薄，風一吹就看見背上凸起的脊柱。亦瑤捏捏自己肚子上的一圈小肥肉，很想分一點給他。這種時候亦瑤總覺得自己很沒用，她好希望自己可以走到秦天身邊陪他一起坐下，撫一撫他的肩，告訴他，不管有什麽，她都願意和他一起承受。可她沒有勇氣，而且秦天他有點大男子主義。秦天從不願意在亦瑤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他覺得男人的肩膀，是可以抗下一切的。傾訴是什麽，是撕開自己的傷口給別人看，那樣太矯情了，只适合亦瑤這樣的毛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