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出發

更新時間2014-11-9 20:19:37 字數：3718

記憶在腦海中暈開，亦瑤有些分不清楚，現實和夢境。她突然覺得，抱着自己的，就是秦天。心裏頓時覺得安穩，困意襲來，亦瑤嘴角有滿足的笑意，放心讓自己睡去。她這一睡，卻吓得辛岳魂飛魄散，生怕她是傷得太重，撐不下去。腳下的步伐于是越發急促緊張。

快到劍閣，秦天便迎上來從辛岳手上接下亦瑤，見她渾身是血，心中一緊，面色發青，顫聲道：“才離開你這一小會兒，就把自己弄成這模樣。”秦天從未見過亦瑤傷得這樣重，五髒六腑都因她流的這樣多的血和面上如此驚心的血痕而痛得震顫。在辛岳催促下，秦天才手忙腳亂地将亦瑤送回房間。

辛岳抱着血淋淋的亦瑤回府，自然驚動了沐雪。沐雪面上雖冷淡，依舊趕快吩咐了府中大半丫鬟小厮前去幫忙，全力配合辛岳診治。沐雪身有寒力，不便入房守護，只得在院子裏看丫鬟從房間端出一盆盆的赤紅血水，心也着實等的發焦。

除了沐然，沐雪從來沒有這樣挂念過一個人的生死。總覺得死亡是天下最尋常事情，他人的生死，更與自己無關。可如今亦瑤受傷回府，沐雪卻十分緊張，一心盼着她能平安。沐雪說不出心中這種感覺，亦瑤于她，并算不上重要的人，可如今這份牽挂卻是真的。這樣想來，她自己也覺得費解。

亦瑤這邊還未等到消息，那邊小厮傳話說少爺回來，走路跌跌撞撞，似是負了傷。沐雪囑咐了下人照看好亦瑤，轉身便去見沐子恒。

沐子恒徑直回到自己房裏，打算靜坐運功療傷。見府內氣氛不大正常，尋了個丫鬟一問，得知亦瑤身受重傷，又匆匆趕過去探望。待到沐雪前來，房間裏卻空無一人。

他明明回來了，怎的她來找他，他就走了呢？他的心裏，終究還是介意那樁往事的嗎？

沐雪在房中靜立片刻，便退了出來，輕輕關上了門。

幻靈城，魔宮大殿，高高的臺階上，血銘端坐在寬大雄偉的赤金寶座上，垂眸望着跪在腳邊俯首請罪的桑語。

“一千年前，本尊因想要殺掉羿風，卻親手殺了她。此番将這個任務交給你，就是不想再與她正面交鋒。等到真讓我出手的時候，你的存在就沒有意義了。懂嗎？”血銘紫唇輕啓，眼睛斜睥，紅色的瞳孔透着詭異。

桑語靜靜朝血銘叩首，應了聲：“是。”起身便退出大殿。

夜，靜谧而純淨，所有的一切，都将埋藏在這黑暗裏，然後随着黎明第一抹光亮，灰飛煙滅。

已是晌午，陽光從窗戶的縫隙射進來，照在亦瑤裹滿白布條的臉上，眼睛旁，還能看見漏出的一點兒凝血傷痕。眼睫輕顫，睡了一夜的亦瑤終于虛弱地睜開眼睛。待視線清晰，便迎上秦天焦急且驚喜的目光。

“總算是醒了！”在亦瑤身邊守候一夜，秦天的眼睛裏添上幾道血絲。

“嗯。”亦瑤用手撐着床，想要坐起來。怎料背上一陣劇痛，身體又沉沉摔下去，傷口裂開的感覺，亦瑤臉上表情十分扭曲，倒抽一口涼氣。

秦天急道：“你渾身是傷，怎麽還要亂動！”

亦瑤這才想起昨夜的事情，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臉，竟被包的嚴嚴實實，于是龇牙咧嘴道：“一定要把我包成這個樣子嗎？很不舒服。我以後，是不是就是疤痕女了。”

“不會的，你會很快好起來的。辛岳的醫術很好，一定不會讓你留疤。”秦天的聲音極其溫和，亦瑤覺得，做個病人也蠻好的。

“放心吧，有我在，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而且，經我治療，你的臉說不定會變漂亮。萬一真的不小心還是讓你留下疤痕，你若擔心因此嫁不出去，我可以勉為其難犧牲自己娶了你。畢竟，你是因為我才變成這個樣子的嘛。”辛岳端着一碗藥走到床邊，道：“要喝藥了，這個不苦的。”

秦天接過碗道：：“不要逗她，亦瑤是個容易當真的小孩子，會被你吓到的。”

“我不是小孩子。再說，我臉上的傷要是好不了，辛岳當然要對我負責，不過你只要犧牲些錢財把我養的白白胖胖的就好了。”

“你确定？可事實上你已經很白白胖胖了……”亦瑤覺得辛岳好像被秦天帶壞了。

秦天對着藥碗吹了吹，要喂亦瑤喝藥，辛岳卻又拿回藥碗道：“還是她未來的相公我來喂好了，既然我們都有婚約了，那秦天你以後就不可以對我未來的妻子這樣好了。注意保持距離，否則我會吃醋的。是不是啊亦瑤？”

“不要說這種話了，我很不喜歡。”亦瑤別過臉覺得有些尴尬。

“我就說她容易當真了。”

“還是你了解她。”辛岳認真地看着亦瑤，“聽着亦瑤，你為我擋下的那一掌，我永遠都會記得。但是，以後不要做這樣的傻事了。”

亦瑤替辛岳擋下那一掌，只是出于道義，說明她心地還算善良，不能見死不救。可她的這點善心，卻換來了辛岳從此的生死相随。如果生命可以重來，亦瑤寧願自己當初沒有替他擋下那一掌，也許他就不會陪在她身邊，承受她給他的更加疼痛百倍的傷害。

亦瑤受傷期間，秦天日日守護在亦瑤身邊。除了守着亦瑤，秦天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麽。他和沐雪，終究是生疏了。在秦天和辛岳兩人的悉心照料下，亦瑤的傷好的很快，臉上的傷很快結痂，長出新肉，果真沒有留下什麽疤痕。只是每天這樣躺在床上，亦瑤很是不安。轉眼間沐然失蹤已過半月，大家因為等待亦瑤，而遲遲未有行動。沒有心音咒，在茫茫人海尋找一個人，并不容易，早些出發還是好的。當然，尋找沐然這件事情，其實亦瑤和秦天并不是非去不可的。可不知為什麽，大家都很自然地等待着，似乎缺了他們，這個隊伍就不完整。內心裏，亦瑤一直期盼着大家可以丢下她和秦天走了，畢竟，亦瑤并不喜歡看見秦天每次面對沐雪時眼中疼痛的愛意。人都是自私的，而亦瑤，她只想自己關心的人可以過得好一些。但如果留在沐雪身邊是秦天所願，亦瑤只能無條件地支持他陪着他。沐雪用一句不可能留住秦天，這讓亦瑤覺得不安。

為了讓大家放心，亦瑤強逼着辛岳向秦天證明她的傷已經全好了，徒手打死一頭老虎都沒有問題。

“徒手打死老虎也沒有問題是吧，啊？傷好了是吧。傷好了為什麽走路還是瘸的。”秦天太不懂亦瑤的良苦用心。

“我說是徒手打死老虎，又不是徒腳......我只是想，大家可以快一點出發去找沐然。因為我的闖入，已經讓沐然受過一次傷害了，我不可以再害她了。”亦瑤有些急。

“沒事的，亦瑤的傷已經不打緊了，一路上還有我照顧她，很快就又能生龍活虎地亂竄了，那時候你就會想念這段清淨的日子了。”辛岳終于肯幫亦瑤說一句不怎麽動聽的好話。

大家整理好行囊準備出發的時候，半月未見身影的雙靈突然回來。她只道：“有我在，找到沐然的時候，她的處境才不會那麽危險。”

沐子恒一言不發，對于雙靈的加入不置評論。沐雪想了想，點頭應了。

礙于腿腳不是很方便，一路上，亦瑤都很聽話。只是這些人走在一起，總是長久的沉默，氣氛很不正常。而沒隔幾天，大家便遇到一個嚴重的生活問題。

亦瑤這小半輩子都待在重華山上，幾乎沒有用過錢。離家出走的時候，自然不會記得浪跡天涯還是需要銀子的。而且亦瑤一向覺得，這世上的人應都如秦順金那般善良慷慨，可事實上，夢想和現實總是有很大的差異，而且差了十萬八千裏。沒有錢，連一個肉包子別人都不肯施舍的。而秦天，他是個徹頭徹尾的窮人。所以這群人中，只有子恒和辛岳記得帶些銀錢。可因為生活的**逸，從未經歷過天涯浪子的生活，便不大能了解行情。而且他們也不曾想到，亦瑤和秦天會如此的一窮二白，所帶銀錢想要維持一群人兩月開銷，顯然不夠。

亦瑤的意思是，離家其實并不大遠，折回去再拿些就是。可沐雪倒看得開，錢不夠省些就是，過慣了富貴的日子，遇到這樣的窘況實屬不易，理應好好珍惜。

于是，大家商議下，決定吃最便宜的飯菜，住最便宜的店，不要錢的優先考慮。

走到長河鎮，亦瑤的味蕾幾近崩潰。随便鑽進一家小面館裏賴着不肯走。秦天沒有辦法，只是安慰了她幾句，便陪着沐雪和子恒去找住處，只剩下辛岳看住她。亦瑤覺得很累，趴在桌子上裝死。辛岳坐在亦瑤的身邊，朝店家要了份面，臉不紅心不跳地自己吃着。

肚子咕咕打着鼓，亦瑤終于忍不住提醒他：“你覺得，我不會餓嗎？”

“哦，我以為你睡着了。看你流着口水，想着你應是夢到什麽山珍海味，實在不忍打斷你的美夢。”

“哼，你就是想趁着我睡着偷吃。還找這麽清新脫俗的借口。”

“一碗面而已，你不愛吃的清水面，而已！”辛岳吃完面，優哉游哉地擦擦嘴。“你要是餓，給你也要一份就是。”

“不要，我不要吃面。”出了長壽面，亦瑤這輩子沒有吃過什麽面條狀的東西。亦瑤并不是不吃面，這一點很令人費解。亦瑤喜歡吃包子餃子，可把面做成長條狀，就堅決不碰了。不過還好，相處這麽久，大家早就見怪不怪了。辛岳搖搖頭，還是去幫亦瑤買了她愛吃的桂花糕。

亦瑤捧着糕點狼吞虎咽的時候，辛岳向店家打探附近有沒有便宜的旅店或者荒廢的房屋，店主聽了就笑道：“我們這裏到是有一間荒廢的大宅子，但是還要勸你們出門在外的不要那麽摳門，住店能要幾個錢，那地方進去可是要命的！”

“那地方有鬼啊？”亦瑤吐吐舌頭，覺得店主在吓唬他們。

店主覺得亦瑤的态度傷害了他，不屑道：“我告訴你，你們若是不信就只管去，回頭丢了小命可別怪我沒提醒你。”

“我們信我們信。”亦瑤拉住轉身要走的店主，有些好奇的問：“好好的宅子怎麽會鬧鬼呢？你見過嗎？鬼是什麽樣子啊？聽說鬼是沒有下巴的，沒有下巴多醜啊！”

“我是沒有見過，不過住在這裏的人都知道，李家大宅鬧鬼，不對，也不能算鬼，大家也說不出他算是什麽東西了。總之是你們得罪不起的人物。”店主掙掉被亦瑤拽住的胳膊，“我懶得和你們多說，我還要做生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