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舞衣
更新時間2014-11-9 20:20:31 字數:2884
店主的話只說了一半,亦瑤心裏覺得好奇,總想把這件事情弄個明白。亦瑤斜眼往四周瞟了一瞟,啃着糕點湊到旁邊吃飯的老人家身邊坐下,滿臉堆笑地打聽到底是個什麽事兒。
老人長嘆一口氣,仰起頭做出思考的模樣,道:“這件事情說來話長,但确實是真事。”
亦瑤于是求着老人細細講來。
李府大宅鬧鬼,長河鎮的人,無論老幼婦孺,沒有不知道的。小孩子不聽話的,孩子母親就常常吓唬道:“不聽話的孩子,李府的惡鬼會趁着夜深來拿刀子割耳朵的。”所以長河鎮的頑童,都對李府充滿着好奇而畏懼的感覺。也有人走進去過,但是,去了的人,再也沒能出來。沒有人真正見過李府住着的惡魔,但是,所有人都清晰地明白,他是真正存在的。
幾十年前的長河鎮和今天的面貌不大一樣。那個時候,長河鎮很是繁華,往來的商客多,魚龍混雜,什麽樣的人都有。李家大宅是長河鎮最氣派的宅子,李府是有名的大戶人家,他們祖上是朝中重臣,後來回長河鎮歸隐,做些絲綢酒樓的生意。
李家有一位氣宇軒昂,樣貌不凡的少爺,多才又多金,名喚李晉原。他總是搖着一把古木折扇,臉上帶着謙和微笑,像畫中的神仙一般,讓萬千長河鎮所有的少女甚至少婦都心生愛慕。可這位才俊選老婆的眼光頗高,以至一小把年紀了,除了身邊兩個從小侍奉的侍妾,還一房未娶。
那是個極其尋常的日子,一雙姐弟跟随着往來客旅的步履,踏上長河鎮的繁華街道。這雙姐弟的出現,讓那個普通的日子,平添了些躁動。走在前面的女子,亭亭玉立,顧盼生輝,是姐姐顧依依。她擁有閉月羞花之容,沉魚落雁之姿。長河鎮的男人都直直盯着這個傾國傾城的女子,腳下身不由己地跟着顧依依走着。有老婆的漢子,被身邊滿心嫉恨的夫人提着耳朵領回家罰跪。尚未娶妻的,心中一陣歡喜,炙熱目光落在顧依依身上,在心裏将她貼上妻子的标簽。此情此景,顧依依羞澀垂眸,水目輕轉,整個長河鎮都沒有了顏色。
很多人愛慕顧依依,可是她依舊覺得孤獨。這一切,都是因為她的弟弟顧臨。
顧臨就像是一口深井,沒有人聽他說過什麽話,也不見他怎麽笑。他就如同那把從未離手的長刀,冰冷而沒有感情。
顧臨以一種近乎瘋狂的方式保護着顧依依。
為了生活,顧依依進了金玉酒樓當舞女,藝名舞衣。舞衣的舞技高超,身段柔美,加上絕美的面容,金玉酒樓一下子成為全鎮生意最好的酒樓,每天都是人山人海,場面十分壯觀。全鎮的男人都要來這裏看舞衣姑娘跳舞,財源自然廣進,酒樓老板卻實在沒辦法高興起來。他十分理解舞衣賣藝不賣身的想法,但是你帶着保镖來酒樓賣藝不賣身是什麽意思?老板愁苦的很。
這個讓酒樓老板眉毛抽筋的保镖自然是顧臨。
來酒樓捧場的男人,看見舞衣這般美貌,凡是有色膽包天要對舞衣動手動腳的,這些人,往往就得躺着見第二天的太陽了。時間久了,顧臨便得罪了很多人。也有不服氣的,一心要教訓一下這個礙事的保镖。可單挑或者群毆,都不是顧臨的對手,鬧劇常常是以反被顧臨教訓而告終。
舞衣身邊,除了顧臨,沒有人能夠靠近。她就像立在水中央一朵孤獨白蓮,只可遠觀不能亵玩。他只是不希望她收到傷害,卻偏執地奪走她全部的自由。
顧臨和別人打架的時候,舞衣總是靜靜立在一旁,不阻止,亦不去勸他,面上挂着淺淺笑容,眼睛裏卻盡是傷痛。有些人,無論你做怎樣的努力,都是沒有辦法改變的。比如顧臨。所以舞衣,她早已絕望。
所有人都說,上天真是奇怪,一母所生二人,怎的差距竟這樣大呢。顧依依溫柔善良,是天上仙子轉世。而顧臨,他是來自地獄的魔鬼。
亦瑤聽老人這樣說,心裏覺得好笑。老天有的時候,耳朵真的是特別靈,人們說顧臨是個魔鬼,老天就這樣順應民意,真的讓顧臨成了魔鬼。可你要是設個壇求個雨什麽的,老天就聾了。
自從舞衣進入金玉樓,即使有顧臨這層障礙,金玉樓依然搶走了大部分酒樓的生意。終于,同樣開酒樓的李少爺被驚動了,他決定要去看一看這位傳說中的舞衣姑娘到底有怎樣的魔力。
以前李晉原聽別人說,舞衣姑娘如何貌美,舞衣姑娘的舞姿如何動人,他只當世人庸俗,一個有姿色的女子罷了,就讓整個長河鎮的男人為之癡狂,實在讓人笑話。可第一眼,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便再也無法移開。李晉原覺得,自己的沉睡已久的一顆春心終于萌動了。
李少爺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人物,他的想法很簡單,愛上一個人,娶回家就是。舞衣一舞結束,李晉原慢慢合上手上折扇,踱步迎上去,拱手道:“舞衣姑娘,在下李晉原。”
舞衣後退一步,拉開二人間的距離,眼睛餘光在顧臨身上掃過,朝李晉原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舞衣這一退,李晉原心中甚是歡喜,覺得舞衣姑娘果然冰清玉潔,出淤泥而不染。李晉原于是道:“姑娘也是女中豪傑,李某十分傾慕姑娘的才情。姑娘家住何處?明日,在下登門提親可好?”
舞衣一雙美目溢滿恐懼,連連後退,緊張地看着不遠處的顧臨。李晉原覺得舞衣的反映不大正常,心中滿是疑惑,張口準備問一問她,話未出口,已被一股力量擊飛到酒樓門外大街上。
一群看熱鬧的群衆立即将金玉酒樓圍得水洩不通。
李晉原對顧臨的冷酷也是有所耳聞的,想着是自己未來的小舅,什麽痛,都忍了。可表達愛意,實屬重罪,一頓打之後,傷殘等級也略高。舞衣怕顧臨真把李晉原打死,顫聲道:“阿臨,夠了!”
舞衣這一開口,顧臨眼中的怒火撩開,一拳頭砸在李晉原的頭上,李晉原的腦袋腫出老高,七竅流血,當場昏死過去。
李家小厮聞訊趕來将死屍般的李晉原擡了回去。
舞衣眼中騰起水霧,卻仍是一字未發,痛心疾首地望了顧臨一眼,決然轉身,留給顧臨一個凄涼背影。
第二日,李府來了一群人砸了金玉酒樓。老板癱坐在滿地狼藉中,慘聲道:“冤孽呀,冤孽呀!”
第三日,鼻青臉腫的李晉原坐着轎椅,被下人擡到金玉酒樓。見了顧臨,歪着脖子口齒不清道:“昨日家母見我受傷,一怒之下沖動了,我今日來跟你們賠罪。昨日所有損失,都算在李某身上。”
愁眉苦臉的老板一聽,立即喜笑顏開了。
顧臨劍目中有殺氣掠過,只一擡手,李晉原的身體便離開轎椅,再次降落在早就擠滿人群的大街上。
許是受傷太重,第四日,李晉原沒有來。好在,砸場子的人也沒有來。
李晉原确實倔強,只一眼,便認定了舞衣。一旦認定,便願意為其付出一切。即使受這樣的重創,昏迷前,還要抓緊他母親的手,苦苦懇求李老夫人不要難為舞衣。
休息一日,李晉原十分不怕死地,又出現在金玉酒樓。
第一次,有一個人,在顧臨的拳腳相加下,還能這樣堅持。舞衣開始注意這個看似柔弱的公子哥,李府獨子,李晉原。
李晉原前前後後被扔出金玉酒樓的大門十來次。一個月間,金玉酒樓上上下下桌椅板凳全都換了新的。就剩下廚房一口大缸還沒有換,老板特意命人将大缸擡到門邊,眼巴巴地等着李晉原出現。李晉原為一個舞女被顧臨欺負成這樣子,一時間,轟動了整個長河鎮,翩翩公子李晉原成為大家的笑柄。大家都說,李晉原的腦子只怕是被顧臨打壞了,不大正常了。
李老夫人對兒子的這種任人欺負的态度十分不滿意,她覺得李晉原看上個舞女已經丢了自家顏面,但既然看上了娶回家就是,娶不回家,搶回家也行。李晉原被打了十幾次還沒有搶婚的意思,老太太急了。好,你不搶我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