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暴風雨夜

更新時間2014-11-12 12:24:27 字數:2963

“你就這樣恨我?”

金釵又深入一分。“滾!”

顧臨握刀的手指節捏的泛白。她一身血淚地站在他面前,眼中的決絕,讓他害怕。

舞衣以死相逼,顧臨只得離開。

李府的下人趕過來,看見眼前的血腥場面,吓得驚聲尖叫,亂作一團。李老夫人在下人攙扶下顫巍巍地走進新房,面上全是淚水,嘴裏喃喃念道:“晉原,晉原!”

可李晉原躺在血泊裏,早已停止了呼吸。他的面上,還挂着淺淺笑容。

舞衣癱瘓般地跪在李晉原身邊,眼神空洞。頸上傷口湧着鮮血,沿着脖頸畫過一道長長血痕。

李老夫人轉眼望向舞衣,目光中充滿仇恨,擡手狠狠甩在舞衣的臉上。舞衣的身體傾倒,摔在了地上。五指印痕立顯在她蒼白面上,嘴角也溢出鮮血。

老夫人指着舞衣厲聲道:“給我将這個惡毒的女人關起來,不許給她飯吃,也不許給她水喝。我要他們姐弟為我兒子償命!為我兒子償命!”

下人們膽戰心驚地繞過李晉原的屍體,将舞衣架起,拖着她離開。舞衣的目光一直放在李晉原身上,直到被帶出房門外。眼中淚水模糊視線,舞衣痛苦閉眼,兩行清淚落下。

撤下喜結連理的紅綢紅燈,披上肅穆的白,李府的喜事轉眼成為喪事。李老夫人無法承受喪子之痛而病倒,李府陷入沉痛的悲傷之中。

長河鎮的百姓都在談論李家的慘案,不由感嘆紅顏禍水,果然如此。官府前來調查,可舞衣什麽也不肯說。

李晉原死後,舞衣就好像也死了。任李府的人怎樣打罵,舞衣都沒有一點反應,仿佛不會痛。說到底,官府也是欺軟怕硬的,李府雖然財大氣粗有勢力,可顧臨也絕不是個随随便便就能對付的人。于是李家慘案,便一直陷在沒有證據的窘境。

所有的人都在傳,李家的新娘子被老夫人如何折磨,只願她跟李晉原一起死了才好。

這些傳聞鑽到顧臨的耳朵裏,只覺渾身都是刺痛的。他這一生的夢想,就是保護舞衣,不讓她受到半點傷害。可如今,她所承受的所有苦難都是因為他。只是無論如何,他不能不管她。

顧臨再次強闖李府。只提着刀走進來,下人們舉着棍子掃把卻一路後退,沒有一人敢出手攔他。顧臨随手扯過一個家丁,提着他胸前衣服将他舉得老高。

“顧依依在哪裏?”顧臨面寒如霜。

被舉起的家丁吓得四肢癱軟,結結巴巴道:“南,南院,柴,柴房。”

顧臨聽聞,随手将家丁往後一扔,衆人摔成一片。

一腳踢倒柴房緊鎖的門,顧臨看到奄奄一息的舞衣。她的衣服上都是刺目血跡,慘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安靜地躺在一堆幹柴上。那樣單薄的小小的身軀,蓋在散亂的長發下,發隙露出醒目的凝結成黑色的血痂。只有微弱的呼吸讓顧臨知道,她還活着。

“跟我走吧。”每次顧臨都這樣說。只是這次,更像是乞求。

舞衣好似沒有聽見,仍然蜷縮着躺在地上,心裏是死一般的沉寂。

“跟我走!”顧臨俯身抱起舞衣。本來就瘦弱的舞衣虛弱得像一張紙片,顧臨抱在懷裏覺得好像都沒有重量。顧臨垂眸看她,他在她的的眼中沒有找到任何東西,像是沒有靈魂。顧臨死死盯着舞衣的眼睛,用力地抱着她,恨不得将她揉碎似的抱着她,想要在她的眼中尋到一絲情緒,哪怕是痛楚。

可是,顧臨他失望了。

門外家丁圍成一團,雖然手上掃把換上大刀,仍因為緊張身體劇烈晃動着,膽戰心驚地咽着唾沫,在顧臨抱着舞衣走過來那一刻趕緊讓出一條路來。然後繼續渾身顫抖地拿刀對着顧臨。

“是我錯了。”舞衣突然說,聲音極輕,卻很清晰。

顧臨停住腳步,眼睛卻依舊看着前方,面如死灰地站在原地聽她說。

“是我錯了。我不該救你的。”舞衣說。

顧臨的心像是被突然撕裂。

“我本想陪他去的,可是我不敢,我有什麽顏面去見他?是我害死他的。我還擔心,倘若見到他,他會不會原諒我呢?他一定恨我恨得要死,就像我恨你一樣。”舞衣繼續說。

“我不管你有多恨我,今天,我一定要帶你走。”顧臨痛苦地閉上雙眼,又瞬間睜開。

舞衣終于肯擡頭看一眼顧臨,道:“我不會再跟你走了,即使我死了,也不想再見到你。阿臨,今生我所有的痛苦都是你給。我救了你,卻從來沒有讓你報恩,現在,可不可以還了我的這個恩情呢?阿臨,我要你永遠離開我,這是我唯一想要的。”

顧臨仰起頭大笑起來,笑得圍着的人毛骨悚然,唯有舞衣漠然相望。

“你讓我報恩,你讓我如此報恩!”顧臨放下舞衣,一路笑着離開李府,笑出了眼淚。

李老夫人得知顧臨闖府來救舞衣,便料到,只要有舞衣在,顧臨一定會再來。殺子之仇,怎能不報。可是顧臨太難對付,老夫人于是請了大批殺手,在李府布下天羅地網,等着顧臨前來送死。

那日,顧臨收到一封書信,拆開來看,是一束黑發和一張字條。字條上說,讓顧臨速去,否則,下次刀子砍斷的就不會是舞衣的頭發了,李府定有本事,讓舞衣生不如死。

突然刮起狂風,顧臨手上的字條和發絲被吹到空中,飄向遠處。顧臨心中一痛,慌張伸出手去抓那束黑發。可是風太大了,将發束吹散開,隐在暗灰夜色中不見了。

為了避免顧臨很快找到舞衣,李夫人派下人将舞衣轉到李晉原成親時的新房中。顧臨應該怎麽也不會想到,她會讓舞衣再走進兒子的房間吧。

房間裏的一切都還是成親時的樣子,床邊血跡斑斑,空氣中彌漫着腥氣,床上放着被撕爛的大紅喜袍。舞衣的手一一撫過李晉原用過的茶杯,坐過的椅子,心如刀絞。

傾盆大雨落下,顧臨提着刀發了瘋似的殺進李府,沒有人可以攔得住瘋魔一樣的顧臨。手起刀落間,血流成河,死傷滿地。顧臨身上染滿了血,敵人的和他的。

盡管身負重傷,顧臨仍舊找到舞衣。

可那個時候,舞衣已經死了。

雷聲震耳,一道尖銳閃電劈過,似将漆黑的天空撕開了一道口子,大地搖搖欲裂。

顧臨一刀劈開房門,便看見滿地的血。舞衣穿着成親時穿的喜服,沉靜地靠在床沿上。雪白手腕上,是淩亂刺目的一片傷痕,深得看見露出的一點兒白骨。

咣當一聲,手上的刀掉在地上。顧臨沖過去抱住舞衣。她的身體已經冰涼,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抱緊她,想要讓她暖一點。他扯下一截衣袖,笨拙地纏住她手腕上的傷口。

“給我睜開眼睛,我可不許你死!”顧臨的聲音黯啞,面色青黑。

可是,舞衣那雙似水般澄淨的美目,再也不會睜開了。

“我不會再跟你走了,即使我死了,也不想再見到你。阿臨,今生我所有的痛苦都是你給。我救了你,卻從來沒有讓你報恩,現在,可不可以還了我的這個恩情呢?阿臨,我要你永遠離開我,這是我唯一想要的。”

這句話像一把利刃,一遍遍劃在顧臨心上。一時間,顧臨心中的傷痛找不到出路。他的雙目忽然變得赤紅,面相兇神惡煞。顧臨将舞衣放在床上躺好,右手一出,長刀回到手上,尖刀拖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顧臨一步步向門外走去。

一夜之間,顧臨殘忍殺害了李府上上下下二百多口人,這座長河鎮最奢華的宅院充斥死亡的血腥。

顧臨終于為自己找到了出路,摒棄人性堕入了魔道。

此後,顧臨再也沒有走出李府。

後來官府以兇手畏罪自殺結案,封了李府。

過了很久,大家猜測顧臨應是真的死了。就算沒有自殺,餓也該餓死了。有貪小便宜的想要進去偷些值錢東西,但進去的就再沒有出來過。

大家都說,是顧臨成了妖魔。此後再沒有人敢靠近李府,好好的一座宅子便荒廢下來。

亦瑤聽過這個故事,心中不禁一陣惆悵,黯然道:“顧臨果真是舞衣的弟弟嗎?”

“這我怎麽能知道,事情發生的時候,我還是個半大點兒的孩子喲。哎,時間過得真快喲。年輕人吶,我勸你們還是離李府遠一點,不要為了幾個銀錢丢了性命!”老人眯起眼,捋了捋半長灰白胡須。

老人這麽一說,亦瑤便想起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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