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驚雷

更新時間2014-11-10 18:41:28 字數：3303

難得顧臨不在舞衣身邊，李老夫人恰巧派人來，将舞衣“請”了過去。

見到舞衣第一眼，李老夫人暗嘆道：“晉原眼光還是不錯的，一風塵女子，竟有如此姿色。”

老夫人待舞衣倒是客氣，語重心長地教導舞衣：“晉原從小眼光就高，長河鎮年輕漂亮的姑娘倒是不少，他卻沒一個喜歡的，現在獨獨看上你，這是你的榮幸，你應該覺得自豪。你弟弟顧臨這樣不識好歹，我兒子是何等人物，他将晉原傷成這樣，不是晉原再三阻攔，我怎麽能讓他嚣張到現在！”提到顧臨，李老夫人就氣短，龇牙咧嘴，恨不得殺了他。“你那個弟弟，我很不喜歡，成親之後，就不要往來了......”

舞衣就那麽低着頭靜靜地站着，老夫人的這些囑咐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所以老夫人讓她對自己的一番話談談感悟的時候，舞衣愣了愣，沉默不語。老夫人心中本就窩火，怒氣沖上來，讓下人帶着舞衣去柴房面壁思過了。

李晉原得知舞衣被老夫人帶去李府親自關心過了，心中十分焦急，唯恐舞衣受到傷害。行動不便的李晉原拄着拐艱難地将院裏的房間搜了個遍，仍是不見舞衣身影。老夫人心疼兒子，只得投降，将舞衣放出來。

老夫人當着李晉原的面兒問舞衣：“我只問你，願不願意嫁給晉原。”

“娘！”舞衣還沒有回話，李晉原便拉着他娘走開，“我只希望，我喜歡的女人，是因為也同樣愛着我而嫁給我。不要為難舞衣姑娘，她有自己的決定。”

李夫人白了李晉原一眼，無奈搖頭，甩袖離去。

李晉原回身朝舞衣憨厚一笑，扯動臉上傷口，表情立即扭曲起來。

舞衣掩面而笑，傾城容顏漾出笑來，自然絕色。

李晉原從未見過舞衣這樣笑過，看得愣住。

那時，舞衣就覺得，眼前這個人，真的是傻。可是，這個世上，唯有傻子最可愛。當李晉原願意給舞衣選擇，他願意她是自由的，那個時候，他已經走進舞衣的心中。這麽多年的束縛，舞衣心中別無所求，只有自由。

李晉原送舞衣走出大門的時候，正好撞見提刀闖入的顧臨。顧臨身後，是躺在地上嗷嗷亂叫，被打得七葷八素的家丁。李晉原被顧臨打了那麽多次，見了他仍不知畏懼，習慣性地想着搖扇風度翩翩地朝顧臨一笑。可因為受傷，手中沒有折扇，只有一根拐。李晉原面上是掩不住的失落，但仍客氣地朝顧臨躬身作揖，打了招呼。

顧臨眼神淩厲，刀鞘往前一挑，李晉原應聲倒在地上。顧臨從李晉原身上跨過去，拉着舞衣道：“跟我走。”

舞衣的身體因為顧臨的大力向前踉跄一下。舞衣抽掉自己被顧臨抓住的胳膊，彎身去扶李晉原。

顧臨心中的怒火愈燒愈烈，刀鞘一甩，正好拍在李晉原的腦袋上。李晉原只覺得頭眼昏花，腦袋十分沉重，看向舞衣，眨了眨眼，仍覺得不大清晰。

舞衣攔在李晉原的身前，不能置信地看着顧臨：“你放過他！你為什麽，是這樣子？你為什麽，變成這樣子！”

顧臨面色陰沉，狠狠将舞衣從李晉原身邊拉開，冷道：“我們走。”

“我不走！我已經決定，嫁給晉原了。”舞衣冷眼望着顧臨。

地上揉着腦袋的李晉原，聽到這句，眼中泛出驚喜的光芒來。怎料樂極生悲，忽地吐出一口鮮血，暈死過去。

顧臨的身體頓了一瞬，臉上是波瀾不驚地平靜，抓着舞衣胳膊的手卻暗暗加大了力氣，似是恨不得将她的骨頭捏碎。随後，強拽着舞衣離開。

回到酒樓房間，舞衣終于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掉下眼淚來。顧臨就那麽站在她房門前一夜，動也不動，似一座雕像。

第二日，李府的管家擡着一箱箱彩禮送到顧臨面前。說是老夫人已經選好日子，隔幾日，舞衣姑娘就可以嫁過來了。

這次，出乎意料的，顧臨沒有發狂地打人，反而對管家客氣道：“有勞。”

舞衣心中一驚，雖覺不可思議，心中卻看到了希望。

顧臨對管家道：“李晉原想娶我姐姐，我有幾個要求，他應了，我才能同意。”

管家的表情有些為難，似有什麽話說，又不能開口，便附和着點點頭告辭了。

次日，顧臨去了李府，見到呆坐在堂上的李晉原和他身邊的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看顧臨的眼神極其冷冽，眼中滿是恨意。咬緊牙關，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顧臨道：“我娶了我姐姐，此生，就不許再娶。我聽聞你有兩個侍妾，我要你趕走她們。”

李晉原正襟危坐怯怯望着顧臨，又看了看李老夫人，似是不大明白自己身處何境。他吐出兩個字：“舞衣。”

李老夫人強壓着心中怒火，咬牙笑道：“我們晉原這麽愛舞衣，自然會對她好。男人三妻四妾也很正常，不再娶就不再娶，只是，兩個侍從從小就跟着晉原，做人，不能太無情是不是。”

顧臨目光落在李晉原的身上，細細打量他的神情舉止，心中思索一會兒，收回目光，轉身便離開。

李老夫人看着顧臨的背影，只恨不得立即沖過去讓他粉身碎骨，死不足惜。回頭心疼地望着李晉原，撫着他的臉道：“兒子，你的心願，為娘一定幫你都完成。你的仇，為娘也一定會幫你報！”

李晉原的眼睛東瞟瞟西瞅瞅，嘴裏依舊是不清晰的兩個字：“舞衣。”李晉原他，終究是傻了。

亦瑤的一口茶噴出來，道：“上天真是眷顧長河鎮的子民，怎麽他們說什麽應什麽。”仰頭喊道：“玉皇大帝，你是不是看着我們？我現在很窮，賞我一些銀錢吧！”

“可不敢造次！”老人說着雙手合在一起，向老天拜了拜。

亦瑤吐吐舌頭，問：“之後呢？”

回到酒樓，顧臨吩咐店裏的小厮：“将這些彩禮，都送回去吧。”

“怎麽了？”舞衣不解。

“李晉原傻了。”顧臨平靜道。

舞衣仍是不解，皺眉道：“你在說什麽？”

“李晉原傻了，腦子不正常了。你還願意嫁給他嗎？”

舞衣後退兩步，搖頭道：“怎麽可能？”良久，沖着顧臨喊：“都是你，都是因為你！”

“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不會再改變。将彩禮退回去吧。”

“不用了。我願意嫁給他，無論他變成怎樣，我都願意嫁給他。”舞衣眼眶發紅，淚水掉下來，從顧臨身邊走過。

顧臨拉着舞衣：“你可想好了。”

“是。”

“那好。”

那一日，李晉原的兩個侍妾失蹤了。

舞衣找到顧臨，嘴唇咬得泛白，怒道：“是不是你？”

“我要保證，他只對你一個人好。”

一記響亮耳光打在顧臨臉上，舞衣哭道：“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

“我從來都是這樣子。”顧臨表情淡淡的，不躲不閃。

李老夫人被顧臨這個舉動徹底惹怒了，顧臨實在是不可理喻，她一再忍讓，他卻更加猖狂。

“我實話告訴你，天下女子這麽多，只要是我兒子要的，我就會幫他娶到手。我們李府看上舞衣，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晉原娶他做妻，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我姐姐嫁給一個傻子，是下嫁。你懂不懂。”顧臨輕蔑一笑，轉身離開。

李老夫人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痛恨的話，可又覺得，沒有什麽可以表達自己對顧臨的厭恨，于是便又啞然閉嘴。

婚禮前一日，顧臨要帶舞衣走，舞衣不肯。

婚禮如期進行，披上大紅嫁衣的舞衣格外明豔美麗。她想，她終于可以嫁給自己喜歡的人。倘若一切就此結束，結局也不算太壞，至少舞衣覺得幸福。

可是，顧臨親手摧毀了舞衣有關于幸福的所有幻想。

當李晉原有些羞澀地揭開舞衣的紅蓋頭，他看見舞衣精致的妝容，傾城的笑。終于，舞衣的眼睛裏也是溫柔笑意，寫滿了快樂。

李晉原傻傻笑了，指着舞衣一字一頓道：“舞衣，娘子。”

窗外月光如水，樹影搖曳。就那麽一刻，他們兩人，都嘗到了幸福的滋味。

只是，顧臨給他們的時間太短，短到，就那麽一刻。

顧臨的刀砍在李晉原的脖頸上，溫熱的血噴濺到舞衣的臉上、衣服上。舞衣眼裏的笑意變成無邊的驚恐，絕望和仇恨。

大紅的燭臺跳動的熱烈火焰發出爆裂的聲音，搖曳的火光在顧臨的臉上印下躲躲閃閃的陰影。

顧臨說：“跟我走。”

舞衣慌亂地用手按住李晉原還在湧血的脖子，渾身都在顫抖：“來人，來人，救救他，救救我相公……”

“跟我走。”顧臨拉起地上緊緊抱着李晉願的舞衣。

“滾。”舞衣掙脫掉顧臨的手，雙眼含恨地看着顧臨，“你給我滾，滾！”

院子裏已經有人走過來，舞衣眼裏的恨漸漸消散，湧出無奈的絕望的淚。舞衣放下懷中的李晉原，用力地将顧臨推開到窗前，哽咽着哭出聲來：“你走吧，不要讓我再看見你，你和我，此後再也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你走吧，走得越遠越好，永遠都消失在我的世界裏！”

顧臨從來沒有見過舞衣這樣子，也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那個舞衣最最怨恨的人。他這才開始後悔，似乎，舞衣是真的在乎李晉原。她竟然愛他。

“你走。”舞衣拔下頭上金釵，抵在自己的勃頸上，鮮血沿着她漂亮的脖頸留下，舞衣泣聲道：“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