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2020年1月29日 ?

下雪了

他今晚會回家,記得做他愛吃的椒鹽排骨和麻辣小龍蝦(少放辣)?

今日:

買青菜排骨小龍蝦√

出門戴口罩√

吃藥(三次,飯後)√

洗衣√

拖地√

檢查一遍燃氣竈,水龍頭(很重要!)√

最後一個勾打完,陸盞合上日記本,擡頭看了一眼時間:10點半。

晚上十點半,秦灼還沒有到家。

他起身,往書房門口走了兩步,又折回來,關了書桌的臺燈,這才下樓,把客廳桌上涼掉的椒鹽排骨和小龍蝦端回廚房,放進了微波爐。

而後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嘟——”

“鈴鈴鈴——”

Advertisement

停在維克酒店門口的奧迪車內,司機拿起震動作響的手機,眉頭直皺。

這是秦灼的私人號碼,打過來的是誰,閉眼都能猜到,這是今晚第六個電話了。

再不接,那位恐怕要多想。

他硬着頭皮按下了接聽:“喂,陸先生。”

“他在哪?”陸盞的聲音經由電流加工,依然清透:“現在已經10點多了。”

“啊?”司機看向窗外,尴尬道:“秦先生…現在還在酒店裏談事情呢…”

陸盞打的不是視頻電話,否則,他就會親眼看到,秦灼在酒店門口正和當下某部熱播劇的女主角難舍難分地“談事情”——他紳士地執起女明星的右手,在她手背印上一吻,女人勾着妖媚的笑容,扯着秦灼的領帶将人拉近,而後埋在他頸間,這個姿勢保持了五秒後,兩人分開,道別。

不遠處的狗仔紛紛按下了快門。

“你讓他接我電話。”

“秦…秦先生被導演拖着喝了點酒,要不…”

“讓他接我電話吧。”

陸盞重複了一遍,有點懇求的意思,司機這才心生不忍,好在秦大明星已經結束了今晚的獵豔行動,正朝這邊走過來,司機連忙下去開了車門,又将手機遞給秦灼,小聲提醒:“家裏那位又來電話了。”

“……”

秦灼喝得微醉,歪歪扭扭地坐到車後座,仿佛沒聽見似的。

陸盞把聽筒緊緊貼着耳朵,怕錯過對面的任何消息,在一陣瑣碎的動靜後,秦灼的聲音才傳過來:“幹什麽?”

“你喝醉了?”

他每個字都講得不利索,尾音拖得極長,陸盞一聽就知道他喝醉了:“不是去聊劇本嗎,怎麽還喝醉酒了?”

秦灼不耐煩道:“聊完劇本又和合作方喝了點酒,怎麽?這你也要管?”

“可…肚子裏裝了酒還有地方裝飯嗎?”陸盞說:“你答應今晚回家來吃晚飯,現在已經晚上10點了。”

秦灼擰了擰皺成川字型的眉心:“我什麽時候答應你回家吃飯了?”

“…你明明…”陸盞忽然也卡殼了,是啊,他什麽時候答應的?

今天早上起床,這個念頭好像就一直萦繞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總覺得今天是什麽重要日子,他就當真了,他騰出手去翻手機的通話記錄和聊天記錄,上一次和秦灼産生交流已經是…是一個月以前了。

他還沒想明白,那邊已經開罵了:“你眼睛有毛病現在腦子也不好使了是吧?”

秦灼坐在車後座借着酒勁發洩着自己這數日來的不滿:“年紀輕輕就忘東忘西,怕不是得了少年癡呆症?!還煮什麽飯!讓小朱多帶你去醫院看看精神科!”

老李在駕駛座不敢吱聲,他也已經成家了,在家裏怕老婆怕得要命,大聲跟對方說話都不敢,更妄論這樣大聲責罵了,他一邊敬佩秦灼不懼內的品質,一邊又疑惑,這是什麽仇什麽怨吶,沒見面就開始吵?

陸盞沒有生氣,只是聲音更小了些:“可我做了你愛吃的麻辣小龍蝦和…椒鹽排骨。”

秦灼:“……”

……

車停在別墅前時,地上的雪已經積了兩厘米厚。

秦灼被乍然從車門吹進來的冷風凍得清醒幾分,睜眼便看見司機老李恭敬的臉。

“秦先生,到了。”

秦灼扶了扶額頭,支起身體,下車,腳踏進雪地,眼睛從白茫茫的雪移到兩層別墅上。

他願意回家,完全是看在麻辣小龍蝦和椒鹽排骨的份上。

“咔噠——”

清脆的解鎖聲在寒風中響起。

被酒精麻痹的視線艱難地聚焦到別墅的門上。

又一陣窸窣的動靜,木門才從裏面開了。

陸盞裹着絨球外套走到了門口,一撞進秦灼眼裏,瘦消的臉上就融出一個溫暖的笑來:“哥哥…”

秦灼眼眸發顫,慣性地張開手接住了陸盞的擁抱。

剛談戀愛那會兒,秦灼天天鬧着要陸盞喊自己哥哥,陸盞這種性格的人要喊出這兩個字是非常難為情的,是在自己的軟磨硬泡下,他才喊得順口習慣了,可秦灼聽了五年,忽然就厭煩了這個稱呼,順帶也厭煩了陸盞這個人。

他的妻子就像一道好吃的菜肴,初次品,驚豔得恨不能天天都能吃到,可真的天天品,品個五年,這麽好吃的菜居然沒了滋味。

他也是後來才悟出來,年少時付出巨大代價辛辛苦苦拱回家的“大白菜”,其實一點不如外頭那些“野菜”好吃。

他家的“大白菜”依然明豔動人,但他早沒了熱戀時的激情了,偶爾還會不受控地生出厭煩的情緒,所以,他只能避着,只有把陸盞抛到一邊,冷上數月,偶爾嘗上一回,才能勉強回味3分初次的驚豔。

”你回來得有些晚了。“陸盞松開了擁抱,看着秦灼,眼裏含着比雪花還要明亮的笑意:“還喝醉了?”

他似乎已經忘了秦灼在電話裏對自己的糟糕态度了,甚至再次确認了他喝醉的事實。

見面三分情,秦灼難得生出了點耐心,酒勁還沒過,他有些站不穩,只能摟着陸盞的背,身體前傾,抵上對方的額頭,以此為支點,才沒有倒下,但他又高又大,陸盞根本撐不住這麽大一個塊頭,險些要摔。

一旁的司機見了,想着幫忙,也不敢去碰陸盞,只敢抓着秦先生的胳膊,将他往外撐了一把,陸盞這才得以放松。

“這是喝了多少酒啊?”他小聲地嘀咕着:“我記得不是說去參加劇本研讨會嗎?”

一旁的司機聽出這是個問句,也不敢回答。

怎麽答?

說秦灼在酒宴上和當紅女星跳了三支舞還在酒店門口和人家親親我我難舍難離?!

他跟在秦灼身邊三年了,關于這個當紅影帝的八卦消息知道得比媒體八卦還要多!

他大概知道秦先生家裏這位,精神有點問題,這些事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人要當場發瘋!

精神病嘛,做出什麽瘋狂舉動都有可能!

盡管沈先生現在看着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

陸盞在司機的幫助下,順利地将秦灼的右手搭在自己肩膀上,另一手扶着對方的腰,勉強靠着小身板撐住了秦灼。

他扶人回屋前,不忘轉頭與司機說:“你先回去吧,小王。”

“您又忘了,我姓李,叫我老李就行。”司機好心道:“要不我幫您?”

”不用,我一個人扶得住。“陸盞艱難地扶着秦灼上了兩級臺階,停在家門口,善意地道:

“又要下雪了,老陳你快回去吧。”

“……”

姓李不姓陳的司機撓了撓頭,回到車裏。

尋思着這位也病了好幾年了,每年都往醫院的精神科跑個十幾趟,居然一點好轉的跡象都沒有,前兩年至少還不會叫錯自己的名字,偶爾記錯,糾正一下就改回來了,現在,卻連前一秒的內容都記不住了。

老李又往車窗外看了一眼,陸盞扶着一個秦灼上臺階還是太過艱難,他的左手一直扶着布滿冰渣的門框,這才免于被秦灼壓倒,等他終于把人扶進門,司機才趁着屋裏透出的最後一絲光辨別出,那處被陸盞扶過的冰渣上,似乎沾了星星點點的血跡。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