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這幾天外面一直風平浪靜,可張慈知道,越是平靜的背後越是隐藏着危機,柴珩這般大刀闊斧的懲治了浙黨,顧源那幫人定不會善罷甘休,不知道何時又會出來興風作浪。
柴珩那邊他是不敢去了,只好一邊照顧着姚鼎,一邊打聽着外面的風吹草動。
姚鼎的傷好了大半,已經漸漸能下床了,按張慈之前的話說,是該将人送回去了,可到了這時候他又幾多不舍,而姚鼎也沒吭聲,兩人便心照不宣的都未提及此事。
不知不覺已經入了深秋,湛藍的天如水洗一般,透着寧靜,姚鼎整日悶在屋裏,這日瞧外面天氣晴好,便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門口,懶洋洋的曬着太陽,渾身透着惬意。
張慈近日總是外出,他一個人只覺得無趣,而且身上的傷已經全好了,躲在這小院裏實在不是什麽長事,正想着怎麽跟張慈開口回家,院門外一陣響動,來人竟是林海棠。
林海棠未穿官服,只穿了一身玄色袍子,是平日裏在家中的穿着,他小心翼翼的關上院門,這才放心的往裏走。
姚鼎遠遠看到他就笑了起來,沒心沒肺的問:“你怎麽知道我在這兒?”
林海棠走到近前,前前後後看了他一圈,“聽說你差點被打死,這是好了?”
“你到底會不會說話?”姚鼎笑罵一聲,卻是自己坐到了臺階上,将屁股下的小板凳讓出來給林海棠坐。
林海棠坐下嘆了口氣,瞧了他半天,欲言又止。
“有什麽話直說。你跟我用不着藏着掖着。”姚鼎心思細膩,看得出林海棠來這趟,不單單是為了看他有沒有被打死。
“你為什麽要加入浙黨?”林海棠單刀直入。
姚鼎笑了笑,滿含意味的眼神瞧着林海棠,“那你又為何跟了閹黨,就因為是錦衣衛?”
聽到他這麽說話,林海棠只覺得心裏發冷,滿臉錯愕的看着他:“你以為那幫人幹了什麽好事?他們削減的是誰的賦稅,別人不清楚,回去問問你爹!”
姚鼎皺眉:“你說這話什麽意思?”
“你以為流寇是哪來的,江南一帶富得流油不用交稅,北邊的農民則要加重稅收,遇到天災食不果腹,不做流寇還能做什麽,他們不讓築河道,山東淹了多少地,死了多少人你又知道多少。”林海棠語氣頗為激憤,“你識人不清,真是白讀了聖賢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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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鼎眼睛瞪的通紅,這番話猶如當頭棒喝,自己所以為的正義和驕傲被擊打的粉碎,此刻惱恨和後悔一齊湧上來,姚鼎如鲠在喉,說不出一句話。
林海棠臨走前說了句:“你別瞧不起太監,他們幹的正事兒比你想象的多。”
姚鼎張了張嘴,想起張慈,最終還是沒說話。
張慈回來的時候,姚鼎已經離開了,不留只字片語,好像從未在這個院子裏存在過,消失的那麽徹底。
浙黨的争鬥從未停歇,年底司禮監大太監馬善從被遣送浣衣局安度晚年,萬歲爺欽定柴珩為司禮監掌印太監,賜免死玉牌一枚,一時間風光無限,權重望崇。
可這樣的位置卻是站在了風口浪尖上,背在肩上的擔子只會越來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