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日月變更,寒來暑往,這已經是林海棠離開京城的第三個年頭,遼東捷報如雪片般飛至,瞬間淹沒了整個北京,萬歲爺親自登壇祭天,一道道的封賞也飛往遼東前線,以鼓勵軍心。

林海棠離開的三年,林母念子心切,身體每況愈下,柴珩經常以林海棠摯友身份前去探望照顧,替林海棠盡孝。

這一年的冬天極冷,外面冰天雪地,寒風凜冽,柴珩張羅着好幾個火盆,将屋裏燒的暖烘烘的,林母卻還是喊冷,躺在床上一個勁的咳。

林母的病用盡了好藥,卻絲毫不見起色,柴珩着急,卻毫無辦法。

林母在床上朝柴珩招手,哆嗦着:“阿珩,我兒還沒回來?”

柴珩抱着桌上萬歲爺賞賜給林海棠的飛魚服走過去,坐在床邊,拉着林母枯槁的手放在上面,輕聲道:“這是萬歲爺欽賜的飛魚服,海棠在戰場上給林家争光,您得等他。”

林母布滿黃霜的眼睛流出淚來,聲音顫抖:“我想他,怕自己等不了了。”

柴珩伸手抹掉林母的眼淚,沉默不語。

林母迷迷糊糊睡了過去,又恍恍惚惚醒來,期間只隔了一個時辰,柴珩坐在床邊守着,林母眼神恢複了原有的清明,看着他突然說:“阿珩,我林家要絕後了。”她聲音裏抽去了病痛,仿若回光返照,

柴珩心驚,撲通一聲跪在了床邊,林母扭臉看了他半晌,最後緩緩閉上了眼,平靜的走了。

柴珩伏在床上泣不成聲,林母那句話猶如利劍直插他的心髒,令他心痛難當。

? ? 床鋪下露出書信的一角,厚厚的一封,上面囑了名字,給阿珩。

柴珩将信拆了,裏面是一幅畫和一紙娟秀卻略顯無力的字。見字如面,他可以想象林母是拖着怎樣的身體和心情寫下這封信的。

他抖着手打開了被疊起來的畫,已經不新了,邊上泛着陳舊的黃,畫上的景物是卧佛寺西邊的櫻桃泉,青翠竹林,潺潺泉水,他被周圍的景物環繞着,坐在一塊花崗岩上,赤着雙足,濕透的衣衫半解,兩點茱萸若隐若現,眉目間滿是風情,他從來不知道,那時候林海棠眼裏的自己竟是這幅模樣。

怪不得當時林海棠拼命遮掩着不讓看,現在他才明白,這畫本身并沒有什麽歧義,只是畫中的人跟作畫的人才當真是驚世駭俗,而落得人前的代價,他們誰都付不起。林海棠知道,所以他從沒把畫拿出來過。

可林母知道了,她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到底是抱着怎樣的心情,對着拉他兒子下水的男人一直保持着和顏歡笑,柴珩一想到這裏,心就不由自主的攪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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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母的信,句句紮心,字字泣淚,話中沒有對柴珩半分指責,卻仍舊讓他難受萬分,信中最後一句:海棠歸來時不見娘親,切勿悲痛,阿珩代我疼他愛他。看到這裏柴珩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從此刻起,他的海棠沒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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