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林母的葬禮并沒有大操大辦,一切都由柴珩親歷親為,守靈,下葬,燒頭七,凡是林海棠應該做的他都面面俱到,事無巨細。
林海棠三年未歸,對于街坊鄰居來說已經是面目模糊,柴珩為林母的喪事忙進忙出,衆人只當他是林母的兒子,直誇孝順。
對于柴珩來說,林海棠的母親就等同于他的母親,三年來與林母相處,也有幸從她身上得到了些溫暖。
來年打春,遼東大軍凱旋而歸,想到林海棠回來,柴珩恨不能單騎出城相迎,可萬歲爺卻叫他好好布置今晚的慶功宴,所以只能滿心煎熬的等宴上相見。
這一天下來,柴珩精神恍惚,竟是不知道自己都幹了些什麽,張慈瞧他失魂落魄,不禁勸道:“索性已經回來了,相見不急于一時。”
柴珩沉默了半晌,皺眉:“是怕他回家看不到母親會受不了。”
張慈從未見過自家督公這般魂不守舍,不禁打趣道:“督公可知道自己現在像什麽?”
柴珩自知對方口中定不會說出什麽好話,便擺擺手,“不聽,你去給我準備今晚穿的衣服。”
“打扮精神點?要不要披風?”張慈笑着問。
柴珩突然來了興致,一臉期待的說:“第一次見林海棠穿的那身大紅遍地金,給我找出來。”
張慈笑了笑,領命離去。
初春的天,寒風仍舊刮人臉,皇宮裏到處都是打着燈籠忙裏忙外的宮人,鬧怏怏的好似過年一般。
凱旋而歸的幾員大将和沙即班入了重要的席位,其他人便按軍功大小往後分列,戌時柴珩陪着萬歲爺來了,行了君臣之間的禮儀後,衆人入座。
柴珩穿一身大紅遍地金過肩雲蟒袍,腰間挂了他送的同心結配着玉牌倒是不怎麽引人注目,乍冷的天連披風也沒穿,可真是與林海棠第一次見面時穿的分毫不差。
他眼睛不住在的席上尋,卻始終沒瞧見心心念念的林海棠,他急了,手不自覺地抖,給萬歲爺斟酒的時候差點出錯。
“不行你回去穿件厚點的衣服再來。”萬歲爺以為他冷,出聲體諒他。
Advertisement
柴珩忙道:“多謝萬歲爺關心,奴才不冷。”
看了一會兒歌舞,萬歲爺有些乏了,便交代了柴珩一番,起身回宮。
萬歲爺離開後,柴珩這才喘了口氣,正要叫人去尋林海棠,沙即班叫小太監傳話,說有要緊事跟他說。
他隐隐約約覺得沙即班要說的事兒跟林海棠有關,也無心管這慶功宴了,便匆匆回了自己的院裏。
“林海棠呢?”柴珩一進屋就急匆匆的找沙即班要人。
沙即班眉目間浮上一絲愧疚之色,撲通一聲跪在了柴珩面前,垂着頭:“我沒把人看好。”
柴珩有一瞬間的愣怔:“你什麽意思?”
沙即班的聲音從沒有這麽軟弱過,他不敢看柴珩,“他帶人潛進了日本,傳回兩次密函,之後便沒了音信。”
大起大落的心情,莫過于此了,他剛才有多興奮,現在就有多心冷,柴珩有些撐不住的往後退了一步,聲音發顫:“你走的時候我交代過什麽?”
沙即班仍舊低着頭:“一路護着林海棠,不準讓他有任何閃失。”
“那你讓他去日本!”柴珩悲憤交加,一腳踹到沙即班身上,這一腳力道極大,沙即班倒在地上半天沒起來。
張慈在外聽到吼聲,忙推門近來,就瞧見柴珩将沙即班按在地上打,哪還有平時的半點風度。
沙即班平日裏從不懼怕柴珩,此刻卻像只綿羊,連動也不敢,只趴在那挨打。
眼瞧着柴珩下手越來越狠,張慈不得不上前将他拉住,“督公,你冷靜些,林海棠性子有多倔你不是不知道,他要去誰能攔的住!”
柴珩眼睛血紅一片,“軍令如山,沒有軍令他去的了哪裏?!”
張慈死死抱住還要揮拳的柴珩,“将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你不能把全部過錯都算在沙即班頭上!”
柴珩身體軟了下來,頹然的坐在地上,眉目間盡是痛苦之色,他哭了,等了這麽多年,失去了重要的依托,像個孩子一樣軟弱無助的看着張慈,“那我該去問誰要我的林海棠?”
屋裏一片靜默,無人回答他。
沙即班被人擡走了,張慈陪柴珩坐着,一坐就到了天亮,外面光亮照進屋裏的時候,柴珩已經緩過來了,他目光堅定的看着張慈:“你帶人去遼東,林海棠回來的話,身上沒有錢一定會在遼東住腳。”
張慈沒有二話,當即帶了一隊人動身去了遼東。他這一去就是大半年的光景,卻絲毫沒有林海棠的音信。
又是一年寒冬,将近臘月,是林母的祭日,柴珩代林海棠去上墳,他平日裏寡言少語卻對着墳頭念叨了許多。
冬日天短,下山時已近黃昏,白日晴好的天此時卻下起了雪,如鵝毛般紛紛飄落,映着日暮的光影倒是一派極美的景象。
他正往山下走着,迎面而來一位裹着一件破棉襖披頭散發的男子哭的泣不成聲,天暗了,柴珩只随意看了他一眼,并未看清楚他的長相,兩人擦肩而過。
柴珩往前走了十幾步,只聽那人突然高聲喊娘,他心裏一抖,慌忙往回跑,就瞧見那人伏在林母的墳頭哭的悲痛欲絕。
柴珩沉沉的呼出一口氣,像是重新活過來了一般,淚水毫無預兆的掉了下來,他靜靜的站在那看他良久,久到仿佛自己已經融入到了這冰天雪地中。
雪鋪了一地,月光下映的銀晃晃的,林海棠哭聲漸消,他站起身來,一身褴褛的對上了身後的柴珩。
柴珩一言不發,朝他長開了雙臂,林海棠幾年來的委屈和煎熬在此刻瞬間化為了灰燼,兩人相擁在冰冷的寒冬裏,相擁在天地之間。
完結!
番外一
林母走後,柴珩便在外面置了一處院子,為的是怕林海棠回來之後在沒有林母的老房子裏觸景傷情,他出宮也不想住在東廠,人太雜,有了這處院子,瞧着才算是戶人家。
看院子的老仆見柴珩的披風被個髒兮兮的男人穿着,小心的上前問道:“爺,這是?”
柴珩抖了抖身上的雪,朝老仆吩咐了聲:“李伯,去弄些飯菜,再燒些熱水。”
李伯将手裏的燈籠遞上去,便去廚房做飯了。
柴珩一手掌着燈籠,另只手攬着林海棠肩膀,穿過回廊,到了後院卧房。
他今天出宮給林母上墳,本就要在此住一宿,所以李伯已經早早将炭火燃好了,屋裏被烘的暖暖的。
林海棠還在低聲啜泣,這一路,他跟柴珩沒說過一句話。
柴珩盡管揣了一肚子的話要說,可見他這副模樣,卻也無從開口,只道:“冷不冷,要不要再添個火盆?”
林海棠垂着頭,不應聲,室內一片寂靜,只有火盆裏燃着的火炭在噼啪作響。柴珩從沒想過,他跟林海棠再相見會有如此沉默的時候。
不多時,李伯将飯菜端了進來,許是餓了,林海棠悶頭吃起了飯,他吃的很急,像是餓了幾天幾夜,柴珩心裏揪緊,遞上水,柔聲說:“慢點吃。”
吃完飯,李伯将木桶熱水一一送來,柴珩便讓他下去休息了。
柴珩将水溫調好,看向縮在一旁的林海棠,“你是自己脫,還是我幫你。”
“我自己脫。”林海棠說了今晚上的第一句話。
他坐入木桶中,柴珩拿了布巾過去,正要幫他擦洗,後背的一道長疤卻令他倒吸一口冷氣,潔白平滑的背脊被一道暗紅色的長疤給毀了。
柴珩顫抖着伸手,小心翼翼的撫上去,林海棠渾身一抖,後背一陣酥癢,是柴珩的呼出的熱氣,這個親吻不帶一絲的情欲,林海棠感覺抱着自己的雙臂有些顫抖,柴珩此時已經伏在他的背上哽咽出聲。
柴珩這一哭,林海棠也淚流不止,他有些不知所措,忙轉過身去給柴珩抹眼淚,抖着聲音:“你別哭。”他手上盡是水,弄的柴珩臉上更加濕了。
林海棠自己哭的跟個淚人似的,卻不住的給柴珩抹眼淚,柴珩看着他,只剩下無盡的心酸。
時隔幾年來的同床共枕,兩人緊緊抱在一塊,柴珩這才有勇氣問他到底是怎麽回來的。
林海棠蹭着柴珩的胸膛,緩緩道:“在日本暴露之後,我跟幾個錦衣衛搭上了回遼東的商船,不想半路遇上了海賊,商船被洗劫一空,跟我一起的幾個錦衣衛都被殺了,我藏在甲板下面,這才躲過一劫。”
柴珩聽到這裏心跳陡然加快了,雖然人現在就躺在他懷裏,卻也忍不住心驚,只差一點就他就失去了林海棠。
林海棠察覺出柴珩的異樣,安撫的親親他的下巴,“我不要說了。”
柴珩摸摸他的腦袋,“說吧。”
林海棠垂下眼,繼續道:“後來輾轉回到了遼東,大軍已經回京,我身上沒有依托信物,去投靠遼東軍時,他們将我打了出來。我身上沒錢又人生地不熟,差點餓死的時候,遇到一幫去南京做生意的女真人,他們是新商隊,不認識路,讓我給他們趕馬,給我口吃的,可到了南京他們竟然卸磨殺驢!”
說到這裏,林海棠一臉氣憤,忍不住在柴珩胸前捶了一下,幾年不見,林海棠力氣見長,捶的他一口氣差點上不來,柴珩憋着沒出聲,緩了好長時間。
“說好的銀子也不給,就把我攆走了。後來又去了南京錦衣衛鎮撫司,他們看我穿的破爛,連門都沒讓我進,一幫勢利小人,不過索性都到南京了,怎麽着也得回北京,只是身上沒錢,只好跟着乞丐走。”他偷偷看了眼柴珩,小聲說:“我說出來,你別笑話我。”
柴珩聽他說了這些,心疼的直滴血,何來的心思會笑話他,經歷了這些,林海棠卻仍舊是孩子心性,實在難能可貴。
柴珩摸了摸他的腦袋,柔聲說:“我不笑話你。”
林海棠淡淡的笑了聲,紅着臉道:“我現在是丐幫的四袋長老。”
柴珩:……
“別說了,別說了,什麽丐幫長老,明日我去給你做上個十幾套衣服。”柴珩聽不下去了,緊緊抱着他,險些又要哭出來,真是年紀越大越脆弱了。
林海棠沒再繼續說,窩在他懷裏,沉默了半晌,“這些年,我娘……”
柴珩知道他要問什麽,想也不想的回:“你娘走的時候很安詳,沒受罪。”
林海棠擡頭看他,眸子裏噙着淚,“多虧了你。”
柴珩最看不得他這副模樣,抱着他的腦袋吻了上去,幾年的分別,林海棠在肉體互相碰觸的一剎那就險些撐不住了,他亟不可待的将手探下去,柴珩那處卻軟趴趴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柴珩慘淡的笑了笑,“沒起來。”林海棠離開的這些年,他從沒起來過。
林海棠收回手,重新躺了回去,抱緊了柴珩的腰,小聲嘟囔了一句:“不急,來日方長。”
番外二
林海棠回朝,封了錦衣衛千戶,不用去巡街緝捕,倒是清閑了起來,在鎮撫司坐一整天,除了批紅公文,閑下時間便畫點閑畫。
至于這閑畫,內容可真是豐富多彩,之前姚鼎說要他去江南畫春宮,他面子上過不去,一笑置之,其實心裏對那個是好奇的。
近來有了空閑時間,他便想着觀摩一下春宮是怎樣個畫法,到時候同柴珩卸甲歸田,可有個吃飯的營生。
他叫身邊管的住嘴的手下去書攤上買來幾本春宮畫,不敢明着在鎮撫司看這玩意兒,只好揣在身上,帶回家 偷偷的瞧。
北京的夏天烤着熱,從鎮撫司走回家就出了一身汗,林海棠叫人準備了洗澡水,徑自脫了衣服,将懷裏的那幾本春宮随意撇在了桌上,便坐進了木桶裏。
他正洗的暢快,柴珩從外面推門進來,林海棠不客氣的使喚道:“幫我拿布巾搓搓背。”
柴珩應了一聲,從桌上拿了布巾,不禁瞥到了林海棠拿回來的幾本書,什麽《淫僧》,《合歡記》,《龍戲水》,名字極其淫豔,一瞧就不是什麽正經書。
他想了想,拿了那本《淫僧》揣到了懷裏。
待幫林海棠擦完了背,兩人在院子裏又喝了兩盅酒,耳邊盡是蟬鳴蛙叫,天已經黑透了。
從林海棠回來到現在,在床上柴珩一直沒起來過,弄林海棠時一直靠着那些小玩意兒,這回兩人一進屋,林海棠就使出了渾身解數,恨不能直接長在柴珩身上,抵死的磨蹭。
柴珩抱他上了床,從懷裏掏出那本《淫僧》,林海棠看向那封皮兒,有些吃驚:“怎麽在你那?”
柴珩笑了笑,掀開一頁,“你知道書裏講了什麽?”
林海棠買來之後就被柴老賊給偷走了,哪來得及看,他搖搖頭,“我都沒看。”
柴珩脫了林海棠的上衣,又脫了自己的,攬着他的脖子,趴在床上,“一起看。”
前幾頁沒什麽看頭,是一個和尚背着包袱從寺廟裏出來,上面小字描述,這位僧人要出廟游歷。
柴珩又掀了幾頁,畫上景物是在河邊,和尚站在河裏洗澡,河水尚淺,只沒到他大腿處,和尚的手放在胯間的陽具上,正在自渎。
柴珩感嘆一聲:“的确是個淫僧。”
林海棠湊到柴珩耳邊,輕輕含了含他的耳垂,柴珩渾身一抖,又翻一頁,那和尚竟然撅起屁股,用手在後穴摳弄,而不遠處一人一騎正往這邊趕來。
林海棠笑着說:“壞了,被人碰個正着,這可怎生好?”他手腳不老實,不停的用足弓去碰柴珩胯間那物。
柴珩粗喘一聲,又翻一頁,來人是個七尺大漢,滿面須髯,窄腰闊肩,甚是雄偉,那大漢也脫了衣服,跨入水中,胯間碩大挺立着,湊到了和尚身邊。
兩人交談了兩句,沒什麽好話,全是淫詞浪語,緊接着大漢就将那和尚壓在岸邊操弄起來。
林海棠訝然:“好個不造作的和尚,忒快了。”他又笑着去捏揉柴珩胸前的兩粒,打趣道:“還沒有柴老賊的定力高。”
柴珩此時就像個即将要破戒的和尚般,偏偏身邊還有個林海棠這樣勾人魂的妖精。
他一把将林海棠壓在身下,胯間那根已經半硬,佯怒斥道:“你罵誰是老賊?”
林海棠再不是幹爹身下的小棉襖,邪肆的目光勾着他,笑聲道:“偷淫書的老賊!”
屋裏的燭火不知道何時熄滅了,只剩架子床不住搖晃的吱呀聲和此起彼伏的呻吟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