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周五一整天，賀豐都心情不佳，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晚自習。

曾欣目不斜視的走進二班的教室，一言不發的坐在講臺前的板凳上。

周生見還趴在桌上睡覺的某人，壓低聲音調侃道：“還睡，不争表現了？”

“争屁。”她根本不理他。昨天發的短信石沉大海。他碾轉反側一個晚上都沒睡好。

怕被前排的人聽到，周生拿出手機給賀豐發信息。【我說你，直接追不就好了？搞暗戀的戲碼，真是笑死人了。】他全然已經忘了自己暗戀了2年的事，還大言不慚的嘲笑某人。

賀豐：【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傻逼？把自己的身份弄得不上不下。】

周生：……

好吧，不得不承認，賀豐說的是事實。這麽一說，周生好像也明白了點，賀豐為啥不直接追了。

曾欣那樣的女生，大概也不可能在高中和他談戀愛的。有些紙，确實不适合現在捅破。

周生：【但我覺得，你表現得挺明顯的呀，她難道感覺不到？】

賀豐：【我也不知道。】

賀豐其實也很煩，他覺得自己昨天的暗示都已經夠明顯了，可曾欣似乎卻因為這件事格外的不開心，甚至連他消息都不回了。

他有些後悔自己的沖動了。

可之前在孤兒院逗她的時候，她雖然偶爾氣的小臉通紅，但只要他主動道歉，她總是無奈的說：算了，原諒你了。

他記得有一次，他正在教小朋友玩水槍的時候，曾欣拿着切好的蘋果進來，那天她穿着一條白色體恤。孤兒院的小朋友很少玩水槍，新奇又興奮，拿着水槍就是一頓亂舞。

曾欣猝不及防，衣服被淋濕，淺粉色內衣若隐若現，小朋友突然冒出一句：“姐姐，你裏面穿的是粉色的衣服。”

曾欣臉刷的一下紅了，站在原地，反應兩秒，她尴尬的轉過身。就聽見後面傳來一個嚴厲的聲音：“小屁孩，姐姐裏面的衣服，你不能看的，懂不懂？”

小朋友不解，小奶音十分疑惑：“為什麽我不能看，哥哥你剛才也在看呀……”

曾欣尴尬得想找個縫鑽下去。賀豐的視線落在曾欣的背影上，女生黑得發光的頭發高高紮起，背脊挺直，腰細膚白，米色短褲下，是白皙纖細的小腿，光是站在那，就讓人移不開視線。

“因為姐姐是哥哥女朋友，男朋友看女朋友光明正大，是合理合法的，懂嗎？”

心跳聲快的曾欣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一瞬安靜。她仿佛能聽清自己的心跳聲。

“男女朋友是什麽？”小朋友好奇的問。

賀豐盯着那個背影，嘴角勾着笑：“就是要一輩子都要睡在一起的人。”

曾欣猛的轉過身，臉上還是緋紅色，小臉大概是氣的，鼓鼓的：“你瞎說什麽，會教壞小朋友的。”

那一整天曾欣都沒再理賀豐。

下午兩人從孤兒院出來，賀豐沒讓家裏的車來接，兩個人站在街邊等公交，賀豐想拉她手，但怕她更生氣了，最後輕輕的拉了拉她衣角：“我開玩笑的，別生氣了？”

她別過臉，不理他，卻沒有制止他手裏的動作。

正值晚高峰，公交人滿為患，賀豐站在曾欣身後，将她護在身側。7月的天悶熱，車內哪怕開了空調，始終都夾雜着一股不好聞的異味。

他幾乎沒怎麽坐過公交，以往要是聞到這個味道，他大概一秒都呆不下去，但很奇怪，大概是她發絲間淡淡的香味，或是她身體的體香，他竟不覺得難受。

車上不管他怎麽找話題，曾欣都不理他。

賀豐有些洩氣，就在他還在猜想，她是不是可能大概要很長一段時間不理他了。前面的女孩突然轉過頭，軟軟的聲音裏帶點無奈，“算了，不和你計較了。”說完，她看下窗外，小聲咕哝一句，“以後別瞎說，帶壞小朋友。”

那個時候，她其實挺好哄的。只要他道個歉，她就不再生氣。

現在，為什麽不行了？

晚自習結束，曾欣抱着書頭也沒回的離開了教室，賀豐将手裏的課本一扔，心煩煩躁的下了樓。周生見他心情不佳，兩步跟上。

晚上9點，整個城市都是一片暗色。曾欣背着書包，一個人站在校門口，她一直拿着手機在看，看樣子，似乎是在等什麽人。

終于，手機響了，她接聽。緊接着，一身黑衣黑褲的文浩朝着她揮手，朝她跑了過去。他手裏提着一個黑色塑料袋。

曾欣挂掉電話，笑着接過文浩手裏的袋子。文浩回以一笑，兩個人聊了幾句文浩就揮手先走了。

直到文浩走遠，曾欣看了看口袋裏的東西，嘴角揚起個明媚的笑容。

學校外的路燈曾暖黃色，并沒有明亮得能看清每一個人的表情。可賀豐站在十米開外，卻将曾欣每一個表情看得清清楚楚，她對着文浩笑，接過文浩遞給他的東西，兩個人還聊得格外投機，甚至…看了他送的禮物，她笑得花枝招展的，似乎開心極了。

他其實一直很喜歡看到她笑，她笑起來的有個淺淺的小酒窩，眼睛清澈明亮，整個人看起來明豔動人。

可此刻，這個笑，明明和以前一樣，他卻覺得想像一根刺，刺在心上。

周生本就因陳萌的事對文浩心有不滿，這下看到文浩又和曾欣關系匪淺的樣子，氣得磨了磨牙槽。“他奶奶的，這小白臉還挺有女人緣的。”

話音剛落，意識到旁邊的人此時大概心情很不爽，周生悻悻的看了賀豐一眼，他此時表情格外平靜，視線似乎也沒有在曾欣身上。

周生還在思考這人怎麽這麽冷靜，似乎一點都不生氣？賀豐已經擡腳走了。

周生趕緊跟上。

賀豐的步子跨得不大，他似乎是刻意放慢了步子，和他平時走路的時速完全不匹配，尤為緩慢的步伐，似乎是刻意的在曾欣面前多晃幾秒。

曾欣看到了賀豐，賀豐穿着白襯衫，黑色休閑褲，一手抄兜裏，目不斜視的從她身邊慢悠悠的走過。

她的視線淡淡在他身上撇了一眼後移開。她沒有喊住他，也沒有和他打招呼，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他。

黑色邁巴赫候在學校門口。司機恭敬的下車拉開後座的門。

賀豐走到車門前，他沒有立刻上車，停頓兩秒，視線往後看之際，他心道，只要她這個是看你一眼，你就別生她氣了。

他緊張的回頭，女孩低着頭，視線還在手裏的袋子上，她盯得出神又認真，完全沒有發現不遠處這道灼灼的視線。

賀豐收回視線，彎腰上了車。司機殷勤的上前，準備為少爺關上後座的門。

嘭的一聲，車門狠狠的合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車窗半降着，司機擡眼看了賀豐一眼，吓得顫顫巍巍的回了駕駛座。

車子一路平穩的往闵江公館開，車內籠罩在無聲的低氣壓裏，全程司機大氣都不敢出一個。他沒有忘記剛才那一眼。

他們這個極少發脾氣少爺，滿臉的冷戾和燥氣。那冷戾像綿延不斷的山峰，看不到邊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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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的偶遇都是有意為之，一旦兩個人都不再有意。偶遇的幾率呈斷崖式下降。

這段時間以來，除了晚自習，賀豐幾乎沒有再遇到過曾欣。他大部分時間都宅在教室裏睡覺。而曾欣則窩在教室裏學習。

這原本才是兩個人正常的生活模式。

11月的天，已經有些陰冷。

吳利拿着期中考試的成績排名走進教室的時候，滿面春風。不用猜，這次期中考試，一班又是碾壓式的勝利。

吳利沒有多餘的話，直接把成績貼在教室後方的牆上。貼完就直接離開了，這會兒剛下早自習，衆人興致勃勃，一窩蜂的湧上去。

“曾欣又是年級第一……”

“上次月考也是第一，這次期中考試又是第一，以後文科第一的寶座是不是長期就是她的了呀。難怪笑面虎那麽高興。”

“啊啊啊，我這次年級排名下滑了20名，回家又要挨罵了。”

曾欣坐在位置上刷題，後方的議論聲斷斷續續的傳到她耳朵裏。她其實并不太關心排名，對她來說，考第一和第二或者第三區別不大，她并沒有那麽在意。但她不在意，不代表沈青不在意。

因為沈青在意，所以她必須逼着自己去在意。

“欣兒，你好厲害，又考年級第一。”陳萌看完成績表回到位置上，十分高興的和曾欣分享。

“我還是挺用功的吧。”曾欣停下筆，對着陳萌淡淡一笑，“你要是像我一樣用功，第一說不定就是你了。”

陳萌連連擺手，“算了算了，太累了。我受不了，我現在這個成績，我挺滿足的，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我父母已經很滿足了。”

陳萌其實挺聰明，上課幾乎不怎麽聽講，課後也很少做作業，但成績還能穩定在中上水平，曾欣一直覺得，她要是肯用功，成績一定超好。

曾欣笑的有些苦澀，低嘆一句：“她要是也這麽容易滿足，就好了。”

陳萌沒聽清這一句，因為與此同時，教室門口一個男生大吼道：“你們誰去通知下老師，孔傑被賀豐揍了，根本沒人敢上前勸架。”

教室瞬間鴉雀無聲。

闵清裏，雖然一直都傳聞賀豐脾氣不好，但從未真正看到過他揍人。一時間，竟沒法想象，這人揍起人來，會是何等慘不忍睹的景象。

教室裏，不知誰喊了一句：“班長，你趕緊去通知班主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