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陳萌，能出來一下嗎？”
熟悉的低沉嗓音像風鈴聲撒在耳廓，藏在桌下的手緊了緊，忍住想要擡頭去看那人的沖動，曾欣低垂着小腦袋，數秒後，身旁的女生沒動。
曾欣這才擡頭看向陳萌，提醒道：“陳萌，賀豐在喊你。”
“我又不是聾子，聽到了。”陳萌沒好氣的說。
“那你怎麽不出去？”曾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盯着她，疑惑的問。
“他喊我我就要出去嗎"陳萌好笑的看了曾欣一眼，這小同桌真是太聽話了吧，人家喊你，你就一定要應的嗎
曾欣猶豫兩秒，低低道："大家都看着呢，你不出去，他很尴尬的吧。”
陳萌擡手戳了戳她腦門，給了她一個你真天真的眼神：“你呀，真是傻得可愛。”
尴尬？賀豐這人怕是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麽寫吧。
陳萌慢吞吞的從座位上起身，掃了站在門口像門神的那兩人一眼。兩人好整以暇的盯着教室裏，視線掃過之處，周生的視線和她的明顯有相撞，而另一個人，視線越過她，落在身後的某個角落。
走到門口，陳萌玩味的沖賀豐笑了笑。在同學們探究的目光中，三人轉身，走進教室外的長廊裏，下了樓梯，徑直走進操場。
正午的太陽毒辣，光照像是從熱鍋裏撒出，操場上這會兒沒什麽人。
陳萌也不好奇，就一路沉默着跟着兩個人走。
陽光照在成排的綠蔭上，投下淺灰色的陰影，賀豐在陰影裏站定，陳萌的腳步跟着停下，等着他開口。
賀豐站在陳萌對面，真心實意的道歉：“抱歉，最近的流言蜚語，連累你了。”
之前內心隐隐就有猜測，聽他說這話，陳萌隐約覺得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她不在意的說：“沒事。”停頓兩秒，又說：“我又不是看你的面上。”
甘願被連累，全都是因為她的小同桌。
賀豐懶洋洋的手抄兜裏。他今天穿着白T，整個人都罩在陰影裏，身上仍是那股淡漠疏離的氣質。
聽到這話，他嘴角揚了揚：“既然這樣，那繼續連累，那也沒關系吧。”
這理直氣壯的語氣……陳萌嚴重懷疑剛才那一問就是個坑，就等着她主動往裏跳呢。
“可以呀。”陳萌歪着腦袋睨他一眼，直截了當的問,“你先老實告訴我，是不是對我同桌有…企圖。”
企圖那兩個字，她咬的極重。她眼神淌着笑意，意味深長的在賀豐身上上下掃着。
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周生悶悶的嚷嚷，帶着點小醋意的眼神盯着陳萌：“你那啥眼神呀？”陳萌看都沒看他一眼，他吃了癟，直接擡腳擋在賀豐身前，試圖吸引某人的目光。
“幼稚。”“白癡。”一男一女的聲音同時響起。
周生自然是舍不得怼陳萌的，轉過身看着賀豐，嘲笑道：“剛在教室門口，誰特碼幼稚的和我炫耀呢。”
當時兩人站在教室門口，賀豐突然低聲對周生說：“她在看我，是不是很羨慕？”不就是曾欣也剛好在看他，陳萌沒看自己嘛，周生無語，這他媽也炫耀。
周生吊兒郎當的回擊：“我還吻過萌萌呢，你這個初吻都還在的人，能炫耀的未免太低級了點……”
當時吃了癟的賀豐居然好脾氣的沒反駁，目光投向某處，喉結微微滾動。
對周生的嘲笑賀豐反應淡淡，想起女孩清亮的黑眸，像是最亮的星星，閃着光，驅逐了一望無際的黑夜，他黑眸微閃，嘴角揚起一個淺淡的弧度：“我不覺得幼稚，因為我——超滿足。”
而後，他看向周生，收斂笑意，語調有些小得意：”“而這種滿足，你不會懂的。”
陳萌聽不懂他兩啞謎似的對話，問的問題也沒得到答案，她沒了耐心，無語道：“我還要睡美容覺的，還有沒有別的事，沒有我走了。”
隔着周生，賀豐的聲音清晰的傳了過來，一如既往的疏離，仿佛剛才那溫和的聲音是陳萌的
錯覺。
“沒事了，就是向你道個歉而已。”
道歉？她不覺得，她怎麽覺得後面那句才是重點……
不過她也不在意，她意味深長的對着賀豐揚起笑臉，語調悠悠的：“欣兒可是乖寶寶。”
賀豐淡淡應：“嗯。”
她很乖，乖到因為她，賀豐不再反感“乖”這個字本身。以前，他讨厭所謂的乖寶寶，誰他媽還沒有幾個缺點，沒有叛逆期了，而那些乖寶寶，擅長進行自我的完美包裝，他們在老師面前，在同學面前，裝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樣，罵人的話永遠都是在背後說。
可她不一樣，她是真的乖，乖到純淨。
陳萌不知道他有沒有聽懂自己的暗示，因為周生的原因，她偶爾也和賀豐碰見過，她倒是不像其他人一樣怵賀豐，她索性開門見山道：“可你不乖呀。”
周生一邊一個勁的和陳萌使眼色，一邊偷偷觀察賀豐的反應。
這丫頭真是被她慣的，膽子太大了，居然敢對賀豐說這種話……
周生以為賀豐會冷臉，然而，意外的是，賀豐卻倏地笑了，男孩的笑不像平日那樣敷衍，他似乎是想到什麽，眼裏的光澤就亮了幾個度，樹蔭下，熱氣被風吹散，男孩的聲音很輕，像自言自語的低喃：“可是，我在她面前，會乖。
陳萌一怔，不可思議的看了他一眼。
光影裏，男生手抄在兜裏，臉上還挂着淡淡的笑意，整個人因為這話，不像平日裏那般冷清疏離，似乎多了那麽幾分…溫情的感覺。
陳萌太意外了，實在是難以想象，她甚至覺得自己耳朵出現了幻聽。他可是賀豐，桀骜不馴、冷淡疏離，不會向任何人低頭。
“周生，他剛說…什麽？”太過震驚，陳萌下意識的開口像身旁的另外一個人求證。
周生唇角一彎，狡黠的看着陳萌：“他說，他在曾欣面前會乖。”他頓了頓，類比道，“就像我在你面前，會乖一樣。”
陳萌：……
賀豐：……
這下陳萌确定了，剛上不是幻聽。不知道是不是天氣太熱，紅暈悄然爬上她的臉頰，她轉身落荒而逃。
将她的反應看在眼裏，現學現用的某人看着女生的背影，開心的笑出了聲。直到那個背影消失在視線裏，周生側頭看向賀豐，贊不絕口：“豐哥，你別說，你這情話好像挺好用，下次再借我用用。”
賀豐涼飕飕的睨他一眼：“滾。”某人不高興了，他都還沒在他媳婦面前說過呢，就被周生現學現賣搶了先拿去用了……
周生收起不正經的笑意，想到他剛才毫不掩飾的在陳萌面前表現出對曾欣的喜歡。問：“你不怕萌萌告訴曾欣你喜歡她？”
“她不會。”賀豐擡步往寝室走。
周生兩步跟上，手大喇喇的搭他肩膀上：“這麽肯定？”
他真是真沒想明白，賀豐為什麽這麽肯定。
“不是，直覺而已。”賀豐腳步頓住，擡手打下将周生放在他肩膀上的爪子，又說，“在陳萌眼裏，被我喜歡大概不會是什麽好事吧，所以，不太可能會告訴我媳婦兒。”
這蜜汁自信哪裏來的，一口一個我媳婦的，還喊得很順溜，周生感覺他都要被洗腦了……
不過這話倒也是事實，陳萌一向不太待見賀豐，再加上她對她那小同桌愛護的架勢，極有可能不會告訴她。
賀豐猜的一點都沒錯，陳萌不傻，從賀豐的話，她已經明白，這人大概對曾新不是一時心血來潮的熱情，可能還真是青春期裏突然湧現的真情悸動。
難怪當時她說欣兒要找個脾氣好的男朋友，賀豐會說那樣的話，她當時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
陳萌一邊驚訝的同時，卻也陷入了深深的擔憂。校園小說的情節全部湧上她心頭，校霸喜歡上好學生，套路必然是好學生從一開始的不喜歡，到慢慢的心動，甚至有些校霸陰暗偏執，強取豪奪也不是不可能。
她肯定不會告訴曾欣，賀豐喜歡她的事。相反，她覺得為了避免她的小同桌慢慢淪陷，她必須想辦法讓曾欣讨厭賀豐……
陳萌沒像往常一樣，回寝室午休，她回到教室後，冥思苦想了一中午，終于想到了一個她自認為完美的主意。
曾欣這樣的乖寶寶，讨厭不學無術的壞學生，為了避免賀豐在曾欣面前裝乖，她一定要想辦法讓曾欣看到賀豐抽煙打架喝酒的樣子。讓她看清這人，不是好人！
另一邊，賀豐沒有選擇回寝室，而是到了學校不對外的籃球場，這個場館是賀家當初特意捐錢修建的，不少市內的比賽都在這裏進行，一般不對外開放。
“你媳婦都不參加啦啦隊了，你還訓練個啥？”周生跟在人身側，不懂他大中午的，瞌睡不睡，跑籃球場來訓練做什麽。
賀豐取出從老師那要到的鑰匙，一邊開了場館的門，一邊答：“誰說她不參加？”想起一班上次選班長那次，賀豐偷偷幫曾欣的事。周生恍然大悟，猜這人估計又威逼利誘教練了：”卧槽，你又使手段。“
門推開，籃球場沒開燈，室內的光不像外面那樣刺目，在這溫和的光暈裏，賀豐的目光掃向座位席，男生的黑眸柔和了幾分，
“我這麽帥的時候，我媳婦看不到，怎麽行？”
周生：……
這人狗起來真是不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