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男生穿着一件黑色夾克，夾克的拉鏈沒合上，露出裏面藍色襯衣，黑色休閑褲襯得他冷白的皮膚更白了，他抱着拳倚在門框上，模樣慵懶，漫不經心的看着吳利。

曾欣沒有回頭，這個刻在心裏的聲音太熟悉，幾乎是他出聲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是他。她緊張得心跳加速，呼吸都提到了嗓子眼。

前所未有的複雜情形沖擊得她大腦都不夠用了。

他……他是不是聽到了？

他肯定聽到了吧，不然怎麽會說，這個問題，他可以回答？

啊啊啊，簡直太丢臉了，他是不是知道自己撒謊的事了？知道自己撒謊是為了看他訓練？

雖然她覺得訓練那天後，她和他的關系好像有點暧昧，但她真不想讓他知道這麽丢臉的事呀……

撒謊被老師抓包，還被喜歡的人撞到……

真是瘋了。

和曾欣的心情不同，某人這會兒心裏得意死了，面上還是不露山水的冷淡臉，他慢悠悠的跨進教室，走到曾欣身旁站定，很輕很輕的吐了兩個字。

吳利因為上次的孤兒院實習的事，對賀豐的看法稍微有所改觀，他倒是沒想到平時不學無術的一個人，居然還真老老實實的跑到孤兒院當了一個月義工。

這完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反倒是平日裏表現得善良乖巧的那些學生們，一個個不再老師面前争表現了。

他覺得，可能之前自己太狹隘，這人也不是全然沒有優點，但讓他就因為這事喜歡賀豐，倒也不至于。

他清了清嗓子，語氣不似平日那樣威嚴：“這事和你有關？”

賀豐沒看曾欣，但曾欣卻因為他剛才那兩個字莫名的安定下來，這種感覺真的特別奇怪，喜歡上他之前，她從未想過會有一個人，一個動作，一句話，就給自己無上的力量。

有如神明，在前方為她披荊斬棘。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似乎充滿着無窮的力量，她真的不怕了。

他剛剛說的是：“別怕。”

明明她自己都知道，這件事根本無從解釋。

“當然有關。”賀豐的語氣吊兒郎當的，他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态度，“因為那天，曾欣同學是送我到醫院的。”

這話一出，曾欣和吳利皆是一愣。

賀豐笑的有些痞，也沒理會兩人的反應，繼續道：“那天我燒迷糊了，走到操場上的時候，敲好就碰到曾同學，燈光有些暗，曾同學的身高和身材又和我女朋友太像，我走上去直接叫住人，讓她帶我去醫院。”

他這才側頭看了曾欣一眼，小姑娘始終低垂着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從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女孩兒細密的睫毛似乎在微微顫動。

他收回視線，笑道：“曾同學可能太善良了，看我燒得站都快站不穩了，就大發慈悲的帶我去醫院了。”

最後的話，他倒是收起了吊兒郎當的語氣，說的認真又自然。好像真的是實實在在發生過。

吳利認真聽着，倒是沒怎麽懷疑，曾欣這學生向來就乖巧懂事，樂于助人倒也是沒什麽奇怪的，大概是因為不是自己班的，所以她也就沒有在班級群裏彙報。想到這，他覺得一切似乎都解釋得通了。

吳利瞪了賀豐一眼：“不許早戀。”也就只有他，才膽大包天的老師面前提什麽女朋友的話題。

這話明顯是對着賀豐說的，始終低垂着腦袋的曾欣卻像被點了名似的，心虛得把頭埋得更低了……

不對，她又沒早戀，她心虛什麽。

想到這，她似是為了證明什麽，鼓足勇氣擡起頭。

賀豐沒看曾欣，只是身子極小幅度的往她那邊傾了傾，語調悠長：“這個嘛，那你得問我女朋友。”

吳利臉色沉了，明顯是要發怒的前兆，曾欣趕緊說：“吳老師，沒其他事，我們就先回去午休了。”

這時，吃完午飯的老師也剛好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畢竟吳利只是他們的政治老師，也不好教訓得太過。他揮揮手，示意兩人可以走了。

曾欣看了賀豐一眼，這才出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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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辦公室，曾欣腳步邁得飛快，像是躲什麽似的，可後面的人緊緊跟着，始終和她保持五米遠的距離。

以往這個點，曾欣都是回寝室午休，今天在辦公室耽誤這麽一會兒，寝室的人應該都已經睡了，怕吵醒室友，她也就不打算再回寝室了。

剛下辦公樓，她加快步伐準備往教室走。

身子被人輕輕一拽，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一路拽到了辦公樓一樓的一間休息室門口，男生從兜裏摸出鑰匙，開了門，不顧她的掙紮，将人帶進了休息室。

“賀豐，你放開我。”曾欣有些惱了。這是老師休息室呀，他怎麽會有鑰匙？

“你生氣了？”賀豐反手将門反鎖，深邃的黑眸凝着她的小臉。

曾欣別過臉，“沒有生氣。”她頓了了頓，又說，“你在老師面前瞎說些什麽？”

賀豐将她這副別扭的模樣看在眼裏，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我瞎說什麽了。”

“就什麽我身材身高像你女朋友呀，什麽我送你去醫院……”她小聲嘟囔着，因為想到自己撒謊被他知道的事，她底氣不足，完全不敢看他。

“那不然你想我怎麽說？”賀豐揚揚嘴角，“或者，你希望我說。”他頓了頓，一字一句，格外清晰的咬字。

“你那天，在、和、我、約、會。”

房間裏沒開燈，黑色窗簾緊閉着，賀豐懶洋洋的站在門口，聲音裏都是笑意。帶着點不太正經的調侃。

這話像是扯掉了最後一點遮羞布，讓曾欣心裏那點小心思無處可藏，一想到今天被他發現自己和媽媽撒謊去看他訓練的事，曾欣就覺得丢臉丢到太平洋了。

曾欣氣得掄起拳頭捶他胸膛，語無倫次道：“你瞎說什麽呀，誰和你約會呀，誰要和你約會呀，我才不想和你約會，還有我長得才不像你女朋友，你不是明明說你沒有女朋友的嗎？”

一口氣說完才發現，動作太過親昵，而她的語氣，又嬌軟得像個和男朋友撒嬌的小女孩。反應過來後，她悻悻的想收回手。

手腕卻被人一把抓住，男生的指腹輕輕的磨蹭着她白嫩的肌膚。黑暗裏，他的眼睛比珍珠更亮。

“現在沒有女朋友，7個月後，應該就有了吧？”

“你說，對嗎？”

像是煙花在眼前炸開，黑暗裏，所有的一切都明亮了起來，男生的聲音帶着點無奈和寵溺，曾欣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凍住了，心跳得越來越快，咚咚聲仿佛還在房間裏回旋。

慶幸房間裏太黑，不然她紅透的臉蛋大概就這樣暴露在他面前了，男生的溫度透過指腹傳遍她全身，她緊張的抽回手，裝作聽不懂的道：“你問我幹嗎，我怎麽知道。”

賀豐氣笑了，這小丫頭，他都說的這麽明顯了。

“真不知道？”

“好吧，不知道就算了。”他悠悠的嘆了嘆氣，無奈道：“反正你以後會知道的。”

“我以後會知道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你讓開，我要回教室了。”她急切的想把這個話題繞過去。

賀豐站在那巍然不動，這次語氣格外的強硬：“你就在這裏睡，我保證不說話，也不會吵你。下午上課前，我提前10分鐘我叫醒你。”

“不要。”曾欣拒絕。這裏是老師休息室呀，她怎麽敢在這裏休息。

似乎是猜到她的想法，賀豐解釋道：“你放心，這裏不是老師休息室，是籃球隊的教練給我安排的休息室。”

曾欣氣得都快哭了：“我要回教室。”

賀豐堅持：“就在這裏睡。”

也顧不得被他看笑話了，反正今天被他看的笑話也夠多了，曾欣皺着小臉，悠悠嘆氣道：“跟你待在一塊，我睡不着。”

這次換賀豐傻了……

他怎麽都沒想到，小姑娘不願意在這裏睡的原因，是因為他？

“為什麽？”他的感覺不可能錯。

她明明應該是對他有好感的。

既然對他有好感，和他多呆一會兒，不好嗎？

他只是想看着她睡覺而已。又不會對她做什麽。她這副要哭的模樣究竟是為什麽？

曾欣瞪着他。

這要她怎麽說，難道告訴他，你今天說了這麽話，心跳加速，緊張得完全沒辦法睡？

她當然不能說。于是她不吱聲，就這樣瞪着他。

賀豐被她那個委屈巴巴的眼神看着發毛，本來格外堅定的，一定要讓她在這裏午休，想法像洩氣的皮球，自動對她器械投降。

“算了，別用那樣的眼神看我了。怕了你。”他搖搖頭，側身讓位置給她。

曾欣走到門口，手搭在反鎖的門上，男生就站在他身側，她沒看他，但能感覺到那道視線一直盯着自己。

本來還因為撒謊被他發現的事，讓她覺得超丢臉。可他不僅一個字都沒有問，還幫她圓了謊，沒拆穿她，也始終都沒有提這件事。

可能是覺得女孩子應該矜持，不能把自己的心思暴露得太明顯，仿佛誰先說出口誰就輸了似的。

他今天說的話，像是兩個心意相通的人才有的默契，而她裝不懂，他也沒有逼她。

想到這，她側過頭，鼓足勇氣，踮起腳尖，在男生耳邊撒下溫熱的呼吸：“我睡不着，是因為——你太帥了，我被美色所迷。”

說完，她拉開門，飛快的跑了。

屋內的男生呆愣在原地，好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半晌，他笑出了聲。男生清脆的笑聲像是鈴铛，在風中搖曳生姿，蕩出甜蜜的樂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