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元旦的第二天夜晚外灘依舊人潮洶湧,來來往往的人臉上都還保留着跨入新年的喜悅。

林盞靠在黃浦江畔的欄杆上面無表情的看着周圍走過一對對、至少現在看來還如膠似漆的小情侶。

事實上昨天的這個時候她也是其中的一員,林盞回憶了一下昨天傍晚張文的一番深情話語。

如果不是她今天已經給張文打了二十五個未接電話,她要都被他的一腔愛意感動到發誓說,以後追劇再也不誇男主帥。

就在林盞準備試試打第二十六個電話的時候,手機屏幕亮了,老熟人,于是好聲沒好氣道:“喂,幹嘛,有事快放。”

秦倦拿着手機一愣“呦,這是吃□□了?你平時那些與人為善的處世之道被狗吃了?我聽說張文昨天找你借了二十萬,今天就從上海消失了??”

一連三問,問問紮心。

即便對方是有着現代少女喜歡的低音炮般嗓音,林盞也忍不住咬牙切齒的說道:“哦呵,消息夠靈通的啊,我就知道方玲珑那個女人嘴上沒個把門的!”

那邊秦倦低低地笑了幾聲。

上海太冷了,林盞瑟瑟縮縮将手機從左手換到右手上,半諷道“怎麽秦公子今天不軟香溫玉在懷了?”

“唉,你秦哥現在不僅沒軟香也沒溫玉了。”

秦倦覺得自己的語氣要多悵然若失有多悵然若失,而林盞卻覺得他這話就是在扯淡。

誰不知道秦大公子大學剛畢業,家裏就在上海市中心給他買了一套商品房房。

“稀奇了,秦公子還能破産了不成?”

她轉身看向往返黃浦江的輪渡,兩塊錢一趟,算是情侶必備項目之一。

電話那頭安靜了幾秒“還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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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盞啞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秦倦繼續說道:“林盞,你在哪呢?”

“外灘。”

“你那個腦子吹再多涼風都清醒不了,秦哥給你個地址,來和秦哥聊兩句。”

林盞縮了縮脖子,太冷了:“好,對了,再跟你說件事?”

秦倦納悶看了眼窗外:“什麽?”

“八卦不死你!”啪地一聲挂了電話。

這兩年網絡文化傳播的飛快,魔都緊跟時尚潮流興起了一批主打情懷和追憶往昔的飲品店,東西味道不好說但貴是真貴,生意卻好的足以讓任何一個社畜懷疑人生。

林盞根據秦倦發給她的地址,轉了兩趟地鐵終于找到這家名為“解憂茶館”的地方。

她忍不住在心裏吐槽道,啧啧,多文藝的小名兒。

進門的那一瞬間茶館的裝修規格以及服務員小姐姐那足以上任何一檔選秀節目的顏值,讓她更加覺得得秦倦說破産絕對是瞎鬼扯。

你見過哪個破産的人會在人均消費一千加的地方開個最好的包間,就是為了喝茶聊天。像她這種真窮人士,想的都是接下來該如何扣扣嗖嗖過日子。

服務員将林盞帶到包間門口,她一把将門推開,動靜霸氣而不優雅,吓的秦大公子立即回頭看向門外。

即便如此,他也不忘吹個流氓,吓得貌美服務員以為這是哪個不知名二世祖,見人帶到後連忙吓跑了。

包間裏空調開得十足,縱使“二世祖”将靠街的仿古窗子打開了一扇,裝修考究的包間裏面依舊溫暖如春。

秦倦穿了件黑色休閑衛衣慵懶的坐在沙發上,手裏拿着個茶盞邊喝邊搖幾下,俨然一副喝八二年拉菲的樣子。

林盞坐在他對面,上下打量了對方幾眼:“秦倦,雖然你穿的是件古馳的衛衣,但我一直覺得這種将logo放大印在衣服上的風格,還沒閑來無事逛菜市場的老大爺穿的好看。”

秦倦随手将窗子關了整個人坐的筆直,俨然一副頭發長見識短的樣子看着林盞:“你懂什麽,我今天陪依依逛古馳,給她刷了三個包,依依送我的。當然,像你這種老相好是不會明白的”

林盞冷笑一聲:“呦,秦公子不是說破産了嗎!”

秦倦放下手裏的茶盞,難得認真“确實破産了,我爸做生意被合夥人坑了,賠了不少錢,他現在都進不了我媽的房門,天天在家睡客廳,要不是他自己受不了給我打電話求安慰,我可能還不知道這事。”

雖說他父親秦大洋之前生意做得挺大,但是位十足十的懼內企業家,現代人多稱之為深愛。

林盞難以置信的問道:“你們家不是有個煤礦嗎?”

秦倦往沙發上一靠将手環在腦後,終于露出了一絲破産富二代的惆悵“那個礦是他和人一起開的,坑他的就是他搭檔,唉,林小盞,你秦哥現在已經是煤礦變沒礦了。”

“請叫我林盞,秦哥都破産了還能大方刷幾個包,到底是家大業大啊。”

“別說了,我前腳剛給依依刷完包後腳就接到了大洋的電話,”秦倦突然停住了,面色古怪的看了她幾眼。

林盞随口道:“然後呢?不會恰巧被陳依依聽見了吧。”

一般狗血劇裏不都這麽演,女主總會在不經意之間聽到重大消息。

秦倦猛然看向林盞“哇靠!真不愧是我老相好啊,為你點個大大地贊!”

林盞倒也懶得理會他的話。優哉優哉的給自己倒了杯标價一千一壺的茶水,喝了兩口覺得除了苦味啥也沒品出來,果然高檔。

有錢人的喜好,還是與衆不同些。

她将茶杯放到桌子上,瞥了眼秦倦:“衣服是陳依依給你買的分手禮物?”

秦倦拉了拉自己的衛衣,心疼道:“別看我和她只好了一個月,這件衣服卻實打實的8000多。”

林盞突然覺得自己不翼而飛三十萬的傷痛得到了緩解,“你活該。”

秦倦突然湊到林盞跟前上“你那三十萬怎麽回事?你不是說自己就喜歡張文那種溫文爾雅、翩翩如玉的人嗎,怎麽翩翩公子還騙錢?”

林盞瞬間就像只炸了毛的貓,将人轟到自己的位置上“:昨天張文說他父親得了重病,急需,我就借了他三十萬。沒想到今天電話就打不通了,我打到他公司去問,他公司的人說張文一個星期前就辭職了。”

秦倦随手從果盤裏拈了兩個提子邊吃邊說道:“三十萬應該是你畢業三年攢的全部積蓄了吧,挺舍得呀。”

“怎麽了?”

這回輪到林盞一臉古怪了,秦倦立刻明了“不會這三十萬裏還有找別人借的吧?”

林盞有氣無力道:“找方玲珑女士借了五萬,張文說他還缺二十五萬,求我幫他。”

秦倦将手裏沒吃完的提子砸到林盞胳膊上:“你怎麽找方玲珑借不找我借,好歹哥破産前還能再幫你一把。”

林盞将提子撿起來又砸了回去:“你不是有女朋友了嘛,不方便。”

“別提了,依依已經把我給我甩了,過去式。”

林盞看了眼秦倦,心裏勉強生出了一絲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推開了,依舊是那位溫柔甜美的妹子:“客人您好,您的限時消費還有十五分鐘結束,請您注意時間。”

秦倦立刻露出比太陽還閃亮的笑容“謝謝。”

好的相貌總是容易得到青睐,這次妹子沒有想上次那樣轉身就走,略有戀戀不舍的關上了包廂的門。

林盞對着他翻了個白眼,拿起沙發上的圍脖慢慢圍好,好聲沒好氣的說道:“你買單了吧,我可沒錢。”

秦倦也拿起沙發上的黑色羽絨服穿上,他站起來起碼有一米八五的個子,低頭對着林盞眨眼道:“你秦哥剛破産,明天就去賣車了,哪來的錢。”

林盞心裏突然跳了一下,她擡頭憤怒的看着秦倦:“我從來到走還沒二十分鐘,你要是沒錢就去找老板,看看憑着你這張臉在這挂牌多少錢一晚比較好!”

秦倦已經走到了門邊,還貼心的幫林盞打開門:“你秦哥這麽風流倜帥炸天,就值這麽點錢?忘了告訴你,你的好閨蜜方玲珑是這裏的vvvip會員,享有每月一次免費限時消費的權利,我借來用用,最後感受一次資本的主義的幸福時光。”

林盞:“……”她是智障嗎?礙于自己還欠債,林盞将到嘴的話忍住了。

從茶館出來後,秦倦先去地下停車場将車開出來,從茶館裏出來突如其來的溫差讓林盞一哆嗦,等秦倦的車開出來後,她立馬鑽了進去。

秦倦從後視鏡裏看到林盞進來還哆嗦了兩下,将車裏的暖氣又調高了些:“你應該到副駕駛的位置坐着,前面更暖和。”

“一會就好了,沒差別。”

秦倦繼續問:“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林盞正用手順自己的劉海,她頓了一下随即道“繼續當社畜呗,反正玲珑小富婆一時也不缺那五萬。”

“張文騙你那三十萬怎麽辦?”

“先繼續聯系,真聯系不到,嗯,說實在的,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麽辦,他平時也不這樣啊!”

林盞和張文在一起不過剛一個月,她實在沒想到。

秦倦将車開的很平穩,他認真地看着前方的每一輛車,一時沒接上的話。

“過一陣子我得去找找房子了。”林盞突然開口道。

秦倦從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好奇道:“你找房子幹嘛?”

“唉,我現在沒什麽錢了,租的那套房子租金太貴了,我打算找一個便宜點的住處,就是以後去公司要多轉幾站地鐵了。”

秦倦遲遲沒說話,等他張嘴想說點什麽的時候,林盞頭靠在後座椅上兩只手和攏在羽絨服的袖子裏,已經睡着了。

秦倦突然笑了笑,他記得林盞從高中的時候就喜歡冬天沒事将兩只手一起攏在袖子裏,美名其曰防止熱量散失。

這個點車窗外的天已經徹底黑了,由于還在元旦假期裏,路上的人依舊很多,他不得不換了條稍微不那麽擁擠的路,就是得多繞半個小時。

“林盞,你家到了,快起來!”

林盞迷瞪着睜開眼将,足足緩了三分鐘,她伸了個懶腰将旁邊的包拿起來背好“秦倦,我走了,外面太冷,下車就不給你告別了。”

秦倦玩笑道:“林小盞,你确定不再多坐一會?明天哥就要去賣車了,以後可沒有免費的車可坐了。”

“放心,我還有玲珑,等回去我就問她願不願意以後順手送你一程。”說完就拉開車門往外走去,秦倦坐在車裏看她在快走進樓道的時候,勉強将手從羽絨服口袋裏伸出來對着他擺擺手。

“算你還有點良心。”他将車掉了個頭,從林盞住的小區往前開了不到五分鐘,找了個地方停了下來,将車窗放下來。他從羽絨服的口袋裏摸出一盒軟中華,點了一支。

林盞對煙味有輕微過敏,雖然這幾年由于工作原因她已經幾乎免疫了,但是秦倦還是不想當着她的面吸煙。

一支煙吸了一半就被秦倦掐滅了,車窗降下來風吹的太冷了,秦公子剛想了不到兩分鐘的心事就被冷風吹的受不了了。

他的車裏沒有煙灰缸,于是只好下車将剩下的半支煙扔進了垃圾桶裏。

家裏剛破産的秦公子飛快鑽回車裏,将暖氣開到最大,心道,也不知道林盞那個二缺在外灘吹了多久的冷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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