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猜測
蒼翊笑着将那人拉進懷裏,一手在他腰間輕輕揉捏:“我沒別的意思,就想問問,可還有哪裏難受?”
方才見他折身回屋,旁人只道他是對事漠不關心,蒼翊卻曉得,他确是身體不适了。
南宮若塵搖了搖頭,腰間揉捏的力道恰到适中,有效地緩解了難言的酸疼,便也由着他了。“安國公府的事,你打算如何處理?”
看着那人面色微紅,強自鎮定的模樣,蒼翊暗中偷笑:“皇兄并非糊塗之人,安國公是同皇兄一道從風雨中走過來的,于社稷曾立過大功,就憑一個來歷不明的刺客一人之言,定不了什麽罪,頂多在牢裏待上幾日,便會放出來了。”
南宮若塵微微颔首,端起茶杯輕抿,眼中情緒流轉,對這般的君臣關系隐隐生出幾分豔羨,他月華國君,與他雖為父子,卻對他百般質疑,又或許正因為是父子,才會有這麽多的芥蒂。
“奏章我已命人送去宮中,這幾日正值各地上繳賦稅的時間,若不出意外,林州上繳的賦稅今日便會抵達頤都,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至于刺客一事,只要歸冉将他所看見的告知皇兄,此事便不必由我們操心了……”
蒼翊自顧自地說着,身旁的人一句未答,他卻知道他肯定有好好在聽着,便将自己心中所想一一告知。
也正如蒼翊所說,得知歸冉帶回的消息,慶元帝便立刻派了人去徹查此事,涉及蠱毒,若只是湊巧遇之尚可不必在意,而慶元帝所憂之事,卻在這蠱毒的背後。
“魔宮餘孽?你可探查清清楚了?”頤都城內某一宅院,男子玄衣青冠,安坐在桌旁,看着丫鬟剛奉上的茶冒起的騰騰熱氣。
“屬下只是猜測。”一人恭敬垂首:“根據中護軍帶回來的消息,屬下查得,那些刺客所中的乃是魔宮之人最常用的蠱毒,名為控心蠱,中蠱者神态與常人無異 ,只尊一人為主,确是最為好用也最可信的棋子,而那幕後主使,就算非魔宮之人,也定與魔宮有些關聯。”
蒼烨猶自氣定神閑,沉默半晌,微嘆了口氣,擺了擺手道:“罷了,你先退下吧。”
“是。”
一杯清茶見底,旁邊的丫鬟上前一步替他續上,猶豫着問道:“奴婢聽說這魔宮在十五年前,被江湖各派聯手圍攻,多年建樹悉數毀于一旦,就連那些僥幸逃離的魔宮弟子,也在這數十年間被殘殺殆盡,如今又哪來的魔宮餘孽?”
蒼烨但笑不語,若是讓文武朝臣知曉那早已脫離朝堂,病痛纏身的大皇子是如今這般模樣與一個丫鬟商論,這本就不穩定的朝局怕是會越加動蕩不安……
蒼烨顧自沉吟半晌,在高臺龍椅之上坐了下來:“昔日圍攻麒瞑山,世人只道參與者皆是江湖中人,卻不知其實朝廷亦有派人前往,當時衆多高手與那魔宮宮主對戰,雖勝了,卻也傷亡慘重,聽聞那魔宮宮主曾有一位夫人,只是清理魔宮時屍橫遍布,卻獨獨未見一具女子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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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似是明白了,蠱毒之事若真是魔宮所為,便與那宮主夫人脫不了幹系。
忽然想起一事,丫鬟擡眸:“依主子看,那刺客的供詞有幾分可信?”
“供詞?”蒼烨挑眉,輕笑一聲:“說是霍琅軒所為,起初我倒也不信他能有這本事,但是現在,卻是複雜了。”
“主子此話何解?”
“若只是一般的行動,霍琅軒要瞞着其父倒是有可能,但是這蠱毒,安國公府怕是很難脫了嫌疑了。”
“畢竟當日奉命參與圍剿,派去的人就是當時尚未登位的父皇和現如今的安國公……”
“此事定然不只是表面所看到的那麽簡單。”蒼烨起身,從袖中取出一張信紙:“這是秦家那小子送回來的,以他所描述的盧陽郡守府中侍衛的異樣,可能也是被下了蠱,這兩件事,想來是有着關聯的。”想了想,他挑眉一笑:“或許事情的緣由,當問問皇叔才是。”
“只怕翊王殿下他縱然知道,也不會告訴我們的。”
想起翊王府中被層層防護着的那人,不論他如何打探,派出去的人都似石沉大海一般音訊全無,蒼烨搖了搖頭,面露無奈。
院門外一道身影忽然靠近,走到蒼烨身前鞠身行禮,也不避諱站在一旁的丫鬟,直接道:“主子,大理寺傳來消息,安國公府長子霍琅軒,認罪了。”
“……”蒼烨面色微變,眼中露出驚訝之色,揮了揮手讓人退下,對着丫鬟道:“去查一下大理寺發生了什麽。”
“是。”
這是蒼翊今日第二次到這大理寺監牢,上午他還信誓旦旦告訴霍展白,只需忍耐幾日便可,他才剛回王府不久,便接到霍琅軒認罪畫押的消息,如此一來,不管他是不是無辜,不管安國公府是否無辜,皆難逃罪責,只是他不明白,沒有做過的事情,霍琅軒為何會突然認罪。
霍琅軒一如之前那般靜坐在牢室角落,只是一旁卻沒有了安國公和霍展白二人。
獄卒将牢門打開,蒼翊便直接走了進去,不過幾個時辰的時間,霍琅軒一頭整潔的頭發便已變得淩亂不堪,看起來有些邋遢,更顯頹色。
看着出現在視野中的一雙腳,他頭也不擡:“你來做什麽?”
“……”
蒼翊沉默,居高臨下地看着,霍琅軒的話裏早已沒了往昔對皇室的畢恭畢敬,平靜地有些可怕,一如安國公一般。
來此之前他自是先見了安國公與霍展白父子二人,他忽然想起自己問起霍琅軒為何認罪時安國公的回答,沒有憤怒和責怪,只是苦笑着嘆道:“認了便認了吧。”
或許該說是知子莫若父,他總覺得安國公早就料到事情會演變至此……
“殿下若是來規勸的大可不必,臣不會翻供的。”他依然垂首,語氣淡淡。
蒼翊在他跟前站了半晌,沉聲道:“暗殺皇親,是誅九族的大罪。”
霍琅軒聞言,身體微不可聞地震顫了一下,雙拳下意識握緊,卻始終沒有擡頭。
他一時間的遲疑被蒼翊清楚地看在眼裏,腦中有一種想法一閃而過,他試探着開口:“本王不管你聽何人說了什麽,你既已認罪,安國公府勢必受你牽連,縱使能免于一死,也定不複往日風光,至于安國公世子霍展白,本王可以告訴你,你縱是拼了這條命,只要有本王在,就一定能保他安然無恙。”
見他癱坐的身體徹底僵住,蒼翊滿意地勾了勾唇,轉身朝外走去。
“憑什麽……”
踏出牢門的腳突然頓住,身後傳來霍琅軒極度不甘心地聲音,他吶喊:“憑什麽……”
只因他生來便是庶子,他固守了十幾年的東西就被一個嫡出的嬰孩輕易地奪走,父親的寵愛,承襲的爵位,高貴的地位,若沒有霍展白,這一切都本該是屬于他的,憑什麽旦夕之間就成了他人之物,他不甘心……
蒼翊知道他已經擡起了頭,正以憤恨的眼神看着自己,安國公府,終不過是因為嫉妒偏執而招來的一場禍端罷了。
他輕聲道:“你可知,刺殺本王的人用的是何物?”
霍琅軒不應,蒼翊接着道:“是蠱。”說罷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牢中的人愣住了神,連牢頭将門重新鎖上也不曾發覺。
那人告訴他,只要他認罪,便應他除去霍展白,他知道那人就是暗殺翊王的幕後黑手,卻從未知曉他是如何進行暗殺的,若真如翊王所說是涉及了蠱毒,莫說讓安國公府全身而退,只怕到了最後,他要殺的人被翊王保住,而他要保的人會受他所累落得滿門抄斬的結局,而他自己,只會成為替別人頂罪的一條冤魂罷了……
霍琅軒越想越是心驚,待緩過神來,才發覺身後已密密地滲出了一層冷汗……
在大理寺監牢來去折騰了兩回,蒼翊着實有些疲累,懷着郁郁的心情回到王府,想着只有快些見到那人,這些煩悶的心情才能得以緩解,回屋時那人早已歇下,輕手輕腳走到床邊,看着那人熟睡的容顏和絲毫不設防的神态,不禁勾唇笑了。
脫了外衣爬上床榻,他本打算連着被子将人抱入懷中,卻還是驚醒了那人,一道溫和中帶着迷蒙的聲音傳來:“回來了?”
“回來了。”蒼翊輕笑,湊過去在他額頭印下一吻:“睡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