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解答
“找尋了這麽多年的東西,終于出現了。”
翊王府外,偏遠些的一處民房的屋頂之上,兩道身影并肩而立,暗夜裏看不清身形,依稀能辨出他們視線所及之處,是翊王府內那一片明亮的火光。
“主子……不過去看看嗎?”
另一人輕輕搖頭:“相隔如此距離,我體內的東西已然開始躁動不安,若此時過去,只怕人未進到王府就會暴露了行蹤,且翊王府內此番鬧出的動靜不小,因好奇來到此地的又豈止你我二人,但此時的翊王府周圍卻安靜的如此詭異,你覺得,這是為何?”
之前說話之人聞言沉默半晌,繼而低頭恭敬道:“屬下明白了。”
月黑風高,他們對王府內的局面幾近一無所知,無從探尋,卻又執意不肯離去。
而此時的翊王府偏院之內,沉寂一片,雙方對峙,無一人敢輕易妄動。
“王爺?”淩雲湊近蒼翊身邊,望着院中的人欲言又止。
蒼翊淡淡擺手,示意他們靜觀其變。
霓落似乎因左彥的一番話微微愣住,神色卻漸漸冷了下來,她道:“依你之言,我這十數年的生不如死,将自己逼至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我還應當感謝你不成?”
她像是在笑着,眼中卻滿是嘲諷。
看着她臉上的暗紋擴散,院中的蠱蟲又開始蠢蠢欲動,左彥皺眉:“我知你恨我,但這是你我之間的事,何必要牽扯他人?”
“牽扯?哈哈,你竟然跟我說牽扯?”霓落怒極反笑,“當年你率人屠我宮門,殺我夫君,傷我親子,我苦苦哀求于你放過我身邊之人,你當時又是如何做的?所有人血濺當場,你卻留我孤身一人,讓我痛苦一生,這便是你所說你為了我好?呵,我當真是該好生謝謝你啊!”
她臉上笑意更甚,卻莫名讓人毛骨悚然,那雙幽黑的瞳仁緊盯在左彥身上,她咬牙道:“你說是不是啊?我的好兄長!我一母同胞的親哥哥啊!”
“……”
“……”
蒼翊一愣,下意識向懷裏的人詢問,南宮若塵搖頭,他亦不知此事。
所有的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左彥身上,眼中難掩震驚,左麒更是直接瞪大雙眼:“她……她說你是她哥哥啊?”
而左彥卻只顧着盯着院中的女子,神情意味不明。
見他半天不語,霓落自嘲一笑:“我倒是忘了,我這個同魔宮中人同流合污之人,早已被你逐出家門,我損及醫聖世家顏面,如今在你心裏,只怕是對我避之不及了吧?”
左彥沉聲道:“你到底想如何?”
“我要你死!”像是忍無可忍了一般,她滿身的戾氣,一字一句充滿了恨意,她視線忽然一轉:“你不讓我牽連他人,我偏不!我倒要看看,這在場的這麽多人,你能護得住誰!”
話音剛落,她忽然向後退去,腳尖點地借力跳到了院牆之上,随他而來的黑衣人迅速上前,攔下了欲追上她的王府侍衛。
夜風拂過,她一襲黑衣随風而動,在衆人戒備忌憚的目光下,她将黑笛抵至唇邊,笛聲驟起,安分了沒多少時候的蠱蟲再次蘇醒,衆人頓時如臨大敵,剛入鞘的劍刃紛紛拔出,一時間劍鞘摩擦的聲音響成一片。
清脆的笛音突然變得尖銳,地下的一群蠱蟲如同瘋魔了一樣同時後退,像是蓄力一般,竟直接從地上躍了起來朝着人襲來,劍刃映着火光淩亂揮動,黏膩的蠱蟲□□灑了滿地,甚至噴濺到人的身上,散發着一股催人欲吐的惡臭。
然而人力有限,蠱蟲卻源源不斷,時間一長便難免有了漏網之魚,它們從劍光的縫隙中竄入,竟如蛭蟲一般吸附上了人身,慘叫聲不斷響起,卻無一人看清到底發生了什麽,引得院中侍衛一片驚惶。
“來人,去取火油……”
“來不及了!”南宮若塵将蒼翊未說完的話攔下,看着眼前的慘狀神情凝重,他将視線轉向唯一靜立在人群中的人身上,左彥只盯着院牆之上的人,對周圍的險境全然不顧,南宮若塵眸色微沉,竟莫名其妙地冷靜了下來。
“你還愣着幹嘛啊?想死啊?她不是你妹妹嗎?想想辦法呀!”
少年圍在他身邊亂竄,要顧及自己還得護着這個一動不動的人,見他始終無動于衷,不由得焦急地催促。
不知是否是少年的話起了作用,那人虛晃的眸色終于凝神,他看也不看便朝一旁抓去。
“哎!你幹什麽啊?!”左麒一時不備被拉了個踉跄,人還未站穩忽然腕間一陣刺痛,他的驚呼還啞在喉間,便被拽着往前,噴濺而出的血液揮灑而出落在了成群的蠱蟲身上。
像是被驚醒,觸及血液的蠱蟲皆是一怔,竟在原地停了下來,片刻的功夫,離得稍遠些的蠱蟲似是嗅到了血腥味,循着爬了過去,剎那間成片的蠱蟲變成了堆,密密麻麻地蠕動在一起看的人頭皮發麻。
其他人具是一驚,唯有受傷的少年撫着手腕不滿地控訴。
“你突然間發什麽瘋啊……”
左彥側頭看他,撕下一片衣角迅速替他将傷口纏住,同時從腰間一陣摸索,将東西塞到了左麒手中。
少年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手裏的黑色笛子眨了眨眼,“你給我這個幹嘛?”
“吹!”
話音未落人已消失在原地,左麒擡頭見他奔着院牆而去,滿臉的莫名其妙,正打量着手中的東西,忽然渾身一震,下意識低頭,那些将地上的血液殘食幹淨了的蠱蟲正紛紛擡首,對着他受傷的手腕虎視眈眈。
“……”
愣怔只在一瞬,意識到境況的少年撒腿就跑,然而他不動尚好,這一動,僵持的蠱蟲頓時有了方向,緊追着他而去。
腕間刺痛不止,似曾相識的狀況,少年忽然恍然大悟:“小爺我知道了,姓左的,我那日煉藥時被人劃破了手腕,也是你幹的是不是?你個臭老頭死老頭,小爺不就偷了你幾瓶藥嗎?你……你就這麽玩兒我?!”
少年慌不擇路地跑進院裏亂竄,身後跟着黑壓壓一片。
“淩雲,回來!”
蒼翊一聲呵斥,将已經邁入院裏的人叫住,淩雲回首:“王爺,屬下……”
“他不會有事。”
他雖說的篤定,淩雲卻仍是面露難色,看着院中亂跳的身影皺眉。
已經與霓落對上手的人驟然回頭,沖着院中的少年吼道:“要是不想被啃成殘渣,就想辦法吹響你手裏的東西!”
“你大爺的,你什麽時候教過我吹這破玩意兒啊!”左麒擺弄着手裏的東西,卻始終摸不着門路,情急之下直接抵到嘴邊用力一吹,刺耳的笛音響徹了整個小院,再回頭時,身後的一片已經停止了窮追不舍。
萬籁俱寂,震撼莫名。
霓落望着少年,眼中露出不可置信,她急于朝着少年而去,卻始終被人纏住。
身後的威脅停下,左麒終于能松下一口氣,他小心翼翼轉身,蠱蟲随之而動,他便吹響黑笛,如魔音灌耳一般毫無章法的音律,一來二去,竟真的将躁動的蠱蟲安撫了下來。
“師兄!”
突然炸響在耳邊的聲音将某人從失神中驚醒,南宮若塵看着眼前一臉得意的少年,瞥了眼他還有些滲血的手腕,忽然覺得一直纏繞在心中的疑惑,在今夜有了解答。
他下意識望向院牆之上,那女子眼中的震撼比他更甚,還有一些他看不明白的極為複雜的情緒。
“那孩子……怎麽會?”霓落低聲呢喃,本能一般意欲跳下院牆,眼前卻出現一只手将她攔住,她緩緩側頭,看着左彥的眼神帶着疑惑,還有幾分急切與祈求。
“他……他是……”
左彥定定的看着她,不發一語。
她瞳孔微縮,不可抑制地連退了幾步,險些不穩摔下院牆,她難以置信地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的……”
她以精血養蠱控蠱,能驅動這些蠱蟲的,唯有供血之人,蠱蟲生有靈性,只認一主,這些蠱蟲一生只食她一人之血,絕無可能聽命于他人,就連與她一母同胞的左彥,也只能以血抑制蠱毒發作而已。
而除此之外,能誤導蠱蟲的,必是與供血者體內血液極為相似之人,換而言之,就只有一種可能。
答案已經呼之欲出。
不知是不慎還是不忍,左彥眼睜睜地看着她奔向廊檐下的少年,這一次卻并沒有阻攔。
“閣主不可……”
在黑衣人中不知是誰的驚呼聲下,霓落已近至王府侍衛護圍之下,她呆愣的視線轉向緊靠在那抹白色身影身邊的少年,剛才的迫不及待卻生出了幾分怯懦。
目光落在少年重新包紮過的滲着血色的白色腕帶上,她下意識上前一步,少年卻立即面露警惕,她緩緩收回手,牽強地笑:“你……叫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