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皇命

煦和樓的菜色可謂是頤都城內一絕,是以每日到此用飯的人絡繹不絕,不需多時,一樓大堂裏的客人已然換了一波,逐漸恢複了之前熱鬧的光景。

而在二樓雅間內。

“來嘗嘗這個,這水晶糯米糕可是煦和樓的招牌菜,香而不悶,甜而不膩……”

霍展白一臉古怪地看着對面那人一改往日的不可一世,殷勤地替某人布菜的模樣,只覺得今日大開了眼界。

若說這人真是用了什麽非常手段,能讓翊王這般相待,也非常人能辦得到的。

而觀蒼翊不斷往他碗裏添菜,他雖十分無奈,卻也都一一入了腹,想來這種狀況在王府用膳時也不在少數。

心中感慨之際,房門被人推開,這侍衛來的匆忙,并不知裏面還有旁人,瞧見翊王殿下正替一絕色男子加菜時,頓時愣在了門口。

蒼翊擡眼望過去,被那雙鳳眸一掃,侍衛精神一震,忙低頭道:“小的見過翊王殿下。”

“不必理會他,有何事?”霍展白側身。

這人是安國公府的侍衛,時常跟在他身邊,與蒼翊也算相熟,用不着太過拘禮。

那人瞧了蒼翊一眼,見他沒有怪罪,才對霍展白道:“大公子已經招認,他所做之事皆受他人指使,皇上念國公爺年邁,留了他一條性命,仍關在監牢之中。”

霍展白頓了一會兒,“如此也好。”

牢獄中待了這些天,他也想了許多,以前只覺得霍琅軒不安本分,肖想不屬于自己的東西,對他的作為不屑之,也不願多費心思理會,只想着他事事不成,總能看清楚現狀進而知難而退,卻不料他竟執着到如此地步。

倘若他從一開始就徹底将人打壓,讓他明白嫡庶有別,又或是多給予一些關注,緩和兄弟矛盾,安國公府也不至于遭此無妄之災。

他一時陷入沉思,身旁的侍衛試探着道:“世子爺,屬下還有一事。”

霍展白回神,側頭看他。

侍衛道:“怡月閣今日重新開張,楊公子他們去給捧場,着屬下來問問您的意思。”

言下之意便是邀他同去,這皇城中的貴公子可都知道,安國公世子最愛去的地方,便是這怡月閣。

“何時的事?”

蒼翊手中的動作頓住,先霍展白一步開口。

“就今兒早上的事,她們也并不張揚,突然就開了門了,若非幾位公子路過瞧見了,還不知道那兒重新開張了。”

翊王也曾是怡月閣的常客,有此一問不足為奇,他便如實說了。

“怡月閣中,現在是何人掌事?”

“樂坊重新開張同往常一樣,由霓落姑娘掌事。”那侍衛恭敬道。

蒼翊與南宮若塵對上一眼,同時斂眉。

城中衆人只知怡月閣被封查一事,并不知具體緣由,對蠱蟲之事更是一無所知,只猜測是惹了不該惹的人又或是犯了什麽忌諱,遺憾有之,卻并沒有過于深究。

可蒼翊他們卻是全然知情的,幾日前禁軍将霓落自王府帶走,雖然知道她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這才沒過多久,她竟能回到怡月閣,重開音律坊,實在讓人意外。

看來醫聖手中的籌碼對皇上的重要性比他們想象中的更甚。

“行了,你先出去。”霍展白沖侍衛擺了擺手,待人出去之後,見這兩人神情有異,只是不便多問,便低頭顧自飲茶。

有些事,不明白比明白的好。

相顧無言用完一頓飯,三人在煦和樓門口分道,霍展白應他人之邀去了怡月閣,蒼翊則帶着南宮若塵上了馬車,準備回府。

本來是這樣安排的。

只是行至半路,馬車內的人突然道:“掉頭,繞路從怡月閣那條路走。”

趕車的小厮回頭,雖不明其意,還是應了一聲倒轉了方向。

翊王府的馬車在怡月閣前的街道邊停駐,卻并未有人出來,沉寂了多日的樂坊內雖不如往日裏熱鬧,卻也能見着人影走動,多出了些生氣。

馬車中的兩人透過側窗觀望,驀然間前方車簾被人掀開,一道人影迅速鑽了進來,一身暗色勁裝,給稚嫩的人添了幾分英氣。

“你們怎麽來了?”

搖晃的馬車還未穩當,少年便直接在車內坐了下來,湊着腦袋望向窗外。

蒼翊看了看他:“你何故在此?”

“來找你們啊。”他應得理直氣壯:“誰讓你倆出門不帶上我!”

他們前後相差不過片刻,奈何馬車行的太快,他出府的時候這兩人早沒了蹤影,他一個人在街上閑逛,聽人說怡月閣開張,便随着來湊湊熱鬧,無意瞧見了翊王府的馬車,就趕緊跟了過來。

南宮若塵道:“去見過她了?”

左麒頓時臉色一僵,心虛地看了自家師兄一眼,低下頭道:“見……是見過了,可她功力盡失,沒發現我。”

“……”

“……”

兩相靜寂,左麒等了一會兒,見兩人都沒有回應,不由得擡頭:“你們不好奇她為什麽功力盡失嗎?”

蒼翊輕笑:“她若是完好無損地回到怡月閣,才更叫人好奇!”

他們一開始求的,就只是保住霓落的性命而已,身懷蠱術之人,不論她是否有心,對朝廷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慶元帝是決計不會輕易放虎歸山的。

只是她既已經安然回到了怡月閣,大皇子那邊,該是無恙了吧。

“能夠舍下過去重新開始,總歸是好的。”

扔下一句感慨的話,蒼翊命小厮趕車回府。

南宮若塵眼眉低垂,這人有意無意的一句話,又何嘗不是言與自己聽的呢。

馬車外人潮湧動,喧鬧異常,馬車內緊靠在一起的肩頭随着車身的晃動漸離漸近,蒼翊伸手握住他擱置在身旁的手,十指交握,緊扣身旁。

回到王府時,蒼翊率先下了馬車,正伸手接着另一人下來,便見鐘叔一臉凝重的迎了過來,面帶焦急卻欲言又止。

“出了何事直說便是。”蒼翊頭也不回。

鐘叔垂首道:“宮裏來的消息,晚間宮中設宴款待他國使臣,皇上派人來,請殿下今晚務必出席。”

想起在煦和樓遇上的那些北疆之人,蒼翊劍眉微蹙:“這北疆使臣來朝年年都有,往日本王也從未去過,派人去宮中回禀,就說本王身體不适,就不去了。”

說罷他便拉着人往府裏走,鐘叔趕緊跟上,忙道:“王爺不可,皇上口谕嚴令過了,您不能不去啊,老奴聽說,今日到的不止是北疆的使臣,還有……還有……”

忽然想起一事,蒼翊心中一驚,正欲回頭阻止,便聽他道:“還有月華國的使臣啊!”

“……”

話音剛落,翊王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怔在原地,一時竟不敢回身見身後的人。

“月華國?那不是師兄……”少年未說完的話被某王爺怒瞪了回去,不滿地撇了撇嘴。

頓了半晌,蒼翊嘆道:“本王知道了,下去吧。”

鐘叔并不知道其中緣由,見他臉色難看,只得低頭應了,眼見着自家王爺心事重重地拉着公子進了王府。

蒼翊心下微緊,他早知道月華國使臣會到,可他不明白,緣何會來得這樣快?

明明說好了的,不會再離開的,他是信的,可心裏為何這麽不安,仿佛下一刻,身邊的人便會離他遠去,他祈盼着,這些不好的預感,一個都不準,正這般想着……

“啓禀王爺,府外有人求見……”

“……”

突然出現在背後的聲音讓緊跟在兩人身後的少年渾身一僵,下意識轉身對上那人一如既往恭敬的模樣,淩雲微微擡首,少年瞬間側目避開視線,打了聲招呼便繞開幾人跑開了。

府外的不速之客最終不受翊王殿下待見,悻悻地離開之後,卻留下了一封書信。

竹意閣西廂房中是一間棋室,平日裏只當是一個擺設不曾用過,卻也經常有人打理,蒼翊非要來此處下棋的緣由南宮若塵并未多問,只是依着他執了棋子與他對弈。

棋室中靜谧如斯,只聽得兩人的呼吸聲與落子的輕響,棋盤上縱橫交錯,殺得難解難分,棋盤一旁擱着一封書信,近在咫尺,卻誰也沒伸手碰觸。

“要去嗎?”

他問的突然,南宮若塵擡頭,面帶疑惑。

蒼翊道:“宮宴,你要去的話,我帶你一起。”

總歸是故國臣子,許會遇到昔日的熟識之人,他既盼着他能應下,真正放下過去,又盼着他說拒絕,怕他心生動搖。

南宮若塵頓了一會兒,輕輕搖了搖頭道:“宮宴之後,早些回來。”

蒼翊颔首應下,不再多言。

兩人似乎專注于眼下的棋局,認真地緊,只是心中真正的思慮,誰也無法知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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