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後唐棗的背簍裏裝了一只醉生夢死的肥肥竹鼠。

唐棗颠了颠背簍,胖嘟嘟的竹鼠吱吱亂叫。

晚上的時候唐奶奶拉着唐棗去了李小桃家裏。

李小桃一家子中午還是幸運的趕上了那趟靠譜一點的班車,去了趟縣城,當天去當天就回來了。

唐奶奶拿捏好時間,去李小桃家的時候他們一家子已經吃完了晚飯。

這個時候雖然早就不再是吃不上飯的年頭但是農家人總是會避開主人家吃飯的時間。

吃飯時間上人家家門總是免不了住客之間客套一番,你來我讓的,最後若是真上了主人家的餐桌,背後免不得要背上一句好吃佬的名號。

唐奶奶人情世故上從來不犯這樣的笑話。

這個時間也就是老唐家和李小桃家吃晚飯吃的早些,別人家的都忙着雙搶呢,哪裏來的時間坐在桌子上慢悠悠的吃上一口熱飯。

莊戶人家的院子門,只要家裏有人大多都是敞開着的,就算是夜裏,只要不是要洗漱睡覺了,門都是敞開的,只不過天一黑,門多半是半敞着。

唐奶奶站在院子門檻前,伸手敲了敲那扇今早被暴力踹開的木門,一邊手上敲着門,一邊上嘴裏喊着:

“李家的可是在屋裏的?”

亮堂堂的屋子裏走出一個婦人來,穿着素淨的淺色褂子和黑色的大直筒的土布褲子,長得倒是清秀就是眉頭鎖着,臉上常帶着一副散不開的憂慮。

李媽媽名叫方平英,也是外村嫁進來的,只是命不好。兒子女兒都三四個了家裏頭的男人卻一命嗚呼,撒手人寰。

只留下孤兒寡母的艱難過日子,原本方平英的男人死後,她肚子裏還有一個遺腹子。

前些年鬧災荒,死了不少人,紅星三隊算是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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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年成确實艱難。剛生下孩子來沒兩天,方平英就得去地裏上工幹活賺工分,孩子交給半大的小子看護着。

只是小子姑娘們尚且還是娃娃有哪裏會養孩子,生下來的小嬰兒沒兩天得了風寒,發燒就去了。

唐奶奶一向看不慣天天一副愁眉苦臉樣子的人。

但是唐棗和李小桃玩的好,兩家人難免有些交集,在逐漸了解中唐奶奶才明白方平英不是個貫會怨天尤人的,她心裏頭難受她忍着,咬着牙把日子過下來。

漸漸的唐奶奶就對着方平英生出了憐惜之情,雖然還是看不慣苦瓜臉。

李媽媽從堂屋裏出來,瞅見是唐奶奶帶着唐棗過來了,腿上邁出的步子都不由得加大。

“是唐嬸子來了,快進來堂屋裏坐。”

說着李媽媽給了李衛新一個眼神,李衛新立馬反應過來,端着兩個有着靠背的木頭板凳過來擺放在唐奶奶和唐棗的身後。

唐奶奶順着矮凳子坐下,親親密密的拉着李媽媽的手。

“今早我和唐棗她爺爺都去鎮上了,不知道你家發生這樣大的事情,唐棗這丫頭也是個笨的,一點不知道我跟她爺爺去了鎮上,還是晚上才把這件事說給我聽。”

李媽媽聽了立馬皺起了眉。

“嬸子,你這話可就不對了,棗丫頭乖巧着呢,要不是棗丫頭去叫衛新、衛軍倆哥倆,今天才是要遭大難。”

唐奶奶聽了這話,看了唐棗一眼,唐棗乖乖巧巧的坐在椅子上目視前方的地面,正襟危坐。

“棗兒。”

唐奶奶對着唐棗招手,唐棗反手将懷裏的東西掏出來遞給唐奶奶。

唐奶奶接過來,放在手心裏小幅度的颠了颠,笑着将東西塞到了李媽媽的懷裏。

“家裏拿不出別的東西了,這裏面是半斤紅糖和二兩幹紅棗,小桃不是受傷了流血了嗎,你把這個紅糖泡幹紅棗片給她喝,滋補的很。”

李媽媽立起眉毛,把懷裏的東西拿出來,塞回到唐奶奶手裏。

“香嬸子,這我可不能要,你拿我當什麽人。”

……

唐奶奶和李媽媽推搡着兩個人互不相讓。

唐棗看着眼睛發酸,伸手揉了揉眼睛,眼神無意識的在堂屋裏亂晃。

直到見着一個頂着繃帶紗布的大腦袋出現在視線裏。

李小桃扒着門框探出一個大腦袋朝着唐棗眨眼睛。

唐棗看見,站起身來,又瞄了瞄還在糾纏的唐奶奶和李媽媽,悄悄的貓着腰走到了李小桃身邊。

李小桃拉着唐棗的手,兩個人逃似的蹦出了堂屋。

喘着氣,拍着胸口,站在院子裏。

天上像是有頑皮的孩童打翻了一瓶墨汁,夜色已經開始侵染天空,晚霞被墨汁澆了一身,罵罵咧咧的從天幕上退場。

李小桃頂着個紗布腦袋在唐棗面前晃悠來晃悠去,唐棗拉住她,讓她站着不動,瞧着她額頭上的那白色的紗布,心裏頭疑惑又擔憂。

“這怎麽還裹上紗布了,這麽嚴重?”

李小桃晃悠來去終于唐棗問到點子上了,心滿意足的伸手扶了扶額頭上的紗布,眯着眼睛翹起唇角。

“是吧,這麽大一塊紗布都是我的。”

說着,李小桃沖着唐棗眨眼睛。

唐棗看着她那雙眼睛無奈扶額,心裏頭擔憂什麽全沒了,看李小桃這樣子就知道情況還好,心裏只剩下又好笑又好氣。

村裏人受小傷都是自己用水沖沖,在了不起,抹上一點碘酒或者紫色的藥水,很少用着紗布。衛生所裏的紗布不僅是要錢還少得很,醫生用起來也是仔細,能不給你開紗布就不給你開。

這樣幹淨白亮的紗布在村子裏女娃娃心裏頭那就是仙女下凡用的披肩,放在臂彎裏,用手捏着揮一揮,神氣的很。

李小桃看着唐棗這樣子,知道唐棗是關心自己。

李小桃瞄了一眼堂屋,堂屋裏唐奶奶和李媽媽還在唠嗑,大哥李衛新在廚房裏燒水,二哥李衛軍去拉着耕牛喝水去了。

李小桃伸出手來牽着唐棗站在院牆角落裏,攀着唐棗的肩膀,雙手環着唐棗的耳朵。

“棗,李曼麗使壞。”

唐棗聽了,皺起眉,心裏頭騰騰的燒起一把火。

李小桃絮絮叨叨将事情講了出來,唐棗細細的聽着。

原來是李小梅被問出昨天拿了李小桃的小挎包出去耍,小挎包給一個穿黑白裙子帶着發帶的姐姐看過。

李小桃一聽腦海裏就映出李曼麗的身形來,氣的恨不得從班車上拉開窗戶跳下去回到村裏狠狠的給李曼麗一個大耳刮子教她怎麽重新做人。

但還是擁擠颠簸的班車先教李小桃做人。

一個大坎子一過,車上車下好懸一個颠簸,恨不得将班車裏的人都給颠出去。李小桃扶着晃悠的腦袋也只能坐穩了,将心裏的火頭壓下來。

回來村子,李小桃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李曼麗。

說到這李小桃頓了一下,停下了揮舞在空中的手,眼角偷摸摸得瞄着唐棗的臉色。

唐棗看見李小桃偷偷瞄自己不解的回望,歪了歪頭。

李小桃放下停在空中的手,捂住心口,別過腦袋,心裏默念:我喜歡俊小哥,我喜歡漢子……

做了一番心裏建設,李小桃才繼續開口。

夜色漸濃唐奶奶和唐棗告別李媽媽一家,趁着月色回家去了。

夜裏的紅星三隊靜谧祥和,細細簌簌的蟲鳴在草叢裏響起,荷塘裏青蛙呱呱的叫着。

李書記家裏可就沒這樣太平。

李書記坐在堂屋裏抽煙,李書記的媳婦桂花嬸子,看着抽着演的丈夫心裏頭急得難受。

“哎呦,你還抽煙呢,曼麗一回來就把自己鎖在屋子裏了,這會子晚飯都沒吃,你也不擔心你自己閨女,虧你還是個村書記。”

李書記煩悶的吐出一口煙,眉毛擰着。

“你這個婦人,我自己閨女我怎麽不心疼,她把她自己關在屋子裏我能有什麽辦法,這跟我是不是村書記有什麽關系,沒頭沒腦的只知道胡說!”

桂花嬸子蠕動嘴唇,想要回嘴。

李書記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食指拇指的指甲合上,掐滅了燒着的香煙。

“你這閨女還真的好好管管,自從前兩個月鬧了一場醒過來,就開始只知道倒騰,穿衣打扮,一點正事不幹,天天在那知/青點蹲着別人江知青,也不知道害臊!”

桂花嬸子拍了一下大腿,整個人從板凳上蹦起來。

“說起來就是我閨女,這難道不是你老李家的閨女!穿衣打扮怎麽了,這個年紀愛俏不是正常的!再說了,有你這樣說自己閨女的嗎?還是個當村書記的人。”

李書記皺着眉,看着撒起潑來的桂花,心裏頭嘆氣。

“就是是我閨女我才這樣說,女娃兒多學點東西才好,天天跟在男人屁/股後面跑,成什麽樣子。”

聽見這話,桂花嬸子才漸漸熄下火來,平和的看着愁眉不展的丈夫。

“那你也不能這樣說,要是給閨女聽見了那得多傷心。”

“是了是了,這點分寸我還是有的。”

夫妻兩人細細碎碎的擔憂聲并沒有飄得很遠,靠在窗戶邊上的李曼麗恰好不多不少聽了個完整。

她捂着嘴巴,眼裏含着淚,不讓自己哭出來。

她又回來了。

是了,女娃兒還是得多學點。

李曼麗看着漆黑卻閃着星星的夜空,月亮很亮,連星星的光輝都被遮蓋。她看着夜空,眨了眨眼睛,眼神莫名堅定起來。

唐棗不能活!

作者:唐棗:我感到危險!

江子安:小棗兒別怕,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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